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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
56关于武胜历史几个疑点问题的探讨 田 敏对武胜历史的重要问题,近两年我通过认真阅读武胜历代县志、查阅相关史籍,与同仁交流,发现不同时代的县志,记录中有相互矛盾之处,甚至存在个别谬误,历史爱好者也各执一词。诚然,历史记载也难以做到绝对准确,史志工作者的一项重要职责是“补亡”“正讹”,尽可能地接近历史真实和还原历史真相。恰逢编写武胜通史,我认真梳理武胜历史脉络,考辨历史疑点,对武胜 5 个历史疑点做一些探讨,给武胜人一个较为可信的答复。一、汉初城在武胜还是南充武胜最早置县名为“汉初”,故城旧址在今烈面镇汉初村,以前称西关公社 10 大队(西关公社于 1992 年 9 月并入烈面镇),这一点武胜人基本形成共识。有外地历史爱好者至今存疑,依据是民国十八年(1929)新修南充县志舆地志载:“汉初故城,在青居山东南 60 里土门场唐村坝(今南充县土门乡)”。这个记录应是不准确的。据龚煦春四川郡县志:“汉初县治,今武胜县北”。蒲孝荣四川历代政区治地今释:“汉初县,治今武胜县西北西关公社”。武胜旧志:“汉初治所,在今县属西关寨下之傅家坝,城垣基址犹存”。1979 年,重庆市博物馆、南充地区文化局编纂的嘉陵江南充地区河段考古调查纪实提供了更为确凿的依据:“古汉初县城址,在武胜县西关公社10 大队(胡家坝),发现有连成大片的文化层,长莲瓣纹瓦当,简瓦,板瓦瓦片堆积甚厚。当地农民在生产中曾在 1 公尺以下耖出一些石条、蹬蹬和比较齐整的石板,可能是屋基和街道,古汉初县城在此是可信的。”2022 年 5 月,我到汉初村实地踏访,所见所闻与嘉陵江南充地区河段考古 汉初古城遗址(田敏/供图)史料之窗SHILIAO ZHICHUANG57调查纪实记载完全一致。二、平曲城在不在武胜查阅清宣统定远县乡土志时,有一个惊人的发现,书上说武胜县西部,在汉代有个平曲城,是后汉时期蜀王公孙述所置,用以贮兵、存粮。刘秀麾下大将岑彭攻破平曲城,收其米数十万石,后来又命臧宫驻守平曲,与公孙述麾下大将延岑对峙,最后在沈水(今射洪市羊溪镇)大败蜀军。这个事情在清嘉庆和清光绪定远县志上均无记载。该志言之凿凿:“平曲属县地,读史方舆及地理今释皆据之”。为了探个究竟,我买了一套读史方舆纪要(中华书局印)查阅,经查阅发现是个谬误。读史方舆纪要第六卷记载为:“平曲城,在县西。后汉公孙述置城于此,贮兵积粟以御汉。建武十一年岑彭自垫江而进,攻破平曲,收其米数十万石。既命臧宫溯涪水上平曲,以据延岑于广汉。平曲盖在涪水滨,以波平水曲为名也。定远故城,在县北。志云:旧治女菁平,涪江涨溢城坏,嘉靖三十年移治江岸南十里,地名庙儿坝,筑城环之,即今治也。”稍做分析就能看出,读史方舆纪要把定远故城下的嘉陵江误认为涪江。本在涪江之滨的平曲城“搬”到定远县西。据四川通史载:平曲城在合川南面涪江之滨。清宣统定远县乡土志的编者未做考证,将错就错,直接写进县志,既误导县人,又贻笑大方。如今的史志工作者,应引以为戒,没有考证准确,岂能轻易落笔。三、定远县建置于何年 据 1985 年版武胜县志载:定远建置时间有两说,一说置于蒙古至元二年,一说置于元至元二十四年。持前说者有明万历合州志地理沿革,“(合州)淳祐三年徙城钓鱼山。元至元二年,复旧治,隶重庆府路,属四川南道,革汉初、赤水二县。分汉初地,更置定远县。至元四年创为武胜军。”“定远故城,县北十里。元至元二年分汉初地置。”清光绪定远县志、民国十九年新修武胜县志均从定远县建县时间为元至元二年(1265)分汉初县置,至元四年创武胜军,但均未注明引自何书。持后说者有元史地理志 读史方舆纪要 大清一统志、清嘉庆 四川通志等,其记载是:定远县,本宋合州地,至元四年置武胜军,后升定远州,二十四年降为县。以上两说,1985 年版武胜县志取后说,即定远县建县时间应是元至元四年(1267)置武胜军,后升为定远州,元至元二十四年(1287)降为定远县。我坚定地认为应该取前说,即定远县创建于元至元二年(1265)。首先,明万历合州志是目前已发现的合川地方志中最早的一种,刻于明万历七年(1579),孤本藏于日本内阁文库,国人于 1977 年从东京用微缩交卷拍摄回国。武胜在历史上长期隶属合川,该志对定远县设置的记录应最具权威性。其次,“两说”之说本身就是形而上学,“一说”与“二说”之间并不矛盾,只是“二说”没有详尽地说明“后升定远州”的“定远”的来历。前人写志,往往惜墨如金,何须赘述?这一点,我们应充分理解。元至元二十四年时,元朝天下已定,安抚民心,恢复生产,各州县恢复旧名顺理成章。再者,“前说”能充分诠释“定远”的深刻含义。众所周知,“钓鱼城之战”从1243 年至 1279 年,持续 36 年之久,充分表现出南宋人民特别是川东人民抵御外族入侵时坚强不屈的精神,其中也有武胜人民的一份贡献。战争导致人口和土地的骤减,因此才有“革汉初、赤水二县。分汉初地,更置定远县”的无奈之举。定远,取“永远安定之意”。至今念及定远,我们还能想象,在血雨腥风的年代,我们的先人们多么渴望和平安定的生活。史料之窗SHILIAO ZHICHUANG58四、武胜山在哪里武胜山,即今沿口镇马军村的马军寨。历代县志皆有记录。如清嘉庆定远县志载:“武胜山,城北十里,即元武胜军,今名马军山。”清宣统定远县乡土志载:“武胜山,在旧县东一里,即元之武胜军,今县治北十里。旧名飞龙峰,蒙哥攻钓鱼城(1259)屯兵于此。即元之武胜军,今名马军山。”又如民国十九年新修武胜县志载:“旧定远县乡寨堡:武胜山马军寨。”史料详实,何须质疑?令人遗憾的是,近年有人否定了这些历史记载,理由是马军寨遗址的城墙条石堆砌方式属明清建筑风格。事物是发展的,马军寨的筑城史也是发展的,明清兵火绵延,为保境安民,重修和改建城墙,难道不会发生?几代县志合一,安可不信?至于其余各种史料语焉不详,相互矛盾的记载,基本上是错记或误记,徒增后人烦恼。长期纠葛在矛盾的历史记录中,永远找不到历史的正确。真相只有一个,我们的前代历史工作者已明确告知:“武胜城”先立于马军寨,当时叫飞龙峰,1259 年蒙哥屯兵处,1267 年设立“武胜军”(军政合一),军治移至毋章得城,汪良臣屯兵处,1268 年就改为定远城,即今天的黄桷坪。为避免后人争议,民国十九年新修武胜县志载:“则武胜在武胜山,非旧县治也,其城废不知何时。”五、西山寨是不是毋章德山在中心镇的南山村,有个古寨叫西山寨,山上曾有“南禅寺”,所以又叫“南禅寨”。清嘉庆定远县志载:“西山,县治枕山,明西山寨,半山岩洞中刻有嘉靖五年大破贼匪八字,嘉靖五年贼渡嘉陵,民避兵于上保全者以数万计。”让人惊讶的是,2020 年 12 月公布的广安市第五批文物保护名单中,西山寨成了“毋章德城遗址”。这种说法史书从未记载,民间也没有传闻。我们来看看明宋濂元史本纪六世祖三载,元至元四年九月,“总帅汪良臣请立寨于母章德山,控扼江南,以挡钓鱼之冲,从之。”元至元五年三月,“改毋章德山为定远城,武群山为武胜军。”其它历代县志记录,均没有与此相悖。如果认为毋章德山是西山,那么早在元至元五年(1268),定远城就在中心镇西山,何需知县胡濂 远眺毋章德城遗址(田敏/供图)59 马军寨残存寨墙(田敏/供图)毋章德残存寨墙(田敏/供图)西山寨残存寨墙(田敏/供图)黄桷坪山腰石刻(田敏/供图)于明嘉靖三十年(1551)迁定远城到庙儿坝(今中心镇)呢?西山寨是毋章德山这个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持此观点的人使用的依据是汪忠臣神道碑中的一段话:“夹嘉陵江东西筑武胜军、武德军两城,距合为理亦然。”从字面分析,毋章德城(武德军城)在嘉陵江西面就是可能的了。不可忽略的是,夹江而筑城,如此重要的事情,任何史书都没有记录,创武胜军者汪良臣和他的继任者汪惟正的传记也未提及。据考,汪忠臣是汪世显长子,生于 1219 年,卒于 1266 年,其四弟汪良臣立寨于毋章德山时,他已过世。他根本没见过毋章德城的样子,给他做神道碑的人也未必实地踏勘,主观臆测筑两城,嘉陵江两岸必然东西各一城。我曾就神道碑的问题请教过一位历史教授,他说过这样一句话,“神道碑往往是其后人所撰,多有冒功之嫌,不可全信。”不排除我们前几代历史工作者早已看过汪忠臣神道碑的相关记录,只是没有采信而已。仅凭一个神道碑记,或许是个错记,就把一座城漂移到嘉陵江对岸。史书上出现的“毋章德”这三个字,目前还没有人搞清楚是什么意思。有的写成“毋德章”,有的写成“武德军”,有的写成“芜箐坪”,还有写成“汝青坪”“女青坪”等。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出现如此之多的叫法呢?这源于蒙古军队的成分。据史料记载,当时蒙古军队中,有蒙古族、汪古族、维吾尔族、回族,甚至还有中亚民族。可以想象,不同的民族,他们对同一个事物的读音会有所不同,仔细研究发现,这几个繁杂的发音都与“wu”的发音相关联,也就是说,不同的发音导致了五花八门的称谓,口口相传,便以讹传讹了。简单地说,毋章德山就是“芜箐坪”,也叫“女青坪”,即今天的沿口镇黄桷坪。历史的车轮继续前进,历史的探索永无止境。纵观历朝历代的历史记录,都没有绝对的准确,或多或少带有部分残缺。用敬畏的眼光看待历史,用辨证的方法考证历史,不仅会减少迷茫,也许还会发现惊喜。(作者系武胜县党史和地方志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