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憬与破灭——《莫失莫忘》中凯西形象的精神生态解读.pdf

May,2023Vol.22 No.3(Ge n.No.123)2023年5月 安阳工学院学报第 7272 卷第 3 期(总第 123 期)Journal of Anyang Institute of Te chnologyD01:10.19329/ki.l673-2928.2023.03.024憧憬与破灭莫失莫忘中凯西形象的精神生态解读王梦婕（菲律宾克里斯汀大学国际教育中心，马尼拉1004）摘 要：小说莫失莫忘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的享誉之作。文章从精神生态学视角出发，对女主人公凯西的 形象进行解读，详细分析了其经历的社会生态及精神生态，揭示其从憧憬转向破灭的精神变化，反映出现代人类在社会发展 过程中所广泛存在的对于道德身份的迷茫和焦虑，探讨其形象的精神生态意义。关键词：莫失莫忘；凯西；精神生态理论；憧憬；破灭中图分类号：1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28（2023）03-0108-04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日裔英国小说家石黑一雄 与鲁西迪、奈保尔曾被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 雄”。2005年，石黑一雄出版了科幻小说莫 失莫忘，获得布克奖。莫失莫忘是一部 利用克隆人来探讨人类生存意义和生命价值的 小说，它以20世纪90年代末英格兰的平行空 间为背景：基因工程的进步使得医学取得了革 命性的进展，许多疾病通过利用克隆人的器官 而得以治愈。这一领域的巨大成功导致器官农 场纷纷建立，培养克隆人以便为人类进行“捐 献”1o全书大体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叙述了 像凯西一样的克隆人在黑尔舍姆寄宿学校的生 活经历；第二部分叙述了克隆人成年之后被转 移到农舍进行护理员培训的经历；第三部分叙 述了克隆人开始“捐赠”器官直至生命的终结。本文从精神生态的角度着手，对女主人公凯西 的形象进行解读，详细地分析其经历的社会生 态及精神生态，揭示其从憧憬转向破灭的精神 变化，探讨其形象的精神生态意义，同时引发 读者思考人类的道德伦理是如何随之毁灭的。1何为精神生态学精神生态学是一门研究作为精神性存在主体（主要是人）与其生存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是 对生态学更深一步的研究，它将精神生态、自然 生态与社会生态并置，构成了更为完整的生态学 体系。精神生态学指出人不仅是一种生物性的存 在、一种社会性的存在、还是一种精神性的存在,强调自然生态体现为人与物的关系、人与自然的 关系，社会生态体现为人与他人的关系，精神生 态则体现为人与自己的关系。它一方面关涉精神 主体的健康成长，一方面关涉生态系统在精神变 量协调下的平衡、稳定和演进叫1978年，美国 学者威廉鲁克特发表了一篇名为文学与生态 学：生态批评的试验的论文，首次在文学范畴 内使用了“生态批评”这一术语，提倡“将文学 与生态学结合起来”，强调批评家“必须具有生 态学视野”。1996年，格罗特费尔蒂揭示了生态 批评的主要目的：通过文学来重新审视人类的文 化，通过文化批判来挖掘导致生态危机的思想文 化根源，进而去重构人类文化叫正如女权主义 文学批评呼唤一种文化变化，精神生态理论不只 是对文学中的自然进行分析的一种手段，还意味 着走向一种更为生物中心的世界观，一种伦理学 的扩展。2精神生态平衡一憧憬莫失莫忘从孩子们懵懂成长的视角拉开 序幕，逐渐给读者呈现出这群孩子的特殊性：克 隆人、寿命大约只有30年、安于命运的安排等。马克思认为，自然属性层面上人是自然存在物，社会属性层面上人是社会的存在物，是社会历史 发展的结果。“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 生命活动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4o凯西关爱他人，露丝有主见,汤米擅长创作，这些都符合人类的属性。所以作 者刻意引发人们思考克隆人是否和人类一样拥有 自己的精神生态，通过克隆人的成长轨迹，让读 者产生更加深刻的道德体验。收稿日期：2023-02-08作者简介：王梦婕（1992）,女，甘肃兰州人，菲律宾克里斯汀大学在读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第三期王梦婕：憧憬与破灭1092.1友情与关爱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指出当人满足了生理与 安全需求之后就要满足社交需求，社交需求中最 主要的就是得到家人、朋友等周围人的认可。小 说一开始描述了凯西和朋友们坐在长椅上，“总 之就是找到一个方式，跟最亲密的朋友一起释放 压力，舒缓片刻”53O男孩们喜欢捉弄一个叫汤 米的男孩，被欺负后的他反应越强烈，越会招到 大家的恶作剧。但凯西从不参与对汤米的捉弄，相反她会主动关心汤米，这体现了其精神生态平 衡本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共处。有一次凯西发现心爱的磁带丢了，但她并没 有把失落放在脸上，可随后露丝递给她一盘磁带。露丝不懂音乐，“在她看来这盘磁带很可能足以 取代我丢掉的那盘。突然我感到失望之情消退了，取代它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5730凯西的 这段回忆体现了即使在黑尔舍姆有很多规定不合 理，但是克隆人的童年和人类一样充满着纯真的 感情。凯西与他人的和谐共处促使所在社会生态 环境更加平稳地发展下去，这体现了对生命的憧 憬和向往。2.2自然与治愈精神生态学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这与中国 哲学主张“天人合一”有异曲同工之处。中国哲 学强调人类应当认识自然，尊重自然，保护自然。老子认为人法地，地法天，法天道，道法自然。精神生态理论包含了一系列的在环境危机和环境 灾难之外的与生态有关的话题，其中包括人与自 然是否处于一种和谐美好的生存状态。凯西来农舍后不久，有一次为了寻找露丝的“可能原型”，“我们”一行五人去海边小镇，那是凯西第一次去，“刚开始大家都因为美景感 到非常兴奋，全然要忘记来这里的目的”5123,一 行人完全沉浸在大自然当中，有人挥舞着双臂带 领大家沿路爬坡，广阔无垠的大海与无边无际的 蓝天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卷，“我们”朝着大海 前进、欢呼，任凭大自然吞噬“我们”，这是多 么美好的片刻。凯西离开农舍后成为一名护理员，行遍全国 各地，不论是溪流经过的小村庄，山坡上的白色 纪念碑，还是田野边的老教堂，总会让她想起黑 尔舍姆。大自然给予凯西的回忆是温情的，自然 的力量将她的思绪带回了童年当时的她总能 在大自然的馈赠下找到属于自己的精神净土。2.3自我与存在人的精神生态和精神生态环境也需要来自不 同文化、具有不同价值观的个体之间相互交流与 碰撞才能凸显其无限的创造力叫中国传统文化 中的“神形合一”,主要是人生在世要保持平和、恬淡的心态，具有良好的道德修养，以实现个人 身心的和谐。诗歌是一种最普遍的艺术，是一种最为古老 的文学艺术形式。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诗是韵文，从劳动时发生的。一天下午，凯西和露丝谈起黑 尔舍姆交换活动，“我现在回想起交换活动，时 常会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比如诗歌。我们是允 许交换诗歌的”512o九岁小孩练习本上写的拼写 错误百出的几行诗歌，凯西却用宝贵的交换币换 走。欣赏别人的才华，让凯西既找到了属于自己 的宁静，又丰富了内心世界。凯西认为，诗美并 不只在诗里，而是诗歌带给了她美的体验和灵魂 的升华。小说中很多克隆人认为寻找自己的可能原型 是愚蠢的，因为可能的原型跟自己毫无关系，只 是他们来到人世的技术需求；但是凯西认为“每 个人要尽自己所能去实现自己的人生”5118o虽然 凯西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还希望能用尽全 力来实现自己存在的价值。3精神生态失灭随着科技的发展，地球的生态问题也愈发严 重，工业化对自然和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人 类为了盲目追逐物质利益，疯狂掠夺自然所提供 的一切资源叫莫失莫忘正是在这样的时代 背景下发表的。它告诉我们：虽然科技发展带动 了经济发展，但是人类的精神生态却未同步发展；利用克隆人的器官治愈人类疑难杂症，美其名曰 为“捐献”，实则是强行剥夺。3.1友情的幻灭人的精神丧失会引起自我肯定的崩塌，造成 人与自我世界的疏离，听不到自己内心的真实声 音，结果是放弃自我。有一天凯西在停车场看见 劳拉在车里，离她有些距离，“尽管我们已经七 年没见，但刹那间我有种冲动想无视她”5176o劳 拉曾是凯西最亲近的朋友之一，但现在好友重逢 的那一刻，不是欣喜若狂地相聚而是冷漠无情地 逃避。最后，劳拉主动认出了凯西，她建议凯西 给露丝当护理员，凯西却回答道“我跟你一样，我和她到最后也算不上好朋友”5176o这句回答是 凯西精神已然失衡的证据。最后凯西鼓起勇气做了露丝的护理员。第 一次的相聚很和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凯西越 来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 烈”5181o“不知什么缘故，聊天总是会骤然停 下,，5181O有次露丝刚冲完澡出来，看见凯西在房 110安阳工学院学报2023 年里，露丝眼中不是恐惧，而是“真正警觉的眼神 望着我”5182o凯西的精神陷入了缺少安全感的萎 靡，这是人与人的疏离。不久之后，露丝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次捐献，之后，她迎来了自己生命的完结。如果说在农舍 的种种、工作的无趣是凯西精神失衡的导火索，那么与露丝的重逢和失去进一步证明了凯西精神 失衡的必然性。3.2自然的无力几乎所有当代生态问题都有深层次的社会问 题根源。如果不彻底解决社会问题，生态问题就 不可能被正确认识，更不可能解决。在石黑一雄 的笔下，克隆人的悲惨结局就是人类社会道德沦 丧的畸形产物。农舍地处乡间小镇，自然风光无限美好。克 隆人来自不同的学校，凯西为了更快融入，广交 好友；露丝对此很不满意，说道：“对我而言，这就是一种背叛”5105o对于这样的误解，凯西很 痛苦，这时的露丝在凯西心中是分裂的，一个是 倾吐心声的挚友，另一个却是满怀芥蒂的过客。此时的凯西无法沉浸于自然治愈自己。为了快速脱离农舍，离开露丝和汤米，凯西 申请做了护理员，碌碌无为、日复一日的工作承 包了凯西全部的生活。人一旦与自然产生疏离就 不能体会自然的美，更不会敬畏自然叫 当护理 员凯西照顾捐献结束的克隆人时，她压抑着自己 的情感，却只能宜面生命的脆弱与人类的无情。“这些漫长的工作时间、旅行、断断续续的睡眠，都会侵入你的身心”5175O自然给予的力量在这一 刻显得微不足道，内心的惶恐不安却无人倾诉，唯有孤独与不安笼罩着她；护理员要帮助温暖克 隆人完成捐献，但谁又会关心护理员的精神状态,这是凯西走向精神失衡的另一原因。3.3自我的疏离对凯西而言，悲剧结尾是注定的、是无法逃 脱的。露丝的遗愿是让凯西和汤米申请延迟捐献,这也是凯西最后的希望之船。露丝走后，凯西顺理成章成为汤米的护理员，二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汤米画画创作，凯西 读诗陪伴，“这真的很美妙，好像多少年的光阴 都消散无踪，我们相处地非常自在”5203o两个没 有任何自由权利可言的克隆人将彼此当作最后的 港湾。此刻，凯西仿佛又看到了那座远方的灯塔,那是生的希望。当凯西和汤米找到夫人对峙时，才发现根本不存在真心相爱的一对情侣可以延迟 捐献。夫人冰冷的回答是凯西信仰崩坍的瞬间，也是她注定要失去汤米的瞬间。现实对凯西的残 忍是失去露丝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寄托。一 宜努力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凯西连最后的希望也 荡然无存了。“凯西，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但我想了很久，我想我应该换一个护理员”5243O这是马上要迎 来第四次捐献的汤米所说的话。第四次捐献是很 特殊的，因为“在第四次捐献之后，哪怕从技术 上讲，你已经完结了”5243o可能正是因为这个 原因，汤米并不想让凯西亲眼看见自己的离去，此时汤米继续补充道“露丝会明白的，她是个捐 献者。凯西，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是捐献者”5244O 短短几句话让凯西无比心痛，几个星期之后，汤 米迎来了自己的完结，他的离去是凯西精神失衡 的最后一击，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让她再牵 挂之人。“那是在我听说汤米完结的两个礼拜之 后，虽然没有实际需要，可我还是开车去了诺福 克”51249。一望无际的田野、灰蒙蒙的天空，凯西 走在从未去过的路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如果 说露丝的完结是凯西憧憬破碎的开始，那汤米的 离开就是凯西希望的彻底破灭，也是凯西精神失 衡的必然；终于她再也不会成为那个想证明自己 生存价值的普通女孩，而是克隆人凯西。4结语综上，石黑一雄笔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