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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国际与社会主义*迈克泰伯/文张文成/编译 提要 近年来，美国社会中对社会主义持赞成态度的人越来越多。然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并不了解社会主义的历史，也没有充分意识到社会主义遗产的核心是革命。因此，正确评价第二国际在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时期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第二国际曾经取得了许多重要成就，但也存在着各种弱点和分歧。贬低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时期的遗产，就意味着切断与这一革命运动历史的一个重要部分的联系并拒绝从中吸取教训，而且会将这一遗产拱手让给在 1914 年之后玷污社会主义旗帜、现在仍在继续这样做的修正主义派别。第二国际的大多数决议从整体上讲是以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精神为指导的，其中的许多观点在今天仍然具有重要价值。通过发掘和利用第二国际的传统和遗产，总结和借鉴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经验和教训，今天的社会主义者也可以成为这段令他们引以为傲的历史的一部分。关键词 第二国际社会主义工人阶级“社会主义”一词在一些西方人看来已经归入尘封的历史档案，现在却再次成为当代政治争论的一个焦点，以至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试图为其政府的反动政策辩护时也经常鼓捣出一个社会主义的“妖魔”。然而，特朗普的做法无意中证明了如今人们对社会主义的兴趣正在大幅增长，特别是在年轻人中间。2019 年初 Axios 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在18 至 24 岁的美国公民中，有 61%的人对社会主义持赞成态度。鉴于数十年冷战期间的美国政治文化中一直充斥着反社会主义言论，这种情绪非常引人注目。对社会主义的兴趣不断加深的另一个迹象是美国民主社会党(Dem-*本文编译自迈克泰伯(Mike Taber)主编的 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第二国际代表大会决议(18891912 年)(Un-der the Socialist Banner:esolutions of the Second Internation-al，1889 1912，Chicago:Haymarket Books，2021)导言，标题为编译者所加。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的爆炸式发展，其成员从 2016 年的 6000 人到 2020 年初跃升了10 倍以上。201国外理论2023 年第 3 期在社会主义的吸引力与日俱增的现象背后，是数百万年轻人以及其他人开始认识到，资本主义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光明的未来。他们背负着学生债务，就业岗位有限，并且知道他们将面临着比父母们还要低的生活水平。年轻的工人们则面临着不断恶化的工作条件、不断降低的工资水平以及无处不在的失业威胁。人们每走一步都会对他们所面临的医疗、教育和不断下降的其他社会服务感到担忧。2020 年的新冠疫情大流行则将利润体系与人类需求的矛盾展现得淋漓尽致。2020 年，震惊美国和世界的警察种族主义杀人事件激起的暴乱，说明数以百万计的人在看到他们身边发生的令人恐怖的情景时是何等的反感，这些情景包括:永无休止的帝国主义战争;种族主义和警察暴行;对妇女权利不断升级的攻击;把移民当作替罪羊的言论和暴行;沙文主义的歇斯底里;极右翼势力的增长;社会关系的非人化和商品化。除此之外，由于气候变化和环境破坏，人们看到人类正面临着一场迫在眉睫的灾难。在他们看来，所有这些罪恶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资本主义。然而，尽管社会中充斥着上述情绪，但是目前在团结起来支持社会主义的人中，了解社会主义历史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没有充分意识到，社会主义遗产的核心是革命。因此，对通常被称为“社会党国际”(Socialist International)的第二国际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那个时期作出正确评价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一个国际性的运动170 多年来，国际主义一直是社会主义运动的核心原则。“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自马克思恩格斯在 1848 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 中发出这一呼吁以来，它就成为社会主义的口号。按照这一思想，国际歌 也成为世界社会主义共同的战歌。为了将这一理想付诸实践，马克思恩格斯于 1864 年协助成立并领导了国际工人协会(International Workingmens Association)，也就是更广为人知的“第一国际”(First Internation-al)。国际工人协会在巩固世界各地新兴的工人阶级运动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尤其以通过组织支持跨越国界的劳动人民罢工和其他斗争来促进国际工人阶级团结起来的理念而闻名。正如马克思在 1872 年所说:“公民们，让我们回忆一下国际的一个基本原则 团结。如果我们能够在一切国家的一切工人中间牢牢地巩固这个富有生气的原则，我们就一定会达到我们所向往的伟大目标。”由于早期工人阶级运动的条件不佳，第一国际的存在时间很短，它在 1872 年后急剧衰落，并于 1876 年正式解散。在随后 13 年中，社会主义者们进行了各种尝试，希望能够重振旗鼓。然而，由于大多数国家有组织的无产阶级运动力量薄弱，所有这些尝试都没有成功。但是到 1889 年，群众性的工人阶级政党和日益壮大的工会运动开始出现。在这一背景下，后来被称为“第二国际”的世界性组织宣告成立。该组织在当时被称为“社会民主党”(Social Democracy)，是在恩格斯的直接指导下建立起来的，而恩格斯是马克思于 1883 年逝世后公认的世界社会主义领袖。在接下来的 25 年中，第二国际的主要人物是一些著名的左翼社会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其中包括:爱琳娜马克思、奥古斯特倍倍尔、威廉李卜克内西、保尔拉法格、卡尔考茨基、茹尔盖得、罗莎卢森堡、克拉拉蔡301世界社会主义研究第二国际在1889 年至1914 年期间没有正式名称。它通常被简单地称为“国际”(The International)，所谓“第二”是为了将其与 1864 年至 1876 年存在的国际工人协会(即第一国际)区分开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18 卷，人民出版社 1964 年版，第180 页。特金、格奥尔基普列汉诺夫、克里斯蒂安拉科夫斯基和弗拉基米尔列宁。恩格斯在第二国际早期的作用往往没有得到充分评价。这位马克思的终身合作者在1889 年第二国际的成立中发挥了核心作用，他就与成立大会的政治准备和组织机构有关的几乎所有问题向组织者提供了详细的建议，并为宣传这一重大事件提供了帮助。后来，恩格斯又在第二国际的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顾问作用，直至 1895 年去世。二、一个成分复杂的运动第二国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由各种不同的力量组成，它们持有不同的观点，怀有不同的期望。第二国际的运动由政党和工会组成，其中一小部分组织属于群众性政党，大部分组织则属于小型宣传团体。一些组织力量有明确的马克思主义纲领，但多数力量仍然带有马克思主义之前的社会主义的特征，它们的许多观点相互冲突，如无政府主义和工团主义。第二国际中最强大的三支力量分别在德国、英国和法国:德国有一个群众性政党(社会民主党)以及对其充满期待的大型工会;英国有一些相对非政治性的工会和各种各样的小型政治组织;而法国则拥有强大的革命传统，但其运动却分裂为对立的政治派别。第二国际在不同地区的分支组织，其社会和经济状况各异。德国和英国等工业大国拥有充分发展的无产阶级。而其他国家主要是农业经济体，农民众多，工人阶级人数较少。一些社会主义者生活在统治阶级拥有殖民帝国的国家中，大多数人民则直接生活在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铁蹄下。这些国家对社会主义政党实行了从时断时续的骚扰到实施全面禁令的镇压。由于存在上述差异，第二国际运动中盛行的政治文化也形态各异。三、成就和力量第二国际在其存在的 1/4 世纪中取得了许多重要成就，而最大的成就或许就是将国际工人阶级运动统一在马克思主义的旗帜下。它还推动了该运动的战略目标的传播和普及，即把通过革命推翻资本主义统治阶级，并以无产阶级的统治取而代之作为建立社会主义的第一步。1889 年，第二国际在成立大会上确定了这个新组织的革命目标:“劳动和人类的解放只有依靠作为阶级组织起来的和在国际范围内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才能实现，无产阶级要取得政权，以剥夺资本主义，并将生产资料转归社会所有。”第二国际在这些年通过的决议表明，该组织始终是革命的、与资本主义制度针锋相对的反对者。虽然它赞同为了劳动人民的利益而进行改良，包括八小时工作制的实施、国家对保险和养老金的支持、公共教育的普及、妇女投票权和寻求庇护权的推行，以及其他许多改良措施的落实，但它拒绝接受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制度是可以改良的这一观点。它呼吁工人阶级夺取政权，没收资本所有者的大工业。它坚持认为，工人阶级本身就是其自身解放的推动者。它捍卫了全世界所有被压迫者和被剥削者的利益。今天我们的日历上有两个日子要归功于第二国际:一个是五一国际劳动节，另一个是三八国际妇女节。前者是在 1889 年的第二国际成立大会上设立的，旨在展示全世界工人阶级的力量和团结;后者则确定于 1910 年，旨在成为劳动妇女争取充分的社会和政治权利的全球行动日。401国外理论2023 年第 3 期 王学东主编: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历史文献 第 14 卷，中央编译出版社 2013 年版，第 217 页。总之，第二国际展现了有组织的工人阶级的潜在力量。据社会党国际局书记卡米耶胡斯曼(Camille Huysmans)估计，在 1914 年之前的几年里，第二国际各国支部拥有 1000 万至1200 万成员以及 5000 万以上的同情者和选民。许多社会党的议员和代表进入了国家议会、地区和地方立法机构。对于许多工人来说，这些力量及其看似不间断的增长的迹象使他们相信，社会的革命性变革在不太遥远的将来是可能的。四、弱点和分歧但是，在这种现实的和潜在的力量背后，第二国际也存在着各种弱点和分歧。首先，第二国际只是各国政党和工会的松散联盟。它只拥有道义上的权威，并就广泛的政策和战略作出决定，由其附属组织付诸实施。这种结构有积极的一面，特别是在第二国际的早期，因为它有助于第二国际在政治上巩固自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结构开始成为一个严重的弱点。即使在 1900 年设立了作为其执行机构的社会党国际局之后，第二国际仍然缺乏一个贯彻其决定的机制，其决议往往无法付诸实施。用早期共产主义运动中的一个嘲讽之词来说，第二国际的作用基本上就像一个“信箱”(mailbox)。这种评价无疑是夸张的、不公正的，因为第二国际各党在这一时期经常开展重要的国际协调行动。然而，应当承认，这些行动的组织通常是在党对党的基础上组织起来的，没有任何真正的中央来控制或协调，即使与几十年前的第一国际总委员会相比也是如此。其次，第二国际的另一个弱点涉及其地理上的关注点。尽管其影响力已经扩展到许多国家，但它仍然是一个以欧洲和北美为主的运动。虽然它的历次代表大会的决议都支持反对殖民主义的斗争，但大多数支部对这些斗争还是认识不足。总之，第二国际从未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性运动。在 1889 年至 1912 年期间，除了欧洲、北美和澳大利亚之外，仅有阿根廷、日本、南非和奥斯曼帝国统治下的亚美尼亚参加过第二国际的代表大会。第三，国际的决议往往对工人阶级在其斗争中所需要的战略盟友缺乏足够的认识，后者包括从殖民地的劳苦大众到农场劳工和农民、小店主、民族压迫的受害者，等等。第四，尽管第二国际呼吁用革命的手段取代资本主义，但整个第二国际对革命行动在这种变革中的作用缺乏清晰的认识。改良与革命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争执和辩论的焦点，并在各国党内稳步形成了公开的机会主义和改良主义派别。最重要的是，第二国际表现出言行不一的特点，大多数党的日常实践越来越被改良主义和非革命的观点所主导。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这种言行不一和日益扩大的分歧在 1914 年发展至分裂。第二国际的主要政党显然违背第二国际的所有决议，放弃它们过去的承诺，支持其政府的战争行动。在这些政党的支持下，数以百万计的工人和其他人被派往前线送死。用罗莎卢森堡的话来说，第二国际的主要代表们修改了 共产党宣言 中“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号召，将其改为:“全世界无产者，在和平时501世界社会主义研究John De Kay，The Spi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