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传统建筑空间的当代设计实践——以粤文化体验馆为例_胡林辉.pdf

158美术家 ARTISTS美术观察 ART OBSERVATION总第334期空间叙事是通过借助一定的叙事媒介和空间载体，以时间或因果为逻辑，将空间所承载的历史记忆、场所精神、地域特色、时代特征等要素，通过某种语义秩序表达出来，具有同存性、共时性、连续性等特点。空间叙事颠覆了我们对传统空间职能的认知。其意义在于强调了空间背后所蕴含的精神意向，以及人的感知体验和文化认同。一、文化性：意义唤醒与空间认同建筑学专家郑时龄指出，“建筑空间的精神表现就是场所，建筑与场所有着文化、气候和形而上的联系，建筑空间的精华就是一种可以体验并唤醒某种意义的场所”。空间叙事的建构过程中，需要与市民的生活亲近，将传统文化根植于城市生活的日常中。通过人们的广泛参与，将传统价值意蕴带入人们的生活感受和精神世界中来。使场所、参与者也成为空间中叙事的有机组成部分。传统的民居与民俗活动延续城市的历史记忆，其所经历的时代变迁也是对传统文化叙事的一种质朴表达。岭南地区河网密布，水道纵横，千百年间船只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也作为元素被岭南人民运用到房屋建造中。龙船脊在岭南传统民居建筑中十分常见，与屋同长，中间水平于屋脊，两头向上翘起，形似龙舟，常以灰塑浅浮雕的卷草纹装饰，或者在脊的两端各置一条鳌鱼。龙舟的物理形态轮廓嫁接到屋脊之上，在建筑形式上加深了对“船”形象的强调和模拟。龙船脊又蕴含岭南水系丰富的龙舟文化和水文化，空间叙事的设计过程中，我们可以通过历史性建筑元素重构具有识别度的地域性场景，传递集体记忆。这种集体记忆是在人们所熟悉的场所基础上的叙事表达，是能够被感知并引起人们共鸣的。意大利建筑师罗西关于“理性主义的类型学”理论认为，集体记忆与个人经验、原型与变体的统一能够塑造出新的似曾相识的建筑类型。并赋予其特殊的文化意义，从而唤起人们对空间的认同感。二、地域性：特征把握与空间联想岭南传统装饰是传承岭南地域文化的艺术象征或载体，蕴含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化内涵。如今，在设计趋同化的背景下，如何运用设计延续传统、唤起人们的文化认同与归属感具有重要研究意义。对岭南传统装饰的“物化”提取，是集结地域特色来进行动态的空间生产。我设计的粤文化体验馆的空间秩序是由空间中各个要素节点的组织关系所决定的，在空间线性结构的引导下，参与者的感知体验呈递进高涨的趋势，而叙事情节也在此过程中被逐渐吸收，空间的价值也被重新定位。岭南传统装饰象征着岭南文化的审美意趣，是人们生活经验与精神意识融合的产物，凝结了岭南地区人民的精神向往与集体记忆。岭南传统装饰承载着岭南地区的文化基因，是地域精神的物化体现。我在粤文化体验馆的空间设计中，通过借助空间场域中的具象元素为叙事表征媒介，并以线性结构串联叙事过程，传递空间设计所承载的文化意向与场所精神。粤文化体验馆由湾印、浮城、航起、舟落、粤韵等空间构成，在立面建筑装饰上提取镬耳墙、骑楼、满洲窗等独具岭南特色的元素。内部墙壁上装饰着有岭南特色的手工艺品、时光记忆绘画等。外立面主要采用矮墙、青砖、幕墙玻璃，并进行了当代性的转译，还原了岭南传统民居原有的氛围和风貌。参观者经过不同空间时，可以形成步移景异的体验，在空间叙事表现中，光线、材料、声音、温度都是构成真实体验的元素，这种真实的体验使粤文化体验馆获得了戏剧性效果和意义。三、审美性：材料感知与空间构建材料作为空间设计中重要的物质载体，抑或构成元素，具有界定空间环境氛围的审美价值，并为空间叙事营造、增添意蕴与情趣。形色各异的装饰材料可以构建出“特殊环境”，营造出特定的环境氛围。设计过程中，我们通过对不同材料的编排、融合，营造场景感，以引发顾客对环境的感知。如采用圆形的石砖铺地，不仅可以增加空间的生动性，而且可以体现出场地的原始感。通常空间叙事会使用隐喻、夸张、描述等手法，其目的是强化空间场所感，提升空间融合与形象表达。以玻璃幕墙与钢架的建筑为外立面，不仅增加空间层次感，而且形成流动与静止的空间融合。材料作为岭南传统建筑空间的当代设计实践以粤文化体验馆为例胡林辉胡林辉 粤文化体验馆鸟瞰图 2022159美术家 ARTISTS心路美术观察 ART OBSERVATION2023-06空间叙事的主体元素，在空间构建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岭南地区建筑材料以青砖与蚝壳最为典型。谈及岭南建筑离不开水磨青砖屋，青砖色泽黑灰发亮，可历百年不磨蚀，且具备冬暖夏凉的特性。青砖的色彩表象也已然成为岭南建筑的视觉象征，诉说着当地历史情怀。蚝壳墙作为岭南建筑中的独特装饰形式，是岭南当地一处独特的文化景观，透漏出浓厚的文化气息与历史沧桑感。所以，我在粤文化体验馆的空间设计中，将青砖与蚝壳广泛应用于内环境中，将当下场景与历史景象相贯通，构建出一处人们所熟悉的“特殊环境”，给人带来置身实景的归属感，唤起人们心灵的共鸣。粤文化体验馆设计方案中的墙面经过特殊处理，呈现出拙朴、粗粝的砂岩肌理，通过灰砖、蚝壳等各种装饰材料的应用，复原了乡土建筑的独特魅力与艺术特色。蚝壳作为岭南沿海地区特有的乡土建筑装饰材料之一，其粗犷的肌理，也反映了岭南人对乡土材料属性的了解，以及在装饰材料选择上对审美的追求，同时体现了岭南地区海洋文化特色。粤文化体验馆的导视系统，选用做旧工艺处理的木纹饰面板，并将文字凹嵌在木板中，不仅向人们传递着历史的沧桑感与岁月感，而且传递着岭南居民的故事与过往。我通过材料与肌理的融合处理，结合灯光的布置，以及软陈的运用，共同营造出传统连接历史的时空感，构建了一个展品信息表达所需的故事背景空间。材料形成在空间中的叙事语言，书写出岭南地区的风土人情，增强空间的可识别性与地域共识，为人们带来独特的感知体验。四、符号性：活动事件与知觉关联哲学家贝克莱认为空间是一种可以为人们的观念所感知的“深度”，主要体现为距离、体积和位置。这些深度模式可为每个人的感知能力所接受和反应，从而结合每个人的视觉、触觉等多种感知能力，进而形成对空间本身的基本观念。“事件”是叙事情节的最基本特征。空间中的“事件”是传递场所“可述性”和凝聚物体“叙述性”的重要媒介。岭南文化是中原文化与土著文化交汇而缔造成的优化文化，这种优化文化又在海洋文明的影响下，不断地更新、完善，因而具有兼容、多元、开放、务实、创新的特征。岭南民间的建筑中受西方建筑元素的影响逐渐出现了西洋化的元素和题材。这种浅表西洋化的方式并未因近代化过程中中西文化交融程度的加深而消失，在民间尤其是农村地区长期存在。粤文化体验馆立面装饰摒弃了传统岭南建筑以山川名胜、历史典故、民间传说、四时花果和虫鱼鸟兽等作为装饰符号的习惯，而是通过场景营造，以“事件”发生场地，如“湾印”“浮城”“航起”“舟落”等，使体验者能够参与叙事中，让空间与体验者发生关联与互动。五、时代性：语境转向与空间重塑空间作为叙事的载体，同时也是叙事事件发生的场所。区别于文学领域的叙事特征，空间叙事语言通常是由抽象的物质符号与精神意向来表现的。叙事为人的情感基调变化提供支撑，它将人与环境的关系推向更高的维度。因此，空间叙事对空间结构特征与场景情节的把握十分看重。得益于叙事性设计的介入，空间的设计重点逐渐转向新的语境，空间体验价值被推向更高的维度。我在粤文化体验馆的设计中，对岭南传统装饰元素，如窄门高屋、镬耳高墙、窗户形制等“物化”提取，此类种种对岭南传统装饰的融合与重构，不仅是对岭南文化精神的有机延续，而且也是与当地人审美观念与集体记忆的碰撞共鸣。被提取的装饰元素被视为可以唤起参与者本土意识的媒介，以物象形制彰显精神象征，并与精神象征所融合，共塑起一个活性意识空间。粤文化体验馆以岭南历史文化为叙事基调，通过对岭南传统装饰符号的提炼与再塑，与空间场所相结合形成不同的叙事空间。其中，在设计中利用疍家船屋、码头、水车、龙舟等体验装置去凸显岭南的水乡特性，这种带有情节性的装置所形成的场景是叙事情节发生的场域，呈现出地域文化的动态表述，凸显历史信息和人文记忆，叙事情节通常在这些要素节点处达到高潮，并将空间体验度推往高潮。岭南传统建筑装饰，集乡土文化于一体，反映了浓厚的地方特色。它源自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积淀，形成了具有自身地域特色的风貌和体系。随着时代的发展，对于空间功能的需求也越发多元化，空间设计也越来越注重体验感。特别是在主题性文化空间叙事设计的营造中，作品通过挖掘、提炼以及整合地域传统文化、建筑装饰、空间道具等，借鉴现代建筑空间的叙事特征，使观众能够通过视觉、听觉、味觉、触觉等多感官参与体验。（本文为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发展“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共建课题，项目编号：2021GZGJ283）胡林辉 1981年生，江西人。现为广东工业大学环境设计系主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建筑学会环境行为学术委员会委员，广东省环境艺术设计行业协会专家委员。胡林辉 粤文化体验馆效果图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