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早期美以核领域演化博弈分析_韩睿鼎.pdf

收稿日期:2023-01-28 修回日期:2023-02-28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百年变局下中东治理的大国作用与影响研究”(编号:22JJD810024)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韩睿鼎,男,1990 年生,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核问题、中东国际关系。冷战早期美以核领域演化博弈分析*韩 睿 鼎(上海外国语大学 上海 201620)摘 要:研究目的众所周知,以色列长期实行核模糊策略,从未公开承认也未公开否认其拥有核武器,但一些资料和研究显示,其早在 20 世纪 60 年代中后期就成为了一个事实上的拥有核武器国家。由于核问题的敏感性,外界仍然难以掌握其核心情报信息,那么从 50 年代开始至今,以色列为何敢于无视外部尤其是美国方面的压力而执意推进核计划,这是一个重要但缺乏系统研究的问题,其中机理和决策过程值得深入研究。研究方法该文旨在通过查询相关公开的信息资料,还原当时背景下美国以色列双方互动过程,尝试利用演化博弈方法对美国与以色列当时围绕以色列核计划所进行的博弈建立模型。通过建立演化博弈模型,讨论博弈的各种结局所需要的参数条件,说明以色列拥核的决策过程和方法路径。研究结论通过模型推演美以之间围绕以色列推进核计划所进行的互动博弈过程,从而可以对以色列核模糊稳定策略给出合理性解释。关键词:情报分析;演化博弈;核模糊策略;核计划;美国;以色列中图分类号:D5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1965(2023)07-0045-10引用格式:韩睿鼎.冷战早期美以核领域演化博弈分析J.情报杂志,2023,42(7):45-54.DOI:10.3969/j.issn.1002-1965.2023.07.007Nuclear Evolutionary Gamean Analysis Between America and Israelin the Early Cold WarHan Ruiding(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Shanghai 201620)Abstract:Research purpose As is known to all,Israel has long carried out the nuclear ambiguity strategy,never publicly admitted ordenied its possession of nuclear weapons,but some data and research show that it became a fact nuclear weapon state as early as the middleand late 1960s.Due to the sensitivity of the nuclear issue,it is still difficult for the outside world to grasp its core intelligence information.Therefore,since the 1950s,why Israel dared to ignore the external pressure,especially the United States,and insisted on pushing forwardits nuclear program is an important but poorly researched question,and its mechanism and decision-making process are worth further stud-y.Research method 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o restore the interaction process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Israel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relevant public information,and try to establish a model of the game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Israel around Israels nuclearprogram by using the evolutionary game method.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an evolutionary game model,the parameters and conditionsrequired for various outcomes of the game are discussed,and the decision-making process and methods of Israel possessing nuclear weap-ons are explained.Research conclusion Through the model,the interactive game process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Israel aroundIsraels nuclear program can be deduced,so as to give a reasonable explanation for Israels nuclear fuzzy stability strategy.Key words:intelligence analysis;evolutionary game;nuclear fuzzy strategy;nuclear program;America;Israel0 引 言尽管以色列从未公开承认也未公开否认其拥有核武器,但大量的情报和相关研究显示,其早在 20 世纪60 年代中后期就成为了一个事实上的拥有核武器国家。从 50 年代中期迪莫纳核设施建立算起,以色列核计划从启动到成功花费了十余年时间。在第三次中东战争前夕,以色列已经拥有了基本的核武器作战能力。第 42 卷 第 7 期2023 年 7 月 情 报 杂 志JOURNAL OF INTELLIGENCE Vol.42 No.7July 2023到了 1970 年,以色列虽未承认其拥有核武器,但它作为核武器国家的地位已成为公认的事实1。在如此漫长的过程中,以色列为何敢于无视外部尤其是美国方面的压力而执意推进核计划,这是一个重要但缺乏系统研究的问题。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和尼克松均在以色列核计划问题上用各自的方法向以色列施压,但以色列一直没有因这些压力而放慢推进核计划的脚步并最终成功拥核,其决策过程值得深入探讨。本章基于现有研究,尝试利用演化博弈方法,弥补以色列最核心外交档案文献之不足,对美国与以色列当时围绕以色列核计划所进行的博弈建立模型,讨论博弈的各种结局所需要的参数条件,指出在当时条件下以色列坚定推进核计划而美国默许是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从而对美国和以色列当时的策略选择给出合理解释。1 以色列发展核武器的动机与缘起中东国家的核计划至少有 60 年历史。以色列是最早建立军用核反应堆的中东国家,也是第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1948 年,以色列国正式成立,至此该国的国家安全政策建立在面临现实威胁的共识之上2。在遭遇大屠杀的背景下,以色列人对安全威胁的认知具有敏感性和历史记忆:首先,犹太人的安全必须要靠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3;其次,以色列经受不起战争失败的后果,必须尽可能避免失败的可能;再次,以色列周围敌人林立,防止第二次种族灭绝需要制定解决敌我力量失衡的战略。由此,以色列将核威慑视为国家安全的必要策略。正如以色列“核弹之父”,原子能委员会第一任主席恩斯特大卫伯格曼(Ernst David Bergmann)所言,核武器将会“确保我们再也不会像羔羊一样任由屠宰”4。法国为以色列在内盖夫沙漠中迪莫纳核反应堆建设提供了重要技术支持;1953 年,原子能委员会与法国原子能储备局签订了一项协定 以色列可以得到法国的核技术培训 标志着法国和以色列长期和核合作的开始。1956 年第二次中东战争前后,法以正式签订建设核反应堆协议。协议包括四个领域的合作:提供反应堆、提供钚分离设施、合作开发携带核弹头的地对地导弹,以及向法国核计划提供以色列的技术援助。1960 年法国总统戴高乐上台之后,法以核合作出现危机,法国对以色列的核政策发生改变。法国要求以色列公开宣布正在进行的核反应堆建设项目,并接受国际监督。只有接受上述条件,法国才会为以色列提供铀。在达成妥协之后,核反应堆计划继续进行5。然而,核反应堆建成后,以色列偏离了和平利用核能的轨道,在法国和美国的纵容下走上了“核武器化”道路。以色列长期奉行的公开核政策是“以色列不会是第一个在中东引进核武器的国家”。然而 1986 年,以色列核技术人员莫迪凯瓦努努(Mordechai Vanunu)宣布,以色列拥有 50 60 枚核武器以及一个钚再处理设施。到 2003 年,以色列已经具备核“三位一体”打击能力6。以色列对于核问题采取“不问便不说”的态度,使它能一直致力于发展核能力,并且与美国和其他成承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西方大国保持密切联系7。阿夫纳科恩(Avner Cohen)将这种核政策不透明定义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不承认其核武器的存在,但其核武器存在的证明又足以影响其他国家的看法和行动”8。以色列作为奉行核模糊政策的事实核国家,是中东地区核扩散形势始终不容乐观的深层根源。弄清以色列核计划成功的原因对于核不扩散研究以及探索中东无核区构建路径均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关于以色列为何以及如何拥核的研究大都集中于两个问题,关于以色列拥核的动力问题及美国对此的应对问题9,而关于以色列方面如何考虑拥核产生的风险和可能后果即阻力角度的研究相对缺乏。以色列成功研发核武器的过程中,学术界始终没有很好回答的学术问题是:以色列为何敢于无视外界尤其是美国可能的干涉而始终坚定的推进核计划?首先,美国的纵容并非答案。美国在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与以色列的关系并非亲密无间,1956 年第二次中东战争中美国就站在了阿拉伯世界一边反对英法联军和以色列对埃及的侵略10。以色列拥核对于美国的国家利益而言也几乎没有任何好处。一个公开拥有核武器的以色列除了会激起周边阿拉伯国家的恐慌和效仿,还会让酝酿中的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毁于一旦,更可能成为苏联扩大在中东影响力的借口。事实上当时美国国内就有人担忧在中东地区陷入类似于欧洲的核对峙11。美国也并非有意不作为,美国进行了多次单方核查以防以色列利用迪莫纳核设施进行秘密核武器研发,还有人提议将 F-4 鬼怪战斗机销售与以色列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绑定12。这些措施要么效果欠佳,要么因为种种考量没有付诸实施,但都说明美国是不赞成以色列进行核武器研发的。其次,以色列核计划也没有很强的抗干扰能力。以色列国土极其狭小,基本没有战略纵深可言。以色列核计划也对外部核援助有相当的依赖,法国、英国、南非等都对其核计划提供了技术或敏感材料支持。这些条件下以色列要对其核计划完全保密是非常困难的,更不用说以色列内部还出现了叛徒莫迪凯瓦努努,其将迪莫纳核设施的真实作用和盘托出,令全球舆64 情 报 杂 志 第 42 卷论一片哗然。以色列当时的军事力量可以抵抗周边阿拉伯国家的干涉,但不足以在外部强权的干涉下保证核计划的顺利进行。最后,美国并非没有足以影响以色列的政策杠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以色列自身市场有限,不得不高度依赖对外贸易拉动经济发展,而与周边国家紧张的关系使欧美国家成为其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因此除了前面提到的军售外,美国在必要时可以联合其欧洲盟友对以色列发起经济制裁,这可能对以色列经济造成难以承受的重创。缺少以色列方面相关文献资料使得正面回答这一问题是十分困难的,外界无法借助披露的档案材料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