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土楼聚落的伦理功能与人文空间重构_潘海鸿.pdf

149Culture History文化 历史 丨丨 中图分类号中图分类号 TU984.12 文献标识码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文章编号 1003-739X（2023）07-0149-05 收稿日期收稿日期 2022-10-09摘 要摘 要 土楼作为福建防御性乡土建筑的典范，其原型形成受集体无意识深层心理结构和外部环境风险应激的双重影响，以几何原型和群体组合方式体现地域精神气质。土楼聚落的空间布局以人文为导向，将传统山水生态智慧、人文思维范式和血缘伦理秩序渗透其中。以南靖土楼群为例，其乡土伦理功能，体现在聚落选址与空间肌理反映出的自然山水环境与人文空间的融合，以及群体布局渗透着传统五行礼制“思想律”和氏族血缘秩序。此外，水平或竖向上的空间路径将聚落内部和外部不同类型的人文空间串联，感知多样的空间体验。针对当前土楼空心化和商业化导致人文空间凋敝的趋势，分别从历史、现实和整体三个维度，对土楼聚落人文空间秩序进行重构以适应当代发展。关键词关键词 地域性 原型 伦理功能 人文空间 南靖土楼群AbstractAbstract Tulou is influenced by the deep psychological structure of collective unconsciousness and the environment stress of external risk,which as the model of defensive vernacular architecture in Fujian.And it reflects the regional spiritual disposition in geometric archetype and group combination mode.The spatial layout of Tulou settlements is humanity-oriented,which is permeated with traditional landscape ecological wisdom,humanistic thinking paradigm and the ethical order of blood relationship.Taking Nanjing Tulou Groups as an example,on the one hand,the function of local ethics is reflected in the site and space texture of settlement,which reflects the integration of natural landscape environment and cultural space;on the other hand,the group layout of Tulou reflects the thought law of five elements and the traditional order of consanguinity.In addition,horizontal or vertical spatial paths connect different types of cultural spaces inside and outside the settlements,giving people a variety of spatial perception and experience.In view of the current trend that the hollow phenomenon and commercialization of Tulou lead to the withering of cultural space.The order of Tulou settlements cultural space is reconstructed from three dimensions of the history,reality and entirety to adapt to the current development.Keywords Keywords Regionality,Archetype,Ethics function,Cultural space,Nanjing Tulou Groups福建土楼聚落的伦理功能与人文空间重构福建土楼聚落的伦理功能与人文空间重构The Ethical Function of Fujian Tulou Settlements and the Reconstruction of Cultural Space福建土楼是主要集中分布在闽西、闽南地区的大型家族聚居式防御性乡土建筑，是封建时期社会动荡的产物。对土楼已有的研究：从建筑学的角度，较多从单体建筑建造技艺、材料构造、空间形态和防御性能等方面进行阐述1-3；从文化遗产的角度，较多从评价标准、遗产价值、保护方法策略和政策思考等方面进行阐述4-6；从文化地理的角度，较多从历史沿革、民系迁徙和历史地理环境等方面对土楼成因和演变进行阐述7-8。而研究视角回到土楼作为人文空间本身，对于土楼群潘海鸿|Pan Haihong张兵华|Zhang Binghua彭 琳|Peng Lin 组空间的伦理功能与人文内涵的研究较为匮乏。此外，针对当下城镇化快速发展对传统聚落人文空间的冲击以及新的秩序急需构建的问题，从中微观尺度关注土楼聚落空间的伦理功能，探索当下人文空间秩序的重构具有现实意义。1 土楼聚落原型形成与集体人文精神1 土楼聚落原型形成与集体人文精神1.1 乌托邦的空间表征与人文向往福建土楼产生于西晋末年伊始，中原地区的客家民系先民先后经历五次大规模社会动乱而南迁，部分于闽赣粤三省交界处筑土楼以避世安居6。此外，海澄县志记载的嘉靖进士黄文豪的咏土楼：“倚山为城，斩木为兵，接空楼阁兮跨层层”，真实记录了明代沿海福佬民系居民筑楼抗倭以及利用自然地形和材料建造土楼的过程。加之两个民系在地域生存空间和生产资源上的争夺，筑楼造堡的防御性需求更加强烈。从自然地理环境上看，赣闽交接处于丘陵山地，一隅四面有自然险要可依，地理环境封闭，符合当时客家先民为摆脱中原“四战之地”动乱环DOI:10.13942/ki.hzjz.2023.07.027150HA 07/2023惧与防御的本能是先民在动荡社会环境中高度聚集筑造封闭内聚的土楼以安居自保的推动力；而方圆几何原型是建造先验本能领会和构筑经验的方式。柏拉图式几何原型是对传统民居形式和防御性工事的抽象概括，从传统合院式民居结合城墙、城堡与本土寨堡的营建技艺，逐渐向五凤楼方楼圆楼演变。土楼几何空间原型的变异和演化主要是通过民族的迁移和集体无意识的积淀两种方式，外在封闭形式和内部向心布局表现出类同性和相似性。土楼方形、圆形也是库尔特勒温（Kurt Lewin）完形心理学在民居中的体现，是客家先民“心理场”的物化形式，即由群体生活事件经验和未来思想愿望所构成的一个总和。土楼向心封闭的构造，是空间原型建构和集体心理本能的“同构异形”，是聚落视觉上封闭的物化形态，同时也是居民心理上所能支配的领域范围11。“集体无意识”心理和有意或无意营造形式选择，产生对土楼几何原型的重复，在保持单体完整性的同时，群体空间的有机组合使土楼群表现出整体感和节奏感。土楼聚落原型空间的产生，是客家和福佬两系先民长久生存经验的积累和人文传统的延续，形成土楼共同性的地域“精神气质”（图2）。境的初衷；从文化地理上看，土楼是“四塞之地”极化的产物，外围地理构架的高大山脉、内部风水围护的丘陵山地以及坚固封闭的土楼，构成与世隔绝、安全的理想家园7，地理环境和文化上的封闭性有利于族群内聚和自保延续。土楼孤立闭塞的地理空间选址、封闭的防御性几何形态、规则向心的空间布局，无疑是当时最接近乌托邦的理想空间表征，是一种集体主义的共同梦想9（图1）。1.2 几何原型的演变与集体心理卡尔古斯塔夫荣格（Carl Gustav Jung）以“集体无意识”心理学原理，总结出不同文化原始意象中出现概率最高的五种几何母题，都是具有绝对中心且极为简洁的图形：中心、方形、三角形、圆形及十字形10。“集体无意识”包含了本能与原型两部分，恐2 土楼原型演化与群体组织过程 图5 南靖县书洋镇长教村土楼群图1 福建土楼地理分布示意图151Culture History文化 历史 丨丨 图3 南靖塔下村土楼群落布局图4 田螺坑土楼群人文空间布局形成逻辑 2 土楼聚落空间布局渗透乡土伦理功能2 土楼聚落空间布局渗透乡土伦理功能关于建筑的伦理功能，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在建筑的象征含义与实际功能中做了较好的阐述：“建筑除了工程技术要求，还有个总体表达的问题，也就是用某种方式通过建筑物的形态语言，向观众或使用者传达建筑物所蕴含的意义，充分激发出他们的共鸣，进而让他们一起参与到建筑物的各种功能来。”12土楼的伦理功能体现了集体无意识，在特殊社会环境下激发了群体无数同类型经验在心理最深层积淀的普遍性精神。一方面，出于人类原始的防御自保本能和血缘遗传的群体聚居行为；另一方面，深层次的文化基因影响，营建传统基础以及对乌托邦安全封闭居住环境的向往。土楼单体建筑内部空间规整有序，而群体组合空间则自由有机，是对地理景观结构的直接反映，也是内在伦理序位和血缘格局的隐性表征13。其伦理功能表现在时空上是对时代地域生活方式的诠释、居民的人文精神以及社会秩序建立的追求14。2.1 聚落肌理的山水生态智慧土楼聚落完美阐释了中国传统“天人合一”的营建智慧，将聚落空间与山、水、田、林、湖、草等自然空间融为一体，以“人文优先”的营建原则将山水形势与人文意识整合成山水人文空间格局15。以南靖塔下村为例，聚落整体沿两座南北走向大山间的蜿蜒峡谷布局，多道“S”型弯曲的溪流将两岸谷地划成如“太极鱼”般的凸凹空间。300多户张氏族人自1426年定居以来，依照传统“背山面水”风水格局沿河陆续建造40多座形态丰富的土楼与大量土木、砖木结构的单院式吊角楼，沿山溪形成屋宇错落有致、楼群有机连续的地域景观风貌。现存的顺庆楼、衍庆楼、勤和楼、源远楼、德昌楼、倚南楼、松兴楼和庆光楼等方形土楼临河坐落，在“阴阳眼”的位置建了顺昌楼和裕德楼两座圆形土楼。对照张氏族谱从楼名能看出宗族繁衍赓续的人文血缘脉络，土楼不仅是自然山水空间的坐标，也是人文空间的坐标。而作为宗祠的德远堂，座靠茂密的风水林，更是在埕前半月池前立24根石龙旗杆彰显张氏子孙文武功名。可见山水人文空间作为具有持久生命力的地域基因，深刻影响当地居民的人文审美和精神风貌，进而影响土楼聚落的规划建设（图3）。2.2 群布局的人文思维范式土楼群体的组织除了契合自然山水布局外，传统礼制观念和五行相生相克的“思想律”也为其打下了广泛而深刻的文化烙印。北魏藏书家李谧在其明堂制度论中有论述：“古人明堂内设置的木室、火室、金室、水室、土室释五室之位，谓土居中，木火金水各居四维。然四维之室既乖其正，施令听朔各失厥衷。”以书洋镇田螺坑土楼群为典型，依据考工记图中“明堂五室”和五行方位布局，先后营建步云楼、和昌楼、振昌楼、瑞云楼和文昌楼，对应土、木、水、火、金五行之数和中、东、北、南、西五行方位，五行生克，兼容了时空统一而变动不居、生生不息的观念。各土楼单体的空间图式和操作方法则是以“天井”或“明堂”为中心，运用了“八家（宅）共一井”的九宫式原型及变体16。同时，土楼群布局以五行方位定位了建筑本体和屋主的伦理等级。处在居中的步云楼是最早营建的一栋，其后子嗣围绕其四个方位先后营建其他土楼，以体现“尊祖”的伦理观。同时，赋予建筑五行属性并与居住者生辰命运挂钩，体现了移情理论：自我投入，亲身参与建造，从建筑中看自己。以居中的“土”属性的步云楼最为典型，与黄氏始建者生辰五行对应，忌水，因此也是五座土楼中唯一一座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