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美国研究：基于学科发展视角_蔡鸿.pdf

美国研究 2023 年第 2 期美国的美国研究:基于学科发展视角蔡鸿内容提要 美国本土的美国研究是 20 世纪 20 年代社会和思想变革的产物，其根本属性是政治性，研究领域具有跨学科特点，并呈现出明显的跨国性。因深受美国社会的矛盾冲突和各种思潮的影响，美国的美国研究始终充满了问题、争辩、机遇与挑战。美国的美国研究在学科发展、范式、研究路径、研究对象、目标、任务以及人才培养模式等方面都具有明显的“本土性”。在当前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推动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美国研究学科体系，培养国家需要的美国研究人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关键词:美国社会与文化 美国研究 美国学 学科建设 区域国别研究2022 年 9 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联合印发 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和 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管理办法，新版目录共设有 14 个门类，117 个一级学科，并于 2023 年开始实施。在新版目录里，区域国别学成为交叉学科门类下设的一级学科，可授予经济学、法学、文学、历史学学位。美国研究(American Studies，又称“美国学”)是区域国别研究中一门非常重要的学科。美国的美国研究开始于 20 世纪 30 年代，经过百年的发展，体现出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学科特色。与我国其他国别与区域研究相比，我国的美国研究已取得丰硕感谢 美国研究 编辑部和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意见，文中疏漏和不足之处由笔者负责。本文为北京外国语大学 2023 年度基本科研业务费图书资助出版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ichard P Horwitz，“Introduction，”in ichard H Horwitz，ed，The American Studies Anthology(Wilmington，Delaware:Scholarly esources Inc，2001)，pxvii成果。在新形势下，发展和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美国研究学科体系面临许多新的困难和挑战。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审视和梳理美国的美国研究发展脉络、成果和不足，对构建中国特色的美国研究学科建设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本文拟对美国本土的美国研究的学科发展、范式、研究对象与任务、存在的问题与挑战进行梳理和审视，以期对中国的美国研究学科发展提供一定的参考。一美国研究在美国的起源和早期发展美国研究的学者们(Americanists)通常认为美国的美国研究在第一次大战后出现，但其思想渊源则一般可以追溯到法国政治理论家、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亚历克西斯 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在 1835 年所著的论美国的民主(Democracyin America)和美国超验主义运动奠基人拉尔夫 沃尔多 爱默生(alph WaldoEmerson)在 1837 年 8 月所发表的题为美国学者(“The American Scholar”)的演讲。托克维尔对美国的政治制度、民主以及社会文化进行了多层次、多维度的细致描述、分析与调查;爱默生则在演讲中疾呼美国学者要彻底摆脱欧洲殖民思想的束缚和统治，创建属于年轻美国自己的精神和文化之魂。然而，在美国研究成为一个学科领域的过程中，有两位人物产生了重要影响:一是 1928 年获得普利策奖的弗农路易斯帕灵顿(Vernon Louis Parrington)，二是社会学家、哲学家和教育家海伦 梅里尔 林德(Helen Merrell Lynd)。帕灵顿在 1927 年出版的三卷本的美国政治思想的主要流派(Main Currents in American Thought)中着重强调“美国文化的独特性”(American Cultural Distinctiveness)，而海伦梅里尔林德与罗伯特 S 林德(obert S Lynd)于 1929 年出版的米德尔顿:当代美国文化研究(Middletown:AStudy in Contemporary American Culture)一书则在使用文化人类学方法，特别是个案研究、社会调查以及社区民族志等方面影响非凡。从学术传统上讲，美国的美国研究是一个活跃、激进，关注美国社会变革、追求公521美国的美国研究:基于学科发展视角Sami Nighaoui，“From Exceptionalism to Transnationalism:Change and Continuity in American Studies，”USStudies Online，March 11，2019，available at:https:/ussouk/2019/03/11/fromexceptionalismtotransnation-alismchangeandcontinuityinamericanstudies/，202338Sami Nighaoui，“From Exceptionalism to Transnationalism:Change and Continuity in American Studies”Sami Nighaoui，“From Exceptionalism to Transnationalism:Change and Continuity in American Studies，”Britan-nica，The Editors of Encyclopaedia，“Helen Lynd，”Encyclopedia Britannica，June 25，2014，available at:ht-tps:/wwwbritannicacom/biography/HelenLynd，202339;obert C Bannister，“Lynd，Helen Merrell，”Swarthmore College，available at https:/worksswarthmoreedu/cgi/viewcontentcgi?article=1397context=fachistory，202238平的学术研究领域;从本质上讲，它是 20 世纪初期美国社会和思想变革的产物。20 世纪初，美国社会几乎在各个方面都经历着重大变化。例如，城市化的迅猛发展，移民数量的急剧增加，高等教育的企业化、专业化，以及交通、通信及其他技术领域发生的巨大变化。所有这一切都对美国社会、文化和自然产生了深远影响。随之而来的是由进步运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战后出现的意识形态带来的变化，这些变化表现在“乌托邦主义、实用主义、国际主义、民族主义、平民主义、精英主义、未来主义以及复古思潮”等方面。在 20 世纪 20、30 年代，面对如此巨大的社会变革和不同社会思潮的涌现，美国第一代美国研究者们开始在学术合作和学术探讨的背景下开展研究，他们“试图通过整合人文知识与社会科学来对美国文化及文明进行整体解释”。正如美国南加州大学美国学教授约翰卡洛斯罗伊(John Carlos owe)所述，这种跨越制度和学科的合作“为美国研究制度化的建立提供了重要土壤”。20 世纪 30 年代经济“大萧条”和罗斯福“新政”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美国研究的发展。一方面，“大萧条”给人们造成了经济、政治和文化方面强烈的危机感，促使美国研究学者对当代美国社会、文化价值观念及传统进行批判性思考;另一方面，罗斯福“新政”通过实用主义和即时的方法来解决社会问题和经济问题，呼吁各行各业的人们更多关注、重视美国文化、艺术、地方史和普通民众的生活，同时在政府的文化项目上也对此有所倾斜，这无疑为从事美国研究的学者们提供了借鉴和参考。例如，第一代美国研究学者开始尝试设计相关的美国研究课程体系，提出课程设置应以历史为导向，强调了解美国国家历史在时代背景下的实用价值，同时又对美国文学和艺术给予关注，还对地方史、民俗和普通美国人的生活给予颂扬，这些举措很快就吸引历史学家、哲学家和社会理论家来重新定义和探索美国史的过去和未来。621美国研究John Carlos owe，The Cultural Politics of the New American Studies(Ann Arbor:Open Humanities Press，2012)，p19John Carlos owe，The Cultural Politics of the New American Studies，p106Bernard Mergen，“American Studies Bibliography，Currents in American Scholarship Series，”US Department ofState，Bureau of Educational and Cultural Affairs，2004，available at:http:/exchangesstategov/education/ams-tudy，20191111Michael Cowan，“American Studies:An Overview，”Encyclopedia of American Studies，August 23，2018，availa-ble at:https:/eas ref press jhu edu/view?aid=524from=searchquery=American%20Studies%20movementlink=search%3Freturn%3D1%26query%3DAmerican%2520Studies%2520movement%26section%3Ddocument%26doctype%3Dall，2023115Michael Cowan，“American Studies:An Overview”二美国的美国研究:属性及代际发展在讨论美国的美国研究的属性时，南加州大学英语、美国研究、种族与比较文学教授约翰卡洛斯罗伊认为，美国研究，如同其他各种形式的区域研究(area stud-ies)、边疆研究(border studies)一样，都不能摆脱与政治的密切关系，必然受到认识论的影响，需要接受国家智力和经济等方面的大力资助。在此历史背景下，美国的美国研究迅速发展。到 20 世纪 40 年代，第一代美国研究者创立了一些美国研究项目。不久之后，第二代美国研究学者将美国研究发展壮大，他们师从第一代美国研究学者，并深受当时自由派和左翼思潮的影响。尤其是其中一部分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服兵役或参与后方支援的经历，为他们进行美国研究的教学和调查研究提供了民族化和国际化视角。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使美国一跃成为世界政治经济大国，一些人采纳了“美国 时代周刊 之父”亨利卢斯(Henry Luce)的说法，将 20 世纪称为“美国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因为东西方意识形态冲突，世界出现了冷战政治及言论。在这种背景下，“美国”这一术语变得具有特殊意涵，激发了学者从新的学术角度来研究美国的兴趣和能量。战争刚结束的这段时间对于美国研究的发展尤其重要。1949年，后来成为美国的美国研究学会会刊的美国季刊(American Quarterly)在明尼苏达大学创刊，由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发行。随后，美国的美国研究学会(AmericanStudies Association)这一重要的学术组织也在 1951 年在华盛顿特区和费城召开的会议上正式成立。美国的美国研究学会的成立从多方面来讲都具有历史性意义，为美国研究在学术界的立足和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例如，在最初几年里，尽管美国研究学会极度依赖美国联邦和基金会的资助以及一些大学的捐助，特别是学会总部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捐助，但是学会在堪萨斯城(自 1967 年起)、托莱多市(自 1969 年起)和华盛顿特区(自 1971 年起)的日常开支方面也能够实现自给自足。这表明学会的721美国的美国研究:基于学科发展视角John Carlos owe，The Cultural Politics of the New American Studies，p84Go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