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通货膨胀削减法案》的...策背景、形成过程和应对思路_周静虹.pdf

内容提要：2022年美国出台的通货膨胀削减法案提出了促进绿色发展、削减弱势群体医疗负担、促进税制更加公平和应对财政赤字等一揽子经济改革计划，将对美国经济及世界经济带来一定影响。本文从美国当前面临的通货膨胀、气候问题、贫富不均三大现实困境入手，分析通货膨胀削减法案的政策背景与形成过程，并对我国积极应对该方案提出建议。关键词：通胀削减法案 税制改革 能源改革 医疗改革中图分类号：F810.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126(2023)03-0039-062022 年 8 月 16 日，美国总统拜登签署通货膨胀削减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 of 2022，以下简称通胀削减法案），使之具有法律效力。该法案是近年来美国促进绿色环保转型、削减弱势群体医疗负担、优化税制促进公平和应对财政赤字最为重要的经济改革计划，预期将产生 4 330 亿美元的财政支出并带来 7 400 亿美元的新增财政收入，由此对美国经济及世界经济带来一定影响。本文尝试对美国通胀削减法案的政策背景、具体内容和现实影响等方面进行全面分析，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中国的应对建议。一、通胀削减法案的政策背景美国推出通胀削减法案是为了解决当前美国社会面临的三大现实困境，即日益严峻的通货膨胀、社会贫富不均和气候变化问题，并对此提出一揽子改革方案。（一）通货膨胀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以下简称“新冠疫情”）开始流行之后，通货膨胀迅速成为美国面临的最大经济问题。截至 2022 年第 1 季度，美国通货膨胀率陡峭上升并达到历史新高，超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同期的平均水平，预计未来很长一段时期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仍将保持在高位运行。美国劳工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2 年 9 月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CPI）环比增长 0.4%，同比增长 8.2%；能源价格指数同比上涨19.8%，食品价格指数同比增长 11.2%。1食品、能源价格的持续攀升给美国公众带来了较大的生活支出压力，并引起了资本市场波动。从全球经济形势来看，欧洲地缘政治的复杂情况也对美国降低通胀预期产生不利影响，使通货膨胀成为美国需要长期面对的问题。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2020 年 6 月，58%的美国受访者认为新冠疫情最令人担忧。但随着疫情形势渐趋平稳，2022 年 5 月 12 日的调查则显示，只有19%的受访者认为疫情是美国面临的严峻问题，疫情成为该调查问卷的 12 个选项中关注度最低的选项；77%的受访者认为通货膨胀是美国当前面临的首要问题，55%的受访者认为医疗负担是美国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接下来是暴力犯罪（54%）、枪支犯罪（51%）以及联邦预算赤字（51%）。2（二）贫富不均新冠疫情大流行使美国贫富不均的现实问题更加周静虹 胡怡建美国 通货膨胀削减法案 的政策背景、形成过程和应对思路1 U.S.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Consumer Price Index Summary EB/OL.(2022-10-13)2022-10-17.https:/www.bls.gov/news.release/cpi.nr0.htm.2 Pew Research Center.Views of the Major Problems Facing the Country.EB/OL.(2019-12-17)2022-10-06.https:/www.pewresearch.org/politics/2019/12/17/views-of-the-major-problems-facing-the-country/.392023年第3期国际税收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国际财税动态研究GLOBAL DEVELOPMENT IN TAXATIONDOI:10.19376/10-1142/f.2023.03.004凸显，迫切需要通过税制改革扭转不平等趋势。近 40年来，美国经济规模扩大了约三倍，但消除通胀因素后的工资中位数几乎没有变化。近 30 年来，美国收入前 10%的人群持有超过 50%的股票和基金；而超过61%的低收入者需要通过信用卡预支生活费用。3在新冠疫情冲击下，美国失业率陡增，原来依靠工资收入的劳工群体受到很大冲击，而以资本收益为主的富裕群体反而因美国股市红利进一步累积了资产，美国社会贫富差距由此被进一步拉大。面对贫富不均逐渐扩大的现实问题，美国税制的累进性设计显得力不从心。在理想的公平税制中，收入越高，税负相应越高，但在现实中，如果我们将美国各个社会收入群体分别计算平均有效税率，就会发现，处于收入水平最底层的劳工阶级实际缴纳个人所得税（含社会保险税）的平均有效税率为 25%；中产阶级实际缴纳的平均有效税率为 28%；在高收入人群中，税前收入超过 150 万美元的纳税人虽然边际税率大幅上升，但其实际缴纳的平均有效税率从未大幅超过 28%；处于顶端的 400 名最富有的美国人，实际缴纳的平均有效税率则下跌至不到 25%。4由此可见，美国现行所得税制度难以发挥调节收入分配的功能，亿万富翁可以利用税法的漏洞进行避税，而工薪阶层却只能照章纳税。美国学界和政界都认为当前存在极端的贫富差距，而通过税制改革解决这种两极化的不平等问题是实现税收正义的关键一步。（三）气候变化人类经济社会活动持续造成全球气候变暖，导致珊瑚礁生态系统受到破坏，冰盖和冰川加速消融，丛林大火、飓风和洪水频发等气候风险正在通过各种方式转变为经济成本冲击美国社会。近年来，美国公众对气候变化的担忧与日俱增，即使是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美国民众仍然十分关注气候变化问题。气候变化还可能对美国未来30年的人口迁徙产生动态影响，尤其是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这两个州人口增长最快，5但也面临气候变化和灾害风险的重大挑战。2021 年 2 月 10 日至 27 日，得克萨斯州因极端天气事件出现大面积停电，电力危机又导致其他关键公共事业系统（如污水处理）的中断，迫使企业和工厂关闭。据皮尤研究中心统计，63%的美国受访者认为气候变化是身心健康和生态环境的主要威胁，65%的受访者不满意政府在气候问题上的作为，认为政府应该在控制气候变化、保护空气和水质以及野生动物等领域更有作为。58%的受访者表示，政府有必要制定法规来鼓励企业和个人更多依赖可再生能源；79%的受访者认为，美国能源供应的优先事项应该是开发替代能源（如风能和太阳能）。在环境问题上美国两党持有一致意见，78%的共和党人和倾向共和党的无党派人士、90%的民主党和倾向民主党的无党派人士都支持政府为碳捕获等能源节约企业提供税收抵免等优惠政策。6二、通胀削减法案的形成过程拜登总统就任以来，为应对美国所面对的上述三大现实挑战，从时间顺序上依次提出了以下三个提案：99.5%草案（For the 99.5 Percent Act）、重建更好未来法案（Build Back Better Act）和通胀削减法案。经过复杂的博弈过程，通胀削减法案最终获得通过，成为生效法案。（一）99.5%草案贫富差距拉大是美国社会撕裂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政府必须正视的问题。2021 年，拜登在竞选时就提出了一个税改方案美国家庭计划（The American Families Plan）。主要内容包括：一是将联邦个人所得税的最高边际税率（适用于年应税所得额达到40 万美元以上的纳税人）从 37%恢复到 39.6%；二是在医疗保险税（Medicare Tax）方面，计划将个人工薪和投资所得额超过 40 万美元的部分纳入课税范围，按3 Jessica Dickler.More Wealthy Americans Are Living Paycheck to Paycheck after Inflation Surge EB/OL.(2022-06-03)2022-10-16.https:/ Saez&G.Zucman.The Triumph of Injustice:How the Rich Dodge Taxes and How to Make Them Pay M.S.l.:WW Norton,2019.5 U.S.Census Bureau.New Vintage 2021 Population Estimates Available for the Nation,States and Puerto RicoEB/OL.(2021-12-21)2022-10-06.https:/www.census.gov/newsroom/press-releases/2021/2021-population-estimates.html.6 Pew Research Center.Two Thirds of Americans Think Government Should Do More on Climate EB/OL.(2020-06-23)2022-10-06.https:/www.pewresearch.org/science/2020/06/23/two-thirds-of-americans-think-government-should-do-more-on-climate/.40国际税收2023年第3期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国际财税动态研究GLOBAL DEVELOPMENT IN TAXATION7 The White House.Fact Sheet:The American Families Plan EB/OL.(2021-04-28)2022-10-06.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04/28/fact-sheet-the-american-families-plan/.8 Bernie Sanders.S.994-For the 99.5%Act EB/OL.(2021-03-25)2022-10-06.https:/www.congress.gov/bill/117th-congress/senate-bill/994.9 John Yamuth.H.R.5376-Inflation Reduction Act of 2022 EB/OL.(2021-09-27)2022-10-06.https:/www.congress.gov/bill/117th-congress/house-bill/5376/actions.10 U.S.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Consumer Price Index EB/OL.(2022-10-13)2022-11-06.https:/www.bls.gov/cpi/.11 The White House.Fact Sheet:The Inflation Reduction Act Supports Workers and Families EB/OL.(2022-08-19)2022-10-06.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2/08/19/fact-sheet-the-inflation-reduction-act-supports-workers-and-families/.3.8%的税率征税，而这些收入原不在医疗保险税课征范围内；三是恢复遗产税，并将免征额从原来的 1 206万美元降低至 1 170 万美元；四是将公司所得税税率从21%提高到 28%，并对账面利润在 100 万美元以上的企业实行最低税制度，即企业要按照正常计算的公司所得税税额和按 15%的税率计算的最低税二者中较大的金额缴纳公司所得税。7拜登总统上台后，美国政坛围绕税改法案争论不断，参议员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 2021 年最先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