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纪录片中传统文化的人文精神呈现_李曼.pdf

113113美食纪录片中传统文化的人文精神呈现李 曼 吴小雯（作者单位：重庆邮电大学传媒艺术学院）摘 要：美食纪录片以美食为主要表现对象，从视听艺术的角度传播中国传统饮食文化的题材类型。笔者将以 寻味顺德 为代表的一系列国内优秀美食纪录片作为研究对象，从传统文化中蕴含的儒家精神、道家精神、工匠精神等三个层面，分析当代美食纪录片中蕴含的人文内涵与思想情怀，并探讨美食纪录片所呈现的传统文化中蕴含的人生意义，以及对人类生存意义的关注和思考。关键词：美食纪录片；人文精神；传统文化有学者认为，现代传媒使得艺术生产比以往任何时代都多，对于艺术时代特性的理解已然成为备受关注的话题。有人认为，在传媒技术的深刻干预下，艺术失去了本真性，韵味的丧失使得当代艺术普遍成为被关注的对象。当代艺术逐渐遭到质疑，恢复传统艺术的人文理性成为人们普遍关心的话题。美食纪录片作为纪录片领域的独特门类，主要呈现的是人类发展至今的饮食活动变迁及其通过饮食这一社会化活动彰显出来的传统习俗与人文内涵1，其中弘扬的人文精神有利于消除高科技时代消费社会中人被异化的现象，恢复人性的思想性建构，这是使艺术作品回归本真的必由之路。1 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饮食文化饮食文化作为一个民族长期生活过程中如影随形的文化，也是人类群体世代更迭、赖以生存的必要物质基础和文化展现形式，其承载着一个民族的礼仪传统和文化观念2。中国人自新石器时代就对饮食文明进行了挖掘与探索，从早期社会的自然饮食状态转变为调制饮食状态，从古代家族体系中的口口相传到造纸术兴起后使用纸张文字记载，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探索出了更为先进的影视技术来记录文化。美食纪录片的影视化呈现突破了时空的限制，在继承和弘扬美食文化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传统美食与纪录片的结合，使中华传统饮食文化借助纪录片的生动形式得到了广泛传播，纪录片也能借助饮食文化挖掘更多传统文化中的人文精神3。2 中国饮食文化的影视载体美食纪录片美食纪录片是一种以饮食为主要题材的类型片，旨在以人类饮食活动及其烹饪技术为对象，记录不同地域、不同种族、不同年龄层的人们从前期准备、获取食材，到制作烹饪和加工传播的全过程。该类纪录片因大量表现食物美、技艺美和人情美，故被广泛称为美食纪录片4。中国美食纪录片发展的第一个阶段，被称为美食内容的节目化时期。在这一萌芽阶段，美食烹饪技巧、地方饮食活动、地方饮食文化成为电视节目的内容元素之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真实图景通过电视机镜头真实地展现在大众面前。1979 年，中央电视台开播了第一个中国电视栏目为您服务，其中不定期介绍一些烹饪知识。1983年，中日合拍的长江沿岸地理及人文的纪录片话说长江，开始尝试将美食文化与人文内涵巧妙融合，在第六集成都漫步中通过展现成都人爱好喝茶的生活习惯，引出川渝地区独具特色的茶馆文化。2010 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文国际频道播出的远方的家，让主持人带领观众行走四方，以观众视角领略祖国山川江河，体验品尝各地美食，通过深入采访民生民情，挖掘平凡人中的饮食故事，探寻人文奥秘，获得较高收视率5。以腾讯视频出品的美食纪录片早餐中国和哔哩哔哩（bilibili，简称 B 站）出品的人生一串为例，这两个纪录片自播出之后点播量、转发量持续走高，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和讨论，展现出了更加广阔的创作空间和更加自由的创作形式，符合当下各个年龄层次受众的审美趣味和观赏需求。随着新媒体技术的不断发展，人们通过单屏、小屏、多屏的电子终端设备获取信息的深度、广度和丰富度都是前所未有的6。纪录片具备体量大、科普意味强等特征，所以如何满足当下大众碎片化的信息接收需求，在有限的时长内强化人文价值并营造视觉感官上的刺激，是当下美食纪录片需要解决的关键性问题。114THE FILM影 视114美食纪录片发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要不断推陈出新、革故鼎新，创作者要在应用传统经验的基础上，从现代化视角出发，以“人”为核心进行艺术创作，同时借助新媒体平台优势，丰富美食类纪录片的文化价值和人文内涵。3 中国美食纪录片的核心人文精神3.1 积极入世的儒家精神林语堂先生曾说：“儒家及道家是中国人灵魂的两面。”美食纪录片以食物为线索，展现出基于饮食的社会生活状态和社会中每个人面对惊喜、挑战、挫败时的真实反映，彰显出人们不同的处事原则与从不同视角看待事物的价值观念，从而体现出根植在华夏儿女基因血脉中且不断影响人们思维逻辑和生活方式的儒道文化。在人生态度上，先秦时期由孔子所创办的儒家学派，延绵不断，为历代儒客推崇，一直处于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正统地位。在家国同构的古代社会中，儒家学派所倡导积极入世的观念渗透在家庭伦理思想和人际交往的各个方面，转变为一种积极进取、勇往直前的人生态度，旨在实现个人理想、提升人生价值。而“入世”理念在社会发展和变化中更加具备时代特征和群体性意义。饮食纪录片通过食物及其制作过程，展现不同身份、职业、群体的普通人为了实现自身理想而不断努力，实现人生价值的真实图景7。在寻味顺德中，黄玉仙退休后毅然选择经营大排档生意至今约十六年之久。每晚让食客慕名而来的成功秘诀，与黄玉仙每天连续九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有关。画面中食客逐渐散去，此时纪录片采用声画合一的方式，缓慢悠扬的音乐伴随凌晨最后一碗留给黄玉仙自己和女儿的猪杂粥，展现出顺德人世代以美食为业不顾艰辛、乐在其中的生活态度。同样是以猪为原材料，早餐中国中山西荫城的李春生一家的猪汤是荫城猪汤的头号招牌。每天清晨三点半李春生就要准备出摊，来回往返三次搬运食材和工具，等待五点半按时到来的食客。据李春生所说，夫妻二人白手起家，相互扶持、共同努力，依靠猪汤生意养活了一家子人。早餐中国系列并未用大篇幅的内容来刻画美食的制作过程，而是着重将镜头对准日常生活中的人情故事，从而使观众通过传统食材传递出的家乡味道引发对于人生的思考和对个人价值的深度剖析。生活如沸第二集中开篇用长镜头展现广州体育西横街上万千店铺的经营场面。解说词引出龚记牛杂铺在这超高店家淘汰率的地段经营十几年的“优秀战绩”，突出龚记牛杂味道与众不同、引得食客纷纷而至的背后原因是兄弟三人勤勤恳恳、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这种积极进取、不畏艰辛的精神展现的是儒家文化中积极入世、实现个人理想的人生态度。3.2 返璞归真的道家精神道家文化作为儒家文化的补充和对立面，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文化心理结构。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人们赋予了道家“出世”文化观念越来越丰富的现实意义，即不同于追名逐利的生活状态，从自我内在本真的淳朴出发，给予个人精神层面追求更大的空间与潜力。在美食纪录片所展现的人与食物的故事中提倡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刻画出人们返璞归真、怡然自得的生活状态。道家文化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具有指导意义，道家思想中所蕴含的现代人文主义精神对于新时代美食纪录片的拍摄制作具有全新的理论指导意义。小海鲜里浙江台州的女孩叶娃，辞去了大城市的工作，回到家乡经营青蟹生意，和男朋友利用网络平台和物流优势将青蟹送往全国各地的食客手中。影片通过画外音第三方采访的方式，问及他们俩的未来发展目标，叶娃和男朋友一致选择在家乡的山村生活，希望能在当下嘈杂的社会中守住内心的平静，展现出道家活在当下、知足常乐的人生态度。在寻味顺德中，镜头展现了在顺德经营传统桑基鱼塘的奇叔和奇婶一家，他们以自然循环的耕种方式在四季产出相应的农副产品。其中秋季的鱼产最为丰富，而且肉质鲜嫩润滑、入口即化，“桑拿鱼”也就顺势出现。这种顺应自然规律的生产生活方式，体现出了道家道法自然、返璞归真的精神意旨，主张人自身发展与大自然天然运作的良性平衡，展现出中国人在处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时，往往不作过多干预，而是顺其自然发展，即有“自然释然当然怡然”之意。在寻味顺德中，通过对家庭故事与情感的多元刻画达成人文精神的弘扬目的，有利于弱化现代化消费社会中人被科技异化的现象。相较于前两季，人生一串第三季采用更加丰富的拍摄视角、多样化的叙事方式和多元化的特效镜头，彰显网生代纪录片鲜明的互联网特色，不变的是保持原有的主题设定，以具有地域特色的烤串为切入点展现人生百态，包括不同群体的生活方式和价值选择。人生一串第三季第一集中介绍了位于东北延吉大兴沟的烤串店，以“小宋”为拍摄对象，展现“80后”年轻群体内心对于回归故里的深切渴望，彰显道家精神中听从本心、返璞归真的处世原则。3.3 继承传统的工匠精神115115正如著名饮食文化学者、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生导师姚伟钧所说：“饮食是国计民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对食物烹饪的宥（重）视和考究以及人们对于饮食传承的观念，表现了一个国家的文化素养和文明的象征。”8陈晓卿团队用 6 年时间拍摄而成的美食纪录片舌尖系列，再现了即将被人们淡忘在历史长河中的传统美食。正如导演陈晓卿所言，要想让传统饮食文化再现生机，还需世代匠人的传承和守护，让世界领略源远流长的中华美食文化9。舌尖系列用镜头真实记录了中国美食的发展变迁和制作过程，凸显了美食制作过程中蕴含的人文涵养和乡土情怀。在舌尖上的中国第三季中，湖南省郴州市安仁县陈赞文一生以采集山野草药为业，向徒弟传授中医草药知识，从草药之中探索出了本土美食草药炖猪脚。夏季江南世代传承的南烛叶乌米饭可以补益脾肾；秋季浙江的十样白草药炖鸡延续至今；冬季绍兴的黄酒可以暖胃驱寒，一直滋养着世代绍兴人。制作团队通过走访城镇山村进行前期调研，通过多方协调进行选题拍摄，用镜头记录普通老百姓和医学院学生，老老少少都在努力学习中医文化，传承美食与药膳，以自然为法，用药膳为引，将中华美食与养生文化充分融合到一起，展现出天人合一、顺应自然的传统哲学观念10。在纪录片匠人匠心第八集北京烤鸭：舌尖上的非遗中，北京烤鸭在全世界享誉盛名，作为中国首都北京美食的标签，号称“舌尖上的非遗”。纪录片中以讲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白永明下一代的故事为主，拍摄烤鸭制作技艺的全过程。白永明认为，北京烤鸭不仅要传承制作技艺，也要传承匠人精神，工匠精神其实就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持之以恒。白永明对徒弟李洋言传身教，不仅悉心教他焖炉烤鸭的独特技艺，还给他讲述匠人精神的重要性，无论是学烤鸭还是学做人，都要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李洋从师二十几年后，终于继承师傅衣钵，成为便宜坊烤鸭的继承人。4 结语无论是舌尖上的中国还是人生一串，都在网络平台引起了极大热议，美食纪录片逐渐走进大众视野，并占据了一定的影视市场。2018 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了关于实施“记录新时代”纪录片创作传播工程的通知，从国家政策上继续加大对纪录片产业的扶持力度。从 舌尖上的中国 风味人间 寻味顺德 到 老广的味道味道云南小海鲜，再到一人食生活如沸，这些纪录片都在展现人们饮食文化的同时传递出浓浓的人文关怀，观众能从中看到明显的中华传统饮食文化。由此可见，当下美食纪录片更注重传递人文精神，其中包含世代传承的匠心精神和传统儒道文化的生存之道11。对于美食纪录片而言，其不仅可以真实再现人们的生活现状，而且可以通过讲述食客、烹饪者和美食之间发生的故事，将中国人骨子里的民族涵养与思想传递出来。平民化的视角和生活化的情节能使观众产生情感共鸣，完成一种由外到内的人文传递。由此可见，挖掘传统文化中蕴含的能够影响当下人们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的人文精神，更利于纪录片的人文表达，可以为美食类纪录片的创作者提供借鉴。参考文献：1中国文艺网.“后舌尖”时代的美食纪录片EB/OL.(2019-09-02)2022-10-10.http:/ 覃晓燕.电视栏目策划 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176.3 马川.饮食类电视节目的品牌提升之道 J.青年记者,2013(32):42-43.4 彭兆荣.论人类学视野中的饮食文化 J.美食研究,2019(4):1-6.5 张同道.中国纪录片发展研究报告（2015）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80.6 伊尔赵荣璋.中国人文纪录片发展之路：访中央电视台副台长高峰 J.电视研究,2006(10):30-31.7 欧阳宏生.纪录片概论 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4:47-87.8 张君昌,迟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