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文翁研究述论_李钊.pdf

2023 年 5 月总第 207 期第 3 期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engdu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Serial No.207,No.3May.202374在中国五千多年文明史上，历史名人灿若繁星，其中非常杰出的一位，就是西汉景帝、武帝之际的蜀郡郡守文翁。根据最早记载文翁史迹的汉书循吏传，景帝末年，遴选“少好学，通春秋”的文翁担任蜀郡郡守。文翁受命赴任后，采取了大兴水利以发展社会经济和兴办学堂以推行儒家思想等治蜀措施。文翁治蜀，成就非凡，从理念到实践引领了西汉地方以至国家社会治理，史称“文翁化蜀”。由于文翁对巴蜀历史和中华文明做出过极其卓越的创造性贡献，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汉书循吏传将文翁列为汉代循吏第一人，亦可谓实至名归。2020 年，经学术界认真评选，文翁荣列第二批四川十大历史名人榜单。回顾百年以来学术界关于文翁的研究，成果颇为可观。以“文翁”一词进行搜索，民国报刊网显示的文翁研究论著有 20 余种；知网、读秀等显示，20 世纪 50 年代以来，文翁研究深度、广度大为拓展，期刊论文达 370 余篇，相关中文图书近 400 余种。以上成果大致涵盖五个方面：1.文翁生平；2.文翁政绩；3.文翁兴学与古代教育；4.文翁化蜀与巴蜀文化；5.文翁资料整理。本文尝试对百年以来文翁百年文翁研究述论*李钊1 彭邦本2（1.西华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 成都 610039；2.四川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5）摘 要：西汉景、武之际的蜀守文翁，是我国古代著名循吏，其兴学化蜀、勤政爱民的史绩，勇于创新的精神，对巴蜀历史和中华文明有卓越的创造性贡献。本文从文翁生平、文翁政绩、文翁兴学与古代教育、文翁化蜀与巴蜀文化以及文翁资料整理与研究等五个方面分析了百年来学界关于文翁研究的学术成果，并由此提出未来文翁研究的些许思考，以期对文翁研究的进一步深化与拓展有所裨益。关键词：文翁生平；文翁化蜀；文翁研究；四川历史名人中图分类号：K234.1；B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42（2023）03-74-15历史与文献收稿日期：2022-07-16*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汉唐周边经营策略及经验教训”（项目编号：19XGJ003）。作者简介：彭邦本（1955），男，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李钊（1972），男，西华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卷八九循吏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 年标点本，第 3625 页。75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总第 207 期研究成果做初步梳理，主要是对其中代表性学术观点略加述评，遗漏错讹之处在所难免，敬祈方家斧正。一、文翁生平民国以来，学术界关于文翁生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文翁名讳、生平的考证以及对其历史功绩的评价等方面。（一）文翁名讳、生平的考证关于文翁的名讳与籍贯，由于现存传世文献中最早载记文翁史迹的 汉书 卷 89 循吏传仅言“文翁，庐江舒人也”，其他信息则语焉不详，以致后世文献虽然高度认同文翁的籍贯，但对其名讳与生平却存分歧。如太平寰宇记卷 126庐州说：“文翁，名党，字仲翁，舒人。”蜀中广记卷 46宦游记则称“文翁者，史失其名，庐江舒人也。”嘉靖本四川总志卷 4成都府干脆说：“文翁，舒城人，史佚名。”对此，学术界关于文翁名讳的看法大致形成了几种基本意见：1.文翁，名觉或名党或名举，字仲翁。袁庭栋、张志烈、婕妤、聂作平等学者认为，文翁名觉，字仲翁。陈世松认为，文翁名党，字仲翁，因其担任蜀守期间功绩卓著而被蜀人长期尊呼为“翁”，以致“史失其名”。徐贤柱、刘齐等学者认为文翁名党，字仲翁。黄泽平指出，文翁名党字仲翁是基本可以肯定的，至于有的学者认为文翁名觉或举，是由于党、觉、举三个字字形相近，在长期的流传过程中导致的错讹与误识。2.文翁名党字翁，又名仲翁。文耀映通过对 20 世纪 70 年代安徽舒城县春秋乡文家冲发现的文氏宗谱的解析，认为文翁名党字翁，因为是文翁之父文必达的次子而“又名仲翁”。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卷八九循吏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 年标点本，第 3625 页。乐史：庐州，太平寰宇记卷一二六，北京：中华书局，2007 年标点本，第 2491 页。曹学佺：宦游记，蜀中广记卷四六，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本，第 591 册，第 592 页。刘大谟、杨慎纂修：成都府，四川总志卷四，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2012 年，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影印本，第 76 页。袁庭栋、张志烈：历代文化名人在四川，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 年，第 1 页。婕妤：文翁：倡教兴学，郡国之先，资源与人居环境2005 年第 3 期，第 12-15 页。聂作平：成都滋味，成都：成都时代出版社，2017 年，第 175 页。陈世松：文天祥的先祖“来自成都”“庐陵文氏”与四川渊源关系考，中共成都市委党校学报1999 年第 5 期，第 7-14 页。徐贤柱：但见文翁能化俗试谈文翁“诱进”蜀地的背景与措施，合肥教育学院学报2001 年第3 期，第 24-25 页。刘奇：一代循吏文翁，旗帜2019 年第 9 期，第 95 页。黄泽平：开蜀地教化之风的文翁，文史杂志1999 年第 5 期，第 22-23 页。文耀映、魏祥慎：我国古代教育家文翁，见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安徽省舒城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舒城文史资料 第 1 辑，内部资料，1986 年，第 183 页。李钊彭邦本：百年文翁研究述论762023 年第 3 期3.文翁，名党，字翁仲。何汝泉认同庐江七贤传的说法，指出文翁名党，字翁仲，并解释说庐江七贤传的这种记载，可能是因为文翁崇慕秦朝“发愤究学、威震匈奴”的阮翁仲而取字“翁仲”。4.文翁，史佚名，由于治蜀功绩卓著，而被世人尊称为“翁”。谢志平根据隋书经籍志所载文翁及其弟子像题记，推测文翁可能是世人对其大兴教化的尊称，并非其人实际姓名。关于文翁的生平，学术界亦存在较大的分歧。袁庭栋、张志烈认为“由于资料有限，文翁的生平不太清楚”。何汝泉根据 汉书华阳国志等诸书所录文翁治蜀史迹，推测文翁大约生于惠帝执政期间（前 194前188），卒于武帝元光年间（前 134前 129）。上文所提的文氏宗谱以及王小红主编的巴蜀历代文化名人辞典古代卷均将文翁的生卒年分别记为景帝前元年（前156）与武帝太初四年（前 101）。徐贤柱、文晓宇等学者亦持此说。刘齐、彭邦本、杨灿等学者推测文翁的生卒年大约为公元前187 年至公元前 110 年。潘定武通过对汉书 文氏宗谱等文献的考证，认为文翁的生年不可能晚于文帝十年（前 170）；至于卒年，由于史无明文，已无从考证，目前只能付之阙如。有关文翁的名讳与生卒年岁，因为现存传世文献所载具有一定的多元性和相对性，所以留下了争论的空间。众所周知，历史学是实证科学，文献记载的多元性和相对性，实际上是资料不够充分的一种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何遵循历史学研究的基本规则，准确解读史料，整合学术界争论的观点，给出一种关于文翁名讳与生卒年岁相对合理的解释，是未来学术界需要深入思考的一个问题。何汝泉：文翁治蜀考论，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0 年第 4 期，第 34-42 页。谢志平：西汉儒家学者丛考，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9 年，第 318 页。袁庭栋、张志烈：历代文化名人在四川，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 年，第 1 页。何汝泉：文翁治蜀考论，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0 年第 4 期，第 34-42 页。转引自文耀映、魏祥慎：我国古代教育家文翁，见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安徽省舒城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舒城文史资料 第 1 辑，内部资料，1986 年，第 183 页。王小红主编：巴蜀历代文化名人辞典古代卷，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8 年，第 11 页。徐贤柱：但见文翁能化俗试谈文翁“诱进”蜀地的背景与措施，合肥教育学院学报2001 年第3 期，第 24-25 页。文晓宇：文天祥世系问题探究，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 年第 4 期，第 115-116 页。刘奇：一代循吏文翁，旗帜2019 年第 9 期，第 95 页。彭邦本、彭蕴希：汉代循吏第一人文翁，巴蜀史志2020 年第 5 期，第 239-244 页。杨灿：文翁：公立校长“第一人”，先锋2020 年第 9 期，第 67-69 页。潘定武：文翁二题，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 年第 4 期，第 89-91 页。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77总第 207 期（二）文翁历史功绩的评价基于早期史料记载的内容和特点，学术界关于文翁历史功绩的探讨呈现出一个鲜明的研究范式，即以文翁兴学和文翁兴修水利为两个基本支点，来考察文翁化蜀对四川、中国乃至世界历史发展这三个维度的历史意义。20 世纪 30 年代末，高越天就曾以“文翁教蜀”为出发点，认为“文翁教蜀”促进了蜀地文化的发展，使得地方性公办学校在全国推广开来，推动了全国教育制度的完善，从而文化复兴起到了继往开来的重要作用。何汝泉在解析文翁兴修水利与兴教的基础上，同样将文翁治蜀功绩由区域性上升为全国性乃至中华民族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予以考察。陶元甘认为，除了在蜀地兴办官学、推广教育之外，文翁还有一件不太引人注意的伟绩，即选拔官吏“唯才”而不是“唯财”，这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汉代官吏的遴选制度。1985 年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教育卷“文翁”条目说：“文翁，中国西汉蜀郡太守，汉代郡县学的发轫者。”文耀映评价说，文翁是我国教育事业的改革家，他兴办官学，培养人才，促进了中华民族的大融合。1995 年出版的可爱的四川人物篇则说，文翁兴学推动了全国教育事业的发展，文翁是四川教育界和中国地方官办教育的“鼻祖”，也是世界著名的教育家。赵代忠在地方公办学校的始祖文翁一文中亦表达了类似观点：文翁兴学改变了秦和汉初任人唯“财”的官吏制度，实行任人唯才，可谓地方公办学校的始祖。林和生通过对我国古代科举制与西方现代文官制度源流演变的梳理，认为文翁兴学是现代西方文官制度最古老的东方渊源。贺芬认为，文翁兴学巨大成功的历史经验对今天发展西部地区的民族教育具有不可替代的借鉴作用。李斯指出，“文翁化蜀”是蜀地确立华夏正统身份的标志性事件，不仅带有强烈的儒学教化色彩，而且对早期西南丝绸之路的开拓具有重要影响。彭邦本认为，“文翁化蜀”涉及意识形态调整、移风易俗和国计民生发展方方面面，带有促进整个区域社会高越天：纪念一位教育的伟人文翁，四川教育1937 年第 1 卷第 6 期，第 32 页。何汝泉：文翁治蜀考论，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0 年第 4 期，第 34-42 页。陶元甘：李冰文翁诸葛亮，文史杂志1985 年第 1 期，第 37-38 页。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部编：中国大百科全书教育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 年，第 390 页。文耀映、魏祥慎：我国古代教育家文翁，见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安徽省舒城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舒城文史资料第 1 辑，内部资料，1986 年，第 181-182 页。李成良、杨振之主编：可爱的四川，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5 年，第 275 页。赵代忠：地方公办学校的始祖文翁，安徽省委党校学报1990 年第 1 期，第 119 页。林和生：文翁石室：科举和文官制度的摇篮，成都：时代出版社，2007 年，序言第 1 页。贺芬：“文翁兴学”对发展西部民族教育的启示，教育教学论坛2016 年第 33 期，第 122-124 页。李斯：“文翁化蜀”与早期西南丝绸之路开拓，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 年第 12 期，第 200-203 页。李钊彭邦本：百年文翁研究述论782023 年第 3 期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全方位深刻转型的性质。文翁首开地方官办教育这一开创性的伟大贡献，在中国乃至世界教育史上享有崇高的历史地位，为天府之国、巴蜀文化和中华文明留下了极为宝贵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张治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