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读红楼人物与培育优秀人格——以紫鹃为例_刘奕男.pdf

讲读红楼人物与培育优秀人格 以紫鹃为例 讲读红楼人物与培育优秀人格 以紫鹃为例刘奕男【提 要】在新时代教育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注重通过提升受教育者的审美和人文素养实现全面发展的背景下，文学的育人价值已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将中国文学经典作为育人载体培养青年学生高尚的道德情操，对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传承文化自信也起到了重要作用。本文基于北京语言大学“红楼梦研究”通识课程的教学实践，以人物专题中关于紫鹃的一讲为例，对文学经典与新时代高等教育相融合、通过讲读文学人物培育优秀人格等问题提出思考。【关键词】红楼梦 紫鹃 道德教育 三达德随着国家对教育事业重视的不断加深，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围绕教育应当培养什么样的人、怎样培养人等问题提出了一系列重要论述，明确了教育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和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根本目标。在谈到坚持党对教育工作的全面领导和坚定“四个自信”时，总书记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和中华民族的灵魂，也是中华民族高度自觉自信的来源。”在 年 月举办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总书记高度肯定了文艺作为“铸造灵魂的工程”在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方面的重要作用。对广大教育工作者而言，自觉将中华本文系北京语言大学青年研究课题“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教育论述研究”的阶段性成果。本书编写组：习近平总书记教育重要论述讲义，高等教育出版社 年版，第 页。张江：实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的历史使命，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年版，第 页。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优秀传统文化和优秀文艺作品与教育工作相结合，更好地发挥文艺立德树人的价值，是适应时代发展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求培育“四有”青年面临的新课题。北京语言大学面向本科生的通识课“红楼梦研究”开设于 年，积极探索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文学经典与立德树人相结合的方式，现已成为校级“课程思政”建设项目和“精品通识课”培育项目。在讲读作品的同时，该课程也注重发挥文学教育陶冶情操、砥砺精神的功用，力求通过提升学生的道德水平促进综合素质的全面发展。一 以文学教育培育优秀人格的理论依据在 年 月召开的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到教育的根本目标时明确了六个方面的重点任务，在对“厚植爱国情怀”“加强品德修养”“增强综合素质”等方面的阐释中，总书记多次提及“德”字 对个体的人而言，“德”是全面发展的基础，良好品德与人格的形成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教育者的正向引导；对社会而言，个人的优秀品德也对良好群体关系的形成产生着积极影响；从二者的关系上看，一定社会的思想品德要求与受教育者思想品德水平之间的矛盾也构成了思想道德教育过程的基本矛盾。总书记将人格完善作为新时代教育目标和要求中一项重点任务，指出能够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应具备“品德高尚、人格健全、身心健康、全面发展”等素质，并特别提到了审美和人文素养在促进人格完善方面的重要性。审美和人文素养的提升离不开艺术的作用。艺术生产的本质属性即通过创造具有审美价值的艺术作品来满足人的审美需要，同时对人的精神面貌与思想感情产生影响。我国自古有寓人格修养于艺术教育的传统：孔子曾告孔鲤“不学诗，无以言”，又讲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强调诗教对立德立言的影响；荀子则重视礼乐的教化作用，认为雅正之音“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从刘勰“文从道出”观点的提出，到韩愈、周敦颐“文以贯道”“文以载道”的主张，再到朱熹“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强调以圣人之学施行教化，艺术作品一以“言志”一以“载习近平：论党的青年工作，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陈万柏、张耀灿主编：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高等教育出版社 年版，第 页。本书编写组：习近平总书记教育重要论述讲义，第 页。彭吉象：艺术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版，第 页。清王先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荀子集解，中华书局 年版，第 页。刘锋杰：“文以载道”再评价 作为一个“文论原型”的结构分析，文学评论 年第 期。讲读红楼人物与培育优秀人格 以紫鹃为例 道”的辩证关系正体现着文艺创作的基本规律。认识和教育作为艺术的本质功能，往往通过它的审美和娱乐属性予以实现，从这个意义上看，艺术作品作为承载道德伦理和创作者思想感情的对象，也让艺术审美具有了一定的道德属性。二十世纪初，在西方美学思想的影响下，中国现代美学逐渐关注到艺术教育在改造国民精神和培育理想人格方面的价值，如梁启超提出“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推崇优秀小说作品具有的振奋激昂个体乃至社会道德的作用；亦如蔡元培提出“道德观念与其用信条来迫使他，还不如用美感来陶冶他”，将美育列入国民教育方针。总之，从早期以“温柔敦厚”为理想人格的诗教传统到追求“陶养性灵，使之日进于高尚”的现代美育精神，艺术始终承担着教化功能，以美的价值涵养个体生命和社会生活。在艺术诸多门类中，文学是“与人生最密切相关的”，正如总书记将优秀文学作品形容为“如阳光和清风，能够启迪思想，温润心灵，陶冶人生，扫除颓废萎靡之风”，又指出“要通过文艺作品传递真善美，传递向上向善的价值观，引导人们增强道德判断力和道德荣誉感”，不仅高度重视文学以精神力量征服、感染、塑造人的价值，也认同文学与道德密不可分的关联。红楼梦作为秀出中国文学茂林之作，在文学上的价值和影响毋庸多证。我校“红楼梦研究”课程以这部文学经典为育人载体，一方面将作者、版本、人物、艺术手法等专题纳入教学大纲，通过分析人物形象、讲读情节段落尽可能让学生切近红楼梦中人物的思想、情感、认识，一方面也通过普及艺术知识帮助学生健全审美心理结构。相比传统“灌输式”道德教育，借助文学作品开展审美教育的优势正在于通过真、善、美的感染熏陶使受教育者领悟博大深厚的人文精神。在红楼梦“方正阴邪，贞淫完善，节烈豪侠，刚强懦弱，及前代女将、外洋诗女、仙佛鬼怪、尼僧女道、娼妓优伶、黠奴豪仆、盗贼邪魔、醉汉无赖，色色俱有”（王希廉语）的人物群像中，创作者着力描绘和刻画了一些人物品格上的闪光之处。正如我国美育梁启超著，金雅选编：中国现代美学名家文丛 梁启超卷，中国文联出版社 年版，第 页。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版，第 页。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第 页。朱光潜：谈文学，漓江出版社 年版，第 页。张江：实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的历史使命，第 页。张江：实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的历史使命，第 页。彭吉象：艺术学概论，第 页。清王希廉：红楼梦总评，见冯其庸纂校订定重校八家评批红楼梦，江西教育出版社 年版，第 页。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家朱光潜指出“教育重人格感化，尤其在青年时代，与其向他们说仁义道德，不如指点几个具有仁义道德的人给他们看，具体的人格才真正有感染力”，在人物专题中，教师综合运用讲授法、读书指导法、情境教学法、讨论法等多种教学方式，在解读特定人物形象时侧重对其言行、心理的分析，通过归纳他的核心品质获取品德教育的资源，在启发学生思考和感受该人物人格魅力的过程中更好地发挥教育资源的功用。二 以文学教育培育优秀人格的实践方式 “红楼梦研究”讲紫鹃 在各具特质的红楼丫鬟中，紫鹃以诚挚热忱的性格和对黛玉的关心、理解、维护而成为高扬人性光辉的形象，获得了作者与古今评点家一致的肯定和高度评价，如：紫鹃、雪雁素日知道林黛玉的情性。（红楼梦第二十七回）紫鹃深知黛玉心肠。（红楼梦第六十七回）（黛玉紫鹃）闺中相怜之情，令人羡慕之至。（红楼梦蒙府本第三十五回批语）忠臣之事君也，不以羁旅引嫌；孝子之事亲也，不以螟蛉自外。紫鹃于黛玉，在臣为羁旅，在子为螟蛉尤为仁至义尽焉。（清涂瀛）如紫鹃者真不愧生死交。（清姚燮）黛玉何幸而得紫鹃，紫鹃何修而事黛玉，从此主仆流芳，千秋鼎盛。（清洪秋蕃）（紫鹃）对她的主人尽了最大的努力，不独黛玉当日应当深感，我们今日亦当痛赞。（俞平伯）紫鹃又有着侠气、真纯的松柏秉性，坦诚、热情、忠心，时刻温暖着林姑娘那颗孤独凄苦的心。（李希凡）总体来看，作品对紫鹃人格的刻画并不集中在某个叙事片段中，而是“在各个篇章朱光潜：谈修养，漓江出版社 年版，第 页。本文所引红楼梦原文以冯其庸纂校订定重校八家评批红楼梦为参考，下同。清涂瀛：红楼梦论赞 紫鹃赞，见冯其庸纂校订定重校八家评批红楼梦，第 页。见冯其庸纂校订定重校八家评批红楼梦，第 页。清洪秋蕃：红楼梦抉隐，见冯其庸纂校订定重校八家评批红楼梦，第 页。俞平伯：俞平伯论红楼梦，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版，第 页。李希凡、李萌：传神文笔足千秋 红楼梦人物论，东方出版中心 年版，第 页。讲读红楼人物与培育优秀人格 以紫鹃为例 中逐步发展完成，并且这个形象愈到后来愈显得高大”。本课程结合红楼梦文本和古今代表性的观点、评论，将仁善、智慧、勇敢归纳为紫鹃人格的三个主要方面 三方面对应中国古代儒家提倡的理想人格“三达德”，随着人物矛盾关系的变化，在故事情节的不同阶段又分别有所侧重。因而，教师在讲读该人物时，从红楼梦文本前、中、后段分别选取关于紫鹃的主要段落与学生共同欣赏。（一）紫鹃人格的第一层面 仁善在红楼梦第三回黛玉初进贾府一段情节中，作者简要交待了紫鹃的来历：贾母唯恐黛玉“不遂心省力”，特将紫鹃赐给远道而来的外孙女 作者曾提到识人善任的贾母看重晴雯的“伶俐标致”和“言谈针线”，欣赏袭人的“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那么对于紫鹃，贾母也定有充分的赏识与信任。作者以紫鹃（此时尚未改名）在当晚“摔玉风波”后的一段言谈展现了她温和宽厚的处世风格：鹦哥笑道：“林姑娘在这里伤心，自己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了，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病，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所以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第三回）一“劝”字为紫鹃和黛玉的关系定下了基调：紫鹃深明黛玉寄人篱下之愁苦与年少失恃之辛酸，自来到她身边后谨守职责，陪伴左右，悉心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和悲喜冷暖，对黛玉因尚未融入陌生的环境而“步步留心、时时在意”的惶恐与压力，更是极尽宽慰之能事。从早期在贾母房中居住到之后搬入大观园，紫鹃以冬温夏凊之心地与体贴入微之言行逐渐成为黛玉最信任的伙伴，这一点在红楼梦前段多有体现，如：可巧黛玉的丫鬟雪雁走来与黛玉送小手炉，黛玉因含笑问他：“谁叫你送来的？难为他费心，那里就冷死了我！”雪雁道：“紫鹃姐姐怕姑娘冷，叫我送来的。”（第八回）紫鹃、雪雁素日知道林黛玉的情性：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不知为了什么，常常的便自泪不干的。先时还有人解劝，或怕他思父母、想家乡，受委曲，用话来宽慰解劝。（第二十七回）冯育栋：关于紫鹃，红楼梦学刊 年第 辑。曹雪芹研究 年第 期忽见紫鹃从背后走来，说道：“姑娘吃药去罢，开水又冷了。”黛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只是催，我吃不吃，与你什么相干！”紫鹃笑道：“咳嗽的才好了些，又不吃药了。如今虽是五月里，天气热，到底也该还小心些。大清早起，在这个潮地方站了半日，也该回去歇息歇息了。”（第三十五回）此时黛玉由于年纪尚小、与宝玉的关系也处于“琐琐碎碎，难保不有口角之争”的时期，时常表现出喜怒无定、娇纵任性的样态。紫鹃给黛玉的关爱、宽容、忍让，较之他人更显细腻。第二十七回因一场误会，黛玉拒绝了宝玉的登门搭讪，在极力按捺气愤时还不忘叮嘱紫鹃“把屋子收拾了，下一扇纱屉，看那大燕子回来，把帘子放下来，拿狮子倚住，烧了香就把炉罩上”从潇湘馆这段“香闺韵事”（姚燮评）中，也可见紫鹃作为黛玉亲密的伙伴和宝黛间巧妙的“润滑剂”，已融入黛玉生活的点点滴滴。在红楼梦前段，仁善圆融的品质构成了紫鹃人格的底色。现代学者在谈到文学与道德的关系时指出：“文学要想表达对人性的理解，需要有强大的道德伦理构建力。”依照伦理学观点，善是人类最普遍和基本的价值标准，个体的人在实现全面发展、为社会进步贡献力量的过程中，端正的道德观念起到的是基础性作用。作为古代文学经典中的形象，紫鹃的品性对当代读者而言依然具有道德垂范性：一方面，人生价值的高低以“劳动对社会和他人作出的贡献”进行评价，作者笔下紫鹃的仁厚、勤恳等特质是个体发挥正当价值的基础；另一方面，社会从业者对一份职业的尊重和奉献程度往往与职业道德意识和责任感密切关联，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