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母语的日语二语者日语汉字词加工的眼动研究_李子木.pdf

语言文字学术研究322023 年第 8 期（总第 332 期）【提 要】语言类型距离影响第二语言的心理加工过程。日语汉字词与汉语词汇的视觉表征形式类似，语义表征形式复杂，母语为汉语的日语学习者阅读不同类型日语汉字词时的心理加工进程如何，尚不明晰。本文以语言迁移理论为研究视角，运用眼动追踪技术，考察不同日语水平的中国大学生对不同类型日语汉字词的加工模式。研究结果表明：不同日语水平学习者有着不同的汉字加工模式，相较于汉字同形词，非同形词对日语学习者带来了更大的加工困难，这同时体现在词汇加工的早期阶段与晚期阶段；相较于高水平日语学习者，低水平日语学习者加工汉字词时受到语言类型距离的影响较大，无法有效利用汉字词提供的正字法信息来处理语际间的语义差异。【关键词】汉字词 日语 眼动追踪一、研究背景中国与日本同处亚洲东部，作为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日语词汇中有大量的词汇由汉字构成，这些词统称为汉字词。日语汉语词的大量存在使得该类词成为学习者学习日语词汇时的重点（朱瑞平，2005）。从语言对比的角度看，依照两种语言中词汇在词形上是否一致，汉语词可分为以下两类：一是中日同形词，即在汉语和日语中采用相同的汉字进行标记，并在现代汉语和现代日语中均被使用的词。虽然两类词在书写上存在繁简体的细微差异，但仍被认为是中日同形词；另一类则是中日非同形词，具体指虽然采用汉字标记，但无法在现代汉语词汇中找到和其标记相对应的日语词。中日同形词中，根据日语词汇和汉语词汇的词义和使用相似性可以细分为中日同形同义词、中日同形近义词、中日同形异义词三类（日本文化厅，1978）。日语中汉字词的存在给中国日语学习者带来了极大方便，同时也可能产生许多额外的困难。以往有关中日同形词的研究多聚焦于语言偏误，主要考察语言偏误的结果，多采用质性分析方法分析日语学习者产生偏误的原因（张慧书，2016）。而汉语母语的日语学习者加工日语汉字词的心理加工模式如何，不同语言发展阶段的加工模式是否相同，仍是鲜有讨论且亟待解决的问题。基于此，本研究采用眼动追踪技术，以不同水平中国日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以四种类型的日语汉字词为实验材料，考察不同日语水平学习者加工不同类型日语汉字词时的心理加工模式。二、实验研究（一）实验设计本实验采用 2（日语水平：初级水平、高级水平）4（词汇类型：同形同义词、同形近义词、同形异义词、非同形汉字词）的两因素混合实验设计，日语水平为被试间变量，词汇类型为被试内变量。参考闫国利等(2013)的研究，因变量选取反映词汇加工进程的三项眼动指标，包括首次注视时间、凝视时间、总注视时间。（二）被试30 名日语专业的中国大学生，男生 8 人，女生22 人（M=19.8,SD=2.4）；日语水平依照学龄与已通过的日语水平等级考试划分，初级水平与高级水平被试各 15 人。所有被试母语均为汉语，且均于 18岁以后学习日语，属于晚期二语者。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阅读障碍。（三）实验材料及评定本研究实验材料的编制包括以下几个步骤：第一，从新经典日本语基础教材第一册新经典日本语教材第二册（贺静彬，2019）中选取汉字词 100 个，所有词汇均由两个汉字构成；依据能否在现代汉语词典找到对应词汇为标准，将所选词汇分为汉字同形词、非同形词两类；依据 3 名日语教师对意义用法相似度的评定，将汉字同形词细分为同形同义词、同形近义词、同形异义词三类，四类汉字词各 15 个，共计 60 个汉字词。10 名不参与实验的初级日语学习者采 5 点量表对汉字词进行熟悉度评定。统计分析检验发现，各组词汇间的意义用法相似度差异显著(ps0.05)。第二，为每个汉字词匹配一个语境句，控制句子的长度、通顺度、难度等因素。3 名日语教师与 10名不参与实验的初级日语学习者对句子进行通顺度、难度评定。统计分析检验发现，各组材料句之间的长度、难度、通顺度差异均不显著(ps0.05)。在实验中，所有句子随机呈现，同时针对实验材料编写20 个阅读判断题，以考察被试在阅读过程中是否认真阅读并理解了句子。（四）实验过程在眼动实验室对被试进行个别施测，实验采用Tobii X3-120 型眼动仪呈现实验材料并记录被试的眼动轨迹。被试距离电脑屏幕 60cm 左右，实验材料中的每个汉字占据约 0.7 度视角，平假名占据约 0.6度视角。实验前采用三点对被试的眼睛进行校准，以保证眼动轨迹记录的精确性。眼动校准成功后开始实验。电脑屏幕上呈现指导语，主试作简要说明，要求被试在实验中按照自然阅读习惯默读句子。每个句子呈现在电脑屏幕中间，读完一个句子后，被试按空格键进入下一句；其中有 1/3 的句子后会有阅读判断题，考察被试是否认真阅读句子。正式实验前，被试先进行 5 个句子的阅读练习，熟悉操作流程，练习句不出现在正式实验中。被试完成整个实验大约需要 15 分钟。三、结果分析实验中，两组被试的阅读理解正确率均在 80%以上，表明被试认真阅读了实验材料并理解了句子意思。本实验以目标汉字词为兴趣区，进行局部眼动分析，采用的主要指标有首次注视时间、凝视时间和总注视时间，作为反映词汇识别不同时间进程及认知负荷的加工指标。实验数据采用 SPSS 26 进行分析，分别以语言水平和词汇类型作为自变量，对各项眼动指标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一）首次注视时间首次注视时间的眼动指标上，语言水平的主效应 不 显 著（F(1,28)=3.211，p0.05），低 水 平 被试与高水平被试的首次注视时间无显著差异。词汇类 型 的 主 效 应 显 著（F(3,84)=4.807，p0.05）。事后多重比较分析发现，非同形词的首次注视时间明显长于其他三类汉字词，同形同义词、同形近义词、同形异义词的首次注视时间之间无显著差异。此外，语言水平与词汇类别存在显著的交互作用（F(3,84)=5.128，p0.05）。简单效应分析显示，在低水平被试中，词汇类型效应显著（F(3,42)=8.889，p0.05）。在非同形词的加工上，语言水平效应显著（F(1,28)=12.018，p0.05），低水平被试加工非同形词的首次注视时间显著长于高水平被试。（二）凝视时间词 汇 类 型 的 主 效 应 显 著（F(3,84)=17.018，p0.05）。事后多重比较分析发现，非同形词的凝视时间明显长于其他三类汉字词，同形同义词、同形近义词、同形异义词的凝视时间之间无显著差异。语言水平的主效应显著（F(1,28)=22.892，p0.05），高级水平学习者的凝视时间显著短于初级水平学习者。词汇类型与语言水平的交互作用显 著（F(3,84)=6.440，p0.05）。简 单 效 应 检 验结果显示，在低水平被试中，词汇类型效应显著（F(3,42)=19.559，p0.05）。在同形近义词的加工上，语言水平效应显著（F(1,28)=11.728，p0.05），低水平被试加工同形近义词的凝视时间显著长于高水平被试。在非同形词的加工上，语言水平效应显著（F(1,28)=20.897，p0.05），低水平被试加工非同形词的凝视时间显著长于高水平被试。（三）总注视时间语 言 水 平 的 主 效 应 显 著（F(1,28)=95.522，p0.05），低水平被试的总注视时间显著多于高水平被试。词汇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3,84)=11.190，p0.05）。事后多重比较分析发现，非同形词的总注视时间明显长于其他三类汉字词，同形同义词、同形近义词、同形异义词的总注视时间之间无显著差异。词汇类型与语言水平的交互作用显著（F(3,84)=16.887，p0.05）。简单效应分析显示，在低水平被试中，词汇类型效应显著（F(3,42)=22.277，p0.05）。在同形近义词的加工上，语 言 水 平 效 应 显 著（F(1,28)=4.924，p0.05），低水平被试加工同形近义词的总注视时间显著长于高水平被试。在同形异义词的加工上，语言水平语言文字学术研究342023 年第 8 期（总第 332 期）效应显著（F(1,28)=16.320，p0.05），低水平被试加工同形异义词的总注视时间显著长于高水平被试。在非同形词的加工上，语言水平效应显著（F(1,28)=65.910，p0.05），低水平被试加工非同形词的总注视时间显著长于高水平被试。四、结果讨论本文利用眼动追踪技术考察不同水平日语学习者加工不同类型汉字词的眼动模式，目的在于考察不同水平日语学习者加工不同类型汉字词的心理加工过程。总体来看，不管是低水平被试还是高水平被试，对三类同形汉字词对的首次注视时间、凝视时间均无显著差异。这说明被试在对这三类同形汉字词的早期语义加工甚至是更早期的前词汇加工过程没有区别。非汉字词的首次注视时间、凝视时间要长于汉字同形词，这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语言迁移理论，汉语母语词汇产生的词频效应促进了日语二语词汇加工的早期阶段，而非同形词的汉字正字法视觉刺激未能促进被试的早期认知加工。同时，语言水平与词汇类别的交互作用显示，仅有低水平被试对非汉字词的首次注视时间、凝视时间很长，高水平被试加工四类词的早期阶段并无显著差异。这说明低水平被试与高水平被试在识别非汉字词的早期阶段存在不同的加工模式，高水平被试可以利用非汉字词提供的正字法特征刺激快速通达词汇。相较于无明显差异的早期词汇加工阶段，总注视时间的交互作用反映了被试间、词汇类型间更为复杂的词汇加工晚期阶段的差异。低水平被试对四类汉字词的总注视时间长于高水平被试，说明汉字词给低水平被试带来了更大的认知加工困难，其中非同形词的总注视时间最长，同形异义词与同形近义词次之，同形同义词总注视时间最短。这符合语言距离模型理论，说明语言类型距离越近的词汇类型加工速度越快。而高水平被试对四种词汇类型的晚期加工模式并无差异，说明该群体的词汇加工速度较快，已经形成了自动化、高效的词汇通达模式。相较于高水平被试，低水平被试加工除同形同义词外的三类词汇的总注视时间均长于高水平被试，这也说明低水平被试可能缺乏有效处理语际间语言差异、高效利用正字法信息通达词汇的能力。通过分析对比不同水平的中国日语学习者加工汉字词的眼动数据，我们发现，低水平被试在加工汉字词时与高水平被试整体上仍存在着显著的速度与能力差异。高水平被试在词汇加工初期可以有效利用正字法信息快速通达词汇，可以高度自动化地处理日语汉字词和汉语母语词汇之间的语义差异；而低水平被试则需要付出额外的认知资源。这同时体现在词汇加工早期的正字法识别阶段与晚期的词汇通达阶段。五、研究结论基于本文的实验研究，结合已有的语言迁移模型，本文得到以下结论：第一，相较于汉字同形词，非同形词给日语学习者带来了更大的加工困难，学习者需要处理两种词汇不同信息之间的冲突，这同时体现在词汇加工的早期阶段与晚期阶段。第二，相较于高水平日语学习者，低水平日语学习者加工汉字词时受到语言类型距离的干扰较大，无法利用汉字词提供的正字法信息有效处理语际间的语义差异。参考文献朱瑞平 2005 “日语汉字词”对对日汉语教学的负迁移作用例析,语言文字应用第 1 期。汪丽影 2011 日语汉字词及中国学习者习得研究，南京大学博士学位论文。高少敏 2016 中国日语学习者中日同形词误用分析研究,西安工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张慧书 2016 二语习得中的汉语负迁移现象分析以日语中“汉语”词汇为例,语文学刊(外语教育教学)第 7 期。贺静彬 2019 新经典日本语(基础教程第 1 册)，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贺静彬 2019 新经典日本语(基础教程第 2 册)，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闫国利、熊建萍、臧传丽、余莉莉、崔 磊、白学军 2013 阅读研究中的主要眼动指标评述,心理科学进展第 4 期。王 蕾 2021 汉语副词中汉日同形词对比及其偏误分析与教学对策,山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日本文化庁 1978 中国語対応漢語,大蔵省印刷局。（通信地址：100875 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中文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