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窥昆曲艺术的欣赏方式——以《玉簪记》为例_周丽媛.pdf

2023.01音乐欣赏作为音乐实践的第三个环节，是欣赏者通过听觉对音乐进行聆听，从中获得音乐美的享受的过程。音乐欣赏又被称为“三度创作”，它不仅仅是作为音乐的接受环节而存在，同时还以反馈的方式影响着音乐创作和表演，并发挥着积极作用，它对于音乐实践所起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音乐欣赏的方式多种多样，从艺术审美的角度来说，有纯音乐式、综合体验式、侧重于作品式和侧重于表演式等主要方式。昆曲艺术自诞生以来，就是一种集歌唱、舞蹈、道白、动作为一体的综合性很高的艺术形式，兼具典雅的唱词和戏剧性的表演手段，不可能脱离某些形式而单独存在。这恰恰也说明它的欣赏方式具有独特性，它势必是要综合各要素进行体验，而非纯音乐式的欣赏。昆曲是兴起于江浙一带，由昆山腔演化而来，在明清时流行于全国的戏曲曲种。昆曲被称为“百戏之祖”，是中国古老的剧种之一，有“中国戏曲之母”的雅称。玉簪记 是明代作家高濂创作的传奇剧本，是昆曲中有名的爱情戏。该剧写了一个道姑与青年书生的爱情故事，刻画了一个在封建道德和宗教清规双重约束下仍追求幸福爱情的青年女性陈妙常形象，也塑造了一个忠于爱情，做了官也“不易妻”的青年书生潘必正形象。玉簪记 自诞生到如今仍长久不衰，其魅力就在于对青年男女追求爱情自由的赞颂和对封建礼教的批判，这些也都在它对人物形象的细腻刻画中、风雅趣味的戏曲曲词中具体体现出来。一、综合体验式欣赏 玉簪记综合体验式是一种对构成音乐的各种因素进行综合体验的欣赏方式，它不仅注意倾听音乐的形式，从而获得音乐审美的愉悦，同时也注重对音乐内涵的追求。欣赏者积极调动自己的全部心理功能，力求对音乐进行全面而综合的体验。这里所说的综合体验式的音乐欣赏方式，正是追求“完善的音乐体验”。在对昆曲的欣赏中，影响综合体验的因素有服饰、装扮、唱腔、场地等。昆曲可以在各类剧场的舞台上表演，也可以在花园亭榭或宅子的厅堂中演出。（一）欣赏群体综合体验式往往是为了追求全方位的审美体验，所以欣赏群体主要为想要对昆曲艺术进行全面了解的人群，一般是初次接触昆曲的人群或想要全方位体验昆曲艺术的专业鉴赏人群。综合体验式欣赏昆曲 玉簪记 ，是专业人士的首要选择，也可以为普通大众所喜爱。（二）欣赏效果1.唯美舞台效果与昆腔音响效果表演者可通过一字数转、轻柔婉转的水磨腔，带领欣赏者感受陈妙常的情绪起伏。在 琴挑 这一折戏中，没有使用昆曲常见的曲牌联套体，而是生旦交替演唱四支“懒画眉”和四支“朝元歌”。尤其是第一支和第二支“朝元歌”，用了昆曲南曲特有的赠板板式，一唱七叹，几乎是以角色的心跳节奏模拟他们的情绪，也牵动着观众的心随之颤动。昆曲是雅部，本身就是高雅艺术。玉簪记 唯美的舞台效果不仅依靠服饰的精美，还有灯光美与布景美的配合。玉簪记 的服饰主要以淡粉、淡绿、浅黄色为基调，不似 西厢记 那般红绿分明。这不仅是因为 玉簪记 具有小甜剧清新的基调，也是为音乐与戏剧管窥昆曲艺术的欣赏方式以 玉簪记 为例周丽媛殷莹摘要：音乐欣赏是指欣赏者通过对作品的聆听与观看，从中获得审美享受和精神满足。音乐欣赏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综合体验式、侧重表演式、侧重背景式等主要方式。昆曲独有的艺术特征决定了其欣赏方式的特点，它是以剧本为主，兼具音乐和表演的艺术，不可能脱离剧本而存在，这同时也是戏曲曲种的特征。玉簪记 是明代戏曲作家高濂创作的作品，也是昆曲之名作。以昆曲中的 玉簪记 为代表进行论述，阐释不同种类的音乐欣赏方式所欣赏到的昆曲艺术，并论述不同欣赏方式的特点和欣赏群体。关键词：欣赏方式；昆曲；玉簪记注：本文系天津艺术规划项目“天津西洋管乐艺术发展史”（C22002）研究成果。692023.01了整部戏可以达到淡雅、空灵、写意的境界。在白先勇改编的新版 玉簪记 第一出中，陈妙常一出场就身着一身淡粉色衣服，一个乖巧玲珑的小姐形象活灵活现。其后更是心随境转，衣随心变，身着淡绿色的道袍代表着尼姑身份，秋江 这一折中淡黄色的衣服也是与秋风瑟瑟相照应，与二人离别的心情相契合。潘必正的服饰颜色也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进行淡蓝黑色金黄色的转变。在服饰图案设计中，陈妙常服饰图案以莲花为主，符合她自身的道姑身份；潘必正的服饰图案以竹子为主，象征着他风雅高洁的书生气质。表演者婉转秀丽的水磨昆腔，辅以唯美写意的舞台布景、服饰妆造，使欣赏者仿佛置身于水墨江南。2.冲破世俗与常规相爱的情感体验都说 玉簪记 是清新的爱情小甜剧，但陈妙常与潘必正的情投意合，不仅仅停留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少年爱。他们互相吸引，更有各自经历一段往事后的同病相怜与惺惺相惜，其灵魂深处互相感知。在 琴挑 这一折戏中，陈妙常与潘必正数次对琴，二人目光流转，惺惺相惜。潘必正始终将陈妙常视作一个同样具有高贵灵性和理性，可以琴瑟友之的对等的灵魂。一夜琴声为媒，潘必正和陈妙常开始了漫长又细腻的恋爱。在 秋江 这一折中，二人的爱情达到了高潮，陈妙常不敢当面相送，便私雇小船追上，以玉簪赠潘必正，潘必正也以鸳鸯扇坠回赠，二人相泣而别。尼姑尚且不满空门禁纲，世俗青年男女不满封建礼教束缚，大胆追求人性欲望的势头更可想而知，玉簪记 所表现的正是创作者所处时代的崭新爱情观。观众可通过二人的跌宕感情联想到自己本身，引发对美好恋爱的向往和勇敢追爱的悸动。3.争取个性独立、思想解放的新义 玉簪记 通过“尼姑思凡”这一题材，体现了崭新的时代意义。高濂生活的时代是明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不断发展的时代，新的观念、新的意识猛烈冲击腐朽的思想与传统的时代。在那个时代，李贽提倡的“各得其千万人之心”“各遂其千万人之欲”的个性解放思想深入人心。观众从陈妙常的苦闷与追求中，不但看到明代封建道德教条的罪恶，同时也看到人们不甘束缚，要冲脱枷锁的强烈欲望。这不论在何时，都能予以欣赏者充分的启迪。综合体验式欣赏昆曲有利于欣赏者们将音乐的外在形式与内涵相结合，在充分理解外在要素的基础上体会音乐的深层含义，从而获得较完备的审美体验。因此，综合体验式欣赏是一种较全面、较完善的音乐欣赏方式。通过这种方式能达到对音乐完美而充分的欣赏，满足欣赏者全方位多层次的需求。二、侧重表演式欣赏 玉簪记在这里首先要进行阐明的是，在第二大类音乐欣赏方式中有“侧重作品式”和“侧重表演式”两种，为什么不从“侧重作品式”角度分析 玉簪记 呢？玉簪记 自诞生到现在，虽然历经数百年的沉浮，有过许多戏曲版本和剧作家的改编增减，但 20 世纪80 年代之后，现今的舞台上呈现的大多数还是上海昆剧团创作的小全本 玉簪记 ，并且对于中国传统戏曲行当来说，一般都是为“捧角”，而非为了作品。因此，下文从侧重表演式对不同演员演绎的 玉簪记 进行分析论述。侧重表演式指的是在音乐欣赏过程中，欣赏者将他们欣赏的侧重点转向表演，对不同的表演处理加以品评。在昆曲艺术欣赏中，欣赏者会从音乐表演者的服饰外貌、舞台风度、表演技巧、音乐处理等各个方面细心地加以品评和鉴赏。（一）欣赏群体侧重表演式欣赏往往是为了追求某位特定的表演者，因此欣赏群体为 玉簪记 中不同演员的粉丝，他们往往是戏迷，又或称为狂热的爱好者。他们对戏曲演员有狂热追求，俗称为“捧角儿”。捧角儿文化在民国时期就大行其道，到了现在，虽有所收敛，但在戏曲行当中仍为主流。这些狂热的欣赏者，并不仅仅追求 玉簪记 这一部戏，还爱看这些角儿的其他剧目，譬如 牡丹亭 西厢记 等。这类欣赏者一般入行时间长、了解背景深，所以他们获得的审美体验是丰富且更深层次的。（二）龚隐雷、钱振荣版 玉簪记 欣赏效果龚隐雷、钱振荣二人上演的 玉簪记 共五折，分别是 琴挑 问病 偷诗 催试 秋江 ，基本将潘、陈二人的爱情与剧情走向完整地概括了下来。龚隐雷、钱振荣都是江苏省昆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是昆曲界实力派艺术家，他们二人均是金陵曲家王正来的高徒。龚隐雷又从昆剧表演艺术家胡锦芳老师那里学习身段，所以，王氏唱口与胡氏表演技巧在龚隐雷的身上完美契合并呈现在台上。她的唱口独特音乐与戏剧702023.01音乐与戏剧而又有韵味，具有独特的美学风格和龚式特色。钱振荣在演唱中更注重字头与字尾的衔接。曲情在昆曲艺术演绎中可谓是至关重要的评判戏曲演员功底是否深厚的标准。所谓“曲情”，清代戏曲理论家李渔曾在 闲情偶寄 中说：“唱曲宜有曲情。曲情者，曲中之情节也。”在龚、钱二位老师的演绎中，处处可见曲情的存在，二位老师都是资深的表现曲情的艺术家。尤其是钱振荣在 问病 这一折中唱的南曲商调“山坡羊”更是悲愤动人，他伏案于桌上，背着姑母偷看妙常，无奈地将“爱而不可说”的苦涩情绪演绎到极致。龚隐雷、钱振荣二位老师的表演严谨专业，规范讲究，是公认的完美搭档，有着众多的追捧者。昆曲演员借助新媒体平台与观众保持良好互动，观众通过现场或线上的交流，能够将审美体验反馈给演员，表达一些感受、给予一些建议，从而更直接地指导音乐表演，这也是音乐欣赏环节与音乐表演环节的互相渗透。三、侧重背景式欣赏 玉簪记侧重背景式是一种以消遣与休息为目的的音乐欣赏方式。它为许多人所采取，是颇具普遍性的。在这种欣赏方式中，欣赏者并不以听音乐为主要目的，而是把它作为休息和从事其他工作、活动的衬托或背景。人们的主要注意力并不在音乐上，但是它对改善环境气氛，调节人们的精神生活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一）欣赏群体背景式欣赏 玉簪记 的人群为普通大众，背景式欣赏 玉簪记 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或多或少是被动进入播放昆曲的环境或有意识因为昆曲而选择去到这个环境中。他们不论年龄、不分男女，甚至无谓喜好，都可以背景式的方式欣赏昆曲。（二）欣赏效果最为常见的背景式欣赏昆曲的载体是昆曲餐厅这个新兴事物，它一般存在于江苏、浙江和北京等地。笔者通过检索对比各地的昆曲餐厅图片发现，北方与南方昆曲餐厅追求的装潢风格与氛围不同。北京的昆曲餐厅氛围略为粗犷、豪野，杭州的“俏江南”餐厅较为精致、细腻，这或许是受北昆与南昆两个不同流派影响的原因。身处背景式欣赏环境的欣赏者们主要目的通常是吃饭、交友、会谈、聊天等，正如“背景”一词的含义，他们将昆曲演出视为背景。这些欣赏者绝大多数不会将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昆曲艺术上，因此他们获得的审美感知是片面的、零碎的。运用背景式欣赏昆曲艺术的方式所获得的审美体验较前二者而言相对匮乏，但这并不意味此种方式是逊色的。欣赏者们达成了自己本身的目的，也利用听昆曲陶冶了情操，这也是一件双赢的乐事。四、结语通过对 玉簪记 的分析，可以得出昆曲艺术的欣赏方式主要有综合体验式、侧重表演式和侧重背景式三大类。若需要对昆曲艺术进行全面了解，则可以选择综合体验式，这也是专业人士的首要选择；侧重表演式往往是为了追求某位特定的表演者，适用于对昆曲艺术已有基础了解的人群；侧重背景式不以欣赏昆曲为主要目的，是普通大众都可以进行的音乐欣赏方式。各种欣赏方式虽有不同的特点，但在实际的欣赏过程中，它们有时也会彼此渗透、互为补充，彼此之间并不是截然分开的。比如在侧重表演式欣赏 玉簪记 的时候，欣赏者不可能对作品情节本身毫无感受，欣赏者的心情也必定随着二人的相遇而悸动、情起而欢愉、离别而伤感，很难区分观众是因为剧情而动容或是因为演员的表演而动容。参考文献：1张前,王次炤.音乐美学基础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4.2默赛尔,刘沛.音乐欣赏心理的本质J.中国音乐,1987(1):12-14.3刘娟.高濂 玉簪记 研究D.延吉:延边大学,2019.4青州.月明云淡露华浓:谈上海昆剧团小全本 玉簪记的舞台艺术特色J.东方艺术,2020(1):25-28.5安裴智.风雅绝美天上曲:经典昆曲 玉簪记 赏析J.名作欣赏,2015(10):123-127.6罗周,俞思含.谁家夜月琴三弄:玉簪记 琴挑 研究J.剧影月报,2021(6):20-21.作者单位：天津师范大学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