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联手破迷案_杨军.pdf

013小说精选一从清晨开始，一直阴沉沉的天空便露出了一抹红霞，温暖的阳光终于挤破厚厚的云层，普照大地。“多好的天气。”杨延坤在自己的花坛前忙碌着，手里拿着小铁铲，精心为那些花花绿绿的猫脸花儿松土，不时把喷壶里的水洒在一朵朵可爱的“猫脸”上面。自打从刑侦处退休后，杨延坤就一直这样生活，清早起床后先到附近公园遛一趟，打打太极拳，吸一吸清新的空气，然后回到自己幽雅安静的四合院里侍弄花草，倒也悠然自得。他之所以坚持退休，一是因为三十几年的公安破案工作，使身体受到了极大损伤，胃切除了三分之二，高血压、糖尿病等各种疾病缠身，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二是为了能让年轻人早日走上领导岗位，自己不能总是坐在刑侦处第一把交椅上，不服老不行啊。世界和未来总是属于年轻人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儿子杨磊到刑侦处了，这小子一来就露出了峥嵘，让杨延坤很是欣慰。虽然退休了，但杨延坤并不寂寞，因为家里总有人来，过去的一些朋友、下属都爱来找他聊天，或向他请教一些问题。对此，他感到很满足。朱红色的大门吱的一声推开了，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杨延坤低着头欣赏花，嘴里却说：“是花医生吗？请进。”被称作花医生的中年男人，笑哈哈地走到近前，问道：“你连眼皮都没抬，怎么会知道是我呢？”杨延坤抬起头，打量着花医生：“听脚步响就闻到气味，一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而且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告诉我，对吧？”花医生更加困惑了，对杨延坤的准确判断简直佩服极了。“凭直觉吗？”他问杨延坤。“不，我从不相信什么直觉。你脸上的倦容，皮肤的变化和神态都已经告诉我了，你要是干长了刑侦工作，到了我这年龄也会有这副好眼力的。”杨延坤现出很得意的样子，盯着花医生。“不错，我刚从阳城回来，在第一医院参加了个断指再接培训班，而且听到了一桩怪事。”花医生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父子联手破迷案 杨军短篇小说014 小说精选“你是骨科方面的专家嘛，接着说。”杨延坤很感兴趣地拉着花医生坐在院中间的竹藤椅上，把沏好的茶送到他面前。“有一天，一个医院里送来了一位被机床轧断半截手指的人，正好是一位骨科专家负责诊治，他检查了伤口，认为还有断指再接的可能，可由于送病人走得急，被轧断的半截手指还在机床旁，没带来。医院马上又派车专门去取，十分钟后手指送到手术台前，您说怪不怪，这位已经进行了局部麻醉的人忽然从手术台上坐起，拒绝医生给他接手指，搞得医生莫名其妙。哪个断了手指的人不想有双完整的手？可这个人却死活不干，大哭大闹。送他的人都劝他说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耽误的时间一长，再想接都不行了，手指断了，各方面生活都不方便，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可这人还是不同意，只好作罢。后来我一直纳闷，百思不得其解，您说是不是怪事一桩？”花医生皱着眉头看着杨延坤，讲完了他的故事。“这倒是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依我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奥妙，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找到答案。”杨延坤沉思片刻，用嘴吹了吹茶水面上的浮叶，嘬了一小口。大门外响起了摩托车的马达声，随着一阵风扫过，闯进一个穿民警制服的年轻人。他大步走到杨延坤面前，刚要张口，又用眼扫了旁边坐着的花医生一下。杨延坤忙说：“我的朋友花医生。”说完又对花医生说：“这是我儿子，刚刚从外地调回到刑侦处上班的杨磊，应该是又发生了什么案子。”杨磊冲花医生点点头，着急地说：“今天凌晨在省道 103 公路旁的一条小河边，发现一具男尸。当时有个农民看到几头猪都在河边转悠，不停地用嘴拱开河边的松土。他很奇怪，用铁锨随便挖了下去，结果发现了埋在下面的男尸，经现场勘察，发现附近有一处两个人坐过的麦地，并有厮打的痕迹，还发现了一只小锦盒，里面装的是半截手指头。现在正在调查死者身份，处长请您”杨磊望着杨延坤，不往下说了。他知道父亲已退休了，不好再打扰，可处长却指名安排自己回来请父亲出山。再说了，这半截手指头也着实令人不解。杨延坤二话没说，拉起杨磊就要出发去现场。杨磊劝阻道：“爸爸，您的身体行吗？”杨延坤理也不理，对花医生说：“对不起，以后有时间咱们再闲聊。”便大步朝门外走去。花医生也起身走了，脸上带着疲倦和不安。案发地点在省道 103 公路附近的大彭镇故黄河畔。当杨延坤和杨磊驱车赶到这里时，派出所和公安局的民警已布置了警戒线，将现场保护起来。男尸已被挖了出来，平躺在草地上，脸色在阳光下显得煞白煞白，从身体状况看，生前一定是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杨延坤戴上白手套，检察死者的衣着和随身携带物，发现死者手上戴了块劳力士手表，崭新发亮，指针指在12点35分，日历盘里的数字是7月10日，星期六。“虽然说手表停在这个时间、日期，但并不能说明死者是这个时间死的，死者是被人用钝器打死的，您看这里。”杨磊用手指着尸体后脑勺的几处伤痕对杨延坤说。“口袋里装的石子可不少哇，”杨延坤正从死者口袋里往外掏石子，“不知是哪里的石子，还都是清一色大小不均的棕色石子。”“八成是从什么地方拾来的。”杨磊低声说。“锦盒在哪里发现的？”“是一个民警在离这儿百米外的麦地里捡到的。”杨延坤仔细端详手指，这是半截已经风干且呈淡褐色的无名指，放在一只制作精美的锦盒内。杨延坤又察看了麦地。正在吐穗的绿油油的麦地像一片绿海，被风吹拂，翻着波浪。一处麦子被压滚过，倒伏下来，几株麦秆上沾了几滴血迹。杨延坤掏出烟，闷闷地抽着，思考着。初步可以定为他杀，但从杀人的动机看，不像是抢劫行凶，不然无法解释死者身上的手表和钱物为何没被拿走。作案第一现场是否在这里，这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准，更令人纳闷的是死者口袋为什么装了许多石子，好奇捡来的？也不必要这么多呀？再有那半截手指为什么丢在现场？是有意制造假象，还是从口袋里不小心掉出来的？“我看这案子很可疑，有必要先查清死者的身份、近日行踪，然后再想办法解开半截断指和石子之谜。”杨延坤这样对杨磊说。当他们回去时，男尸被抬上担架，送到了刑侦处的法医室。015小说精选二前门大街的林荫路旁，几年前兴建了一排十四层楼房，从东到西伸延开去，人们都管它叫阳城的一堵墙。傍晚时分，于爱华倚在十层楼的阳台上，默默地发呆。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的脸颊上，又投射到玻璃窗上。这是一个俊俏的少妇，三十岁左右，一双睫毛很长的眼睛，一头浓密的头发，还有苗条的体形、成熟丰满的胸脯，总之，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于爱华是阳城市第三中学的老师，丈夫半年前从南非工作回来，带回了她梦寐以求的家用电器，还有一套纯金首饰，他们有一套三居室的单元房，天然气、暖气齐全，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别人有的，她都有了。可他们感到不幸福。按说，三年离别又相聚后，夫妻间应该迸发出火山一样炽热和沸腾的爱。可她没有感受到。丈夫的热情只有回国后第一天夜里是热烘烘、醉人的，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浑身发冷，总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每天提心吊胆，夜里不能安眠。丈夫去出差，一星期未归，这使她更加惴惴不安起来。突然，她看见一辆警车竟然停在了楼下，两个民警向楼上奔来。“天啊，别是”她几乎脱口说出。不久，门铃响了。她几乎瘫软了，费劲地挪到门边。民警很有礼貌地问：“您是于爱华吗？”“是。”“请和我们去一趟局里，有事要谈。”于爱华脑子“轰”的一声炸了，预感应验了。于爱华被带到了警局，杨延坤见到了她。他打量着于爱华，这个女人富有魅力，足以使任何一个男人对她产生某种欲望。“你是于爱华？我们有点事想了解一下，请问你丈夫在家吗？”“没有，他到外地出差了。”“请你辨别一个人，看是不是认识。”于爱华由杨延坤领着来到法医室。杨延坤感到于爱华进门时身体抖动了一下。他掀开白床单后，悄悄退到一边，观察着于爱华。“陆军！”于爱华轻轻叫了一声，一刹那，泪水涌了出来。“陆军，你这是怎么了，你就不能睁开眼看看我，我还有话对你说呀。”于爱华极力想控制自己，但最后还是扑到了丈夫身上，放声大哭起来。杨延坤示意一个女民警将于爱华扶回了会客室。“他是怎么死的？”于爱华瞪着吓人的眼睛死死盯住杨延坤。杨延坤心想：从她痛苦的表情看，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为什么一进门时她那么冷漠？杨磊在一旁说：“现在正在调查，请你来就是想尽快搞清他的死因，抓住凶手。希望你能如实反映情况，协助我们开展工作。”“陆军是 7 月 3 日走的，说是去上海出差，要一个星期。我们夫妻感情一直很好，从结婚到现在没有吵过架，也没闹过矛盾，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经常出差，他完全可以不去，因为他才从国外回来半年呀，再说我和孩子都需要他。”于爱华有点不满起来。杨延坤疑惑地想：她为什么要解释夫妻感情好呢，谁也没有问到她这个？从于爱华嘴里没问出什么叫人感兴趣的东西，杨延坤派车送她回家，但于爱华那惊人的冷静和令人捉摸不透的沉着，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三夜深人静，杨延坤、杨磊和侦破组的人还在分析，研究此案。杨磊看到杨延坤驼着背伏在桌子上，感到一阵不安：父亲这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已离开了工作岗位，却坚持要接下这个案子，莫非他觉得此案有干头？可他身体吃得消吗？一天下来只吃了一碗面条、两个煮鸡蛋。尽管他知道杨延坤的任性脾气，可还是忍不住劝道：“爸，您是不是休息一下，还怕儿子破不了案？”杨延坤一听这话，有点恼了：“休息？我还没死呢，就是累死也愿意，听说有大案心里就痒痒，就跟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一样。再说我已到晚年，破这样复杂案件的机会不多了。怎么，你要赶我走？就是回了家，我能睡得着觉才怪，还是抓紧谈案子吧。杨磊你先说。”杨磊被父亲抢白了几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016 小说精选“好吧，根据对死者的调查，现已确认他就是兴华建筑公司翻译王陆军。据了解，该人几年前还是个瓦工，由于刻苦发奋，自学英语考上了业大，毕业后分在公司外事科，三年前，随援外工程队去了南非，半年前回国。回国后有人发现他情绪有些低沉，不爱讲话。领导找他谈过，但他推说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没讲实话。一星期前到上海出差，一直未见回来，单位打长途电话询问，上海方面说他三天前就返回了。现在根据掌握的情况看，一定在半路上与什么人发生了冲突，被杀。现在，我觉得应该先调查案发现场找到的半截手指，这是个重要线索，只要这个谜解开了，案子就基本上可以搞清。”杨延坤又看看大家，先后有几个人发言，表示同意。杨延坤却认为半截手指也许是一个重要线索，但也许是罪犯布下的圈套，为了转移警察视线。杨延坤认为，办案人员要兵分两路，把王陆军的社会关系和情绪低沉的原因搞清，在察手指的同时，也要弄清死者口袋里的石子来自何处。杨延坤回到家里，已是半夜时分。他疲倦地倒在床上，呼呼睡去。一张要求协助调查断指人的通知悄悄地发往阳城的几十家医院。同时，有人被安排去找有关专家了解石子的秘密。几天后，各医院报来了情况，列出了五个断指人的名单。经过查对，五个断指人的基本情况都被收集到了杨磊面前：徐树礼，男，二十二岁，某机床厂工人，两个月前被机器轧断手指，后被医生接好，但又坏死；马书安，男，三十五岁，某家具厂工人，开电锯时被轧去手指，被轧断的手指不知去向；齐瑞轩，男，四十岁，某中学教师，带领学生在校办工厂劳动时手指被轧断，由于轧断的手指损坏严重，无法再接；戴斌，男，五十岁，某剧团演员，挤公共汽车时被车门卡断手指，手指在行车中不知掉到何处，此人交际复杂，正在办出国定居手续；何光，男，二十一岁，某贸易公司采购员，因与流氓斗殴，被砍去手指，已被抓获，现在押。杨磊把这些材料反复看了几遍，苦苦思考着，要想知道这五个人中是否有一个和本案有牵连，就需要逐个调查，才能确认。从情况看，其中三个人有可能作案，但怎样下手呢？他正在左思右想，法医进来了。两个人一谈，法医马上提出了疑问：“根据鉴定，现场找到的半截手指为无名指，可这五个人并不清楚哪个人断的是无名指，这不是无法确定吗？”杨磊一拍脑门：“咳，你瞧我，真是昏了头，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我马上布置人去核实。”当天晚上，核实的结果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五个人中没有断无名指的，都是食指和中指。杨磊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神。是不是还有断指人没被查到，或没去医院治疗而漏掉了呢？不行，还得查。杨磊就是这个脾气，不睡觉不吃饭，也要查到底。四杨延坤吃过早饭，坐公共汽车到了地质学院。由于工作关系，他结识了很多朋友，包括大学的专家教授。由于这些人的帮助，他破获了不少疑难案件。记得当年他只有二十多岁时，遇到一个凶杀案，在现场的钢丝床上发现了一个鞋印，为了查对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