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西林独幕剧《压迫》的语言艺术解读_彭西.pdf

年第期评文艺 作者简介彭西，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丁西林独幕剧压迫 的语言艺术解读彭西 摘要 压迫 是丁西林创作的独幕喜剧，体现了丁西林戏剧的语言风格。本文尝试从 压迫 精妙恰当的提示语言、机智幽默的对话语言、意蕴深厚的潜在语言三个方面来解读剧作家丁西林独幕喜剧 压迫 的语言艺术，再次感受经典剧作的语言魅力，从而通过语言外壳体悟作品的深层内涵。关键词丁西林独幕剧 压迫语言艺术丁西林原名叫丁燮林，字巽甫。他是江苏泰兴人，早年时期就读于江苏南通中学，于 年考入上海南洋公学，年毕业。年，他到英国伯明翰大学留学，主修物理，并于 年获得物理学学士学位。同年赴德国、法国、英国研修。年获得伯明翰大学理科硕士学位。同年回国，任北京大学物理系教授，兼任预科主任，讲授物理学、物理实验等课程。年任北京大学物理系主任，年任“中央研究院”物理研究所所长兼研究员，后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年任山东大学物理系教授、理工学院院长。年当选“中央研究院”院士，同年任台湾大学教授，兼任理学院院长、教务长。同年秋，他回到山东大学任教。年后，任文化部副部长、北京图书馆馆长等，兼任中华全国科学技术普及协会副主席、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副主席、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副主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副主席等。他曾当选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他还曾从事“地图四色问题”研究，创立“笔形查字法”。此外，他还创作有 一只马蜂 亲爱的丈夫 孟丽君 妙峰山 等太太回来的时候 三块钱国币 等剧本；翻译 十二块钱的神情 上了锁的箱子 一代天骄 拿破仑 等作品；著有 高中物理实验 初中物理实验 绝对测定地心吸力之新摆及其用法 等教科书和著作；辑有 丁西林戏剧集。综观上述成就，我们可以看出，丁西林不仅是我国著名的物理学家，也是中国现代话剧史上重要的剧作家，他喜爱创作戏剧，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戏剧作品。一、独幕剧 压迫 简介丁西林创作的戏剧作品中，尤以独幕剧盛名。压迫 是丁西林独幕剧代表作之一，于 年发表在 现代评论 第一周年增刊上，这是一出反映市民生活的幽默喜剧。该剧剧情十分简单，主要讲述的是发生在北京城里一件发生在租客与房东因为租房事件引起的有趣故事。剧中，房东太太的女儿自作主张收受男房客交给她的租金，但是，房东太太却以没有家眷不予租房这个理由意欲赶走男房客。但是男房认为房东太太的女儿之前已经收下租金，并答应让其入住；而且，没有家眷便不能租房，这在男房客看来是无理要求，极其荒谬。因此，他和房东太太展开一番激烈的讨论。在双方争执未果的时候，房东太太便使唤家中老保姆去请警察来解决此事。在老保姆出门之后，碰巧又来一个单身的女房客想要在房东太太这里租房，女房客得知之前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男房客假称是夫妻关系。此时，老保姆已经将巡警请来，巡警开始询问在现场的人，在这期间，男房客和女房客因为初次相识不知底细，临时撒谎二人是夫妻，险些露出马脚，但是，机缘巧合之下，二人还是成功租下房子。压迫 既描写了房东母女两人在租房问题上的不同意见，反映了两代人不同的思想观念；又描绘了房客与房东斗智斗勇的画面，揭露了当时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存在矛盾的现象，批判了封建僵化的房东太太，褒扬了机智应变的男女房客，表现了富有现实主义色彩的主题。压迫 的成功得益于作家语言的精彩运用。丁西林认为，话剧的语言和日常生活的讲话有着较大区别，剧本属于文艺作品的范畴，它的语言必须具备一定的艺术感染力，而平时的讲话只有经过艺术的加工才能称得上是戏剧语言。他一直秉持这样的创彭西丁西林独幕剧 压迫 的语言艺术解读作观念：“剧作家在写戏的时候，不仅要考虑到剧中的对白在舞台上上口不上口，是否准确、鲜明、生动地表达了内容情节，而且要注意它的艺术性、音乐性、节奏感等。戏剧语言是要经过仔细推敲和提炼才能使剧本本身成为名符其实的文学作品。”丁西林认为戏剧是一种语言的艺术，一个成功的剧本应该是“读完之后能使人得到很高的艺术享受。这种美的享受很多是从戏剧语言中得到的”。丁西林的独幕喜剧 压迫 之所以能够取得巨大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其独特的语言魅力。二、独幕剧 压迫 的语言艺术（一）精妙恰当的提示语言剧作家的“提示语言”，涵盖范围较广，指示作用较强。“提示语言”包括对人物的外形以及内心的刻画，也包括对不同人物特殊性格的强调、对特定时代背景、社会生活环境的大致交代，甚至包括对演员表演的某些十分必要的提示。这些提示语言在叙事层面上来说与小说毫无差别，它们对戏剧人物的塑造和戏剧情节的刻画不起第一位的作用。因此，许多剧作家不重视这种语言的构思，但是也有部分剧作家（如曹禺、丁西林）在提示语言的设计方面很下功夫，他们的提示语言十分精妙恰当，这些提示语言不仅对读者的阅读有较大的引导作用，而且对导演的策划和演员的表演有较大的启发作用。第一，压迫 关于人物介绍方面的提示语言具有简洁明了的特点。丁西林戏剧的人物介绍是一种自家声式的叙述，在丁西林看来，“一个弹词艺人在表演的时候，他用两种不同的口音，一种我姑且把它叫作 比拟声，另一种叫作 自家声 当他描写人物的服装、相貌、外表的动作、态度、内心的思想，叙述故事的发展、说明故事的情节，以及夹叙风景环境等，这一切都属于我所说的自家声。”因为话剧是源自国外的舶来品，在话剧传入中国后的初期，为了便于演员表演，剧作家在设计剧中有关人物介绍的提示语言时，往往简洁明了，以此介绍剧中人物的年龄、外貌、装束、神情等相关信息。丁西林的独幕喜剧 压迫 也是如此，作者仅用男客人、女客人、房东太太、老妈、巡警等极其简短明了的称呼来向读者介绍剧中人物的具体身份。第二，与丁西林 压迫 中人物介绍方面简洁明了的特点相比，丁西林 压迫 中的舞台布景提示语言就显得比较详细，而且作者描绘的舞台布景十分精致、唯美、典雅，同时颇具生活气息。虽然舞台提示语言对人物的塑造、对剧情的发展不起第一性的作用，但是必要的舞台提示语言对我们理解剧中人物的活动、了解时代和社会的环境、把握戏剧的主旨、领会剧作的精神都具有十分重要的辅助作用。丁西林的独幕喜剧 压迫 的布景，十分明显地体现出丁西林对舞台布景的精心构思，具有浓烈的个人风格，彰显独特的审美趣味。与同一时期的其他剧作家有所不同，丁西林在布景上极尽精致，他笔下 压迫 中的舞台布景具有一股西式古典气息。布景：一间中国旧式的房子。后面有一扇门通向院子，左右壁各一门通向耳房。房的中间偏右方，一张方桌，四围几张小椅。桌上铺了白布，中间放着一架煤油灯及茶具。偏左方，一张茶几，两张椅子，靠壁放着。一张椅子背上搭了一件雨衣，旁边放着一个手提的皮包。后面的左边靠墙放着一张类似洗脸架带有镜子的小桌，上面放着一个时钟及花瓶。屋内尚有其他的陈设，壁上还有一些字画，但都很简单而俭朴。从这一段布景提示语言中，我们不难看出，丁西林话剧剧本中的舞台布景无疑是精致的、唯美的、生活化的。当然，这与丁西林留学英国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衣架、白布、手提包、时钟都是受到西方影响的表现。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在中国传统文学命题上下功夫，暗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有压迫便有反抗，终究邪不胜正。丁西林的剧作，可谓是中西合璧的写照。第三，除了简洁明了的人物介绍提示语言和唯美精致的舞台布景提示语言，丁西林剧作 压迫 中还有不少精准适时的人物动作的提示语言，它们是文本性与实践性相结合的产物。我们知道，丁西林首先是一位物理学家，其次才是一名剧作家。所以，受自身所具有的物理知识积淀和专业素养的影响，他的话剧实践和物理实践一样，有着同样的精准性和预设性，每一个人物的举手投足都在他的预设之中。例如，“不耐烦，站起”，表现了男房客在焦急等待房东太太回来，而房东太太迟迟不回时他表现出来的焦躁不安的状态；“渐渐地感到不快”，反映了男房客质问房东太太自己为什么不能入住时，房东太彭西丁西林独幕剧 压迫 的语言艺术解读太不满的神情，体现了房东太太前后神情逐渐变化的过程；“渐渐生起气来”则是男房客拒绝退房时房东太太情绪的进一步变化；“站到他面前”则是房东太太强行逼迫男房客离开时的霸道之举。层层递进，精准预设，把人物的心理活动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关于人物状态的提示语言，散见于 压迫 剧本各处，恰到好处地反映了人物的内心活动，揭示了人物的思想轨迹，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从而升华剧本的思想主题和社会意义。（二）机智幽默的对话语言“对话发生在两个或两个以上角色之间，此为戏剧语言的主干。”独幕剧 压迫 中最值得令人称道的是它的对话艺术，对话机智幽默，让人拍手叫绝。在 压迫 文本中，作者常常采用充满智趣的语言，这种语言的运用，使整部戏剧充满一种独特的韵味，也让读者在众多戏剧作品中感受到别样的阅读体验。通过阅读 压迫 一剧，我们知道，产生戏剧冲突的是男房客和房东太太双方，眼看矛盾冲突不断激烈，甚至达到难解难分的程度，在大家都认为矛盾不可调和、事情已成定局之际，女房客的出现使这一不可调和的矛盾迎刃而解。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处理戏剧冲突惯用的手法，即他不会把矛盾双方置于不可调和的死局中，而是通过第三方的出现来消解冲突，达到一种双方皆大欢喜的理想化状态。剧中，在矛盾冲突急剧上升时期，男房客和房东太太的对话颇具机智幽默之感，男房客通过理性推理反抗房东太太的无理租房要求：房东：（渐渐感到不快）你这话我真不大明白，你的意思，好像是说这房子租不租要由你答应，是不是？男客：喔，不是，这房子的租不租，自然是要由你答应。不过，既把房子租了给我，这房子的退不退，就得由我答应。你知道，现在这房子不是租不租的问题，是退不退的问题。我们知道，小姐和房东太太作为房屋的主人，都有权利把房子租给别人。在房东太太知晓小姐把房屋租给男房客之前，小姐已经收取男房客的租金，相当于小姐已经同意租房给男房客。后来房东太太提出无理要求，不愿将房屋租给男房客，并要求他退房。于是，男房客机智回应房东太太，认为是否租房是房东太太和小姐的权利，是否退房是自己的权利。因此，男房客巧妙地把房东太太是否愿意租房的问题转化为自己是否愿意退房的问题。没租之前，房东太太有权决定房屋租与不租；租房之后，男房客有权决定房屋退与不退。男房客紧紧抓住房东太太言语之间的逻辑漏洞，据理力争，强烈反驳，他的言语中时时展现机智的锋芒。当然，剧中除了男房客和房东太太之间这对明显的矛盾冲突之外，房东太太和小姐之间也存在矛盾冲突，只不过这对矛盾相比主要矛盾，显得更加隐蔽。剧中，我们可以将房东太太视为封建思想一派的代表，她的特点是封建、保守、死板；而女儿则可以看作思想解放的青年代表，她的特点是思想开放、与时俱进。作者有意将二者置于同一戏剧作品中加以对比，可以看出作者别出心裁、良苦用心。作者不仅想要反映两代人行动上的冲突，而且想要表达两代人思想上的冲突。通过巧妙设计二者思想上的对立，批判了房东太太残余的封建思想，肯定了房东女儿身上闪现的与时俱进的时代曙光。综观 压迫 整个剧本，房东太太和男房客的矛盾就像一条明线贯穿剧情始终，而房东太太和女儿之间的矛盾就像一条暗线与之并行。虽然两个矛盾在作者的笔下地位并不等同，但是，不可否认房东太太和女儿这对矛盾，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剧情的发展，并且丰富了剧本 压迫 的内涵。除了男房客和房东太太的那段对话值得称道外，在面对巡警的询问时，男房客和女房客的机智应对也显示出作者运用语言游刃有余的深厚功底，再次印证作家独具特色的机智幽默的语言风格。剧中，男房客和房东太太的矛盾冲突因为女房客的到来得到意外化解，因为房东太太持有无家眷不予租房的观念，因此，男房客和女房客各自都会陷入无房可租的尴尬处境，于是，在面对警察的询问时，男房客和女房客莫名不约而同达成默契，最终瞒天过海，假扮“正在闹矛盾”的夫妻得偿所愿，租得房屋。巡警：您贵姓？男客：（不客气的）我姓吴。巡警：（把头点了一点）喔。府上是？男客：府上？我没有府上。女客：（起始做起受了委屈的太太来）啊，你是拿定主意不要家了，是不是？巡警：（注意到插嘴的人，向男客人）这位贵彭西丁西林独幕剧 压迫 的语言艺术解读姓是？男客：（答不出，看了女客人一眼。女客也正在代他为难。他只好起始做起依旧赌气的丈夫来）我不知道。你问她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