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的否定用法及其机制研究_李洋.pdf

2023 年第2 期(总第75 期)哈尔滨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 of Harbin Normal UniversityNo.2，2023Total No.75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的否定用法及其机制研究李洋a，张晓涛b(哈尔滨师范大学 a 文学院;b.国际教育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25)摘要 文章以“还是”为标记的选择问句为研究对象，集中在双项选择问句中一肯一否选择项的情况，聚焦于一种表否定用法的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探讨了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的句法语义表现、话语识解及语境验证。结合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表否定的用法，探讨了选择问与否定相通的语用机制、句法机制、认知机制。关键词 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否定;语用机制;认知机制 中图分类号 H14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2095 0292(2023)02 0101 05 收稿日期2023 01 15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疑问 否定构式整合的多维度动因与机制研究”(20BYY165);哈尔滨师范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汉语去熟语化表达形式与动因机制研究”(1305122278)作者简介 李洋，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汉语语法与语用。张晓涛，哈尔滨师范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汉语语法与语用。一、引 言关于疑问与否定之间的关系，学界已有一定探讨，认为“疑问跟否定是相通的”1(P45)，关于特指问、是非问、选择问与否定的相通性以及相通机制也有相关分析 2(P24 132)。关于疑问句中的基本类型之一选择问表否定，有研究指出，抉择式和反复式是非问句，因为都是两歧的形式，反诘的语气不显，但事实上也可以不是真性的询问，说话的人在两方面还是有所可否 3(P297)。选择问表否定的三种用法，选择问的否定用法的显性标记与隐性标记及其理解问题学界也有过分析 2(P123 129)。已有研究多集中在选择问的反问用法上。对于不同选择项表示反问的用法，有相关探讨:分析并列选择式反问句在理解上的两种可能“选择一项，否定其他”“一项也不选”4(P96);分析选择疑问句句式的反问句不同用法的基本语用义和附加语用义 5(P46 47);分析无疑而问的选择问的“肯定前项，否定后项”“否定前项，肯定后项”“对所列举的项目全都否定”6(P57)。一些研究探讨了确定选择问为反问用法的条件和语境:当选择问表示反问时，前面常常先出现一个反问句，保证后边选择问的反问含义明确无误，更为常见的是选择问的反问用法之后，紧接着正面表态的语句7(P63);选择问形式构成的反问句，其否定指向不易把握，必须依靠语言环境才能确定8(P40);选择问转化为反问句，不仅要结合语境，更要结合说话者的主观意愿倾向，问句前后往往需要出现表态性的词语或句子9(P7 8)。部分研究涉及到选择问表示反问的语用价值以及不同特点选择问的作用:探讨选择型反问句的边缘化问题，分析选择型反问句的三种类型“全项否定式”“前项否定式”“后项否定式”以及三种类型之间的关系，并探讨选择型反问句的语用价值，在说服力、反问效果上，选择型反问句与是非型反问句相比具有一定的优势10(P270 277);探讨主观否定选择问具有的指责和称赞两种语用价值11(P23);探讨选择结构时涉及到具有元语回声性质的“(是)还是”类反诘句，将其分为基本式和复杂式，分析其凸显对比焦点、语用离情等功能12(P85 89);运用 Praat 分析庭审选择问句其中一种情况“无疑而问”，这种选择问句用来谴责、宣泄说话人的情绪，并不期望得到回答，研究中通过分析音长确定焦点，明 确 选 择 项 哪 项 为 肯 定，哪 项 为 否定13(P16)。以上对选择问句反问用法的不同研究为我们讨101论选择问句的否定用法提供了思路，本文关注到一种选择问句，这种选择问句一般有两个选择项，其中哪一项为否定选择项具有一定倾向性。如:(1)究竟是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好，还是依靠群众、说服群众好?事实作了最好的回答。(邓小平文选 1)(2)这就提出了一个尖锐问题:在经济发展中，是“牺牲环境，片面发展”，还是“保护环境，促进发展”?(人民日报1993 年 11 月)(3)面对这种严峻形势，是从实际出发，敢冒风险，巧渡难关还是无所作为，不敢越雷池一步?(张晓涛 2011)研究发现，上述选择问句的倾向性主要来自于“情理”。情理，是人们行为做事的道理、理由，包括社会道德、法律规则、或明或暗的社会行为准则等14(P32)。本文将重点探讨这种情理型的选择问句的句法语义表现、话语识解、语境验证以及选择问句与否定用法的相通机制。在语料选择上，主要以“还是”为形式标记的选择问句为主，语料主要来自于 CCL 语料库和以往研究文献中的用例。二、双项选择问否定用法的再分类关于选择问表示否定的三种用法，以往研究已有详细说明，分为“全项否定”“否定后项，肯定前项”“否定前项，肯定后项”，这里举例说明以往研究2(P124 126)中提及的三种情况。(4)为了攒钱，这些年我买衣服了还是买化妆品了?(5)你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是体谅你年迈的父母，还是珍惜你双身的妻子，还是考虑你美好的前程?(6)热门的专业当然值得去追求，但是到四年以后，这个专业是冷门还是热门?(7)如果你们组织一些人去夺金库，那你们算造反派还是强盗?例(4)、例(5)为“全项否定”的情况，例(4)为两项否定，例(5)为三项否定，例(6)为“否定后项，肯定前项”，例(7)为“否定前项，肯定后项”。我们主要聚焦于双项选择问句，除肯定项、否定项的不同位置分类之外，还尝试从不同选择项在字面上是否具有倾向性的角度进行分类，分为无倾向型选择问句和倾向型选择问句。(一)无倾向型选择问无倾向型选择问句在选择项上没有明显的倾向性，在字面上难以确定哪项选择是否定项，哪项选择是肯定项。如:(8)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角色:是知识分子，还是政治家?是法官，还是旁观者?是公民记者，还是某一方的律师?(分裂的真相 关于钱云会案的对话)(9)你去问问囚犯，这是优待还是惩罚?(李敖对话录)(10)代理人回答:“很简单，每次谈判一陷入僵局，我便问他们你们到底是希望和我谈呢?还是希望再请休斯本人出面来谈?”(哈佛管理培训系列全集)例(8)(10)的两个选择项之间在字面上很难确定肯否情况，需要结合语境进行判断，具有较强的语境依赖性。(二)倾向型选择问倾向型选择问在字面上按照一定的认知经验，可以确定哪项为肯定项，哪项为否定项。(11)是坚持那种不能摆脱贫穷落后状态的政策，还是在坚持四项原则的基础上选择好的政策，使社会生产力得到比较快的发展?(张晓涛 2011)(12)你究竟是用自杀的方法去得到那个理想呢，还是活着通过种种努力去实现那个理想?(张清平 林徽因)(13)小强忍不住问:“妈妈，您到底爱什么?是我?还是我的分数?”(说服孩子的对话:这样说孩子最能接受)例(11)(13)的选择项按照一般的认知经验可以判断肯定否定情况，例(11)为“否定前项，肯定后项”，例(12)为“否定前项，肯定后项”，二者和道义情理有一定关联，根据情理可以确定肯否，例(13)从话语动机分析，如果情况是正常的“爱小强”，不会产生此形式的问句，可以回溯推理“爱分数”是肯定项。本文所要探讨的是例(11)(12)这样可以从道义情理判断肯否情况的选择问句，两项之间具有明显的优劣性差别，我们称之为“道义情理型选择问”。三、道义情理型选择问的句法语义表现考察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发现，两个选择项之间多数形成一定的社会规约层面的对立，在句法语义表现上有一定特点。(一)句法表现考察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发现，选择项以谓词性小句为主，选择项中多数含有“负面义”词语和“正面义”词语，我们从结构特点说明这些词语。“负面义”词语从词类角度看，有动词“自杀”“丧失”、形容词“无奈”“厌倦”、名词“暴201利”等;从短语角度看，有动宾短语“随大流”、偏正短语“最不幸运”、联合短语“官僚主义、命令主义”、连谓短语“维持现状混温饱”、比况短语“废纸一样”、成语“索然无味”“马马虎虎”等。“正面义”词语从词类角度看，有动词“丰富”“改善”、形容词“冷静”等;从短语角度看，有动宾短语“改变世界”、偏正短语“积极向上”“最幸运”、联合短语“依靠群众、说服群众”、连谓短语“奋勇开拓艰苦创业”、成语“迎难而上”等。有些选择项中含有相同词语，两项之间在程度上存在明显差别，从情理角度可以确定哪项更为重要，如含有“重要”“要紧”等词语。(14)是吃饭要紧，还是搭救岳元帅要紧?(史慧媛 2016)(15)你觉得你认为救一条人命重要还是你回家换衣服重要?(陈海庆、李雅楠 2017)从情理角度看，救人比吃饭、换衣服更为重要，救人的重要程度远高于另外两个，“救人”为肯定项，“吃饭”“换衣服”为否定项。(二)语义表现含有负面义、正面义词语的选择项小句也会被感染负面义和正面义色彩。如:(16)他举着一杯透亮的自酿葡萄酒对我发出邀约:“开复，你是想一辈子写一堆像废纸一样的学术论文呢?还是想用产品改变世界?”(李开复世界因你而不同)(17)是守株待兔、坐等危机，还是迎接挑战、争取更好的效益?(人民日报1993 年 1月)(18)是让生活过得索然无味，还是积极向上，决定权其实就在自己的手中。努力幸福地生活，你又会失去什么呢?(沈倩 生活健康密码)例(16)(18)的选择前项分别含有“废纸一样”“守株待兔、坐等危机”“索然无味”负面义词语，选择后项中分别含有“改变世界”“迎接挑战、争取更好的效益”“积极向上”正面义词语，明确了选择项小句的语义色彩，前项为负面义小句，后项为正面义小句，为“否定前项，肯定后项”的否定用法。如果从选择项的语义内容看，可以分为行为类和状态类，例(16)、例(17)体现一种行为做法，例(18)侧重一种行为状态。四、道义情理型选择问的话语识解及语境验证接下来我们探讨道义情理型选择问肯定否定项的话语识解，从前后文本语境对识解的情况进行验证。(一)话语识解从受话人角度看，受话人可以识解出哪一项为肯定项，哪一项为否定项，与选择项的语义色彩和偏向正常的认知心理有关。前面提到，选择项当中多含有负面义词语和正面义词语，选择项本身因而也带有负面、正面的语义色彩，这些句法语义特点会引导受话人按照说话人预期的方向进行话语理解，舍弃否定其中一项，选择肯定另外一项，使受话人在话语辨认方面具有较强的确定性。当选择项为两项时，在听者的回答缺省的情况下，基于正常的认知心理和情理机制影响着对话语的解读。好的状态被看作正常态，坏的状态被看作非正常态，人们之所以期望和追求好的一面，是因为好的一面是正常的15(P9)。句法上选择项当中含有的负面义、正面义词语标示了“好”的状态和“坏”的状态，基于人们追求正常的认知心理，按照一般性的情理和百科知识，受话人会对存在对立性的明显具有优劣性的两个选择项进行选择，选择对个人、社会、国家有用的“好”的一项，否定“坏”的一项。在现实世界当中，这种道义情理型选择问或许具有或然性，可能个人与社会常规认知、行为表现不一致，如“你是想努力改变未来，还是想浑浑噩噩下去?”，受话人回答“我就想浑浑噩噩”，但这是一种极小概率事件，是“非正常”情况。(二)语境验证不同类型的选择问表否定用法的语境依赖度有所不同。选择问在结构上包含的几个选择项究竟肯定哪项，否定哪项，必须依靠语境、发话人的口气以及双方的知识状况角度才能确定2(P127)。针对无倾向型选择问和道义情理型选择问，二者否定用法的语境依赖度不同:无倾向型的选择问具有相对较高的语境依赖度，需要通过表态语境判断肯定否定情况;道义情理型的选择问句，在选择项字面上按照正常的认知心理可以判断哪项为肯定项，哪项为否定项。无倾向型选择问的表态语境具有“确认”功能，帮助确定肯否情况，道义情理型选择问句前后的表态语境具有“强化”功能，从结果角度强化受话人之前对道义情理型选择问的肯否判断，增强判断的理据性。如:(19)当然，改造需要钱。是维持现状混温饱，还是瞄准高目标，追求高水平?在省旅游局长张庆和的坚决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