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南北朝时期的巴賨文化_杨铭.pdf

？地方文化研究辑刊（第十九辑）汉魏南北朝时期的巴寶文化杨铭内容提要：扬雄蜀都赋说“东有巴贲，绵恒百濮”，形象地指出了长江流域，尤其以嘉陵江流域最为集中的寶人分布态势。秦汉至南北朝，寶人迁徙频繁，影响颇巨，除了建国成汉以外，巴寶文化内涵丰富，诸如崇巫信道、巴歌渝舞、左语蛮俗、悬棺而葬、人虎变幻，不一而足。关键词：巴贲；崇巫信道；巴歌渝舞；左语蛮俗、资人的来源与族称赉人原是巴人的一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在巴地设置郡县，对巴人征以赋税，规定每人岁出钱四十，因 为“巴人呼赋为赉，因谓之赉人焉”？。汉初，汉高祖自蜀汉将定三秦，阆中范因率赉人以为前锋，及汉高祖定秦中，封范因为阆 中侯，免除赉人七大姓的赋税。当时阆中隶属巴郡（治江州，今重庆市区）？。东汉末年，张鲁在汉中传播“五斗米道”，因赉人敬信巫事，于是很多人前往敬奉。当时正值农民大起义，各地军阀混战，形势很乱，大批赉人自巴西宕渠迁往汉中杨车坂，当地百姓叫他们“杨车巴”。曹操攻克汉中，赉人首领李氏率五百余户降于魏，被封为将军，迁至略阳 以北一带。西晋末，赉人李氏率流民人川，建立成汉政权，其军队主要由赉人和入蜀的 氐人组成，故史书称为“巴氏”？。晋惠帝元康八年（），略阳、天水等六郡灾民数万家，因连年兵荒马乱，在赉人李（唐）房玄龄等：晋书卷一二李特载记，北京：中华书局，年版，第册，第页。（唐）房玄龄等：晋书卷二二乐 志，北京：中华书局，年版，第册，第 页。（唐）房玄龄等：晋书卷一二李特载记，北京：中华书局，年版，第册，第 页；张泽洪：“巴氐”辨疑，民族研究 年第期。汉魏南北朝时期的巴赉文化？（晋）常璩：华阳，；卷八大同志任 乃强校注上海：上海古箱出版社，年 版，第页。，第 贞。同 上，第页。引 沿中的 泛、间，指？将泛、放间。间上，第 页。特、李流兄弟等酋豪的带领下，流人汉中就食，并准备人蜀。入蜀的六郡流民，大概由两大集团构成：一是祖籍四川、东汉末年内迁晚上的板楣蛮，有李、任、阎、赵、杨等大姓，二是氐、叟等少数民族，而其中李特为巴西宕渠（今四川渠县东北）人，为赉人的代表人物。这时，晋朝下诏不准流人人蜀，并派侍御史李宓前往监视。李宓接受流人贿赂，反而上书替流人请求。于是，李特等进人蜀中，分布于川西各地。当时，适逢晋召益州刺史赵廒为大长秋，廒不愿人朝，图谋据有蜀中，因视李特等壮勇，故 收为部将。晋永康元年（），赵廒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占据成都反叛，他任命李 特等四千骑守在北门，以断北道。晋惠帝永宁元年（），西晋在平定“赵廒之变”后，派罗尚、辛冉等率领万余军队人蜀。他们人川后，强迫流民上道，归还原籍。李特等一面写信给官府，请求放宽期限，一面缮甲厉兵，作战斗准备。但辛冉等非 但不许宽期，反而悬赏要取李特等的首级，贴出 了“购特、流首百匹”的告示。李特为争取民心，发动流民站到自己一边，便揭下榜文，改为“能送六郡大姓阎、赵、任、杨、李、上官及氐叟梁、窦、符、隗、董、费等首，百匹”。流民本无还籍之意，故“大惊骇”，纷纷聚拢在李特的周围？。李特更改榜文以后，流民归之如流，待力量强大后，李特便着手组织政权机构。晋永宁元年（）冬十月，李特组建二营，以兄弟子侄在其中任要职，掌握了流民武装的领导权。二营组建后不久，晋军来袭，为李特所败。次年，晋军又向流民军发 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晋军大败，伤亡惨重，逃回去的只有十之一二。西晋太安二年（）初，李特进据成都少城，任命蜀郡太 守，安抚民众，建立政权，立年号，标志着流民起义进入新阶段。但由于原先靠近流民军的村保武装投靠了晋朝，罗尚乘机反扑，李特战死。随后，又发生了流民营中氐酋叛乱的事件。当年三月，李荡、李雄出兵涪县，老营空虚，盘跟繁城的西晋军队乘虚进攻北营。“营中氐、羌因符成、隗伯、石定叛应把、阇，攻荡、雄。”？这是流民起兵以来，内部首次出现的分裂，严重危及了流民政权的存在。后李荡回军，平定了内部的叛乱。符成、隗伯等率众突 围，投降罗尚。李荡在追击退军时，被叛军用长矛刺死？。晋惠帝永兴元年（），李雄在成都称王，建置百官。后二年，他又即皇帝位，建国号“大成”。此时，晋益州剌史罗尚，已迁屯巴郡（治今重庆市区）。晋怀帝永嘉四年（），罗尚死，继任益州刺史的皮素又为部下所杀，巴郡一片混乱，成汉军加紧进攻，收 复梓潼、巴西等地。公元年，李雄在成都病逝，在位历丨？载，临终前立长兄李荡之子李班为太子。五年之后，汉王李寿在涪城（今绵阳）起兵，偷袭成都，立为帝，改号为“汉”。李寿是李雄叔父李骧长子，与雄右兄弟之谊，即位后却尽杀 李雄诸子，以绝 人望，又大肆任用 亲倍，流大 姓大多被排除在了朝廷之外，百姓疲于劳役，怨声载道，“思乱者十室而九矣”。？地方文化研究辑刊（第十九辑）（宋）乐史：太平御览，夏剑钦等点校，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年版，第卷，第 页。张泽洪：五斗米道命名 的由来，宗教学研究年第期。（晋）陈寿：三国志卷八张鲁传，北京：中华书局，年版，第册，第 页。同上，第 页。（晋）陈寿：三国志卷一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年版，第册，第页。公元年，李寿死，其子李势性爱财色，常杀人而娶其妻，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李势不理国事，以致僚人反叛，军守离缺。东晋穆帝永和元年（），恒温执掌东晋军事大权，第二年，恒温亲率晋军伐汉，李势节节败退，于永和三年降晋。从年李特率流民反晋，到年李势降晋，成汉流民政权前后据蜀年。二、崇巫信道汉魏两晋南北朝时期，居住在南方地区的众多少数民族，都被泛称为“南蛮”。活动于长江流域的板栀蛮、盘瓠蛮、廪君蛮，是人数众多、分布广泛的三大支蛮族，道教的初创和传播与这三支蛮族极有关系。板楣蛮因租赋缴纳赉钱四十，被称为“赉人”，实为巴人的一个分支。华阳国志？李特雄期寿势志记载：“汉末，张鲁居汉中，以鬼道教百姓，赉人敬信。”晋书？李特载记说：“汉末，张鲁居汉中，以鬼道教百姓，赉人敬信巫觋，多往奉之。”东汉顺帝 时（），张陵入蜀传教，居巴郡阆 中县灵台山，在赉人中发展信徒，最后羽化于此山。太平御览卷四四 引十道记载：“灵台山，在（阆中）县北，一名天柱山，高四百丈，即汉张道陵升真之所。”华阳国志？汉中志载：“陵死，子衡传其业。衡死，子鲁传其业。”张衡妻卢（罗）氏，是赉人七姓之首，与赉人大姓的联姻，使张氏和赉人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经张陵、张衡、张鲁祖孙三代的经营，数十万赉人皈依了道教，巴郡也成为了五斗米道传播的核心之地？。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张鲁依靠巴地赉人的力量，起兵夺取汉中，华阳国志？汉中志记载：“赉人敬信，值天下大乱，自巴西之宕渠移人汉中。”张鲁由此建立起道教历史上影响最大的政教合一政权，“雄据巴、汉垂三十年。”张鲁的汉中政权时期，五斗米道形成庞大教团，使早期道教趋于极盛。东汉建安二十年（），曹操进兵汉中，袭取阳平关，张鲁见阳平关失守即撤出汉中，退回巴地，谋划依靠巴蜀少数民族的首领杜镬、朴胡等，与曹军相拒？。同年九月，张鲁所依靠的“巴七姓夷王朴胡、赉邑侯杜镬举巴夷、赉民”投降曹军？，由于赉人反戈，张鲁失去了最后的抵抗力量，也不得不投 降曹魏。曹操平定汉中后，将降附的赉人一部分北徙长安、洛阳、邺，另一部分西迁略阳、天水。赉人五斗米教徒的迁徙，导致了五斗米道在更广阔地域内的传播。西晋元康年间（），西迁略阳的赉人大姓李特率秦雍流民人蜀，得到赉人大姓、青城山道教首领范长生的支持，兵败复振，终于建立成汉政权。史书说范长生自西山乘素舆到成都，李雄于城门处相迎，“执版延坐，拜丞相，尊曰范贤”，后又加封范长生为“天地太汉魏南北朝时 期的巴赉 文化？（饼）房玄 龄 等：讶卷一一一李雄载北：中华局，年版，第册，第 页。（）房么龄 等：？书卷八周访附子抚传，北京：屮肀书，年版，第册，第页。讲儒：范：与巴氏据蜀的关 系，魏北朝史论从续编，：海：联 书店，年 版，第 （？）历 玄龄 等：晋卷二二乐志北众：中华局，年 版，第册，第 页。（梁）沈约：宋书卷二乐 志北京：屮肀 书年版，第册，第 贞。师”“西山侯”，其部典“不豫军征，租税一人其家。”范长生支 持李雄称帝，李承认范天地太师的道教领袖地位。范长生是巴地涪陵赉人，范氏是涪陵 赉人大姓，当时范长生率千余家依青城山修道，民奉之如神，故当时就有“贤为李雄国师，以左道惑百姓，人多事之”？之说。唐长孺先生对此评论说，范长生与李氏在种族上、宗教上的特殊关系，构成了以后双方联合统治的条件；同一民族，信仰同一宗教，是促使范、李携手合作的重要因素？。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成汉政权是赉人五斗米道信徒所建立的，这是继张鲁汉中政权之后，赉人建立割 据政权的又一次成功尝试。东晋永和三年（）三月，恒温兵临成都，李势投降。四月，恒温刚返江陵，成汉余部赉人将领魄文等起兵占领成都，拥立范长生之子范贵为帝，以五斗米道相号召，直到永和五年（），这次起事才被东晋益州刺史周抚平定。从巴地向外迁徙的赉人，仍保持了五斗米道信仰。隋书？地理志载：“上洛、弘农，本与三辅同俗。自汉高发巴、蜀之人，定三秦，迁巴之渠率七姓，居于商洛之地，由是风俗不改其壤。其人自巴来者，风俗犹同巴郡。”北史？泉企传亦载，上洛地区“巴俗事道，尤重老子之术”。可见，由于赍人的向外迁徙，使得五斗米道的信仰得以长久地传播。三、巴歌渝舞晋书？乐志说，汉高祖自蜀汉定三秦，阆中人范因率赉人从军，以为 前锋。后来汉定秦中，封范因为“阆中侯”，并免除赉人七大姓的赋税和劳役。“其俗喜舞，高祖乐其猛锐，数观其舞，后使乐人习之。阆中有渝水，因其所居，故名曰巴渝舞”。巴渝舞的曲名，据晋书？乐 志所载，汉初有矛渝本歌曲安弩渝本歌曲安台本歌曲行辞本歌曲共四篇。魏初由王粲改创其辞，改为矛渝新福歌曲弩渝新福歌曲安台新福歌曲行辞新福歌曲。虽然巴偷舞的舞曲，“其辞既古，莫能晓其句度”？，但可以看出这四篇曲名已经是通俗化了，用汉字记录下来 的。首先来看矛渝本歌曲安弩渝本歌曲两篇。从隋书？音乐志“汉高祖自汉中归，巴俞之兵执仗而舞”的记载来看，巴渝舞的典型动作之一是众舞员手执兵器而舞。因此，矛渝本歌曲安弩渝本歌曲中的“矛”“安弩”，已经表达了舞曲的基本内容。换句话讲，就是（持）矛的歌曲和安弩的歌曲，其歌曲和舞蹈动作与战争场面中的持矛、射弩等内容有关。这一点，可以用王粲根据巴渝舞曲旧意改创的新词来说明，弩渝新福歌曲唱道：“材官选士，剑弩错陈，应桴蹈节，俯仰若伸”？，这显然是 表现征战场面中的安弩、发射等一系列动作。“渝本”二字应作何解释呢？需要说明的，巴渝 舞是汉高祖“使乐人习之”而引进宫？地方文化研究辑刊（第十九辑）彭荣德等整理：梯玛歌，长沙：岳麓书社，年版，第、页。同上，第 页。田德生等：土家族简志，：京：民族出版社，年版，第、页。廷的，主要以矛渝本歌曲四篇为主。可以推测，当时为了 区别引进宫廷的各种民间舞曲，乐官们便在巴渝舞的曲 名中加进了“渝本”这样的限制词，以说明其来源于巴渝地区。这好比同是一出红楼梦，有京剧本、川剧本、沪剧本、豫剧本等等。反之，如果没有“渝本”这种限制词，仅称为矛歌曲安弩歌曲，就容易与进人宫廷的其他民间舞曲混杂起来，不便区别。这里可以引入与巴人有直接渊源关系的土家族梯玛歌来作比较。“梯玛”是对土家族巫师的称呼，“梯玛歌”就是巫师在祭礼仪式中吟唱 的歌曲，其中，在“请先师”和“办传贺？选时辰”时，梯玛唱 道：“客本翻了啊选年，土本翻了啊选月，选年选月，选到今日”？“客本”，整理者注释说：“指汉文历书”“土本”，指土家族的“历史或类似历史的什么本本”？。这说明，梯玛歌中用“客本”“土本”分别指汉族和土家族的历书，以示区别。可以说，巴渝舞矛渝本歌曲和安弩渝本歌曲中的“渝本”两字，也正是起着与前者类似的作用。对巴渝舞的另两篇舞曲安台本歌曲行辞本歌曲的解释，如果以上对前两篇舞曲中“渝本”的解释成立的话，这里就应指出：后两篇舞曲的全名似为安台渝本歌曲行辞渝本歌曲，否则，按晋书？乐志记载的字面无法解释。这里有两种可能，一是晋书？乐志巴渝舞后两篇名称遗漏了“渝”宇，或者是它们承前省略了“渝”字。后两篇舞曲名称所表达的内容，首先，“安台”“行辞”系 指舞曲的基本内容，即表现“安台”和“行辞”方面的情节和场面。其次，“安台”如与第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