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文化特性分析_李昊霞.pdf

纺织报告|FANGZHI BAOGAO113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文化特性分析李昊霞（贵州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1）Analysis on the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Danzhai Miao batik butterfly patternLi Haoxia（Arts Institute,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Guiyang 550001,China）Abstract Butterfly pattern is a representative pattern in Danzhai Miao batik.As a decorative symbol integrating farming culture and Miao national culture,it has not only the inheritance and expression of national history,culture and emotion,but also unique regional and national customs.This paper explores the rich modeling implication and national cultural connotation contained in its patterns,which can better protect and carry forward this important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and better realize the modern value of traditional patterns.Key words Miao batik;pattern;folk art;cultural characteristics摘要蝴蝶纹是丹寨苗族蜡染中具有代表性的纹样，作为一种农耕文化与苗族民族文化相融合的纹饰符号，其既有民族历史、文化、情感的传承与表达，又有独特的地域与民族风情。文章探究了纹样中丰富的造型寓意与其中蕴含的民族文化内涵，可以更好地保护与发扬这一重要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及更好地实现传统纹样的现代价值。关键词苗族蜡染；纹样；民间艺术；文化特性中图分类号：F767.4文献标志码：A1 丹寨苗族蜡染中的蝴蝶纹样1.1 丹寨苗族蜡染的文化起源蜡染作为一种极具民族特色的手工技艺，主要在苗族、水族、布依族等少数民族地区流行，与少数民族的生活密不可分，小到妇女的头巾、衣裙、腰围等服饰用品，大到门帘、床单、壁挂等生活用品，用途广泛，兼具实用性与审美性。随着时代的变迁与发展，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也被赋予了鲜明的时代特点与地域特色。关于蜡染的起源，其具体时间目前尚无明确的定论。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 中记载了“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说明秦汉时期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就已经掌握了织、染技艺。从保存下来的文物来看，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三色蜡染”和日本正仓院的“对树向阳蜡缬屏风”为唐代遗物；贵州省平坝区下坝的棺材洞里发现的 苗族点蜡幔及鹭鸟纹彩色蜡染衣裙为宋代遗物。这些实物说明了在唐宋时期，蜡染已较为盛行。在黔东南地区苗族流传的 蜡染歌 中有女神娃爽的传说：传说古时候的投稿日期：2023-02-20作者简介：李昊霞（1995），女，山西临汾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民间美术。天空经常塌下来，娃爽为了制作撑天伞稳定天空，用清风和云朵纺织出99匹白布后将布晾晒在梨花树下，一阵风将梨花吹落在布上，引来了蜜蜂前来采花蜜，蜜蜂将蜂蜡留在了布上，风又将布匹吹到了满是蓝草的水塘里，布被染成了蓝色，太阳神帮助娃爽将蜡晒化，布匹清洗后变成了蓝底白花的样式。这种富有神话色彩的传说反映了苗族先民在自然的启示下掌握了蜡染技艺。蜡染的制作需要经过整布、画蜡、染布、脱蜡等步骤，其中又包含了蜡液制作、染料制作等复杂而精细的工序。在制作蜡染时，布料一般采用白色的棉麻布，防染剂主要为蜂蜡，使用蜡刀绘制图案，染料大多是使用植物制成的蓝靛染料。在脱蜡之后，上过蜡的部分保留布料本身的颜色，其余部分被染成蓝色，也就得到了蓝白相间的蜡染作品。中国民间艺术与劳动人民的生活紧密相连，并且大多是由女性创作的，蜡染也不例外。因此，蜡染的制作也融入了少数民族妇女对生活的理解，寄托着少数民族女性对生活的向往与人生诉求。Culture文化FANGZHI BAOGAO114纺织报告|FANGZHI BAOGAO李昊霞：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文化特性分析丹寨苗族蜡染是指丹寨县与三都县接壤地区的“白领苗”的蜡染风格。丹寨县位于贵州省东南部，隶属于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地理位置偏僻，地形地貌以山地为主，独特又复杂，交通不便。丹寨境内民族较多，其中，苗族人口占比最大。民间艺术的产生与发展离不开农耕文明。苗族是一个农耕文化下的民族，自己种稻为粮、种棉织布，过着基本自给自足、恬淡平静的生活，这种田园的质朴生活与在大山中生活的客观条件，使苗族人民形成质朴、崇爱自然的个性1。独特的地理环境与苗族的民族特质对丹寨苗族蜡染的形成与发展具有重要影响，成为丹寨苗族蜡染的精神所在。较为封闭的地理环境与文化环境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蜡染艺术。1.2 丹寨苗族蜡染中的蝴蝶纹样苗族在历史上并未形成系统的文字，因此，苗族的文化和历史大多依靠口口相传的方式或者通过服装上的配饰纹样来记录，苗族盛装也因此被称作“穿在身上的历史”。纹样图案在苗族人的生活中处处存在。这些美丽而神圣的图案记录了苗族的变迁与发展，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寓意，凝结着一代代苗族人民的情感与智慧，是苗族人民精神与信仰的表达，也是苗族传统文化的标志之一。丹寨苗族蜡染织物在演化过程中被赋予了文化载体的功能。蜡染织物上的图案纹样作为“白领苗”所特有的一种符号，体现了丹寨苗民对生命意义和审美创造性的表达2。蝴蝶纹在丹寨苗族蜡染中可以说是一定会出现的纹样图案，其原型源于自然。在苗族的古歌及传说中，蝴蝶是万物的始祖，苗族的祖先姜央是由蝴蝶妈妈所生。因此，苗族人对蝴蝶的热爱与崇拜也象征着他们对祖先与自然的热爱与崇拜。在心灵手巧的苗族妇女手中，蝴蝶纹的造型样式被描绘得多姿多彩，内涵意义丰富，且与苗族人的生活与信仰息息相关。丹寨蜡染中的蝴蝶纹与丹寨苗族一起在历史长河中沉淀，在时代变迁中发展。2 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的文化特性丹寨苗族蜡染中蝴蝶纹的形成与发展深受当地自然环境与传统文化的影响。作为丹寨蜡染的代表性纹样之一，蝴蝶纹被苗族人民赋予了种种神圣的传说与意义。蝴蝶纹的造型受到了“万物有灵”的观念影响，其在多数情况下会与其他纹样组合出现，构成独特的复合纹样，诉说着当地人对自然万物的理解与认识。在文化内涵与情感表达方面，蝴蝶纹受到了民族历史的影响，其变化多样的形式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体现了 人们的情感需求与精神需求。2.1 独特的复合纹样蜡染纹样对自然物的描绘常常不拘于原物的形状及其之间的关联，而是巧妙地将某些部位组合在一起3。对于原始时期的人类先民来说，自然界是神秘而令人敬畏的，他们相信万物有灵，万物可以相互融合，并且与人交感。蜡染中的复合纹样体现了这种万物有灵的观念，也表达了人们征服自然的愿望。通过对蝴蝶纹所构成的复合纹样的分析，可以进一步理解当地苗族人民是如何感受、思索、看待生活和看待自然的，进而真正走进丹寨苗族蜡染的世界。丹寨苗族蜡染中蝴蝶纹的复合纹样构成元素丰富多样，主要可以分为三大类：蝴蝶纹与植物纹、蝴蝶纹与动物纹以及蝴蝶纹与其他纹样构成的组合纹样。其中较为常见的有蝴蝶纹与花草纹组成的蝶恋花纹；蝴蝶纹与鱼纹组成的鱼蝶纹；蝴蝶纹与人物纹组成的人面翅身纹等。由蝴蝶纹与植物纹、动物纹及其他纹样所组成的独特的复合纹样经过想象与加工，大部分已经脱离了对自然物象本身的描述，新颖、夸张的造型形成了独特的美感，也是苗族人对自然事物的一种记录。2.1.1 蝴蝶纹与植物纹对于蝴蝶纹与植物纹组合而成的纹样，其中植物纹的样式源于自然界中的花草等植物，但并不局限于某一种植物，有与花朵、果实的组合，也有与藤蔓、枝叶的组合。其中，蝴蝶与花卉组合而成的复合纹样最为常见，主要造型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是以花朵为中心纹样，蝴蝶呈向心式环绕在花朵两侧或四周，呈现出蝴蝶飞向中心花朵的景象，整体造型对称均衡；二是以花卉或者蝴蝶作为纹样的外轮廓，在其内部融入蝴蝶或者花草等元素；三是利用花卉组成蝴蝶外形，例如将花瓣作为蝴蝶的翅膀，将藤蔓作为蝴蝶的触角。2.1.2 蝴蝶纹与动物纹动物纹是丹寨苗族蜡染中频繁出现的一类纹样。蝴蝶纹与鱼、鸟、龙等动物纹样共同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纹样，形成了自然中不存在的生物。在与动物纹组合的复合纹样中，蝴蝶纹与其他动物纹进行同构，组合而成的纹样整体造型对称均衡，但又夸张多变，极具想象力。例如蝴蝶纹与鱼纹组合而成的鱼蝶纹，有将鱼的身体与蝴蝶的翅膀相结合形成的鱼身蝶翅纹（图14），也有以多个鱼纹组合成蝶形的多鱼蝶形纹。2.1.3 蝴蝶纹与其他纹样除了植物纹与动物纹外，丹寨苗族蜡染中的蝴蝶还会与人物、文字、器物等纹饰组合出现。例如人面人身与蝶翅相结合的人面蝶翅纹，通过人物与蝴蝶翅膀来描绘“蝴蝶妈妈”的形象；再如寿字纹与蝴蝶纹相结合的寿图1 鱼身蝶翅纹纺织报告|FANGZHI BAOGAO115李昊霞：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文化特性分析字蝴蝶纹，多为向心式对称构图，中心的“寿”字为篆书体，蝴蝶纹环绕在四周将视觉引向中心（图24）。周围的蝴蝶纹有时为花卉所构成的蝴蝶形状。2.2 文化内涵与情感表达人类还处于石器时代的蒙昧状态时，就已经用纹样来表达信仰、祈求祝福。例如陕西西安半坡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人面鱼纹彩陶盆上带有神秘色彩的人面鱼纹，表达了半坡氏族的信仰与崇拜。丹寨苗族蜡染纹样是勤劳的苗族人利用自己的智慧，在经年累月的生活、劳动中创造出来的，记录了苗族的历史，承载了苗族人民的精神与情感，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与情感色彩。丹寨苗族人民将自己的情感融入纹样中，通过客体的特征潜移默化地表达了苗族人民的内心感受和精神需求。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传承千年，深入人心，不仅因为其变换多样的造型给人强烈的视觉享受，更因为其背后蕴藏的文化内涵与情感表达。中国民间美术纹样大多具有吉祥美满的寓意，将心中美好的愿望诉诸图形。丹寨苗族蜡染蝴蝶纹传达了苗族人民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对生命及家族延续的愿望，表达了苗族人民的生态观念，也传达了苗族人民的族群认同感5。2.2.1 生殖崇拜与多子多福的向往苗族在历史上经历了5次重大迁徙，又经历了战乱、自然灾害，为了保证生命的延续、民族的兴旺，对后代的繁衍非常重视。蝴蝶多卵，成虫的产卵量可达50200粒，是多子的象征。蝴蝶纹的造型也经常用点作为装饰，体现多卵的寓意，且蝴蝶的“胡”谐音“福”。在由蝴蝶纹组成的复合纹样中，蝴蝶纹经常与鱼纹组合在一起，鱼每年会产下无数的鱼籽，也是多子的象征。在由蝴蝶纹与植物纹组成的复合纹样中，有以蝴蝶作为轮廓，在内部穿插多籽的石榴及花草等植物纹样。这些都传达了苗族人民对子孙延绵、民族兴旺的期许，体现了苗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2.2.2 图腾崇拜与自然和谐的愿望图腾崇拜在原始社会就已经出现。原始时期，人们对自然缺乏科学的认知，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低，因此，在人类所不能控制的领域便出现了原始的巫术与宗教。在万物有灵的思维下，人们会将一些强大的或者具有特殊意义的生物作为崇拜对象来祈求保佑。在原始社会，图腾崇拜也起着维持社会秩序的作用。原始氏族因为相同的祖先而凝聚在一起，将某种图腾作为氏族的标志来传达一种族群认同感。苗族古歌中讲述了涉及苗族起源的故事：枫树化为蝴蝶，蝴蝶妈妈同水泡谈情说爱，生下12个蛋，由鹡宇鸟孵化，生出万物，其中一个蛋孵化出人类，苗族的祖先姜央就在其内3。苗族先民认为自然灾害是因为祖先动怒而降下的惩罚，所以人们开始祭祀蝴蝶、祭拜祖先。在苗族特有的文化意识中，蝴蝶妈妈是万物的始祖，是苗族的祖先，例如人面蝶翅纹，既是苗族人对蝴蝶妈妈形象的描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