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智能化助推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路径与举措_赵春明.pdf

中国经贸工业智能化助推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路径与举措 赵春明 钟晓欢 邹惠媛内容摘要:工业智能化作为新一轮国际竞争的焦点,与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战略形成历史性交汇。如何通过工业智能化助推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这一问题亟待考察。事实上,智能技术与传统工业的深度融合,不仅可以提升出口产品数量与质量,扩大进口与服务贸易规模,而且符合全球低碳发展及公平贸易的趋势,对于释放集成创新活力、增强国际供应链韧性均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发达国家再工业化的挤占效应、智能化技术跨国应用壁垒横亘、短期工业智能改造成本高企等现实因素,制约了工业智能化对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对此,我国需要强化顶层设计精准落地,妥善对接域内外相关标准,培育智能改革工业聚集区,助力中小企业智能生产转型,加强核心技术攻关,吸引优质外资投向先进设备,进而打通工业智能化助推贸易高质量发展的现实堵点。关 键 词:工业智能化 贸易高质量发展 供应链韧性一、引 言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构建新一代信息技术、人工智能、高端装备、绿色环保等一批新的增长引擎”。坚定不移地迈进工业智能化道路,特别是高端装备制造业的智能化,不仅是党和国家审时度势做出的战略部署,也是我国今后高质量发展的根本遵循。当前,以人工智能、工业机器人、数字化等为代表的战略性技术正在兴起,引领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并加速向工业生产领域渗透。工业智能化的内涵是以人工智能、互联网及数字化基础设施为底层支撑的新一次工业技术革命,通过资本替代重复性体力劳动,以人机协同的形式,完成产品研发、生产、管理、营销等一系列工作,具有自学习、自感知、自决策、自执行、自适应等功能,是工业化的高阶形式。更广泛地来看,工业智能化的外延已经不再局限于工业领域,而是扩展至对所有产业乃至整个国民经济体系的智能化改造过程(贾根良,2016;Varian,2019)。工业机器人作为连接智能技术与工业生产的关键桥梁,是工业智能化应用的主要表现形式。在宏观政策的大力支持与企业主体的积极践行下,近年来中国的工业机器人保有量与渗透度得到大幅提升。国际机器人联盟(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obotics,IFR)数据显示,中国工业机器人保有量在 2006 年之前微乎其微,之后才开始出现明显增长,2013 年开始大幅度上升,2016 年首次超越日本成为全球工业机器人存量最大的国家。2021 年,中国工业机器人市场持续增长,年新增安装量达到 26.81 万台,同比增长 51%,相当于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工业机器人年新增安装量的总和。工业机器人的广泛应用,不仅是中国着力推动工业智能化的有力见证,更为传统工业与贸易领域注入了鲜活的力量。3国际贸易2023 年第 3 期课题信息本文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工业智能化应用对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22AJL012)的阶段性成果。作者信息赵春明,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钟晓欢,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邹惠媛,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通讯作者:邹惠媛,电子邮箱:huiyuan_zou 。作者感谢匿名审稿专家们的宝贵意见和建议,当然文责自负。DOI:10.14114/ki.itrade.2023.03.001中国经贸与此同时,全球生产网络格局下国内外环境已深刻调整,加之疫情的影响,国外需求红利锐减叠加国内低要素成本优势的削弱,贸易弱拉动、结构性失衡等问题逐渐显现,贸易高质量增长成为亟需探讨的时代命题。2019 年 11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出台,总体要求“贸易结构更加优化,贸易效益显著提升,贸易实力进一步增强”,旨在贸易增长的基础上,实现贸易动力、结构、方式、环境等多维角度良性发展、多个方面协调共生的综合态势(马林静等,2020),与新发展理念形成政策合力,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全球治理能力与话语权的跃升。为此,工业智能化的改革与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战略形成历史性交汇。但与上述现实和政策背景密切相关却尚未得到充分考察的一个问题是:工业智能化应用是如何影响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事实上,在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之下,工业智能化作为国内经济改革的重点方向必然会对国际贸易产生溢出与协同效应,进而关乎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目标的实现。二、工业智能化助推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路径(一)提升出口产品数量与质量,贸易效益大幅增加工业智能化以大规模机器替代低技能劳动力,通过人机交互的形式,促进产业组织形态由横向一体化模式转为垂直分离的网络化、模块化、智能化体系,可从以下两方面增加出口产品数量:第一,3D 打印技术通过生产分布式能源、碳纤维等新型材料,实现设计与制造的直接互动,生产工艺流程与信息传递成本大幅削减,供应链上游距离有效缩短,降低了企业出口固定成本,进一步增加出口企业数量,促使中国贸易的扩展边际增长;第二,传感器、物联网能够实时记录生产节点与设备参数,可视化呈现跨境贸易交易数据,同时利用大数据算法分析预测消费者与合作伙伴需求,指导供应商的生产行为,增加上下游供应链的协同性、敏捷性,从而降低资源错配率,科学提升出口企业的生产效率和进出口数量(Acemoglu、Restrepo,2019),扩展中国贸易增长的集约边际。此外,工业生产与智能技术的深度融合也有利于改善出口产品质量,缓解中国出口产品“低质低价”的问题。具体表现为:标准化的智能机器运作,有助于准确判别和筛选次级产品,降低劣质产品的市场流通率;工业智能生产中信息物理系统的横向集成,能够打通出口企业与上游供应商、下游服务商的数据交流与信息反馈,实现出口产品的及时改进,不仅有助于实现国内高端产品需求供给,而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善出口产品质量(Destefano、Timmis,2021),进一步转变中国“出口低端产品,进口高端产品”的传统外贸方式。中国智能制造发展规划(20162020 年)与智能制造工程实施指南(20162020)指出,智能工业试点示范项目实施前后运营成本降低了 20%,生产效率提高了20%,产品不良品率降低了 10%。这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工业智能化在上述方面的正向作用。(二)扩大进口和服务贸易规模,贸易结构显著优化工业智能化可以从两个维度扩大服务贸易规模:第一,虽然人工智能对劳动力的替代效应愈发显著,但是智能化设备与系统替代的大多是从事重复性、标准化工作的中低技能劳动力(杨飞、范从来,2020;汪前元等,2022)。如图 1 所示,随着国内机器人投入数量的增加,国内中低技能劳动者的就业量呈现下降趋势,这些被挤出的劳动力可以转移到服务贸易领域,进而有利于贸易结构的进一步优化。第二,工业智能化同时增加了对特定劳动力的需求,诸如那些难以被自动化的、对于数字信息处理能力具有较高要求及智能设备发挥辅助作用的工作(Ace-moglu、Restrepo,2018)。当以上工作岗位的国内劳动力市场供给不足时,可以暂时通过服务进口的方式予以缓解,减少服务贸易逆差,促进国际收支平衡与贸易协调发展。4国际贸易2023 年第 3 期中国经贸0 1000 2000 3000 4000 5000 6000 7000 8000 9000 0 100 200 300 400 500 600 200520062007200820092010201120122013201420152016201720182019(百万台)(百万人)低技能劳动者中技能劳动者高技能劳动者机器人运营库存年份图 1 20052019 年 中国工业机器人运营库存与不同技能劳动者平均就业量 数据来源:国际机器人联盟(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obotics,IFR)、中国劳动统计年鉴。注:本文按照劳动者受教育程度来划分劳动者的技能等级,具体而言,将大学专科及以上学历的劳动者视为高技能劳动者,将初中和高中学历的劳动者视为中技能劳动者,将小学及以下学历的劳动者视为低技能劳动者。进口是连接国内外循环的关键纽带,扩大进口是我国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内涵之一,亦是推动贸易结构更加优化的必然选择。工业智能化作为新一轮科技产业革命,是一个动态的、长期的过程,其大规模、全链程的推进必然需要各种先进技术、高端人才及关键设备、零部件的支持,进而进一步刺激了进口需求与潜力。(三)释放业态模式集成创新活力,贸易数字化水平快速提升工业智能化表现为大规模创新生产方式在工业领域的具体应用,既是技术进步的成果与体现,又将为后续创新提供良好现实基础与广泛应用场景,有力持续推动集成创新,重塑创新过程及研发组织体系。此外,自动化和智能化技术在外贸企业生产中的应用,又催生了一大批编程与数据分析、巡视诊断、可视化生产管理、远程运维等知识密集型产业,在产品生产与智能技术的双向互动中,创新活力得以充分释放。根据商务部出台的“十四五”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规划,“推动贸易主体数字化转型”是提升贸易数字化水平的重点任务之一。工业智能化应用引致的生产率大幅提升、产品标准的统一化,以及智能技术在产业链条不同节点的监控与追溯,为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提供了基础和支撑,将显著提升我国贸易的数字化水平。而数字化作为工业智能化的底层技术支撑,又会进一步促进贸易主体的数字化转型与外贸产业数字化技术水平的提升,是贸易全链条数字化赋能的重要体现。(四)加快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迈进,贸易实力明显增强中国工业智能化进程的推进有助于中国实现全5国际贸易2023 年第 3 期中国经贸球价值链地位的攀升,进一步拉开与新兴经济体的差距,突破全球价值链“低端分流”困境,促进贸易高质量发展。实现路径为:首先,工业智能化的持续推进能够显著提高我国的工业产品技术水平,提升中国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增强国际贸易中的中间品与上下游生产环节的技术匹配性(Graetz、Mi-chaels,2018),提高产品标准与通行规则的履行率,有效削弱国际贸易中的技术性壁垒与发达经济体的技术制裁,为我国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的攀升创造良好条件,进而获得更多的贸易增加值,显著增强贸易实力。其次,工业中所应用的智能化技术具有监控和追溯的功能,可实现各生产环节及流通节点的精准记忆与存储,有利于国际贸易摩擦中双方责权的溯源与节点的优化,进而提高我国价值链动议权及嵌入程度。总体来看,工业智能化驱动下的全球价值链调整相较于传统价值链在各个环节均呈现全方位的变化(见表 1)。(五)符合低碳发展及公平贸易趋势,贸易发展更具持续性工业智能化应用有利于推进贸易与环境协调发展,为发展绿色贸易提供契机。从客观层面上看,利用智能化技术对传统工业进行改造,可以加强对企业生产的全流程监测,及时有效地发现和制止企业超标排污及污染环境的行为,倒逼企业加速绿色生产进程。从主观层面上看,工业智能化本身就是技术进步的体现,更高的技术利用水平意味着企业有能力优化生产流程,改进排污及净化设备,从源头上降低生产单位产品的污染物排放水平,促进出口产品的清洁化。可见,工业智能化高度契合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即出口企业应注重贸易与环境的协调发展,有助于为我国可持续发展添薪续力。丰富廉价的劳动力禀赋是中国最初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重要比较优势,但却成为西方发达国家诟病中国“强迫劳动”和“损害人权”的借口。近年来,美国高举所谓“民主”大旗,频频针对中国新疆人权问题发起出口管制及舆论攻击。同时,高水平区域贸易协定相继制定劳工与环保方面的准入条款,也成为中国进一步融入区域发展的重要阻碍因素之一。而工业智能化是大规模资本替代体力劳动的过程,尤其是对低技能劳动力的替代,有利于对上述问题形成应对方案,维护公平贸易环境,促进我国贸易的可持续发展。(六)增强国内国际供应链韧性,贸易安全得到进一步保障伴随着全球生产分工网络日益深化,各经济体之间的投入产出关联愈发紧密。中美贸易摩擦、俄乌冲突等外部性冲击加速了全球生产空间的进一步表 1 工业智能化时代下全球价值链与传统价值链差异价值链环节传统的全球价值链工业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