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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部扶贫协作视角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基于宁夏闽宁镇的调查李祯妮，金浩（中央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北京 100081）摘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新时代我国民族工作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宏观概念，其彰显与实现必须依靠一系列实践载体。宁夏闽宁镇是东西部扶贫协作的缩影，其在发展层面蕴含着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的实践历程，在民族关系层面蕴含着各民族手足相亲、守望相助的情感纽带，在社会心理层面蕴含着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精神积淀，是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四个与共”理念和实践路径的具象化呈现。因此，从东西部扶贫协作视角探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可将闽宁镇视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一个实践场域。关键词：东西部扶贫协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闽宁协作；闽宁镇中图分类号：D63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6627（2023）02-0061-08DOI：10.20076/ki.64-1065/G4.2023.02.007收稿日期：2023-01-08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基于西北地区经验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建设研究”（22JJD850001）；中央民族大学专项课题重点项目“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体系研究”（2021MDZL01）作者简介：李祯妮（1993），女，宁夏银川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研究；通讯作者：金浩（1950），男，黑龙江哈尔滨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内蒙古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基地（内蒙古民族大学）研究员，中国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民族宗教理论甘肃研究基地研究员，主要从事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民族关系研究。引用格式：李祯妮，金浩.东西部扶贫协作视角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基于宁夏闽宁镇的调查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2）.“社会经济发展是民族发展基本内容中的其他各方面发展的前提和基础。”1（149）如果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差距过于悬殊，极易引发民族利益冲突，造成民族成员心理失衡，不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我国实施的东西部扶贫协作战略，不仅促进了区域经济互助，还促进了各民族在文化和情感层面的嵌合互通。以闽宁协作为例，福建和宁夏两省区在25年的守望相助中建立起“山海情”，两省区各族干部群众凝聚为强大的命运共同体，充分彰显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四个与共”的共同体理念。一、闽宁协作历程中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1953年10月，毛泽东接见西藏国庆观礼团、参观团时指出：“帮助各少数民族，让各个少数民族得到发展和进步，是整个国家的利益。”2（103）闽宁对口扶贫协作关系历经25年的守望相助，已形成了独特的“闽宁模式”。进入新时代，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大背景下，闽宁协作将在巩固成效0612023年第2期（总第170期）Journal of North Minzu University的基础上继续发力，为我国民族团结进步事业作出新的贡献。（一）山海结盟1954年9月，周恩来在全国人大一届一次会议上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帮助少数民族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使各民族能够逐步达到实际上的平等，是我们历来所主张和执行的政策。”3为促进边境地区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缩小区域发展差距，进一步加强民族团结，1979年4月25日党中央在全国边防工作会议上正式提出并确定了内地省市对口支援边境及民族地区的举措。1996年5月31日，国务院召开扶贫协作会议并部署东西部扶贫协作战略，确定13个经济发达的省市对口支援10个经济欠发达的省区，福建省与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对口扶贫协作关系由此拉开序幕。宁夏回族自治区地处西北内陆地区，受各种客观因素的制约，经济发展整体滞后，市场化基础薄弱，科创水平低，基础设施建设落后，内生发展动力不足，在经济转型和跨越式发展方面面临巨大挑战。由于水资源匮乏和生态环境恶劣，位于宁夏南部山区的西海固地区（包括固原市原州区、西吉县、海原县、彭阳县、隆德县、泾源县、同心县、盐池县等八县区），是当时全国绝对贫困地区，整体民生水平低下，曾被联合国粮食开发署评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为此，福建省委、省政府于1996年10月成立了闽宁对口帮扶领导小组，由时任福建省委副书记的习近平同志担任领导小组组长。同年11月，在福州市召开闽宁对口扶贫协作第一次联席会议，从福建沿海地区选定莆田县、长乐市、同安县、晋江市、龙海市、开元区、福清市、石狮市等8个经济实力较强的县市与宁夏西海固地区8个国家级贫困县建立对口帮扶关系，将改善贫困地区民生、发展农村经济作为对口扶贫工作的重点。为了评价总结对口帮扶工作的阶段性成果，及时协商、处理对口帮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会议确定闽宁两省区建立一年一次的联席会议制度，并确定了扶贫协作项目、互派挂职干部、劳务培训与输出等相关事宜，明确了闽宁对口扶贫协作工作的开展方向。闽宁对口扶贫协作关系建立以来，福建、宁夏两省区按照“优势互补、互惠互利、长期协作、共同发展”的16字工作方针，坚持互学互助的宗旨，以脱贫攻坚为首要任务，先后召开了25次联席会议，探索建立了由党政把脉、纵上延伸到市、纵下延伸至村、横向扩展至各部门的精准结对帮扶机制，在产业、科技、文化、教育、医疗、人才培养等多领域开展扶贫协作，在拓宽横向协作交流的同时，也使闽宁协作由最初的单向支援走上“造血式”扶贫之路，尤其是两省区的产业协作，通过闽宁协作对口帮扶项目，以及共建产业园区，引导福建省的项目、企业、商户在宁夏投资落户，与宁夏的资源优势紧密结合，开发特色产业，在有效带动宁夏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同时，不断增强两省区的交流合作。永宁县闽宁镇是在1997年闽宁协作第二次联席会议上由习近平同志亲自提议并命名的移民示范区，在福建省的资助扶持下，将宁夏南部山区的贫困群众迁移至贺兰山冲积扇平原，改善了移民群众的生存环境，为后续移民脱贫致富开拓了空间。（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闽宁协作中的体现宁夏是我国唯一的回族自治区，全区回族人口主要集中在宁夏南部山区，恶劣的自然条件严重制约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闽宁协作为宁夏回汉群众摆脱贫困提供了良好契机，加快了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使各民族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增进了感情，形成了守望相助、携手共进的大好局面，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第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强调政治归属与政治认同，而满足主体利益诉求则是增强认同感的前提条件。正如肖耀科所言：“民族国家并不完全是想象的共同体，仅通过教育和宣传难以达到建构国家认同的目的，中国的国家认同建构必须以民族利益作为基石。”4闽宁协作首先解决了受援地各族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尤其是产业和技术领域的帮扶协作不仅增加了受援地各族群众的收入，还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当地劳动力就业问题，受援地各族群众的利益诉求得到满062足，缓解了当地各族群众的生存压力，各族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和社会归属感不断提升，从而自发产生对党和国家以及社会主义制度的强烈认同。第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离不开各民族“三交互嵌”的客观载体。马克思指出：“社会不管其形式如何究竟是什么呢？是人们交互作用的产物。”5（477）在多民族国家中各民族之间若没有持续、广泛、深入的社会交往，则无法维系多民族社会的存在与发展，更无法产生民族共同体意识。自闽宁对口扶贫协作实施以来，两省区在产业、人才、教育、医疗、科技等领域高频度的协作往来中，已经建立起守望相助的“山海情”，尤其两省区的人才交流、劳务派遣和互派挂职干部为宁夏带来了新的发展理念和先进技术，同时也使福建等沿海地区增进了对宁夏的了解。两省区文化交融精神的同频，促进了两省区各族干部群众的相互尊重、互学互鉴，巩固和发展了社会主义民族关系，更重要的是汉族和回族在守望相助中产生的心态互嵌，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打造了和谐的族际空间。第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以民族团结进步教育为重要抓手。2022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内蒙古代表团审议时强调：“要紧紧抓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条主线，深化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引导各族群众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不断巩固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基础。”6闽宁两省区始终将民族团结进步摆在重要位置，借助闽宁协作平台，通过开展各种有利于民族团结进步的实践活动，深入贯彻落实民族团结进步理念。作为民族团结进步示范乡镇的闽宁镇，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广泛深入宣传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通过多样化的宣传实践活动引导当地群众正确理解并自觉践行“民族团结生命线”“中华民族大家庭”“石榴籽”效应、“五个认同”“三个离不开”“四个与共”等理念，不断夯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基础。第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嵌合于中国社会整体发展历程，深受社会发展阶段性特征和主要任务影响。新时代，面对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以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加着眼于将各民族共同奋进的力量凝聚于时代使命。随着闽宁协作的纵深发展，参与闽宁协作的组织也在扩大，除了闽籍企业的鼎力相助，来自福建的慈善机构、教育基金会等社会组织也积极参与闽宁协作，形成了跨领域、多层次的协作格局。与此同时，在两省区政府的带动下，宁夏各族群众脱贫致富的热情和信心得以激发，促使宁夏各族干部群众充分发挥自觉能动性，不断挖掘内生动力，将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作为共同奋斗的目标，使各民族凝心聚力谋发展的意识进一步增强，不断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开辟蓄力场域。二、“实践场域”与“主线”意识的互构关系从整体来看，闽宁协作背景下闽宁镇这一实践场域映射了“四个与共”共同体意识，实现了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区域之间和民族之间交流互通、各民族成员守望相助，以及共促振兴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之间的多方联动，体现了实践场域与“主线”意识的嵌合互构。（一）闽宁镇彰显“四个与共”共同体意识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引导各族人民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7。有学者基于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入考察，指出“共同性”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涵特质8，“四个与共”所内蕴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命脉在于增进共同性9。有学者对“四个与共”进一步分析认为：“休戚与共”集中表达的是各民族表现在共0632023年第2期（总第170期）Journal of North Minzu University同利益层面的得失同感；“荣辱与共”集中反映的是各民族共同的情感力量以及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生死与共”集中凸显的是各民族团结一心、风雨同舟的民族凝聚力；“命运与共”集中传递的是各民族在历史、现实、未来每一发展阶段中的共同联结10。综上，“四个与共”反映了“责任共担、利益共享”的命运共同体理念。因此，闽宁镇作为闽宁协作的示范窗口，也必然映射着“四个与共”的共同体意识。2018年上映的电影 闽宁镇 和2021年上映的电视剧 山海情 均以宁夏回族自治区永宁县闽宁镇为背景发生地，真实呈现了闽宁协作背景下，来自福建的挂职干部、技术人才、支教老师和闽籍企业家帮助宁夏西海固地区移民群众扎根戈壁滩、建设新家园的奋斗历程。据统计，25年来，福建省先后选派38名优秀干部、教师和技术专家参与闽宁镇帮扶建设，有13家闽籍企业、商户入驻闽宁镇，帮助3 500人实现就业11。为了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2021年11月，在闽宁镇举行了闽宁协作乡村振兴示范村结对帮扶视频会议，厦门市农业农村局组织6个省级乡村振兴试点村与闽宁镇下辖的6个村展开结对帮扶，将厦门市乡村振兴的经验传授给闽宁镇各村，助力闽宁镇培育一批乡村振兴示范村。可以说，闽宁镇从昔日的“干沙滩”蜕变为如今产业兴旺、百姓富裕的“金沙滩”，从一个仅能容纳8 000多人的贫困移民村发展为一个拥有6万多人的现代化移民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