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关系的内涵、发展、启示——基于中俄关系的分析_魏建勋.pdf

伙伴关系的内涵、发展、启示 基于中俄关系的分析魏建勋内容提要:伙伴关系在国际政治发展中的角色日益凸显，其范式属性增强。从比较研究的视角出发，通过分析伙伴关系与同盟关系、议题联盟、安全共同体等国际关系范式，发现伙伴关系的建立方式较为灵活，不针对第三方，涉及经济、文化、军事等诸多层面的合作;其成员可以有共同偏好，也可以拥有互补的偏好，不必然具备同质性的特点，各自的独立性较强;不涉及成员让渡主权的问题，成员国的身份不会发生变化。通过追溯中俄伙伴关系的发展，发现伙伴关系增进了政治互信，两国政治交流与合作机制不断完善，两国军事关系日益加强;拓展了经贸合作，两国在传统和新兴经贸领域合作成果丰富;丰富了人文交流的内容，两国在教育、文化、体育、旅游、青年等领域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中俄伙伴关系为双边关系的发展带来了有益启示:国家间应尊重彼此利益关切，重视互补性合作，创新交往形式。关 键 词:伙伴关系同盟关系议题联盟安全共同体中俄关系作者简介:魏建勋，外交学院外交学与外事管理系外交学专业博士生(北京邮编:100037)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中俄美三边关系与大国竞合中的世界秩序研究”(19CGJ007)中图分类号:D822文献标识码:ADOI:10 19498/j cnki dbyxk 2023 02 007文章编号:2095 3453(2023)02 0089 19从当前国际政治的发展现状来看，伙伴关系实践在双边、多边深入发展。双边关系层面，以中国的伙伴关系外交为例，自 1993 年中国同巴西建立第一对伙伴关系以来，迄今中国已同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组织建立了98东北亚学刊Journal of Northeast Asia Studies2023 年 第 2 期(总第 67 期)多种类型的伙伴关系，其中中俄伙伴关系的建立和发展最具代表性。2022年 2 月，中国和俄罗斯发表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新时代国际关系和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联合声明中指出，中俄关系“超越冷战时期的军事政治同盟关系模式。两国友好没有止境，合作没有禁区，加强战略协作不针对第三国，也不受第三国和国际形势变幻影响”。在多边关系层面，2015 年 9 月 25 日，联合国大会通过的 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的目标 17 为“加强执行手段，重振可持续发展全球伙伴关系”;2022 年 1 月 1 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正式生效，“标志着全球人口最多、经贸规模最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由贸易区正式落地”。本文从伙伴关系与同盟关系、议题联盟、安全共同体比较的视角出发，对伙伴关系的内涵进行界定。进而通过分析中俄伙伴关系发展，总结伙伴关系对双边关系发展的有益启示。一、伙伴关系的内涵冷战后，国际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国际社会的对立状态逐渐缓解，国家间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层面的交往变得日益频繁。国家间在某一领域的分歧并不影响在其他领域的合作。为了减弱分歧对彼此关系的影响，增进彼此间的合作，国家间纷纷缔结伙伴关系。伙伴关系不同于强权时代的大国关系，不同于冷战时期争夺霸权的超级大国之间的关系，也不同于超级大国与其相互依赖的盟友之间争夺优势的关系。伙伴关系具有09东北亚学刊2023 年第 2 期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新时代国际关系和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联合声明，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2022 年 2 月 4 日，https:/www mfa gov cn/web/gjhdq _ 676201/gj _ 676203/oz _ 678770/1206 _ 679110/1207 _ 679122/202202/t20220204 _10638953 shtml 2023 02 14。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联合国网站，2016 年 1 月 1 日，https:/sustainabledevelopment un org/content/documents/94632030%20Agenda_evised%20Chinese%20translation pdf 2023 02 14。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CEP)于 2022 年 1 月 1 日正式生效，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2022 年 1 月 1 日，http:/www mofcom gov cn/article/syxwfb/202112/20211203233822 shtml 2023 02 14。新特点。从建立基础、建立动机、成员特征、关系内容等视角出发，可以发现伙伴关系与同盟关系、议题联盟、安全共同体等其他类型的国际关系形式有所区别。(一)伙伴关系与同盟关系的比较同盟关系是行为体针对威胁建立的军事合作关系。从建立动机来看，同盟关系的建立是为了应对第三方的威胁;而伙伴关系不针对第三方。国家间之所以建立同盟关系，是因为各方都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各方认为集体行动更有利于应对上述威胁。他们之间的合作是自利的，当共同威胁消失后，国家间的合作大多数情况下也会终止。一旦合作终止，其盟友的军事力量可能被用来对付自己。伙伴关系的建立是为了促进各方的共同发展，不设假想敌、不针对第三方。通过长期互补性的合作，“自利”和“他利”都可以得到满足和实现。从建立方式来看，伙伴关系的建立方式较为灵活。同盟关系往往要通过缔结具有拘束力的条约的形式来确立，即需要至少两个独立国家的官方代表签署的书面承诺，内容包括发生军事冲突时彼此援助，彼此间避免发生军事冲突，在可能引发军事冲突的国际危机中进行磋商与合作等，各方对彼此负有义务。伙伴关系可通过协定、联合声明、政府公报、谅解备忘录等拘束力较弱的文件确立，各方对彼此不承担义务。19伙伴关系的内涵、发展、启示Gilbert ozman，“Sino ussian elations:Will the Strategic Partnership Endure?，”De-mokratizatsiya，Vol 6，No 2，1998，p 398国际政治中常提到的“意愿联盟(Coalition of the Willing)”，是议题联盟的另一种表述。另外，学者刘丰把 Coalition 翻译为“联合阵线”。孙德纲:国际安全合作中联盟概念的理论辨析 ，国际论坛2010 年第 5 期，第 57 页。Alexander Wendt，Social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Press，1999，p 301门洪华、江朋飞:中意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历史演进与深化路径 ，国际展望2020 年第 5 期，第 4 页。Brett Ashley Leeds，et al，“Alliance Treaty Obligations and Provisions，18151944，”International Interactions，Vol 28，No 3，2002，p 238孙德刚:论 21 世纪中国对中东国家的伙伴外交 ，世界经济与政治2019 年第 7 期，第 110 页。从关系内容来看，伙伴关系涉及的内容更为广泛。同盟关系主要涉及军事安全层面的合作，包括使用武力的条件，针对第三方相互提供军事支持，在军事冲突中行为和政策的协调等内容。伙伴关系涉及经济、文化、军事等多个层面的合作，“致力于深化各领域的务实合作，加强多层次沟通协调，扩大共同利益”，为各方的交往创造广阔的空间。(二)伙伴关系与议题联盟的比较议题联盟意为“国际行为体在特定时机、针对特定议题，基于共同的利益，联合志同道合者形成联合关系网络。”，其形成的基础是“民族国家对于特定议题的强烈偏好及同类国家的偏好汇聚”。从成员的特征来看，组成议题联盟的各方往往有相近的行为趋向，有共同的偏好，协力朝着共同目标前进。组成伙伴关系的各方可以有共同的偏好，也可以拥有互补的偏好，“伙伴关系倡导求同存异，促进双方各部门间的功能对接，鼓励地方、企业和社会力量积极参与，在低政治领域(经贸、社会、文化)主张深度融合，在高政治领域(国防、安全、主权)强调独立自主。”从议题视角来看，议题联盟主要是针对单一议题建立。各方围绕单一29东北亚学刊2023 年第 2 期Bruce M ussett，“An Empirical Typology of International Military Alliances，”Midwest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Vol 15，No 2，1971，pp 262 263Stephen M Walt，“Why alliances endure or collapse，”Survival:Global Politics andStrategy，Vol 39，No 1，1997，p 157Volker Krause and J David Singer，“Minor Powers，Alliances，and Armed Conflict:SomePreliminary Patterns，”in Erich eiter and Heinz Grtner，eds，Small States and Alliances，NewYork:Physica Verlag Heidelberg，2001，p 16门洪华、刘笑阳:中国伙伴关系战略评估与展望 ，世界经济与政治2015 年第 2 期，第 71 页。史田一:国家为何因特定议题结盟 ，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20 年第 3 期，第 2324 页。贺平:探析全球治理中的“意愿联盟”，复旦国际关系评论2016 年第 1 期，第 212 页。Stephen Mathias，et al，“International Coalition of the Willing，”Proceedings of the Annu-al Meeting(American Society of International Law)，Vol 99，2005，p 251孙德刚:论 21 世纪中国对中东国家的伙伴外交 ，世界经济与政治2019 年第 7 期，第 110 页。的军事议题或非军事议题开展合作，这意味着各方不能在不同的议题或关切上形成重叠或交叉的议题联盟，议题联盟的成败和效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类型，以及其目标的性质和精确性。伙伴关系可围绕单一议题建立，但绝大多数伙伴关系是围绕着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卫生等多重议题而建。议题的交叉不仅不会影响伙伴关系的效用，还会增进行为体各方在不同领域的互补性合作，促进各方合作成果的创造性转化，提升各方在不同领域中合作的广度和深度，从而为各方关系的发展提供持久的动力。(三)伙伴关系与安全共同体的比较安全共同体是行为体为了增进自身安全而建立的集体安全组织。“安全共同体中，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不是威胁其他国家的手段，是体系中所有成员的财富。安全共同体排除了完全个体意义上的利益，形成了一种真正的集体身份和高度的利益认同。”从成员特征看，安全共同体的成员有较强的同质性，共有身份、价值和意义，强调集体身份和共同的未来。“只有在同质性基础上，成员国的长期利益才能真正趋同，安全共同体成员间才具有互惠和信任的基础。”正是由于各方对集体身份的强调，共同体内部和外部的区别是安全共同体的显著特征。组成伙伴关系的成员不必然具备同质性的特点，强调各自39伙伴关系的内涵、发展、启示Volker Krause and J David Singer，“Minor Powers，Alliances，and Armed Conflict:SomePreliminary Patterns，”in Erich eiter and Heinz Grtner，eds，Small States and Alliances，NewYork:Physica Verlag Heidelberg，2001，p 16Christophe Dupont，“Negotiation as coal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