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景现实_汤孟禅.pdf

CA 2023/02 当代建筑 33布景现实STAGING REALITY汤孟禅 汤桦TangMengchan TangHua 收稿日期：20221110我们正在面临中国城市化及城市建设的转捩点。在过去几十年内，中国人口结构已经完成了巨大转型，正在快速迈向老年化社会。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统计，城市人口已经超过了农村人口，占总人口数量的60%。同时，总体经济结构也开始调整，粗放式工业化所带来的经济增长开始减缓，消费型及内需型经济的比重逐步增加，开始呈现典型的中等收入经济体特征。在这个过程之中，中国的城市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同时还要继续面对转型所带来的新挑战。建筑师们既会遇到一些全国结构性的社会课题，又会遇到具体的地方性课题。本文以笔者团队在成都和重庆两个城市的重要实践为例，提出一些关于社会环境转型的思考。1 城市1.1 时间的旧城城市的形成是在人类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文明现象。在大部分人类还是以各种形式的农业、畜牧业方式进行生活和生产的时代，传统城市是重要的资源集中交换地，是农业资源能够进入市场进行交换活动的地方，可以大大提高信息及物资交换的效率。这种集中和交换的能力具有非常高的价值，所以一般文明都会以城市为核心。中华文明作为连续存在几千年的大型文明，产生了大量不同级别和尺度的城市。因为一直受相同文明的影响，这些古城会在自身独有的地理条件下，产生类似的制式或理念。而诸多一直持续有居民居住的城市，其基础结构和肌理一直在被继承和改造。1.2 双城记：成都市与重庆市1.2.1 成都市作为几千年的古都及中国西南地区的核心城市，成都市拥有丰富的农业历史和自然资源。因其宽广的平原地形，自古就拥有清晰的几何城市中心格局。因此，成都市的建筑创作有非常高的自由度，但这种充分的自由也增加了设计选择的困难。设计更加强调“从零到一”的主动设计和意图投射，而非被动地解决问题。清华大学分析的中国不透水面的增长数据显示，1998年之后成都市的建设量有着爆炸性增长（图1）。地理信息系统对其他数据的分析也指出，成都市新增的建筑面积主要集中在新区，呈环状较为均匀地分布在成都市周围。新城区域摘要 在现代城市快速增长的语境下，关于现实与模拟之间日益模糊的边界的讨论愈加激烈。让 鲍德里亚从美国超现实的现代城市、自然及社会景观之中感受到了现代媒体的力量和沉浸性，以至于他所提出的超体现实已经成为真实。本文尝试将这条思路继续推进，将空间的尺度和时间的维度带入关于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城市建设的讨论。关键词 模拟与拟像；超体现实；城市扩张；晚期现代性；媒体理论Abstract The rapid urban expansion of modern cities has sparked intense debates about the blurred bound-ary between real life and simulation.The surreal modern urban,natural,and social landscapes coming out of America had made Jean Baudrillard ponder the power and immersiveness of modern media,so much so he claimed the hyperreality has become real.This article is trying to push that line of thought further,taking in the element of scale and time,arguing that the tools that the US used to build itself have been borrowed at an even larger scale and faster rate in China during its Reform and Opening era.Keywords simulation and simulacra;hyperreality;urban expansion;late modernity;media theory中的建筑一般占地面积和高度都远超旧城区（中位数和平均值），但新区的建筑分布更为稀疏，如果用估测的总建筑面积作为分子，将行政区（县）的占地面积作为分母，计算区县的容积率（而非将建筑红线作为分母），中心老城区无论是在空间密度上，还是在建筑单体密度上，都比新区高（图2）。这种差异反映了新城建筑的单体体量与旧城区相比更大且更加孤立，这与当代的生活、运营和开发方式的变化有极大的关系。此外，成都市也和英国伦敦市一样设置了环城绿道区域，天府新区作为限制城市在水平面上无限扩张的控制性界限，成为这个绿道上明显的突破口（图3）。1.2.2 重庆自19世纪末开埠以来，一系列的历史事件和机遇使重庆市成为中国西部地区重要的工业重地。重庆市拥有著名的山地地貌，位于嘉陵与长江两条河流的交汇之处重要的交通枢纽城市。这种地理条件明显制约城市的发展。由于特殊的空间特点及规范条件，重庆市的建筑创作及城市建造具有其独特的特点，使得其在传统的山城气质的基础上，增添了现代化工业城市建设风格，大量基础建设与城市人居空间的交织，使其具有超高的辨识度。川东平行岭谷的走向对重庆市东西方向的空间发展有比较明显的限制，使其在城市扩张时会对新开发地点的选择更加有策略性。清华大学的不透水面的数据显示，重庆市与成都市相比，城市的大量扩张发生在2008年之后，尤其是跨越山脉的东西向扩张，基本都发生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图4）。通过建筑面积的数据分析可知，重庆市主要的建筑城市容量分布在南北方向的城市主轴上。城市外围新区建筑的单体占地面积及高度都比市中心更大，同时新区的城市容积率明显比核心城市旧中心低。在这方面，重庆市和成都市有共同的特点，尤其是七星岗和解放碑街道的城市容积率，在两座城市各街道中遥遥领先（图5）。1.3 空间的新区从上文中成都市和重庆市的数据可以看出，在过去的几十年内，中国重要城市的快速现代化过程因为时间的限制，需要短时间内快速地形成城市化、工业化及产业现代化，但这些发展目标所需要的大量空间在古旧城区内并不存在。从工业化生产、科技研发，到解决大量涌入人口的居住及商业空间，都要面对更大的尺度、更快的速汤孟禅 深圳汤桦建筑设计事务所有限公司创意总监汤 桦 深圳汤桦建筑设计事务所有限公司主持建筑师34 主题专栏 FEATURE THEME度，以及更新的空间结构等课题。从GIS可以看出，在远离传统城市核心的新建设区域中，建筑体量越来越大，该现象不仅是由土地财政和开发商商业模式引起的，还由于快速建设需要用大型的建筑体量弥补无法像传统城市一样随时间发展逐步生成的空间，只能用快速的方式用空间换时间。这种快速新增的城市空间，特别是集中使用类似的设计、建造和开发方式，在短时间内因政策生成的城市空间，如果不精细化处理，容易被人们看作是一种不假思索的复制，导致居民的生活方式单一，视觉场景单一。因此，现在就有了“千城一面”的说法，现代主义设计也被人们诟病（图6）。而随着汽车交通基础建设体系的发展，人居环境与人体感受更加脱离了。2 清晰的现代主义与复杂的现实现代主义建筑、功能主义城市规划及奥卡姆剃刀等从简的思维架构，都是一种并非严格，但是符合节制型道德观的一种意识形态美学。在现代社会发展之前，世界各处在资源稀缺的经济状态下形成了深深刻入在日常生活中的短缺价值观或世界观，因此从道德上及物质上，各地文化的精英都在相当程度上有着对节制和朴素的审美。所以，现代主义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所推崇的功能主义和抽象形体思维，都是在文化、本能及道德美学上有信服力的决策工具。现代主义的另一重要性在于其工具性。虽然建筑学界内部对现代主义的批判声音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但是对于大多数推进新兴市场的国家而言，在资源极度集中于大型城市的现状下，为了在短时间内用一种秩序吸收城市人口，现代主义城市规划成为能够快速建立这种秩序的“工具箱”。这种机械功能主义式的结构与城市现实生活中的复杂性产生了强烈的错位，很多设计并不符合人类自身的生活习性，在人性化体验及管理上有所缺失，从而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因此，城市空间需要具有韧性和可持续性，以及灵活变化的机制，这样才能经受时间和经济波动的考验。随着20世纪70年代在哲学及语言学领域中后现代思潮的兴起，这种在城市和建筑学上的反思促进了一系列新的设计体系产生。所谓后现代主义建筑、新城市运动等都是对现代主义的一种修正，通过对空间和建筑形态的控制，以及对历史的一种模拟，获得现代空间无法直接得到的时间性。这种怀旧性模拟得到的结果，与当前时代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的不契合，所以很快被定性为一种虚假的布景。在充满设计选择的当下，除了少数极端的、可以几乎忽略人本身的功能主义空间，城市空间及建筑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布景（图7、图8）。3 现实与布景在当代城市中，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布景？法国哲学家让 鲍德里亚在美国一书中提到他在20世纪80年代感受到的美国是一个巨大的布景和全系影像、一个“超体现实”。法国建筑师伯纳德 屈米、建筑评论家暨前哥伦比亚大学建筑学院院长马克 威格利也反复强调建筑与媒体的重要关系。在媒体文化及科技高速发展的年代，鲍德里亚意识到文化产品数量的高速增长开始影响人类对现实社会的感官和理解，而这些文化上的变化反过来也开始对现实产生显著影响。绘画、电影、广告等媒介的内容本身来源现实的模拟，当这些模拟产品在日常生活中足够饱和时，其本身就能产生几乎完整的世界感，进而与“现实”融合，甚至使人产生混淆。这是文化信息富1234561 成都附近不透水地面增长数据图2 GIS计算的成都各街道的建筑面积总计3 GIS计算的成都各街道的单体建筑占地面积中位数4 重庆附近不透水地面增长数据图5 GIS计算的重庆各街道的建筑面积总计6 GIS计算的重庆各街道的单体建筑占地面积中位数CA 2023/02 当代建筑 35足甚至过剩的状态。社会工业化之后，城市与建筑的爆炸式增长也产生了类似的效应。当工业产能过剩的时候，商品的数量和种类会有强烈的饱和状态以及多样性，同时商品也会在设计和生产中减短使用寿命，以保证持续的市场消费需求，从而产生消费主义社会的商品特点。这些特点在当下的工业社会中很常见，但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同时这类商品也依赖标准化物品的可移动性以及体验的可复制性，比如同一个型号的电子产品、服饰等等，可以被迁移到任何地方而其商品体验不会受到明显的改变。房地产因为其不动产的特点，受到地点的强烈限制，尽管可以运用工业化、标准化等手段提升供给侧的产能，但不动产商品的核心体验为空间以及该空间在更大的环境中的体验差异太大，比如气候、城市环境的便利性、自然环境的状态、距离城市核心区域或者基础建设的距离等等，都会强烈地改变体验，使其无法真正成为可以移动的消费级别物品，因此也无法以经典的微观经济学模型（供给需求模型本身就是一种模拟）去进行有意义的分析。所以，哪怕以经济学的角度本身为主出发，将社会学、道德以及美学的价值先放到一边，尝试以造汽车的方式来进行无差异的建筑设计及空间建造，在商业上是无法真正达到的价值创造模式。反过来说，如果要最大化建筑空间的价值，那就要去强调这些差异性和独特性。因为城市建设的速率高，新的城市空间用地经常会远离原本的城市文化中心，深入农业文明腹地。这种建设有时远离农村，进入人迹罕至的荒野。小尺度的建筑单体建造，可以沉浸在这种非都市的环境下，天然地获得一种人工环境与自然的对话，进而得到场所的独特性。为了在短时间内达到工业化及人口城市化（城市作为人、资源、能源、信息集中的枢纽，可以使工业体系高效运转），大量的城市和建筑建设发生在平整的大地之上，建筑无视场地的地理特征，使空间失去具体性，地形、植被及人文景观也被光滑地扁平化。像意大利建筑师组合超级工作室的“连续纪念碑”那样，高效的现代空间替代了原本存在的、具体且不便利的现实环境。在这种极度光滑且文脉缺失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