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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简书法艺术语言传承研究 207楚简书法艺术语言传承研究A Study of the Artistic Language Inheritance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韦 思*Wei Si摘 要：楚简书法艺术语言传承研究，目前相较于楚简文字学研究、文辞研究、简牍书法史研究等而言，相关成果微乎其微，从楚简书法艺术语言审美传承的视角切入，窥探长江流域楚文化传承，可以成为重要突破口。楚简书法艺术波谲云诡、瑰玮流丽，映射出楚人对巫觋与祖先神灵崇拜，楚简文字的蘖变传衍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进程，彰显了楚地先贤在浓厚的神灵意识笼罩下审美意识的觉醒，是人神思想交融的生动写照。文章将楚简书法艺术的情感映射放在楚人鬼神观、神灵崇拜的背景下探讨，进而阐述楚简书法的叙事传承，最后解读楚简书法艺术语言的审美传递，从楚简书法艺术形式美窥探其渗透出的浪漫精神。楚简书法艺术语言传承研究为长江文化提供别样的解读视角，楚简书法艺术是楚人思想观念的物化呈现，作为研究长江流域楚文化的第一手资料、直观切入点，力求通过楚简艺术形态挖掘长江文化研究的更多观念内涵，从而使长江文化与简牍传承研究相互促进。Abstract:At present,compared with the study of Chu bamboo slips philology,diction and history of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the research on the artistic language inheritance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 has little achievemen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esthetic inheritance of the artistic language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it can be an important breakthrough to spy on the inheritance of Chu culture in the Yangtze River valley.The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 is mysterious,mag-nificent and beautiful,which reflects Chu peoples worship of wizards and ancestors*作者简介：韦思，南开大学哲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书画艺术与美学。208 华夏传播研究（第十辑）gods.The evolution of Chu bamboo slips has gone through a long historical process,which shows the awakening of aesthetic consciousness of Chu sages under the strong consciousness of gods.It is a vivid portrayal of the communion between human beings and gods.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emotional mapping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hu peoples notion of guisheng and worship of gods,and then expounds the narrative inheritance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Finally,it interprets the aesthetic transmission of the artistic language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and explores its romantic spirit from the formal beauty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The research on the artistic language inheritance of 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 provides a different interpretation perspective for the Yangtze River culture.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 is the materialized presentation of Chu peoples ideas.As the first-hand information and intuitive starting point for the study of Chu culture in the Yangtze River valley,we strive to explore more thought connotations of the Yangtze River culture research through the artistic forms of Chu bamboo slips,so that the Yangtze River culture and the inheritance of bamboo slips can promote each other.关键词：楚简书法；艺术语言；映射情感；叙事传承；传递审美Key words:Chu bamboo slips calligraphy;Artistic language;Mapping emo-tions;Narrative inheritance;Conveying aesthetics楚简字里行间所蕴藏的美学思想、观念意味通常覆盖在书法的视觉形态之中，文字这种记录语言、思想的载体而言，有直接呈现的“可视”意义，摄取其中蕴含的一些内容信息而视为叙事符号，书法文献本身展示的“面貌”，能给人带来审美愉悦。前人对楚简的研究较多地在书法艺术学、文字学、哲学思想等方面进行，文章将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对楚简书法艺术语言的探讨诉诸鬼神观。楚人鬼神信仰、神灵崇拜之情通过书写记叙得以凝练于竹简上，观念内涵得以传承，竹简作为人神之间交流的媒介，承载诸多情感观念，它为后人提供了一条寻绎楚民族鬼神观的渠道。对楚简书法艺术语言传承的探究，不妨以文字书写之前酝酿在楚地先贤心中的情感为逻辑出发点，即从鬼神观角度去追索书法审美情感符号，从而探索楚简书法形态背后的精神活动，归纳楚简书法艺术语言审美内涵，凝聚于映射情感、叙事传承、传递审美三个方面，进而探讨其书法美学建构。楚简书法艺术语言传承研究 209一、楚简书法艺术语言映射情感书法艺术是“情生于性”的物态化呈现，这决定了其含具映射情感的意义。“楚艺术瑰丽流畅、情感外露、富于抽象形式美感的风格，是体现为人神交融方式的一种人与自然关系的生动艺术写照。它的独特的艺术智慧和超乎寻常的艺术想象力，源于楚民族达观的生命态度，源于他们对精神生命的执着与热爱，以及对神秘未知世界和自由精神境界的忘我追求。”在鬼神观的背景下，楚简书法艺术充分彰显其传达情感的作用，发挥媒介作用。通过书写抒发对神灵的崇拜之情及其他各种情愫，继而这个过程留驻于竹简载体上，这种宣情方式冥合楚人遇事占卜、沟通神灵的文化心理。楚地的文化风俗对楚简文字有着颇深影响，尤其是巫文化、鬼神观，其中的习俗、观念等都成为楚简书法艺术的重要元素。楚人“信巫鬼，重淫祀”，承袭了夏商文化崇巫尚鬼的特色，较为完整地保留了巫文化。“巫”乃卓尔不群的精英，形貌昳丽，具有掌管知识和历史的职能，当先民遇到难以抉择和无法理解的事，会求助于巫，巫可以凭借巫术通灵，成为神意志的化身。“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袖舞形，与工同意；觋，能斋肃事神明也，在男曰觋，在女曰巫。”除了祭祀、歌舞等，先民凭借书法沟通神灵、表情达意，楚简书法和巫觋都是连接人、神之间的中介。“巫”因其德行和才干鹤立鸡群，他们担当的职能在历史演变过程中渐渐多样化，包括天文、历法、医学、占卜、求雨、祈神、招魂、祭祀、歌舞仪式等。显而易见，“巫”渗透到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解惑除疑、禳灾祈福、求神驱鬼等会找巫。由“巫”衍生出的一系列占卜和祭祀恰恰是楚人热衷的宗教仪式，无论在遇到困难、面临灾祸、出征与否等个人小事或社稷大事，都先进行占卜，与“神”交流、问“神”，宣泄思想感情，文字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不仅在占卜过程中被人、巫觋用来向神传达情感意念，同时还用于记录占卜和祭祀的事件本身，文字在“神”的影响下产生各种形态。如楚辞 卜居中屈原遇到困惑，向神灵问卜：“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竭知尽忠，而蔽鄣于谗。心烦虑乱，不知所从。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屈原曰：吾宁悃悃欵欵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皮道坚：楚艺术史，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 年，第 6 页。（东汉）许慎撰：说文解字，长沙：岳麓书社，2006 年，第 100 页。210 华夏传播研究（第十辑）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在此体现屈原问卜以宣泄情绪为主，寻求神明指点是其次，龟策不能决君之志，在人的意志力当中起辅助作用。说明楚人问卜，已然成为生活中一种习惯。在巫文化的影响之下，楚简书法艺术的创作自然吸收了其中的元素，运用了大量的神秘色彩，例如上博简鬼神之明 鲁邦大旱 竞公疟 子羔 恒先容成氏 三德等，都是典型的巫文学、书法作品，都是巫文化的特有标记。楚人对巫信仰的较大变化与春秋后期东南越族人频繁迁入楚地息息相关，越人的巫鬼之俗融入其中。楚文化之所以力量强盛，是因为它不断革新、兼收各方之长，积极求变，具有勇于抗争的民族精神，和周边民族区别鲜明。楚灵王时期征服了鬼方等国，西南尚鬼文化风俗渗入楚地。大抵从那时起，楚人鬼魂迷信已经与巫文化正式结合，形成巫鬼结合的敬鬼狂热。楚人心目中，鬼、神的区分并不十分明确，“鬼”“神”二者基本上可以相通，囊括了所有自然物化成的精灵神怪，包含了大部分超人力、超自然的力量与存在。楚简帛书中的“神不过是自然现象、自然规律的抽象。既然天地山川、日月星辰各有司神，那么认识神也就是认识自然规律。人神具有因果联系，人间置闰不当，会有地震、水灾，会有日月星辰的变异；人间淫祀，神不赐福，这种表达方式也是以人为中心”。“人来自于神，依附于神，而又回归于神。正确地认识自然诸神，存安自然诸神，敬重自然诸神，是亘古不变的法则。”楚人在相应的事情上会找相关的神表达情感意志，楚人认为群神各有不同的力量、不同的意志，各司其职，对鬼神进行祭拜成为不可或缺的宣情方式。在万物有灵、鬼神奇多的楚地，加之巫文化盛行，巫觋作为人与鬼神之间的媒介，运用超自然的力量联系鬼神，楚人的生活与鬼神密切，楚地的鬼神也被赋予了人格化形象，对鬼神采取积极亲近的态度，相信鬼神知人性、读懂人的心声、有七情六欲，因此相信鬼神可助人解决问题、接收情感信息，他们习惯于求神问卜却不依赖鬼神。卜筮这一行为也为楚简书法增添了神秘奇谲的朦胧意蕴，楚简书法艺术语言的情感内涵在传达古典意蕴的同时还折射出多彩的宗教意味。如楚（西汉）刘向辑，（东汉）王逸注，（宋）洪兴祖补注，孙雪霄校点：楚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年，第 221 页。杨华：楚简中的“上下”与“内外”兼论楚人祭礼中的神灵分类问题，见：武汉大学简帛研究中心主办：简帛（第四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年，第 237238 页：“楚地卜筮祭祷简一般为战国中后期的记录，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