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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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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作者简介第一章别样的辛亥与五四豆腐跟革命的一点不寻常的关系来了假冒的孙天生一旦革命成了功发生在僻地山乡的一件小事关于辫子与革命的零碎故事有关五四的一点乱弹两个人日记里的“五四”军阀余荫与五四传统第二章军阀那些事儿军阀间的战争辫帅的人缘和地缘穿长衫的军人傻人有傻福在北洋狗与北洋虎之间张氏父子头上的光环有关人头像纪念章的一点考据马桶与茶壶的旋律瞄准射击双枪兵与双枪将“臭棋篓子”段祺瑞“三不知”将军和他的诗军汉的审案爱好借佛法斗架的武夫神仙治军孙殿英和他的“麻将相术”兵变与政治洋人遇见兵撒钱的兵法前头捉了张辉瓒第三章民主与选举的变奏民国的三个面相在民主的下降线行进的民国政府失败的自治和必须正视的难题袁世凯的“选举”关于选举的乱弹选举在近代中国底层社会的工具性悖论第四章花业、粪业及其他选举与美女经济太政治的“花业”露胳膊的女人与武人的风化市场世界与封面美人粪业、粪捐与粪政从公厕的修建到大粪主义顾和尚和他的法术关公、汉室与火羊阵高人指点大赌伤身流氓大亨的脸面杜月笙的“维权”生涯土匪绑票的特别赎金第五章曾经的文化云南讲武堂操场的沙砾武夫军汉办大学历史在大学转了一个圈六十五年前的学生档案当牛记者碰到强人的时候“子见南子”的现代性事件梁启超和胡适的“医疗事件”旧医,还是中医关于“饿乡”的老生常谈解放了,我们该怎样说话?不识字的好处第六章名人、名士的“千古绝唱”名士与老妈子之间:不得不说的事章太炎的政治疯病“文甘草”的故事唐八先生革命诗酒佛女人茶壶、茶杯和牙刷冷寂的共乐园和热心的唐绍仪总理县长唐绍仪那座中西合璧的牌坊曾经有过的好事新时代的旧式拜师礼留辫子的大师顺人章士钊牛人熊十力两只老虎跑得快别个世界里的第一夫人张鸣浙江上虞人,1957年生,政治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系教授、博士生异师,曾任中国人民大学政治系主任。长在中国的“北极”北大荒。做过农工,兽医。初学农业机械,后涉历史,在吃粉笔灰之余,喜欢写点不伦不类的文字,有的被视为学术著作,有武夫治国梦、乡土心路八十年、乡村社会权力和文化结构的变迁等数种,还有一些算是历史文化随笔,有直截了当的独白关于“两脚羊”的故事、历史的坏脾气、历史的底稿、辛亥:摇晃的中国等。张鸣笔若剑刃,具有一种冷峻的幽默,常于旁人所忽略之处挖掘出新意,在令人莞尔之余又颇受启示。民国的角落张鸣著 红旗出版社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民国的角落/张鸣著.北京:红旗出版社,2011.8ISBN 978-7-5051-2004-4.民.张.中国历史-民国.K258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1)第146513号 书名:民国的角落著者:张鸣出品人:高海浩特约编辑:唐琳娜闫静总监制:徐永新封面设计:智行东方责任编辑:解卫东版式设计:智行东方出版发行:红旗出版社地址:北京市沙滩北街2号邮编:100727E-mail:欢迎品牌图书项目合作编辑部:010-64033175发行部:010-64037154项目部:010-84026619印刷:北京中印联印务有限公司开本:710毫米1000毫米1/16字数:212千字印张:14.25版次:2011年9月北京第1版2011年9月北京第1次印刷ISBN 978-7-5051-2004-4定价:30.00元版权所有翻印必究印装有误负责调换第一章别样的辛亥与五四革命的大厦虽然宏伟,但在建设过程中却忽略了基础,根本禁不得风雨。一场农民根本没有参与、基本上由知识界和地方士绅操纵的大选,无论拿到多少选票,实际上并不说明问题。豆腐跟革命的一点不寻常的关系豆腐是正宗的中国国粹,有人说,豆腐应该算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有意思的是,其他的四大发明,还有国家在跟我们争,而这个豆腐,连丁点儿争议都没有。近来,西方世界动物保护主义和素食主义流行,提倡以植物蛋白替代动物蛋白,中国的豆腐就成了一个榜样,让西方人佩服得一塌糊涂。国人到了西方,如果一时没有更好的工作机会,只要有做豆腐的手艺,就可以混饭吃。我已经见过不止一个国内的教授,在美国或者加拿大靠做豆腐过得挺滋润。那种把一粒粒的黄豆变成白白嫩嫩的方块的把戏,在白人看来,跟变戏法差不多,只有中国人玩得来。现在日本人也会做豆腐了,不过所谓的日本豆腐,不像豆腐,倒更像是中国人鸡蛋羹的失败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要吃豆腐,还得靠中国人。发明豆腐的人据说是西汉时的淮南王刘安。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炼丹药的,也有吃美食的。豆腐的发明,当属于后者。西汉提倡简朴,贵族不许用金属器皿,所以大家纷纷在吃上下工夫。从马王堆的发掘可以看出,那些王侯贵妇们对吃是多么的热爱。要是现代人有本事保鲜,那些丰富而且色香俱全的出土食品准会让世界惊掉眼镜。由此推断,刘安发明豆腐,倒也合乎情理。豆腐的发明者是贵族,让豆腐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也是个名门之后,这个人名叫李石曾。李石曾是李鸿藻的公子。李鸿藻是晚清的重臣,清流的领袖,在世的时候很有点保守的色彩,总是跟搞洋务的人过不去,但是他这个晚年得的儿子,思想却新潮得紧,于国学没有兴趣,在科举上没有半尺进展,却早早地就跑到法国留学。李石曾学成什么不太清楚,让人知道的却是身为贵公子的他,在巴黎开了一家豆腐公司,比较成规模地让洋人见识了中国豆腐的模样和味道。李石曾在海外多年,但却始终学不成洋模样,身穿西装,却要扎个中国式的腰带,走起路来,腰带凸在前面,很是扎眼,据说巴黎的银行曾经因为他这身打扮而不让他进去。李石曾又嗜好大蒜,西服上边的口袋里,装的不是手绢,而是蒜瓣。这样的中西结合式人物,在西方贩卖中国国粹倒也自然。为了让国粹很粹,李石曾豆腐公司的师傅和小工,一律从国内找来。那个后来帮助梅兰芳改革京剧的齐如山,就给他带去了几十位。就这样,洋人们尝到了正宗的中国豆腐,李石曾的豆腐公司也发了洋财。发了财的李石曾在政治上却不安分,因好友张静江的关系,开始资助起孙中山的革命党来。据说,只要孙中山没钱花了,拍封电报去,上面写ABC等字母。A字代表一万,B字代表两万,C字代表三万,法国方面一看就明白,钱就从巴黎过来了。李石曾父亲所忠于的王朝被推翻了,这其中多少有一点他的努力。可惜“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李石曾只好再接着忙活。李石曾忙的第二件事从后来的结果看,也跟革命大有关系,那就是组织中国青年留法勤工俭学。成千的有志青年来到了法国,来到了欧洲,学成什么我们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中间,涌出了一大批共产党人。而这些人留法的基金,一部分就来自于豆腐。中国人的豆腐,卖到外国之后,就这样跟中国的两次革命都发生了一点不寻常的关系。来了假冒的孙天生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爆发后的一天,扬州城里来了一队散兵游勇,为首的人用一匹白绸裹身,手里拎着一枝手枪,大摇大摆地冲进盐运使衙门。清朝的命官早已不知去向,兵勇们乃喝令衙门里的胥吏打开库房大门,士兵每人抓了几个元宝,四散而去。剩下为首者和几个随从没有走,端坐高堂之上,看着眼前的元宝发呆。这时候,以为是革命党人破城的扬州绅士,派了几个代表前来打探,一通作揖并恭维之后,见为首的人整话说不出几句,不像是个有来头的,但又不敢造次(因为怕万一真是革命党)。代表们出于对城市秩序的担心,于是要求为首的人出安民告示,免得秩序混乱。为首者觉得有理,遂一把拉过来随绅士代表来的巡官,硬是让人家来办,巡官无奈,只好胡乱写了个告示,没有大印(盐运使已经带走了),就拿巡官的木戳顶杠。扬州就这样革过命“光复”了。没过几个时辰,有好事者查出了为首者的底细,原来他不是什么革命党,仅仅是城外的一个闲人,名叫孙天生,在城外妓院做茶壶(杂役)。那时节革命党习惯在妓院里闹革命,孙天生大概是由此听说过革命党的只言片语,知道孙中山是革命党的首领,刚巧又结识了几个巡防营的老总,武昌起义炮响,沿江震动,孙天生贼心陡起,于是跟这些老总谎称他是孙中山的族弟,奉命前来光复扬州,大家可以一起发财。老总们哪管真假,一哄而起,抄起家伙,就跟着孙天生进了城。巡防营的士兵们发了财,一哄而散,有的钻进了妓院,有的去大吃大喝,有的回了家。孙天生毕竟是首领,不像这些丘八这样短视,他没有走,虽然安民告示出得不伦不类,但并不耽误他抖威风每天骑着高头大马裹着白绸子巡行街巷,还把盐运衙门里的家具什用之类的东西丢出来,让市民拣,说是革命嘛,我发大财,你们发点小财。就这样,一个俗称“龟奴”的闲人,做起了扬州的都督。可惜,孙天生的幸福生活没过上几天。大概处在高处之后,他做茶壶的历史暴露得比较充分,或者这种手下没几个兵的都督(他也不知道招兵买马)难以服人,或者干脆是扬州的绅士们对这个小流氓当政不放心,反正有好事者请来了昔日横行江上的盐枭(贩私盐的首领)、已经被招抚为官军但依然横行江上的徐宝山(绰号徐老虎)。徐老虎带兵进扬州,孙天生做了阶下囚。在各地纷纷独立的声浪中,徐老虎没有当为朝廷平叛的英雄,而是接茬做扬州都督。当然,第一任的都督孙天生被砍了头,临刑前孙天生大叫:“老子也做了三天的皇帝,够了!”不失为一条江湖好汉。辛亥革命扬州的光复,从今天的角度来看,无疑是场闹剧。不过即使是闹剧,也确实是对清朝政府的一个打击,只是这个打击居然仅仅来自于一个街头无赖,委实让人感到滑稽。一个长江上的重镇,一个号称盐商大本营的财赋之地,竟然在革命党连影儿还没有的时候,一个妓院的茶壶带几个散兵一嚷嚷,就变了颜色。当时扬州最大的官(也是清朝最著名的肥缺)两淮盐运使增厚(满族正红旗人),闻听有革命党进城,从西花园翻墙而遁,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同为满族同胞的扬州知府嵩峒,还算有点志气,据说投河自尽了,可惜没有死成,获救之后也不知所终。需要一提的是,这两个人,或“死”或逃,都是连孙天生的影子还没见到就做出的选择。辛亥革命扬州的光复,相比起武昌起义、革命联军攻占南京,不过算件小事。可是恰是这件小事,却告诉了我们这场革命和当时政局的某些不易为人觉察的内容。首先,我们发现,在那个时候,时局相当动荡,人心也相当不稳,清朝统治的合法性受到严重置疑,但是革命党的影响却没有后来人们想象的那样大。扬州处于的长江三角洲地区,距离上海如此之近,风气开化,不缺乏新学堂和新知识,但是一般市民(包括绅士)对于革命党是怎么回事,几乎一无所知。大家(包括冒充的孙天生)都以为革命党就是白盔白甲,为崇祯皇帝戴孝、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洪帮(虽然革命党经常借助帮会,而且各地的起义,也经常有人身穿白衣,打着白旗,但很少听说有人宣称自己是为崇祯戴孝的)。市民们显然没有将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人,跟一向号称反清复明的洪帮区分开来,大概也没有能力分开。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人传说,革命党就是大伙“合一条命的党”,而且在传说中,革命党往往变得非常的厉害,说是他们可以将炸弹吞进肚子里,到时候一按机关,人弹齐炸。市民们(包括部分的绅士)将革命党传得很神,虽然说对破坏清朝官僚的神经大有作用,但对自己的分辨真伪,却没有什么好处,结果是让孙天生这样的混混钻了空子。当然,流氓无产者,一般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他们的动作,往往比革命者更快。其次,扬州城的满人官员,也实在是废物得出乎人意料。作为一方政府首脑,身边怎么说也有几个兵,还有若干民壮和捕快,怎么会连革命党的影子还没见到,就闻风跳河或者逃之夭夭,连起码的责任都不想负,也不敢负呢?要知道,当时的天下,毕竟是他们的天下,闻警即逃,怎么对得起祖宗?可是,纵观辛亥革命的大局势,类似的事情还真有不少,类似的饭桶官员还不止这两个。处于很关键位置的湖广总督瑞澂,起义的新军士兵一发炮,马上挖墙逃出总督府(大概由于总督府的院墙比较高),一溜烟上了停在江上的军舰。瑞澂一走,第八镇统制张彪心里发慌,他本是张之洞一手提拔的“丫姑爷”(张彪娶了张之洞的贴身丫环),本事有限,装模作样地抵抗了一下,也溜了。其实,当时的起义者根本就是群龙无首的一群乌合之众,稍微像点样的革命党领袖,已经因汉口租界的据点暴露,非死即逃。士兵们之所以起事,不过因为传说革命党据点的暴露,新军里革命党的名单已经落到了总督手里,总督将按图索骥,搜捕党人,因此所有跟革命党人沾边的人,都人心惶惶,正赶上有军官态度不好,面露狰狞,结果激成事变。如果总督大人能够稍微坚强一点,坚持几个小时,等叛军自溃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这个瑞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