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语言数字博物馆建设综论_范俊军.pdf

45Frontiers of Museology理论前沿濒危语言数字博物馆建设综论e Building of Digital Museum for Endangered Languages范俊军 Fan Junjun暨南大学文学院，广州，510632内容提要：科学保护各民族语言文字是我国的基本语言政策。应对语言濒危问题的策略是持续采集和记录语言资料，建立语言数字博物馆保存数据和提供服务。语言数字博物馆比之于实体的语言博物馆，具有易扩展、更新快、传播广、易携带、低投入等优势。濒危语言数据馆藏资源应系统、充分和实用，要制定馆藏语言数据资料的采录、加工、集成、分类、存储和使用的规则、规范和标准，以语言社群知识交际为核心，采录濒危语言活态样本，应简化数据资料的采集和处理，走个人自主数据采集建库、博物馆承担集成和服务的语言数据资源建设之路。关键词：濒危语言 语言博物馆 语言数字博物馆Abstract:Scientific protection of all ethnic languages and scripts is a basic language policy of China.One of the strategies to deal with language endangerment is to collect and record language data continuously,and to build a digital language museum to preserve data and provide certain services.Compared with a physical language museum,a digital one has the advantages of easy expansion,quick updating,broad dissemination,easy portability and low cost.e endangered language data collection should be systematic,sufficient and practical.Regulations and norms should be developed for the collection,processing,integration,classification,storage and use of endangered language data.It is crucial to collect endangered language data from language communities traditional knowledge and communication.e collecting and processing of endangered language data should be done by community members using simple software tools,and the museum should be responsible for data mining and service provision.Key Words:Endangered languages;language museum;digital language museum一 语言濒危问题背景知识人类数万年历史进程中曾不断地发生语言消长现象，但为何当代人类社会对这种历史惯常发生的自然现象给予特别关注和重视？究其原因，当今全球化进程使得环境生态和社会文化多样性消亡之规模和速度，远远超出了人类历史进程任何阶段。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工业化和城镇化浪潮极大地促进了人员流动和族群交融，这固然是现代化进程和文明发展的结果，但在这个进程中，人们也感受到文化多样性消退，产生精神忧虑。学术界有人认为，使用人口少的语言消亡有助于弱势群体融入大社会，是社会的进步；但从人类文化心理来看，人们在享受现代生活之时，会对伴随自身成长的语言文化传统归属产生心理印记，对记忆中博物馆管理2022第4期内文-cc2020.indd 45博物馆管理2022第4期内文-cc2020.indd 452023/3/7 14:432023/3/7 14:432022 446博物馆管理Museum Management的母语传统的丧失会感到遗憾，这是人类一种普遍的精神寄托追求。也有人认为，语言消亡并没有那么严重，不必大惊小怪。然而，当今网络生活大众化和广域化，虽然给语言生活以新的空间，但对于那些使用人口少、不知名、无文字和缺乏数字化的语言和方言土语来说，实际情况则是语言生活空间更受挤压，语言生态堪忧。人们离开故土，寻求发展机会，追求新的生活，转眼二三十年，一两代人时光，猛然发现，家庭母语传承已彻底中断。这是当代社会的人们很容易感受到的代际文化符号的突变。文化多样性快速消亡，同自然生物多样性急剧降低一样，对人类持续发展无疑会是一个灾难。正因此，20 世纪 90 年代科学杂志（1991 年）首次提出语言濒危问题1，1992年世界语言学家大会专题讨论语言濒危问题之后2，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当即就给予了高度重视和积极回应，于 1993 年批准了编纂“濒临消亡语言红皮书”项目3，得到了成员国的广泛支持。各国政府和文化科学界也认识到，使用人口较少的语言走向消亡不是局部的个别现象，而是全球性问题。应对语言濒危有两种策略，一是保护，就是促进濒危语言的使用、维持和振兴；二是保存，就是对濒危语言进行记录和建档，为后人尽可能留存更多的珍贵资料。基于保护思想的理论研究，主要研究濒危语言的描写框架、文字和拼写方案创制、语言文字规范、传统知识记录和继承、语言词汇创新、教学课程体系、语言信息处理、出版传播媒体等问题。基于保护思想的实践，则是促进濒危语言社群的语言传承学习，常见的举措是兴办普通学校、夜校、周末学校，举办扫盲班、培训班等等，同时建立语言媒体传播系统，以保持和增强传统语言在现代生活领域的使用。20 世纪 90 年代至 21 世纪 10 年代，全球范围的濒危语言保护工作主要是濒危语言的振兴试验。例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瑞典实施了北欧少数民族语言萨米语4振兴计划。该语言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曾一度面临灭绝，但经过近 20 年努力，现在得以复兴。其他一些国家也开展了一些土著语的振兴试验，如设立特定族群土著语言文化保护区。我国国家民委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在 21 世纪初也开办过北方几种少数民族濒危语言教学人才训练班。但从全球一些国家的试验来看，濒危语言的保护工程投入巨大，周期较长，而且语言社群对此态度不一致，多数试验难以取得预期效果。从 21 世纪初起，国际社会应对语言濒危的工作路线开始转向，这就是有限保护和无限保存。有限保护就是在特定国家和地区的特定族群社区开展语言保持和语言恢复实践。无限保存就是对众多不同程度濒危的语言以及使用人口很少的语言，进行持续的调查研究，收集数据和记录语料，多途径和多手段保存资料。美国国家科学基金和国家地理杂志基金，英国、德国、澳大利亚、印度的濒危语言项目都支持记录和保存工作。我国 2015 年启动国家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也是面向保存的实践。基于保存思想的理论和实践研究，主要解决濒危语言数据资料采集记录的内容范围、方法手段、集成整理、描述规范、有效存储、使用和服务等问题。二 建设濒危语言数字博物馆的目的和价值语言实体博物馆是以收藏和展示语言文字读物载体和实物为主要功能的实体建筑场馆。语言实体博物馆收藏的物品主要包括典籍、手稿、碑刻、简牍、帛书，语音蜡筒、胶盘、磁带、光碟等，这些都是记载或记录语言文字的载体博物馆管理2022第4期内文-cc2020.indd 46博物馆管理2022第4期内文-cc2020.indd 462023/3/7 14:432023/3/7 14:4347Frontiers of Museology理论前沿介质物。这类收藏属于博物馆、档案馆、图书馆的功能。通常说的语言博物馆是作为博物馆、档案馆、图书馆单元厅室而存在的，譬如图书馆有善本书库，档案馆存有历史手稿、简牍、文批、磁带、录音蜡筒等，博物馆也陈列有碑刻、帛书、绢书、竹简等载有文字的文物。国外的语言文字类文物都是在博物馆、档案馆和图书馆，属于文物一体化管理系统。虽然美国学者早在 20 世纪 70 年代就提出了国家语言博物馆概念，但实体的国家语言博物馆到 2008 年才首次在美国由民间团体建立，几年之后便改成了虚拟空间的数字博物馆5，不存在独立于博物馆、档案馆、图书馆管理体系之外的单独的语言实体博物馆。例如，美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National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和国立美洲印第安人博物馆（National Museum of the American Indian）都藏有美洲本土语言的介质文物，但语言的呈现和知识的陈列也是通过虚拟空间展示，如其中的“恢复中的声音（Recovering Voices）”6。语言数字博物馆是集语言生活数据采集、数字语料汇集、语言数字遗产存储、数据语料服务为一体的网络空间平台，具有易扩展、更新快、传播广、易携带、低投入等特点。近年国内部分高校自己建立和管理语言博物馆，但馆藏的语言文字文物实物很少，绝大多数都是数字化的语言著作、宣传语言知识的音像资料，而且零散资料居多，系统的活态语料较少。这些语言博物馆属于有实体建筑但内容都是数字资料的语言博物馆。语言实体博物馆存在耗资大、容量小、传播窄、效益低的弱点。中国濒危语言数字博物馆主要汇集、存储我国境内濒危语言和方言土语的数据和多媒体语料，并提供资料查询、下载和其他服务，但同时不限于濒危语言，凡是稀少、不知名、使用人口少的语言和方言土语语料都可纳入馆藏。绝大多数濒危语言没有文字，缺乏文献（手稿）等遗留文物。濒危语言的资料保存，主要是采集和记录活态言语和以语言为载体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语音和影像及其知识内容。采集和记录活态语料是一个持续过程，更适合采用数字化手段，语料加工、维护、扩充、服务也更适合在网络空间实现。抢救和保护作为文化遗产的濒危语言，尤其是不可逆转走向消亡的语言（方言或土语），唯一途径是使用数字化手段，全面和充分记录活态言语样本，存储丰富的数字音像语料，实现资料的永久保存并提供资料服务。达到这个目的的最有效途径是建立虚拟空间的语言数字博物馆。虽然现在的实体博物馆都在开发建立数字博物馆，但其数字资源都是基于实体文物的数字影像形态，而不是原生的语言数字遗产。探讨和研究濒危语言数字博物馆建设问题，要达到几个理论和实践目的。一是建立我国濒危语言记录、资料加工、存储和服务的规则规范系统，使我国濒危语言调查研究、保存和保护工作走向科学务实轨道。二是审视和检验我国几十年来惯常的语言调查理论框架和实践规则是否适应当今濒危语言遗产保存和保护，促进田野语言学学科内容和方法手段革新。三是搭建濒危语言数字博物馆，提供汇集濒危语言记录描写资料的大众平台，倡导共享数据、服务语言生活、促进知识传播的学术风尚。我国境内 100 多种语言中有 80 多种语言已属濒危或正在走向濒危7，记录和保存工作实属当务之急。迄今几十种濒危语言研究著作已经出版，这些著作对于保存濒危语言的语言学知识有着重要的价值，但从全面保存濒危语言活态言语和知识要求来看，每种濒危语言仅有一部语言学研究作品还远远不够。濒危语言的消亡主要是语音流失和口述传统知识消失。濒危语言在消亡之前只有通过数字化记录才能留存。对濒危语言及博物馆管理2022第4期内文-cc2020.indd 47博物馆管理2022第4期内文-cc2020.indd 472023/3/7 14:432023/3/7 14:432022 448博物馆管理Museum Management其表达的传统知识的数字记录才是语言数字博物馆应永久保存的文化遗产，而且是原生数字遗产。濒危语言数字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