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
途中考验
途中
考验
电 影 剧 本途中考验?俄罗斯埃伏洛达尔斯基蔡小松译一张雨水淋湿的、阴沉沉的男人面孔,戒备地盯着前方。他穿着一件破棉袄,肩头和袖口绽出一缕缕棉絮。又一个男人消瘦的面庞,神色凶悍,他的鼻梁被打断了,贴身的衬衫上血迹斑斑,他的视线和第一个男人方向一致。然后他一仰头,用手捂住打坏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穿着湿漉漉的军大衣的德国士兵喊着什么,挥了挥手。一辆溅满泥污的油罐车沿着坑洼不平的路面,慢慢地径直开到摄影机前,车刹住了。一双手从车上解下长长的压皱的水龙带,德国兵把大衣往腰里一掖,吃力地在地上拖动水龙带,扔进一个刚刚挖好的大坑。坑里填满了马铃薯。一双手拧开水龙带的阀门。地上的水龙带不停地抖动。清澈的液体流到马铃薯上。德国兵在汽车轮子上摁灭了烟头,疲惫地抹去脸上的雨水。车上的司机正在看书,书放在方向盘上。煤油浇在马铃薯上。另一个士兵闻闻自己的手,厌恶地在连衫裤上擦了擦。两个男人在一旁观看,他们仍然面色阴沉。荒无人迹的田野上,油罐车停在挖得乱糟糟的大坑旁,两个手拿铁锹的111?本剧本译自俄罗斯 电影剧本 杂志 1995年第 3 期。莫斯科,1995 年。剧本据俄罗斯作家尤格尔曼的中篇小说改编。编者男人站在不远处。两个德国兵围着油罐车煞有介事地忙来忙去,其中一个不慌不忙地走到水龙带旁,拧上阀门。另一个把水龙带从坑里拉出来,拖到油罐车上固定住,然后坐进驾驶室。车开了,第二个德国兵跳上踏板,向男人们喊了几句话。看样子是命令他们跟着走。男人们慢吞吞地走在油罐车后面。其中一个人头向后仰,手捂住打坏的鼻子。汽车驶上一条小路,路上有几个德国人赶着一小群母牛。镜头里是行驶的汽车、两个男人和漏斗似的大坑。在此背景上响起低沉的、毫无生气的德语旁白。接着是翻译的声音:“1942 年 10 月 15 日,关于平定被占领地区第九号令。发至警备部队各分队连、炮兵连一级。消灭单独的游击队。无法彻底肃清游击队的活动,因为实践证明,一旦扫荡部队改变部署,游击队就会卷土重来。在自然条件特殊、难以深入的地区,只有摧毁其物质基础,才能让游击队无法生存。鉴此,命令各警备部队没收并运出该地区的粮食。由于某种原因无法运出的粮食,必须无情地予以销毁。对任何人都不得手下留情。只有彻底根除物质基础,才能够平息地方局势。必须向当地居民说明,他们的苦难处境是他们与游击队勾结的后果。同时指出,这些被占领地区是军队,也是德国粮食供应的命脉。因此牲口和其他可以运走的粮食必须集中到各个火车站,在常备卫戌部队的护送下,随编组的专用列车运送到各个指定地点。”泥泞中的一条条牛腿。其中一头牛一瘸一拐。一小群牲口走过漆着黑白条纹的拦路杆,从一个大衣被雨水淋湿的无精打采的德国兵身旁经过。许多牲口在狭窄崎岖的小径上蹒跚而行。大部分房屋的窗棂和玻璃都荡然无存,像盲人的眼睛黑洞洞的。牛群慢慢挪动,漠视这一片秋日的泥泞。火车站的广场上全是大车运来的牲口。长长的专用列车沿着铁轨无限凄凉地延伸开去。士兵们抓住牛犄角,又推又搡,把牛赶进车厢。牛群蹄下打着滑,惊恐万状。士兵们疲乏、湿漉漉的脸庞。一个德国兵的手指上缠着绷带。蒸汽机车的转盘缓缓转动。一群人在推转盘。他们费力地按压长长的粗木杠杆,一个押送兵站在客车车厢的踏板上躲雨。又长又滑的粗木慢慢转动,这群人里面有庄稼汉、农妇,还有一个架着眼镜、带着围巾、知识分子模样的人,他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生锈的转盘发出112的刺耳的吱嘎声,士兵的喊叫声,牛群的哞哞声淹没了德国人宣读命令的声音。一个身穿破棉袄、头戴护耳棉帽的庄稼人隔着潮湿的铁丝网,站在车站围墙外面,睿智的双眼沉着、冷静地注视这一切。这是罗科特科夫。他双手揣进棉袄袖子里,转身离去。在铁丝网和罗科特科夫渐渐走远的背景上打出了影片的片头字幕。字幕延续到下一个画面。身披黑色胶雨衣的士兵拉上装满牛群的取暖货车车门,走向下一列车厢。两个士兵跟随其后,一个搭好车门上沉重的金属钩,另一个在取暖货车潮湿的车皮上编号。士兵关好最后一个车门,车厢后面纵横交错的铁轨泛着冷光。一座木岗楼矗立路旁。木岗楼、哨兵和滴水的机枪口。在此背景上现出最后一排字幕“新年战役。”雨仍旧下个不停。游击区内宽阔的街道。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过。一座座农舍被雨水浇得黑压压的。镜头推近一幢歪歪斜斜的大农舍。许多人站在屋檐下躲雨,似有所待。两个游击队员低着头站在房间中央,把手里的帽子揉来揉去。“是他们吗?”画面外一个声音硬梆梆地问,“你们抬起头来。”两个队员不情愿地抬起头,马上又低下去。一个老太太站在游击队员身旁。她上前几步,打量了他们几眼,终于认出来:“是他们,亲爱的鹰啊,就是这个麻子拿走了我最后半袋土豆。我有五个孩子哪,可他还拿枪吓唬我”“对了,你不会认错人吧,老奶奶?”另一个声音问。“我怎么会认错?”老太太气儿不打一处来。“要知道他们可没在半夜来,是在大白天。”游击队的军事法庭正在开庭。伊万叶戈雷奇罗科特科夫和一些军官坐在桌子后面,墙边的长板凳上坐的是索洛明,英加沙尼娜坐在桌子最边上用铅笔头做着纪录。众人后面,一个军装笔挺、领章上有两条杠的人站在窗边。他是彼图什科夫少校游击队司令部的代表。军官们都望着这两个趁火打劫的家伙。“我还有洋白菜,”老太太说,“我把它藏在地窖里来着,他们也找到113了,这些基督的敌人哟”“等一下,老大娘,”罗科特科夫揪了揪胡子拉碴的腮帮子,盯住两个掠夺者,“前两天寡妇沙赖金娜丢土豆也是你们干的好事吧?”两个被告一声不吭,低着脑袋站在那里。罗科特科夫哈腰坐在桌后,吸着烟。他看到炉子后面用褪色的布帘隔开的角落。炉子旁边的角落深处坐着个女人,手里正在补一只毡靴,暖炕上坐着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他身边放着一根自制的拐杖。可以听见审讯在继续。“你们怎么不说话?随便说点什么吧。”索洛明让他们开口。“有什么可说的?我们错了,饿得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和我一起炸掉了科培托夫斯基大桥,伊万叶戈雷奇。”又是索洛明的声音。“炸桥和这件事无关。”彼图什科夫从军装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它。“你们连里没有宣布过这条命令吗?在饥荒肆虐的残酷条件下,”他念道,“掠夺粮食与通敌卖国同罪,与损害苏维埃政权声望同罪,将被处以极刑枪决。”小屋里一片抑郁的沉寂。雨水敲打窗棂的滴嗒声清晰可闻。两个掠夺者耷拉着脑袋站着,老太太慌了神。“这是干什么?”她走到桌旁,拉住一个军官的袖子。“为什么我跑来告状?就是想吓吓他们,让他们别再胡闹了怎么要枪毙呢?”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老太太觉察到这无言之中蕴藏着凶机。她小步跑到被告面前,想把他们推出门去。“哎呀呀,孩子们,”她埋怨道,“他们再也不敢了。我凭良心说,这该死的洋白菜。”老太太抹起了眼泪,“饶了他们吧。”“普杜哈,”罗科特科夫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朝老太太点点头,“您可以走了,大娘,我们自己处理吧”普杜哈走到老太太身旁,扶着她的肩头,向门口走去。“他们再不敢了。我向您保证,再不敢了。”老太太抽抽搭搭地转向门口。屋门在老太太身后关上了。“我们该怎么处理呢,同志们?”彼图什科夫语气沉重。114军官们一言不发。索洛明一声不吭。那个女人和男孩从帘子后面向外张望。罗科特科夫又一次遇上了他们的目光。他站起身,走到角落里,拉上褪了色的帘子,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大家全都望着他。“枪毙。”罗科特科夫闷声说。镜头徐徐摇过一丛丛光秃秃、湿漉漉的树枝,一朵朵乌云盘聚的灰蒙蒙的天空。响起一排刺耳的枪声。镜头猛地停住了。远处一座座农舍和村边的栅栏。人群缓缓散开。罗科特科夫和彼图什科夫并肩走在村里的街道上,路旁是一幢幢火烧后黑黢黢的房屋。“再过两个星期,队伍就得完蛋。”彼图什科夫说。“我要是耶稣基督就会从石头里找出许多粮食来”罗科特科夫疲惫地回答。透过卡车脏兮兮的挡风玻璃和一动不动的雨刷,看得见一条小路,卡车前面走着一匹马,身上套着一副沉重的耙犁。一个伪警察的背影。他走到旁边,手里牵着一条长长的缰绳。耙犁正为卡车前方的道路松开土。一队大车沿着林间小路慢慢行驶。前面是马拉耙犁和运油车。后面装口袋的大车鱼贯而行。口袋上坐着德国兵押运队。一群母牛和一个手执皮鞭的伪警察紧跟大车。茂密的森林紧紧包围这条干冷的道路,充满了敌意。镜头换作带十字准星的瞄准器。人们的脸近在咫尺。瞄准器慢慢在大车队上移动。伪警察的脸。运油车上溅满泥污的油罐。上坡。焦距模糊。随后是士兵们漠不关心,若有所思的面容。一个士兵正用小折刀吃罐头。他嚼个不停,眼望前方,神情恍惚。瘦瘦的军官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脚蹬一双针脚细密的雪白的毡靴。瞄准器滑到下面,停在毡靴上。“我的妈呀,”响起低低的耳语声,“一双毡靴哪,上帝保佑”瞄准器晃了晃,停在大吃特吃的德国人脸上,又一个声音恶狠狠低声说:“瞧这个恶棍!吃个没完!”瞄准器顺着大车缓缓移动。这些德国兵又说又笑。两个士兵在袖珍小棋115盘上玩象棋。几个身影挪了挪地方,哈了哈冻僵的手指。画外传来低低的、断断续续的耳语:“你别吓得乱抖呀,让人看着就烦”“还说 别发抖!呢,他们有多少人哪”“给他们来颗炸弹轰隆一下就一个也不剩了”瞄准镜坚持不住,又晃到吃东西的德国兵身上。“他怎么没给噎着呢。”一个声音悄悄说。“不准聊天!”瞄准器刷地移开,不动了,十字准星微微摇晃,停在戴眼镜的军官脑门上。军官转了个身,背对瞄准器,鼻子舒舒服服地埋进大衣的毛领子里。准星正瞄他的后背。“呶,上帝保佑吧!”一个声音说道。子弹落在军官的大衣上,打出一个黑窟窿。军官慢慢倒下去。德国冲锋枪手从大车上跳下来,边跑边退到路旁。运油车马达轰鸣,开向一边,一头扎进树林,压得灌木丛东倒西歪。驾驶室车门大开,司机的尸体落到踏板上。德国人开枪回击,不甘心地慢慢退到路边。耙犁藏在树丛里,受惊的大马烦躁不安,被击毙的伪警察躺在长长的缰绳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士站着用手枪射击。他从大车旁向树林退去。一个被打死的德国人倒挂在大车的车帮上,手指上的订婚戒指闪闪发光。油罐车爆炸了,火光冲天。透过燃烧的油车能够看见,被爆炸震得昏头昏脑的牛群四下逃窜。一只母牛拐进树林。它吃力地钻进灌木丛,哞哞直叫,摇头摆尾。一个上了岁数骨瘦如柴的游击队员吃惊地盯住母牛,之后欠起身:“我的妈呀!这是我的小玫瑰!”他一跃而起,向前冲去。“玫瑰!玫瑰!”他一边叫,一边想追上发怒的母牛。母牛在林中乱跑,钻进一丛灌木。队员跟在牛后面奔跑,他跑得很吃力。他已经精疲力尽,大口喘着粗气。116他边跑边叫:“玫瑰!玫瑰!”母牛掉转头,跑上小路。游击队员跟着它跑上小路。一排枪响。队员应声倒地。他眼中所见最后的景象是在路上狂奔的母牛。罗科特科夫站在裂纹纵横的小窗旁,倾听远处战斗的枪声。随即离开窗口,坐下来。屋子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的妇人,身边挂着一个摇篮。脚边还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蠕蠕而动。女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的样子仿佛已对世上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屋子里空荡荡的,黑灯瞎火。“你一个人留在没有人的村子里怎么过活呢?”罗科特科夫低声问她。女人抬起头。“就这么过呗,等着咽气。”“你丈夫在前线?”“他跑了,”女人干笑一声,“怕是早就跑到伏尔加河边上了吧。”“他在那儿日子并不好过,妇女同志。”罗科特科夫责备道。“上帝呀!”女人恨恨地出了口气,“您没人可聊了是吗?您最好走吧,好心人。”女人站起身,走到炉子后头。“您想可怜我您走了,那些宪兵就会来他们也会可怜我的。”罗科特科夫默不作声,吸着烟。黑沉沉的溪水冲刷着一双肮脏的低腰德国军靴。皮靴上灰白色的粘土随水一道道洇开,穿着军靴的脚踏上秋叶覆盖的河岸。一个身穿德军制服的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光秃秃的秋林间。他胸前挂着一枝冲锋枪,为了轻装前进,大衣下摆掖在腰里。这是拉扎列夫。透过树木间的一丝光亮,一座烧毁的农庄展现在眼前。一大堆秋天的落叶半掩着烧焦的砖头。拉扎列夫的脚步从旁经过。拉扎列夫走在农庄过去的街道上。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水井上的吊杠仍竖立在当地,一只完好无损的木桶挂在链子上。117拉扎列夫走到井边,按下吊杠,传来木桶落水的声音。“亨德霍赫!”(德语:举起手来)拉扎列夫哆嗦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举起双手。湿漉漉的铁链从他面前滑过,舀水吊杠吱吱作响。一只小木桶漂过去,里面流出股股清水。“放下冲锋枪,可恶的德国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