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
野草莓
野草
野草善?电影剧 本?瑞典英格玛伯格曼伍茜卿译野草毒?又译杨梅树下话当年?剧本作于?!年,于同年拍成影片。影片曾多次在国际上获奖,其中主要如在?年的柏林电 影节上获 大奖,在?年威尼斯电影节获评论 家奖等。剧本曾于?年被提名为美国奥斯卡最佳剧本奖。野草毒几乎没有什么情节,其全部内容就是纪录了一位老教授在接受荣誉学衔的那一天从早到晚的所 见所闻以及 这些见闻引起的对过去生活场景的追忆与思考。现实的场景和梦幻交织在一起,生活之流和意识之流时分时合,构成一个奇异的整体。野草毒作为西 方现代电影的一个标本,早已成为许多研究家评论和引证的重要对象。为了帮助读者更深入地了解和批判地借鉴西方现代电影,我们今后还将继 续介绍对伯格 曼的作品的研究文章。剧本译自英格玛伯格曼 的四个剧本?纽约西蒙和苏斯特公司?年出版?。编者活到了七十六 岁这样的年纪,我觉得再对 自己撒谎就嫌太老 了。但是我当然也不太有把握。我满足于自己的老实,这可能是一种经过伪装的不诚实,尽管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我想要隐藏的是什么。但是,如果出于某种理由我不得不对自己作出评价的话,我确信我将会这样做而不顾羞耻,不顾我的名声。而如果需要我对某个旁人 发表意见的话,那我将会小心谨慎得多。对别人下判断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人大都有错误,喜欢夸夸其谈,甚至谎话连篇。我与其干这种蠢事,不如保持沉默。结果我出于自愿 几乎完全退出了社会,因为跟别人交往,主要内容就是议论和品评邻居的行为。因此,在我的暮年,我发现我相当孤独。这不是惋惜,而是说明事实。我要求于生活的一切就是只身独处和有机会埋头于我仍旧感兴趣的少数事情,不管这些事情可能是多么平凡。例如,我因能在我的专业?我曾教 过细菌学?上稳步取得进展而感到高兴,打一场高尔失球可以使我得到休息,我不时读一些回忆录或一个出色的侦探故事。我过去的生活是忙于工作,我为此而感到欣慰。它开始是 为得到每日的面包而进行的斗争,后来发展成为对一门心爱的科学的锲而不舍的追求。我有一个儿子,他住在隆德,是一个医生,已结婚多年。他没有孩子。我的母亲仍旧健在,虽然年迈?九十六岁?,但仍生气勃勃。她住在赫斯克瓦尔纳附近。我们很少见面。我的九个兄弟姊妹都去世了,但他们留下了许多子孙。我很 少同我的亲戚们来往。我妻子凯琳已去世多年。我们的婚姻是非常不幸的。我很幸运有一位出色的管家。这是我要说的关于我自己的一切。也许我应当补充说,我是一个老学究,我对我自己和我周围的人们有时是非常苛求的。我讨厌情感的爆发、女人的眼泪 和孩子 的哭喊。总之,我发现高声喧哗和突然的惊人事变都是最 令人受不了的。稍后我将要回叙我写这个故事的原因,下面我将尽可 能如实地记述我在某一夭内所经历的各种事件、梦幻 和思绪。六月一日星期六的清晨,我做了一个奇怪的、非常令人不快的梦。我梦见我象平时一样正在大街上作清晨的散步。时间非常早,这使我 有点惊讶。我也注意到人行道旁没有停着车辆。街上闻无人迹。城市显得异常地?冷清,就好象盛夏季节一个假日的早晨。阳光灿烂,映照出轮廓分明的黑影,但却不能给人以温暖。我虽然走在向阳的一边,但仍感到寒冷。街上宁静得出奇。我照例沿着一条宽敞、整齐的林荫路漫步,通常即使是在日出以前,麻雀和乌鸦的絮菇声也特别吵人。此外,从 城 市 中 心总是传来永无休止的喧嚣声。但是今天早晨却什么也听不到,寂静是绝对的,我的脚步声几乎是不安地在周围建筑物的墙壁间迥响。我感到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这时候,我走过一个钟表眼镜店,它的招牌向来是一只指示着标准时间的大钟。钟 下 边的一张画上一双戴着一 副大眼镜的眼睛凝视着人们。每当我早晨散步,看到街头景色中这一有点古怪的细节时,我总是禁不住会心地微笑。使我惊奇的是,大钟的指针不见了。钟面是空白的。在钟下边有人把两只眼睛打烂了,它们看来象两个湿池谁的溃烂的伤口。我本能地掏出我的怀 表想对对时 间,但是我发现我的报时准确的老金表的指针也不见了。我把它放在耳边,想听听它还走不走。于是我听到 了我的心在坪坪地跳。它跳得非常快,而 且很不规则。一阵莫名的惊恐攫住了我。我拿开表,在墙上靠了一会儿,直到这种感觉消失为止。我的心脏平静下来,我决定回家去。我 很高兴,我看到一个人站在街角上。他背朝着我。我冲到他跟前,碰 碰他的胳膊。他倏地转过身来,可怕的是,我发现在这个男人的柔软的帽子下边并没有脸。我缩回了手,就在这当儿,这 整个形体象是灰尘或脆弱的碑木片做 的一样,突然 坍塌下来。人行道旁堆着一堆衣服。而那个人却消逝得无影无踪了。我惊惶失措地环顾四周,发现我一定是迷了路。我置身在这座城市里我从未到过的地方了。万?我站在一个周围都是高大、丑 陋的公寓楼房的空荡荡的广场上。街道从这个狭小的广场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所有的人都死 了?连一个活人的迹象都没有。高高挂在我头上的太阳完全是白色的,阳光象一片 锐利的刀片直插房屋中间。我感到非常寒冷,浑身哆嗦。最后我恢复了行动的气力,胡乱拣了一条狭窄的街道走去。我以我评怀跳动的心胜所能忍受的速度飞快地走着,但这条街似乎 是没有尽头的。然后我听到了阵阵钟声,突然之间,我站在另一个空落落的广场上,旁边有一座毫不引人注 目的红砖砌的小教堂。教堂近旁没有墓地,四周全是灰色墙壁的建筑物。离教堂不远的地方,一个送葬行列正在街上缓缓移动,为首的是一辆古老 的灵车,后面跟着几辆老式的出租马车。拉车的是一对对披着巨大的黑色鞍褥的瘦骨嶙峋的马。我停住脚步,摘下帽子。看到活的生物,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和教堂的钟声,这是极大的安慰。然后,每一件事都是发生得如此突如其来,如此骇人听闻,致使我在记述这些事情时,仍然感到惶惶不安。在灵车 刚好拐到教堂门前时,它就象暴风雨中的一 只船一样,突然摇摆、翻滚起来。我看到一个轮子松动 了,然后轰隆轰隆地朝我滚来。我 不得不冲向一旁,以免被它打中。它恰好撞在我身后教堂 的墙上,并且撞得粉碎。其他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但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帮忙。巨大的灵车在三个轮子上摇摇晃晃。突然,棺材摔了出来,落在街上,灵车象得救了似的,平稳地朝旁边一条街上滚去,后边跟着其他马车。教堂的钟声停止了,我单独站在翻倒了的和部分摔碎了的棺材旁边。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走近棺材。一只手从一堆碎木板中伸了 出来。我俯下身来,死人 的手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把我拉向棺材。我拚命地挣扎着,死尸慢慢地从棺材里站起来。这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我吓坏了,我看见死尸就是我自己。我试 图把胳膊挣脱出来,但是他用力抓住不放。他始终无动于衷地凝视着我,而且似乎带着一种讥讽的微笑。就在这万分恐怖的时刻,我醒了,在床上坐起来。那是凌晨三点钟,但晨曦已在我窗子对面 的屋顶上反射出来了。我 闭上眼睛,嘟咕着说了些很实在的话,来抵消我的梦,抵消近几年来一直缠扰着我的一切邪恶和可怕的梦境。伊萨克?我的名字叫伊萨克波尔格。我还活着。我七十六岁了。我确实觉得很正常。当我嘟蛾着这几句话时,我感到很平静,我喝了一杯水,躺下来仔细考虑即将到来的一天的事情。我立刻就知道我应当做什么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发现天气好极了,我呼吸着早晨的清新空气。我穿上长袍,穿过一间屋 子?那里钟 敲了三下?,向老管家的屋子走去。我打开门,她立即坐了起来,睁大着眼 睛。艾格达?您不舒服吗,教授?伊萨克?听着,艾格达小姐,请你准备一些早餐,我去开车。艾格达?您去开车,教授?伊萨克?是的,我要开车去隆德,我从来不相信飞机。艾格达?亲爱的教授?回去睡觉,九点钟我会给您送咖啡来,然后?按照预定的日程,十点出发。伊萨克?那很好,我就不吃早餐啦。艾格达?可是谁给您收拾燕尾服呢?伊萨克?我自己收拾。艾格达?那我怎么去呢?伊萨克?艾格达小姐,你可以同我一起坐车去,或者乘飞机去,这就一?听便了。艾格达?我盼望参加您的荣誉博士受衡典礼已盼了整整一年啦,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您来告诉我说,您要开车去,不坐飞机了。伊萨克?典礼不会在五点钟以前举行,如果我现在立即出发,我还有十四个小时。艾格达?那样的话,就什么都乱了套啦。您的儿子要在马尔莫机场接您。他会说什么 呢?伊萨克?你可以向他解释一下,艾格达小姐。艾格达?如果您开车去,我就不跟您去参加仪式啦。伊萨克?唉,你听我说,艾格达小姐。艾格达?您可以开车去,这就把我生命中最庄严的一夭全毁啦伊萨克?我们并没有结婚呢,艾格达小姐。艾格达?我每晚感谢上帝,幸亏我们没有结婚。七十四年来我都是按自己的原则行事的。今夭我也不违反这些原则。伊萨克?你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拿定主意了吗,艾格达小姐?艾格达?拿定了。可是那些卑鄙的老家伙们,他们 只想到自己,从来不考虑曾忠心耿耿地侍候了他们四十年的那些人的感情,我对他们是大有意见的。伊萨克?我真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是怎样忍受你那强烈的权力欲的。艾格达?那就明告诉我吧,明 天就可以结束一切。伊萨克?反正我要开车去,你他妈的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是一个成人,我千吗受你 的管束。我必须承认,我说最后这几句话时声音相当大,这部分是因为艾格达小姐的倔强脾气,部分则是因为我已经走进浴室去刮脸和梳洗。当我走出浴室,我惊奇地发现,艾格达小姐正在忙着收拾我的燕尾服和其他必需品。她似乎已恢复了理智,我友好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使她知道 我已原谅了她。伊萨 克?没有人能收拾得跟你一样好。艾格达?是吗。伊萨克?老酸猫。她没有答理 我,我非常生气。真的,我最后那句话措词很不恰当,但是艾格达小姐有本事叫一个圣徒大发雷霆。艾格达?要不要煮两个鸡蛋跟咖啡一起拿来?伊萨克?好的,谢谢你,你真好,艾格达小姐。谢谢你,亲爱的艾格达小姐。无论我怎样努力讨好,这位老太太都不理会,她径自走进厨房去了。伊萨克?荣誉博士了真他妈的愚蠢。教授会也可能封我一个荣誉白痴。我该去为这个老酸猫买件什么东西来甜甜她。我讨厌那些好记仇的人。我连一只苍蝇都不愿伤害,我怎么能伤害艾格达小姐呢?然后她出现在门廊上。艾格达?您要烤面包吗了伊萨克?不,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别为我操心了。艾格达?您为什么酸溜溜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门就冲着我的脸关上了。我穿好衣服,走进餐室,早餐己经准 备好了。清晨的阳光在餐桌上投下一条明亮的光带。艾格达小姐默默地摆弄着一个咖啡壶,她在我专用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热气腾 腾的咖啡。伊萨克?你也喝一杯吗?艾格达?不?谢谢。艾格达小姐走去给窗前的花浇水,以一种非常自然但却非常显眼的方式背过身去。然后,旁边一间屋子的门开 了,我的儿媳玛丽安走了进来。她还穿着睡衣,抽着一支烟。伊萨克?请向我尊敬的儿媳,为什么这么早就起床啦?玛丽安?你和艾格达小姐彼此大声嚷嚷,连墙壁都震得 山响,在这种时候想要睡觉是有点困难的。伊萨克?这儿没有人 一直在嚷嚷啊。艾格达?当然没有,谁也没有一直在嚷嚷。玛丽安?你要 开车去隆德吗了伊萨克?是的,我这样想。玛丽安?我 可以同你一块儿走吗了伊萨克?什么?你要回家吗了玛丽安?是的,我要回 家。伊萨克?到艾瓦尔德那儿去?玛丽安?是的。你别向我原因。要是我买得起票,我将乘火车去。伊萨克?当然啦,你可以跟我 一块儿走。玛丽安?我只要十分钟就准备好了。玛丽安在桌子上 的烟灰缸里掐 灭了烟头,走回她的房间,关上了门。艾格达又给我倒了一杯咖啡,什么也 没有说。对于玛 丽安突然决定要回 家去 找 我儿子艾瓦尔德的事,我们俩都很惊讶,但却不得不保持沉默。不过,我还是禁不住摇了摇头。艾格达?天哪?刚过三点半,我把车子开出了车房。玛丽安穿着长裤和一件镜上衣?她是一个端庄的年轻女人?从前门走出来。我抬头朝窗子看看,艾格达是不是在那儿。她在那儿。我朝她挥挥手,但她没有反应。我气愤地坐到车里,砰地关上了车门,发动引擎。我们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宁静的、睡梦中的城市。玛丽安正要点烟。伊萨克?请别抽烟。玛丽安,好吧。伊萨克?我受不了烟味。玛丽安?我 忘啦。伊萨克?而且抽烟既浪费而又有 害于健康。应该有一条禁止女人抽烟的法律。玛丽安?今夭天气真好。伊萨克?是的,但是很闷热。我觉得我们会碰上一场暴风雨。玛丽安?我也有此感。伊萨克?现在,抽一支雪茄吧。雪茄代表抽烟的基本概念。是一种刺激,一种松弛。一种男人的恶 习。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