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A中TBT条款对中国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研究_冯晓华.pdf

2023 年 3 月技术经济第 42 卷第 3 期冯晓华等：FTA中 TBT条款对中国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研究冯晓华1，2，陈九安1（1.湖北大学 商学院，武汉 430062；2.湖北省开放经济研究中心，武汉 430062）摘要：基于 20002014年中国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FTA）中技术性贸易壁垒（TBT）条款文本，使用自然语言文本处理法量化了中国各行业在 FTA中 TBT条款的合作水平，实证研究 FTA中 TBT条款对中国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FTA 中 TBT条款分别从降低贸易成本、促进技术创新、提高制度质量三个路径促进了中国各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攀升。进一步分析发现，FTA 中 TBT条款对制造业和其他行业全球价值链攀升的促进作用明显，对中国服务业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不显著；相对于高技术制造业，低技术制造业的全球价值链攀升更容易受 FTA 中 TBT条款的影响。中国政府应该更加积极地参与 FTA 中与贸易伙伴国的高水平 TBT条款的谈判协商，充分发挥其对各行业全球价值链攀升的促进作用，同时重点关注对 FTA中 TBT条款敏感度较高的行业。关键词：自由贸易协定（FTA）；技术性贸易壁垒条款（TBT）；全球价值链位置；自然语言文本处理法中图分类号：F74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980X（2023）3014212一、引言随着国际分工趋势从传统的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再到如今的以价值链贸易为核心的产品内分工，作为决定国际分工地位的关键因素，各国基于技术要素的竞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近年来，全球经济治理逐渐趋向区域化，以发达国家为首的、掌握大量技术要素的国家集团，开始尝试以技术性贸易壁垒（technical barriers to trade，TBT）为代表的非关税壁垒来限制技术要素较少、处于价值链中下游的发展中国家的出口贸易。因此，作为促进国家间 TBT合作的区域性贸易规则，TBT条款成为中国等主权国家维护国际贸易水平，竞争国际分工地位的一个新的关注焦点。TBT一直以来都是世界各国实行贸易保护的有力措施，是一种强有效的非关税措施（non-tariff measures，NTMS），具有强效性和隐蔽性。据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WTO）公开数据显示，2021 年下半年，有 69 个成员国通过 WTO 秘书处共发布了 1917 件 TBT 通报，较去年同期增加 15.62%。我国一直以来都十分重视对技术性贸易壁垒的使用，截至 2022年 9月，中国总共发布了 1776件 TBT通报。TBT能够保护国内企业贸易，保障产品质量和国民健康，但同时也会对国家间的双边贸易产生负面影响。中国世界贸易组织/技术性贸易壁垒协议-实施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协议（WTO/TBT-SPS）国家通报咨询中心于 2018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国外 TBT对中国出口企业影响调查，调查结果显示，2017年有 30.1%的出口企业受到了国外TBT 不同程度的影响，全年出口贸易直接损失额为 2481.2亿元，企业因国外 TBT 而新增加的成本为 689.7亿元。因此，增强在 TBT上的合作成为我国提升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思路和重要途径。随着制度型开放逐渐成为中国新一轮高水平开放的实现路径（戴翔，2019），自由贸易协定（free tradeagreement，FTA）成为中国扩大对外开放、促进国际贸易合作的重大战略方针。自 2002 年开始，中国不断推进自由贸易区的建设，截至 2022年，共签订了 19个自由贸易协定，涉及 26个国家或地区，其中共有 12个 FTA中包含专门的技术贸易壁垒章节或条款，内容囊括透明度、国际合作、消费品安全、边境措施、贸易扭曲和争端解决等多个方面。2014年 11月，在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中提出实施全球价值链、供应链领域的合作倡议，支持推动多边贸易体制的出台。2022年 10月，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指出收稿日期：2023-01-04基金项目：湖北省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全球价值链区块化背景下中国企业创新能力提升的机理、路径和政策保障”（20ZD012）作者简介：冯晓华，博士，湖北大学商学院、湖北省开放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全球价值链与技术创新、数字经济等；陈九安，湖北大学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全球价值链与创新。信息来源：中国 WTO/TBT-SPS通报咨询网。142冯晓华等：FTA中 TBT条款对中国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研究要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要优化区域开放布局，实施自由贸易试验区提升战略，扩大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并且要深度参与全球产业分工和合作，维护多元稳定的国际经济格局和经贸关系。因此，如何利用 FTA 的制度规则优势，促进中国的国际经贸合作，提高中国在全球的价值链的分工地位，成为重要的研究议题，而作为 FTA 中重点阐述国际技术要素交流合作的部分，TBT条款的实施对中国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效果，对研究中国全球 FTA 布局与如何在制度层面上促进全球价值链攀升具有重要的研究意义。总结以上分析，本文旨在解决中国签订的 FTA中的 TBT条款对中国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问题，即 FTA中 TBT条款是否能促进中国各行业的全球价值链攀升？通过哪些路径促进了全球价值链位置的上升？FTA中 TBT 条款对中国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影响是否存在异质性？本文拟利用 20002014年中国签订的 FTA 中的 TBT条款文本及相关数据为基础，分析 FTA 中 TBT条款的签订对中国各行业全球价值链分工位置的影响和影响机制，以及对不同类型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异质性影响。二、文献综述（一）技术性贸易壁垒测度的相关研究在对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测度上，学术界关于 TBT的量化分析方法主要分为三类，分别为频率和覆盖率测度法、数量工具法及价格楔法等，并且以 TBT通报量作为量化的指标进行实证研究。如鲍晓华（2010）使用频数比率作为衡量 TBT的指标，利用引力模型实证检验了 TBT的贸易效应；鲍晓华和朱达明（2014）利用 TBT通报量，通过构造进口覆盖率来测度 TBT，研究 TBT 对出口的边际效应；蔡静静等（2017）及付韶军和陈至霖（2020）分别使用各国 TBT通报数和通报数存量构建 TBT指标，研究 TBT对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的影响。但有学者指出，上述这些做法存在明显缺陷。如田曦和柴悦（2019）指出，以 TBT通报量为基础构建的指标在解释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影响上是丧失区分能力的，无法区分其积极影响和消极影响。因此一些学者尝试从贸易协定中的 TBT 条款文本的视角分析，通过文本量化的方法构建 TBT 条款相关指标。如童伟伟（2020）基于 design of trade agreements（DESTA）数据库中涉及 TBT 条款信息的文本内容构建虚拟变量，从而研究中国签订的 FTA中 TBT条款对中国进口的影响，即 TBT合作对中国进口扩展和数量边际的促进作用；蔡宏波和朱祎（2020）基于自然语言文本处理法构建了 TBT合作指标，研究自由贸易协定中技术性贸易壁垒条款对中国出口贸易的影响；王黎萤等（2022）基于“一带一路”国家签署生效的 62份 FTA 文本，通过横向测度法测度 TBT并构造 TBT深度指标，研究其对“一带一路”国家高新技术产业的影响。此外，还有一些学者使用特别贸易关注数据（special trade coerns，STC）作为测度 TBT影响的一种手段和视角（田曦和柴悦，2019；王冠宇等，2021）（二）全球价值链位置测度的相关研究“全球价值链”的概念最早由 Gereffi（2001）正式提出，他将全球价值链解释为包含研发设计、生产组装、营销售后等一系列相互联系的环节，并且在全球范围的企业内进行分工。在全球价值链位置的测算思路上，宏观层面上，比较常见的是基于生产长度和上（下）游度的构建方法（倪红福，2019）。如 Dietzenbacher 等（2005）首次提出平均传递步长（average propagation length，APL）来衡量部门之间的距离，即产品生产过程中在部门之间的交易传递次数；Ye等（2015）定义了增加值平均传递步长；Wang等（2017）构建前向平均生产长度和后向平均生产长度，并测算出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Fally（2012）定义了生产阶段数的概念，并且将上游度定义为生产到最终需求的距离；Antras等（2012）将上游度定义为某一行业生产离最终使用的平均距离，即一国产品从生产到被最终需求消费之间所经历的生产阶段数量；苏庆义（2016）基于出口技术复杂度和国内增加值两个视角构建了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将全球价值链位置从物理层面拓展到经济层面。微观层面上，则是进一步将产业层面细分为企业层面，如 Chor等（2014）测算了中国制造业企业层面的全球价值链上游度指数；丁一兵和孙博（2021）、陈雯和黄浩溢等（2023）基于苏庆义（2016）的研究，进一步从企业层面对全球价值链地位进行测度。综上所述，关于全球价值链位置的测度研究已经趋于成熟。（三）TBT对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研究学术界关于 TBT与全球价值链位置关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 TBT作为贸易壁垒的抑制作用上。如杨明月和肖宇（2018）基于中国各行业的技术性贸易壁垒数据，研究 TBT对中国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指出143技术经济第 42 卷第 3 期TBT不利于国际贸易的发展，TBT对侧重原材料供给的价值链上游行业的冲击更大，并且出口总量越大的国家面临的 TBT数量越多，技术密集度越高的国家受 TBT的影响越小。乔平平（2021）通过构建贸易壁垒强度指数，研究 TBT对中国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指出 TBT对中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嵌入存在较大的冲击效应，对服务业和农业价值链位置的冲击效应则较平缓。综上所述，学术界目前关于技术性贸易壁垒的基础理论构建、测度和实证分析都较为成熟，但利用技术性贸易壁垒条款文本进行量化分析的研究不多。此外，学术界中关于 TBT对全球价值链影响的研究仍旧处于开拓阶段，多集中在 TBT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上，针对贸易协定中 TBT条款给全球价值链嵌入所带来的影响亟需更多的学术探索与文献支撑，这也是本文准备重点解决的问题。本文的边际贡献如下：在研究视角上，本文区别以往的 TBT对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研究，探究 FTA 中TBT条款对我国各行业全球价值链位置的影响，并尝试将 TBT合作从国家层面聚集到行业层面；在研究方法上，本文区别于其他研究中在量化 TBT 时常用的 TBT 通报量指标，使用自然语言文本处理法（NLP），基于Python软件构造文本相似度，利用 SPSS软件进行主成分分析并进行适当调整，从而得到 TBT合作水平指标。三、理论分析及研究假说FTA 中 TBT 条款的要点主要包括：降低透明度、加强信息交流、监督管理上的合作和加强技术法规、标准、合格评定与技术上的合作。借鉴已有文献，从贸易成本、技术创新和制度质量三个视角分析 FTA 中 TBT条款对全球价值链位置的作用机制。（一）TBT条款的贸易成本降低效应FTA 中 TBT 条款的出台能够显著降低签订国之间企业出口的贸易成本。中国在和贸易伙伴国签订的FTA中明确提出 TBT条款的目的包含降低双方的贸易成本。如 2006年生效的 中国-智利自由贸易协定（后简称 中-智）中的技术性贸易壁垒章节中指出，签订 TBT条款的目标是使双方更好地履行 TBT协定，消除非必要的技术性贸易壁垒和促进贸易便利化，与此相关的条款包括国际标准、贸易便利化、技术法规的等效性、合格评定、透明度、技术贸易壁垒委员会和信息交换等内容。类似的，在 2008年生效的 中国-新西兰自由贸易协定（后简称 中-新）中指出，通过加强双方规章制定部门和负责货物标准、技术法规及合格评定程序的标准、符合性机构之间的合作从而减少双边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