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阅读思想的多维解读及其启示_潘岳风.pdf

(Library)054 2023 年第 3 期（No.3.2023）阅读推广曾国藩阅读思想的多维解读及其启示*潘岳风（桂林旅游学院图书馆 广西桂林 541006）摘 要 曾国藩是晚清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学者。他爱好读书，藏书丰富，遍读书籍，对阅读有深刻的见解，并领悟出了不少独到而可行的阅读方法。本文通过研究 曾国藩家书 曾国藩日记 曾国藩诗文集 等文献，从慢读与快读、广博与专精、虚心涵泳与切己体察、阅读与写作四个维度解读曾国藩的阅读思想，分析其思想内涵，论述各维度之间的内在联系，总结其所蕴含的阅读方法，以期发掘其文化价值，为读者进行阅读活动和图书馆开展阅读推广提供启示。关键词 曾国藩 阅读思想 多维解读 启示中图法分类号 G40；G633引用本文格式 潘岳风.曾国藩阅读思想的多维解读及其启示 J.图书馆，2023（3）：5459.*本文系 2022 年度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基础能力提升项目“曾国藩传统家风治理思想研究”（项目编号：2022KY0801）、桂林旅游学院校级科研项目“曾国藩阅读思想与文化传承研究”（项目编号：2021Z2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晚清名臣曾国藩是政治家、军事家，也是一名学者。他一生喜欢读书，博览群书，在其著作 曾国藩家书（以下简称 家书）、曾国藩日记（以下简称 日记）和 曾国藩诗文集 中多次提到他的阅读书目、阅读活动，叙述了很多关于阅读的心得，提出了不少关于阅读的思想和方法。这些思想掷地有声，可学可行，时至今日仍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本文选取曾国藩阅读思想的精华，从多个维度去解读曾国藩的阅读思想，提炼出其阅读和治学的方法与精神，以期为现代人进行阅读和图书馆进行阅读推广提供借鉴和启示。1 曾国藩阅读思想的多维解读1.1 慢读与快读1.1.1 慢读曾国藩阅读并不一味求快，他曾在 家书 中说：“此事断不可求速效。求速效必助长，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只要日积月累，如愚公之移山，终久必有豁然贯通之候。愈欲速，则愈锢蔽矣。”1208读书追求速效就是拔苗助长，欲速则不达，有弊无利，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力量虽小，但贵在坚持不懈，日积月累，之后就会有豁然开朗、贯通一切的收获。当然，“慢”不是慢吞吞、磨洋工，而是要跟长期的恒定结合起来，慢中有恒，以恒补慢，细水长流，获得长期效益。他多次教导儿子和弟弟读书要有恒心，例如：“从此多作诗亦甚好，但须有志有恒，乃有成就耳。”1283“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1304“若能从此三事上下一番苦功，进之以猛，持之以恒，不过一二年，自尔精进而不觉。”2213曾国藩把读书当作永恒的事业，这就和短期的行为区别开来。既然读书是长期事业，那就不急于求成。所以曾国藩在 家书 中说：“读背诵之书不必多，十叶可耳。看涉猎之书不必多，亦十叶可耳。”1249每天十页的阅读量委实不多。在 日记 里，他给自己编定日课，其中的一条日课“读书不二”记载：“每日以十叶为率。”3137他还给自己订立了 求阙斋课程，第一条便是：“读熟读书十叶。看应看书十叶。”1258在大多数的时间中，他确实也做到了每天读十页左右的阅读量。例如：2023 年第 3 期（No.3.2023）055咸丰二年五月初一日：早，读 庄子 十六叶3289。咸丰九年九月廿一日：中饭后温 史记 晋世家十三叶3471。咸丰十年六月初一日：温 檀弓 十二叶457。虽然每天十页的量不大，进度也不快，但如果拉长时间的跨度，统计长期的阅读量，就会发现，只要不间断阅读，就能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积累下来的阅读量非常惊人。曾国藩长期担任家族领袖、湘军统帅和朝廷重臣，戎马半生，日理万机，身负治家、治军和治国的重任，繁重的家务、军务和政务不可能给他专门的阅读时间。慢而有恒的阅读就特别适合他。每天在处理完事务后，抽出少量时间来阅读，既不影响日常工作，又不因忙碌而荒废读书，长期便能积累起可观的阅读量，形成较高的复利，工作和读书两不误。以他在平定太平天国期间温读 史记 为例，从咸丰九年二月十二日“温 史记 外戚世家、楚元王世家、伯夷管晏列传”3409到十一月初十日“温 史记 韩世家。中饭后温 田完世家。本年温 史记，至是始温毕一遍”3486，共用了约九个月的时间。如果剔除太过繁忙或身体不适而无法读书的天数，实际的时间还不到九个月。对于 史记 这样篇幅浩大的巨著，专业学者尚需数月读完，曾国藩用九个月左右的时间读完，并不比专业学者慢太多。因此，慢而有恒的阅读方法也能获得不逊色于专业学者的阅读量。这种阅读方法量小而持久，速慢而恒定，后劲绵长，在久不在速，讲求量变产生质变，似慢实不慢。1.1.2 快读曾国藩的学生李鸿章对他的印象是“儒缓”5370，而且曾国藩在军事上奉行“结硬寨，打呆仗”562的思想，注重持久作战，又加上他主张慢而有恒的阅读方法，很容易让人们对他形成凡事求慢的刻板印象。实际上，曾国藩的阅读思想并不死板，也有讲求快的一面。他在 家书 中勉励后辈“看生书宜求速，不多阅则太陋”12133，意即看陌生的书要快，书读得不多就会孤陋寡闻。对于儿子曾纪泽和曾纪鸿的读书，他也是要求快：“纪泽看 汉书，须以勤敏行之。每日至少亦须看二十叶，不必惑于 在精不在多 之说。今日半页，明日数页，又明日耽搁间断，或数年而不能毕一部。如煮饭然，歇火则冷，小火则不熟，须用大柴大火乃易成也。甲五经书已读毕否？须速点速读，不必一一求熟。诸外甥如未读完经书，当速补之。”1945-946他要求儿子每天至少读二十页书，这比前文说的每天十页多了一倍，不仅要求多看，还要求快速看，和慢而有恒的阅读方式截然不同。为了契合儿子的年龄，他还做了一个生动的譬喻：把阅读比作煮饭，快速的阅读就像用大火煮饭，只有这样才能煮熟饭；歇火和小火都煮不熟饭，就像过慢的阅读也读不成书。快和慢看似矛盾，但是从两方面仔细分析，实际并不矛盾。第一，快和慢的教导对象并不相同。翻阅 日记 和 家书 可以看出，曾国藩教导慢的对象是几位弟弟，教导快的对象是儿子和侄子等晚辈。所谓因材施教，就是根据不同的对象使用不同的教育方法。弟弟都是成年人，要参加科举，已阅读过部分书籍，有一定的基础，在大脑里已形成初步的知识架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夯实基础，持之以恒去阅读，慢工出细活，从读过上升到读懂，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晚辈都是未成年人，见识尚少，阅读量小，正处于懵懂无知的启蒙阶段，亟须通过快速而大量的阅读来构筑基础，打开眼界，以后再慢慢去深入理解。曾国藩对此还有一段论述：“若令其句句读熟，或责其不可再生，则愈读愈蠢，将来仍不能读完经书。请子植弟将泽儿未读之经，每日点五六百字，教一遍，解一遍，令其读十遍，不必能背诵，不必常温习。待其草草点完之后，将来看经解，亦可求熟。若蛮读、蛮记、蛮温，断不能久熟，徒耗日工而已。”1831曾国藩认为，慢慢地熟读书籍对晚辈读书并没有好处，只会让他们越读越蠢，影响他们打基础，因此并不求他们熟悉书籍内容，而是先快速读完，形成初步、大体的印象，以后再熟悉内容。曾国藩考虑到了教导对象的不同年龄、智力和阅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采取了不同的方法：教弟弟读书慢，教晚辈读书快。虽然两种方法大相径庭，但是落脚点都在于鞭策他们好好读书。第二，快读和慢读的书籍类型并不相同。快读针对的是陌生的书，慢读针对的是看过的书，正如他在 家书中所说“一曰看生书宜求速，不多阅则太陋；一曰温旧书宜求熟，不背诵则易忘”12133。由于生书是第一次读，要先快速了解其大意和概况，形成大略的认识，知道哪部分是精华，值得深入阅读；哪部分非精华，可以简略阅读。旧书是以前看过的书，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如果仍旧像第一次阅读那样只是了解大意，那就是简单重复，缺乏意义，要背诵，牢牢记住精华，由生到熟，由薄到厚，入脑更要入心。可见，曾国藩的阅读思想既不是一味求快，也不是一味求慢，而是快慢结合。幼年时以快读打基础，读生书；成年后以慢读增厚度，读旧书。先快后慢，先追求数量再潘岳风：曾国藩阅读思想的多维解读及其启示(Library)056 2023 年第 3 期（No.3.2023）表 1 曾国藩阅读书目不完全统计表类目书名数量（种）经书周易 诗经 礼记 尚书 论语 孟子 左传中庸 周礼 仪礼10注疏周易折中 大学衍义 诗经大全 读礼通考 皇清经解 诗经说 五经读本 经义述闻 经传释词读书杂志 古文尚书疏证11历史史记 汉书 后汉书 纲鉴易知录 资治通鉴 明史 通典 文献通考 宋书 会典 南河编年 读史方舆纪要 池州府纪要 古今逸史 五代史 陈卧子年谱16诸子荀子 老子 庄子 朱子全书 近思录 论衡 人谱 汉学商兑 日知录 浮邱子 淮南子 文中子韩非子 法言 墨子15诗文集二十四家古文文选玉堂归娶诗册韩愈文集韩愈诗集 斯文精华 制艺存真集 皇朝经典文编 陶文毅公文集 洪稚存集 经世文编 制艺偶钞 元遗山集 杜甫诗集 李太白集 樊川集 张杨园先生集王荆公文集楚辞苏东坡诗集归震川文集王右丞集 白太傅集 古文辞类繤 史道邻集 凌仲子集 陆宣公集 绝妙好词 词综 戴存庄文集陆放翁诗集 司马文正公集 姚姬传集 曾子固文集 梅伯言文集 戴东原集 李穆堂文集 致翼堂文集 李临川绂文集 方望溪文集 唐宋诗醇 欧阳文粹 欧阳遗粹 蔡君谟集 文与可集 诗比兴笺 古文简编 呻吟语 范文正公集49笔记归田录1小说绿野仙踪阅微草堂笔记宣和遗事世说新语红楼梦5家训五种遗规 庭训格言 聪训斋语 了凡四训4军事纪效新书1天文步天歌1地理水经注1语言韵书 说文解字2法律大清律 星轺便览2其他龙威秘书 赐砚斋丛书 王营减坝说 知不足斋丛书 海山仙馆丛书 粤雅堂丛书 正谊堂丛书7总数（种）125（资料来源：根据 曾国藩家书 和 曾国藩日记 统计。）追求质量。正如他在 日记 中说：“时时谨记 朱子语类鸡伏卵 及 猛火煮 二条，刻刻莫忘。”3155又如在 家书 中说：“予思朱子言：为学譬如熬肉，先须用猛火煮，然后用慢火温。予生平工夫，全未用猛火煮过，虽略有见识，乃是从悟境得来。如未沸之汤，遽用慢火温之，将愈煮愈不熟矣。”1110这两段话生动形象地阐述了快读与慢读的关系，快读就是大火沸腾，迅速提高温度；慢读就是小火慢炖，慢慢温出美味，细细玩味，含英咀华，把书读通透。1.2 广博与专精1.2.1 广博曾国藩博览群书。他在 家书 中说：“我仕宦十余年，现在京寓所有，惟书籍、衣服二者。书籍则我生平嗜好在此，是以二物略多。”1543书是出于自己的真正爱好，排在第一位，可见曾国藩藏书丰富。他在道光二十一年二月廿四日的 日记 中写道：“言学问之事，文章之事，以读书多、积理富为要，至未刻止。”368他还写过一副对联：“气吞馀子无全目，学如富贾在博收。”意思是人要有过人的才气，学习要像富商那样有广博的收获6。这些都可看出，曾国藩认为阅读要广博。为了进一步证明曾国藩的观点，笔者统计 家书 日记中他阅读的部分书籍，试图从中管窥他的阅读思想（见表 1）。因为曾国藩一生读书甚多，限于篇幅，本文只统计了部分。尽管如此，这张粗略统计的表格也较能说明曾国藩阅读的广博。类目一共有 13 种，有他喜欢的经书、史书，也有与他事业交集较少的天文和法律书；有 周易 礼记等严肃经书，也有 绿野仙踪 红楼梦 等通俗小说。此可谓经史子集，种类繁多，雅俗共赏。总数有 125 种，既有脍炙人口的 论语 史记 等，也有相对冷僻的 星轺便览 浮邱子 等，热门冷门兼有，不拘一格。不少书有数本分册，例如 文选 资治通鉴 杜甫诗集 等，如果要统计册数，想必数量也会很可观。仅是统计部分书目，就可看出曾国藩广博的阅读量。他认为人要博览群书，不拘于一门一类，汲取各种各样的知识，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人。1.2.2 专精虽然曾国藩主张读书广博，但不等于不分轻重地阅读。阅读是有轻重、有主次的。曾国藩同时也主张专精。他对儿子曾纪泽说：“读书之法，看、读、写、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213看即是广博阅读，读即是专精阅读。之所以要专精阅读，原因有三。一是“读者，如 四书非高声朗读则不能得其雄伟之概，非密咏恬吟则不能探其深远之韵”213。古代的经典要高声朗诵才能领略其雄伟磅礴的气概，内心恬静、细密体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