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全球价值链对我国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_蔡晓月.pdf

一、导论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持续发展，国内外产业链紧密嵌合形成“双循环”发展格局；并且，全球价值链重构影响着国内产业发展与劳动者收入。一方面，全球价值链重构趋势下，我国各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出现差异。参与全球价值链对我国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蔡 晓 月，韩 雅 馨（复旦大学 经济学院，上海200433）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Shanghai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Edition）2023 年 3 月第 40 卷 第 2 期Mar.2023Vol.40 No.2doi:10.3969/j.issn 1007-6522.2023.02.006摘要：全球价值链重构的趋势下，我国各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程度出现差异；同时，不同行业的行业内收入差距也不尽相同。文献研究表明，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高，会从中间品贸易、技术进步和要素投入等传导机制，扩大行业内部收入差距。文章选用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数据，采用19962009年中国19个行业的数据，研究参与全球价值链初期，前向参与度对于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与作用机制；引入中间品贸易、技术进步和要素投入等变量，构建面板回归模型，并研究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与资本密集型行业中的差异性表现。实证结论表明，参与全球价值链会扩大我国行业内高、低技术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差距，资本密集型行业的收入差距基本要高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当前在双循环发展格局背景下，应当深化全球价值链参与，细化中间品生产专业化程度，优化技术发展路径，强化低技术劳动者技能水平，缩小行业内收入差距，实现共同富裕。关键词：全球价值链参与度；行业内收入差距；前向参与度；行业要素密集度中图分类号：F752.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6522（2023）02-0071-16收稿日期：2022-09-23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21&ZD075）作者简介：蔡晓月（1977-），女，上海人。复旦大学经济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教授。研究方向：国际经济与贸易。韩雅馨（1998-），女，湖北孝感人。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71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 年根据世界银行价值链阶段的分类，我国出口的产品已经从入世最初十年的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中低端产品，逐步升级为以技术密集型为主的中高端产品。1 51另一方面，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价值获取能力不断向微笑曲线两端倾斜，逐步扩大资本和高技术劳动者对价值增值的贡献，而减少低技能劳动者对价值增值的贡献，导致收入差距。2从工资角度来看，2020年全国规模以上企业就业人员中层及以上管理人员平均工资最高，是全部就业人员平均水平的2.07 倍；岗位平均工资最高与最低之比为2.66，比上年扩大0.03。3 国内已有文献多从劳动力市场壁垒、产品市场垄断等视角，研究城乡间、行业间收入差距，4 或从贸易自由化视角研究行业内收入差距，5 26而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对于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较少。因此，为了验证我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对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本文将以我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初期阶段为视角，探究各行业全球产业链参与程度的差异对于行业内部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收入差距的影响。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本研究对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也是对以往学者关于贸易自由化进程中城乡收入差距、行业间收入差距和地区间收入差距等方面理论研究的有益补充；在双循环发展格局背景下，旨在为减少我国行业内收入差距，实现高质量发展，促进共同富裕，提供一些新的理论思考与政策建议。本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评述相关文献，在此基础上形成研究假设；第三部分介绍我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和行业内收入差距的事实；第四部分构建实证研究模型进行定量分析；第五部分形成结论及政策建议。二、理论基础与文献综述（一）开放经济影响收入差距的相关研究参与全球价值链影响收入差距的研究可以追溯到H-O-S理论，聚焦于国际贸易与行业间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的收入差距的关系。对发达国家的研究基本证实，贸易自由化虽然对高低技术劳动力之间工资差距的扩大有一定的影响，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影响因素。Borjas、Freeman和Katz 认为贸易和移民的共同影响导致两种劳动力的工资差异从5%上升到15%。6Adrian Wood 提出，发达国家内部日益扩大的收入不平等是由贸易大量进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导致的，对低技术劳动力的需求降低。7 126针对发展中国家，Wood 研究发现，韩国、新 加 坡 在 实 行 出 口 导 向 型 贸易政策后表现出不同技术水平工人收入差距的缩小。7 127Robbins研究发现，贸易会扩大阿根廷、菲律宾、哥伦比亚、马来西亚等技术工人和非技术工人的收入差距。8Berman、Machin等人在对中低收入国家制造业的不同技术水平工人工资差距进行实证研究后发现，大部分国家的技能型工资差距有所扩大。9A.Reshef研究发现，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国际贸易都会促进高技术劳动力收入的增加。10尤其对于我国而言，王缉慈认为，融入全球价值链是我国企业想要参与经济全球化竞争的前提，企业通过向发达国家企业学习先进的知识和技术，提高自身吸收能力，然后再向价值链的更高端实现攀升。11刘曙光和杨华提出，我国工业发展需要考虑两个方面：内部区域经济互动和外部全球经济关 72第2期系。12张辉通过研究全球价值链的动力机制、治理模式、产业升级和产业集群之间的关系，提出了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下地方产业集群一共有九种可能采用的治理模式，对价值链二元驱动模式进行了进一步拓展，提出了一种新的混合驱动模式。13这方面相关研究仅聚焦贸易或投资，而没有考虑贸易与投资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同时，城乡间、地区间和行业间等宏观层面的研究较多，而行业内收入指在同一行业内不同性质劳动力之间的收入差距，受到包括数据可获得性和研究方法的限制。（二）全球价值链影响收入分配的相关研究全球价值链分工模式改变了对贸易利益来源的评价方式，同时也使得贸易利益分配机制发生了变化。在参与价值链分工后，本国生产要素所获得的贸易利益主要体现为生产要素收入分配，相关研究主要可以分为两个方向：其一，生产要素间的收入分配。当前已有相当多的研究都论证了参与全球价值链会扩大一国劳动要素报酬和资本之间的差距。检验参与全球价值链会扩大一国劳动要素报酬和资本要素报酬之间的差距。14蒋庚华和陈海英采用WIOD的相关数据，通过实证分析检验了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对我国行业内生产要素报酬差距的影响，发现中国全球价值链参与度的提高与资本和高技术劳动与中、低技术劳动在行业内生产要素报酬上的差距表现出正相关关系；5 30Bassanini通过对25个国家共28年的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发现劳动收入份额的持续下降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全球价值链的分散化和片段化生产导致的。15张少军则从劳动力市场需求弹性的角度对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时为获得劳动密集型任务降低劳工标准的现象进行了分析和探讨。16借助MRIO模型，李丹和崔日明利用SDA方法对价值链分工下的增加值出口与劳动收入之间的关系进行分解，发现中国在参与价值链分工后获得的贸易利润主要是以资本收益的形式存在。17唐志芳和顾乃华发现制造业服务化、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和劳动收入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制造业服务化进程的加快和价值链分工参与程度的提升对我国劳动收入占比的变化会产生正向作用。18其二，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分配。参与全球价值链会扩大或缩小收入差距，现有实证结果不尽相同。Feenstra 与Gordon通过研究发现，参与全球价值链会使美国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的工资差距显著扩大。19付文林和赵永辉研究了价值链分工与国民收入分配结构之间的关系，认为低端嵌入全球价值链会使我国居民收入分配结构失衡加剧。20刘瑶的研究则发现，一国的价值链参与度与工资差距呈现出正相关关系，而分工地位与工资差距表现出负相关关系。21针对全球价值链位置对中国工资差距的影响，胡昭玲等人基于下游度指标进行研究，发现分工位置的下滑会导致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的工资扩大。22另外一些学者的研究结果却有所不同。李瑞琴的研究发现，国际产品内贸易缩小了中国劳动密集型行业、资本密集型行业的行业内熟练劳动力和非熟练劳动力之间的收入差距，扩大了技术密集型行业的熟练劳动力和非熟练劳动力之间的工资差距。23林玲等人发现一国全球价值链后向参与度与该国不同技术水平劳动者工资差距之间存在的是稳定负相关关系，且中间产品的作用要明显高于最终品。24刘胜等人基于产品与功能双重嵌入结构的全蔡晓月，韩雅馨参与全球价值链对我国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 73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 年球价值链嵌入水平分析了全球价值链嵌入的收入分配效应，发现全球价值链嵌入加深将会导致劳动收入占比下降，具体的影响程度与该国的全球价值链位置有关。25高运胜等人的研究发现，制造业和服务业垂直专业化水平的提高会导致熟练与非熟练劳动力工资差距的缩小。26耿伟和郝碧榕以增加值率作为中间机制，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向全球价值链下游移动会使高技能劳动者和低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差距扩大。27（三）全球价值链影响行业内收入差距机制的相关研究发展中国家凭借丰裕的劳动力参与全球价值链，中间品进口并承接发达国家外包的加工制造环节，对发展中国家的收入分配造成影响。相关文献从中间品贸易、技术水平变化和生产要素投入等三个角度，研究全球价值链对行业内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其一，通过中间品效应影响行业内收入差距。Ng 和 Yeats 在一项研究中发现，跨国公司的全球性生产分离提高了它们的竞争优势，而与此同时，中间产品（例如零部件）的贸易比例却表现出急剧增加的趋势。28Deardorff的研究表明了中间品贸易与加工贸易紧密联系，会提高生产效率从而提高国内高技术劳动力的相对收入水平；中间品贸易还会通过改变对工人的劳动需求弹性来影响相对工资；但发展中国家中间品进出口的具体收入影响效果并不确定。29其二，通过技术进步效应影响行业内收入差距。Learner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进口的劳动密集型产品通过价格机制影响了美国的要素市场，特别是劳动力市场，从而降低技术劳动力工资，一定程度上扩大收入差距。30Robert Feenstra 和 GordonHanson通过实证研究指出，国际外包的发展和兴起可能是造成美国国内低技术劳动力需求下降，并造成近十几年美国国内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的一个重要原因。31 32对于技术水平的影响，Xu的研究则提出了由于信息化设备的不断发展，技术水平的进步是造成各行业对熟练工人需求普遍增加的另一重要因素。除此之外，技术进步、移民还有国际外包等问题对美国的工资差距扩大也有不同程度的影响。33其三，通过要素投入效应影响行业内收入差距。对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来说，劳动力的投入增加会扩大行业内收入差距，且比行业技术进步带来的收入差距更大。34王倩、姜琪通过MLD指数对行业收入差距的静态和动态研究发现，资本深化使得行业间和行业内的收入差距都表现出扩大趋势。35（四）文献评述与研究假设总结上述文献可以发现，对全球价值链理论的解释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持续深入也是在不断发展的。在不同阶段，全球价值链的内涵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如今，全球价值链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理论体系。关于全球价值链影响生产要素报酬分配的大多数研究都是基于参与全球价值链产生的劳动替代效应和需求创造效应，从劳动力的相对需求变化等方面解释不同劳动者之间工资差距的变化。对行业内工资差距的相关研究发现，贸易自由化相关因素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行业内工资差距变化的影响存在不同。对发达国家的研究基本证实了贸易自由化与高低技术劳动力之间工资差距扩大存在一定的正相关性；而针对发展中国家的研究表明，不同技能劳动力的工资差距是随着贸易自由化而缩小的；针对中国的相关研究则是从对外贸易、教育程度等不同角度进行了 74第2期理论与实证分析。综上，根据现有的文献与理论可知，全球价值链会通过中间品贸易、技术进步与要素投入等三个主要传导路径机制影响行业内收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