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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中南出版传媒集团湖南人民出版社西西东东 著下第二十章逃离皇宫 倘若当时你一心骗我到底、将我推上绝路,我会欣赏你的狠绝无情,心无旁骛方可成大事;倘若你为了我不顾奕家带我出宫,我会欣赏你的情深意重,倾心相报,不负真心。可惜你一边放不开家族利益,一边斩不断私心挂念,这等优柔寡断之事,只会让我瞧不起!晏倾君0 0 2祁燕一怔,扫了一眼那便笺上的两个字,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不明白晏倾君为何突然决定去南临。“东出云锦南出纸墨!”晏倾君将便笺拽在手里,话音刚落便打算起身。祁燕闻言,明白了晏倾君的意思。东昭盛产精美的云锦,而五国内所用的纸张几乎都出自南临。刚刚那便笺纸面光滑,触感如丝,初时她未注意到,被晏倾君这一提醒,方才想到,即便是在祁国皇宫,也未曾见过的。“而且下为南。”晏倾君又补充了一句,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祁燕颔首,“阿倾”二字特地写在便笺的下方,既然是“南”,这纸质又如此特别,自然是直指南临了,但是祁燕抓住晏倾君欣喜得有些无措的身子,微微蹙眉道:“倾君,你冷静些。你要现在走?”晏倾君怔了怔,反手握住祁燕的手,点头道:“现在!马上!”“可是”“落霞,现在绝对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晏倾君毫不犹豫道。祁燕见她如此坚定的神情,未多问,拨亮了灯芯,随着她一起收拾东西。晏倾君凝神,今夜走,便是想走得出其不意。今夜自己的罪名还未完全洗脱,结果需等明日续审,晏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出逃吧?0 0 3但是她不得不逃,否则即便她出宫找母亲,晏玺知晓她的行踪,必定找人盯着,不仅是自己,将来找到母亲也是处处受制于人!“栖云殿失火,倾云就在隔壁,禁卫军今夜遇过一次刺客,一次失火,忙碌过后应该会精神松懈,你带着我出宫有几成把握?”晏倾君一面换上黑衣,一面与祁燕低声道。祁燕并未回答,只是拉着晏倾君,踏着轻缓的步子便往外走。月已下中空,刚刚“热闹”过的东昭皇宫显得尤为静谧,月光清亮,树影婆娑。晏倾君被祁燕背着,趴在她耳边低声指路。祁燕之前便在皇宫里探过几次路,这次二人的动作明显比第一次娴熟且更有默契。而经过大半夜折腾的禁卫军,果然都有些精神不振。二人顺利地躲过禁卫军,到了偏西的一处宫墙边。晏倾君皱着眉头,仰首看了看那暗红色的高墙,勉强见到暗光流淌的琉璃瓦,低问道:“你背着我翻得过吗?”祁燕未语,同样抬首看了看宫墙,抓紧了背上的晏倾君,深吸一口气,运功,发力。噼啪两人险险地落在了宫墙上,却是踢下一大片琉璃瓦,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晏倾君暗叫糟糕,祁燕背着她一跃而下,接着便传来禁卫军大唤“抓刺客”的声音。“我们被人盯上了!”祁燕低声道。晏倾君正想着她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祁燕又加了一句:“不是禁卫军。”晏倾君本能地回头,心下一惊。她们身后跟了几名黑衣人,动作轻盈,身手敏捷,个个都盯着她二人急速奔过来。是谁的人?晏玺?奕子轩?无论如何,既然逃了,还被发现了,干脆竭尽所能地逃一次!反正被抓回去的后果都是一样!“落霞”晏倾君正欲对祁燕说什么,余光扫到她们正在行进的方向,怔了怔,忙道,“落霞,你去哪里?”祁燕难得地有些羞赧,略有歉意地道:“我只记得这条路。”这是往城西的一条路,当初“鬼斧神医”待的地方就是城西破庙,可偏偏,也是往奕家0 0 4所去的方向。晏倾君脑中灵光一现,既然到了这里,说不定躲在奕家反倒更安全!“我们去奕家。”晏倾君作出决定。祁燕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奕家的大门自然是入不得,晏倾君指着路,让祁燕在大小胡同里来回穿梭,虽说无法将身后那几人完全甩掉,可是也能拉出点距离来。待到二人七弯八绕地到了奕家后门,晏倾君再次回头,见无人跟上,稍稍吐了口气。晏倾君正要唤祁燕越过一处院墙,祁燕突然放开她的手,让她从她肩头滑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长剑倾身刺了过去。晏倾君不是习武之人,五感比不得祁燕,待到看清祁燕的动作时才知道发生何事。就在她们停下来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奕家的墙头蹿了出来,虽不知是否是冲着她们来的,可两人在此,必定会被人发现,因此祁燕抽出剑来先下手为强。但是晏倾君看着互斗的两人,低唤道:“落霞!住手!”祁燕一怔,收住招式,连连后退到了晏倾君身边。从奕家出来的黑色人影显然不是祁燕的对手,祁燕收手后她仍是向后大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封姑娘!”晏倾君眯眼看着眼前之人,虽说用黑色纱布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她不会认错。封静疏闻言,身形一滞,见到是晏倾君,尖锐的眼神方才柔了几分,收起长剑正要向两人走近,漆黑的夜空蓦然亮如白昼,奕府内人声嘈杂,可听见凌乱纷杂的脚步正向后门拥来,夹杂着着急的低唤:“姑娘不见了!快找!”晏倾君看了一眼封静疏,不知她今夜为何会想要逃出奕家,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奕府她是不能躲了。正在此时,刚刚尾随晏倾君与祁燕身后的几名黑衣人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晏倾君与祁燕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祁燕便迅速地揽住晏倾君,两人再次行起轻功。只是这次,二人当真是毫无方向地乱闯。0 0 5晏倾君自小便养在皇宫,偶尔与晏珣出宫,熟悉的也就是奕家这一块。去南临是要出南面城门的,便任由祁燕带着她往南面逃。而封静疏不知何故,也跟随着二人的步伐。是以,她二人身后跟了三批人。一个封静疏,几名皇宫里追出来的黑衣人,大批奕家追出来的家丁。晏倾君只觉得面风如刀,割得她眼都睁不开了。祁燕刚好背着她在一处高楼的瓦片上行进,她心中不安,忍不住地回头。这一回头,让她本来悬在嗓子眼的心剧烈地跳了跳。从上往下看去,追她们的可不止三批人!大批的禁卫军,不知从哪些角落里拥了出来,由四面八方向中间靠拢,也不知追的到底是不是她二人。“落霞,折向北面。”晏倾君记得,北面有一处广无边际的静兰湖,是都城著名的烟花之地,她曾磨着晏珣与奕子轩让他们带她在白日里去过一次。祁燕不着痕迹地换了方向,可她带着晏倾君,速度始终是受些影响,那几名黑衣人身手也不差,眼看离热闹的船舫聚集地还有短短半里路程,硬是被那几人拦了下来,团团围住。封静疏突然拉住晏倾君,低声道:“挟持我!”晏倾君一愣,再仔细看那几名黑衣人,其中一人的身形分外眼熟,是商阙?他追着她们做什么?晏倾君管不得那么多,抽出匕首扣住封静疏,低问道:“几位侠客紧追不舍,不知所为何事?”黑衣人中的一人站出来,正是晏倾君觉得眼熟的那人。他摘去脸上的黑布,轮廓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散发出几许寒光。晏倾君垂下眼睑,扫了一眼封静疏,追着她们的人果然是商阙!“让开!”晏倾君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冷喝道。“杀了我。”封静疏突然低声道,“杀了我或许能让他分神一小会。”封静疏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哀伤,被夜风一吹即散。“上次我让他带我走,他不肯”封静疏继续在晏倾君耳边低语,“倾君公主,他这次有任务在身,不会轻易放过你,莫非你会在意我一条小命?”晏倾君心中一亮,原来如此。0 0 6商阙有任务在身,因此带着人深夜潜在皇宫内。刚刚她与祁燕出逃,引来禁卫军,刚好暴露了他们的存在。禁卫军一向是奕家管制,所以商阙追着她们,想抓到她威胁奕子轩。奕家人是冲着封静疏而来,大批的禁卫军,恐怕是冲着商阙来的。凭着晏玺的能耐,商阙的动作,他不可能毫不知晓。事先便做好准备,瓮中捉鳖才是他的行事作风!但是,为何封静疏会刚好在今夜出奕家?为何封静疏要帮她?“奕公子待我很好若非他,我早在一年前便死了。”封静疏继续低语道,“我不想继续背着你的名头接受他的好。今夜本是想就此离开可是既然撞到了,倾君,我欠奕公子的,一并还给你了!”晏倾君一听,唯恐她又会自行撞向刀口,来不及思考,手中的匕首已经离开封静疏的脖颈。封静疏微微一愣,笑容如秋日凋零的野山花,萧瑟而凄凉:“既然你不肯杀我,我替你拖延时间。你看好机会,逃便是!”说罢,封静疏一手抢过晏倾君手里的匕首,指向自己的脖颈,对着商阙大声道:“商阙!放了她们!”商阙幽冷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直视着封静疏,并不言语。晏倾君与祁燕交换了一个眼色,祁燕微微摇头。这几人,武功不差,她只身一人都难以对付,更何况加上一个晏倾君?即便是侥幸胜过了,刚刚那批追着她们的禁卫军恐怕也就到了。“商阙,承人之情,必竭力还之,这是以前你教我的。”封静疏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哽咽道,“她们不过是两名女子!静疏欠她们太多,我不怪你杀了爹爹,不怪你一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不要求你带我走,也不奢望你为了我舍弃你的商洛,现在,就算是念在你我十年的青梅竹马,放过她们,好吗?”封静疏被浓烟熏过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在凛冽的夜风中如同断断续续的割木之声。商阙黑色的衣袍被风刮起,坚毅的脸上表情隐忍,眉头渐渐皱起,握着剑的手突然放松,从腰间取了枚暗器向封静疏投过去。封静疏手上的匕首被打落,那暗器一个弧度,连带着她腰间的长剑也随之落地。就在商阙动手取暗器时,祁燕看准时机拉着晏倾君,举剑刺向刚好拦住她们二人的黑衣人便打算逃,晏倾君顺势撒了一把刚刚偷偷握在手心的毒药。0 0 7商阙见状,运功欲追,封静疏突然取下了掩面的黑布。银白色的月光斜倾在封静疏脸上,狰狞的伤口,凹凸不平的面皮,如同枯老的树干,偏偏那是一张人脸,被烈火灼伤的脸,还渗着伤口愈合后的黑红色,整张脸上,唯独那双眼清凉透彻,如同旱地里的一汪清泉。所有的杀气瞬间收敛,无论是商阙身上的,还是随行几名黑衣人的,他们齐齐看向封静疏的脸,惊诧不已。许是夜风太大,商阙的步子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本是紧紧握着长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眸子里的坚冰如同干涸皲裂的地表,一分一寸地裂开,破碎。也就是众人这一个失神,祁燕带着晏倾君飞快远离。商阙却是站在原地,不打算再去追,只怔怔地看着封静疏,满目通红,半晌,才从牙缝里飘出两个字来“静疏。”封静疏的眼泪顺着凹凸不平的脸大雨般落下。她撇过脸,不再看任何人,面无表情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开。晏倾君带着祁燕到了湖边,一望无际、数不胜数的船舫,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莺燕温柔的缱绻唱调,往来不息的商客,无不昭示着东昭的繁华。“走。”晏倾君拉着祁燕,随便找了艘船舫就想上去。祁燕扯住她,她回头一看,刚刚奕家的那群家丁,不知为何没有追着封静疏,反是将她二人围住。晏倾君轻笑,看来奕子轩来了。祁燕再次抽出长剑,让晏倾君待在她身后,眼神冰冷地扫向众人。奕家的几十名家丁毫不怯弱,不带犹豫地冲了过来,祁燕将晏倾君往后一推,只身迎上去。那一推,却是将晏倾君推到一人怀中,淡淡的兰花香扑面而来。晏倾君被奕子轩扣住,飞身离开一片混乱的静兰湖。夜色如墨,不知何处来的一片乌云遮住星月的光辉,山林间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山头上相视而立的两个模糊人影。晏倾君一手挡住狂风,眨眼看向山下。这山头,她来过。晏珣与奕子轩曾偷偷带她出宫,到这山头来看日出。0 0 8“你想拦住我?”晏倾君偏头看着奕子轩,风太大,使得她的话有些断断续续,“你昨夜不是还要送我走吗?现在我走,只要你放我出东昭。”奕子轩并未看向晏倾君,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安静沉睡的都城,衣发翻飞。“刚好,我走了,你继续将罪责推在我身上,说是被我设计今夜才会说出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晏倾君说着,从袖间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奕子轩,“哪,这是迷心散,可迷人心智,届时你就说被我暗算中毒了。干脆我再亲自写封信,说毒是我下的,刚好我今夜畏罪潜逃,无须连累你的奕家,也无须你想尽法子脱罪。”晏倾君微笑,她相信奕子轩已经想好了法子脱罪,但是,有哪个法子比再将罪责推在“绍风郡主”身上更方便?“将罪推在绍风郡主身上,东昭便有了讨伐祁国的借口。”奕子轩仍是看着夜色,淡淡地道。晏倾君轻笑道:“晏玺真要讨伐,借口多的是,不在乎多我一个。”“你就此离开,太子妃无故失踪。”“会有人找吗?会有人关心吗?”晏倾君仍是笑,她晏倾君也好,封静疏也好,这世上无亲无故,没有人会在意。“你将罪揽在自己身上,便伤不到奕家半分,也伤不到我半分。”“那不是正好?”晏倾君笑得更欢,“不伤你,又能如我所愿,再好不过了。”“阿倾。”奕子轩突然转过脸,看着晏倾君,微微皱眉,眸子里闪着不解的暗芒,低问道,“你回东昭,究竟是为了什么?”晏倾君一怔,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奕子轩,你莫不是与其他人一样,以为我是回来报复你们的?”狂风渐弱,不过片刻便消失无踪,半点儿风声都无。奕子轩淡淡地看着晏倾君,看不出眸中神色,半晌才道:“阿倾,我承认,晏珣说得对。我只认识最近四年的你。所以现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