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_育邦著.pdf

出 版 人 薛文斌地址宁夏银川市北京东路139号出版大厦（750001）网址http：/网上书店http：/电子信箱邮购电话0951-5014139经销全国新华书店印刷装订宁夏凤鸣彩印广告有限公司印刷委托书号（宁）0015627开本720mm980mm 1/16印张15字数220千字版次2019年11月第1版印次2020年1月第1次印刷 书号ISBN 978-7-5525-5117-4定价36.00元责任编辑靳红慧封面设计晨皓责任印制岳建宁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少年游/育邦著.-银川:阳光出版社,2019.11（阳光文库）ISBN978-7-5525-5117-4.少.育.短篇小说-小说集-中国-当代.I247.7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9)第259668号版权所有翻印必究少年游育邦 著巴拿马内裤/001橄榄树/007一个人的表演/013冬天里的一把火/018令狐定律/024杀狗记/030跑步指南/036丛林法则/042飞行简史/048劫匪只要五十块/054青丝收藏家/060最后的情报员/066阿门/073山的那边，海的那边/079缁衣社/085CONTENTS目录01慕容先生的房间/090流水/096时光/105恐龙先生/114身份证/130后记/235（带篇目为朗读篇目）02巴拿马内裤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当我的右脚刚刚踏进学校大门，刺耳的预备铃声就在校园上空尖叫起来，像凄厉的防空警报。有一群人围在公告栏边，叽叽喳喳在议论着什么。我挤过去，大家正在看一张大字报，它是用毛笔写的，写在一张泛黄的报纸上，字体是工整严谨的柳体。我念起大字报的内容：肖铭哥哥：你现在一切都好吧！我也很好，最近的模拟考试也考得不错。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我想我能够考上县中。你总说要给我带点什么，等到过年，如果你回家探亲的话，我想跟你要一条巴拿马内裤。此致敬礼！你的雁鸣显然，这份大字报是在誊抄一封信，并且对书信内容作了大幅的001删减，仅仅保留了礼节性问候和核心词语。我读着大字报的时候，喉咙眼苦涩极了，几次想吐唾沫，几次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不声不响地走进初三（3）班的教室，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行尸走肉一般，一坐就是半天，课间的时候也没有出去。而当事人、事件的主人公费雁鸣的座位空着，她已经有三天没有来上学了。不用说，“巴拿马内裤”已经成为学校每位师生挂在嘴边的热词，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经过持续发酵，现在已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其他人都陆续地离开了教室，我才走出了教室，我是最后一个。而一个月之前，“巴拿马内裤”事件不过是在我们初三年级内部流传的一桩笑话。类似于这样的笑话每天都有，形态各异，花样翻新，是我们逼仄而枯燥的学校生涯的有益补充。尤其在紧张的复习迎考中，这样的笑话更是稀松平常了。在三个班一百四十多号人中，大家都知道费雁鸣与巴拿马内裤的事。似乎她是不洁、肮脏的祸水，古人不是说红颜祸水吗，难道说的就是她？魏军还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摇晃他那颗木瓜似的小脑袋，右手放在下巴下，装着“捻断数根须”的怪异模样，阴阳怪气地叹息道：“红颜祸水啊！自古红颜多薄命，惜哉惜哉！”除去吃饭和睡觉之外，吴晨、魏军和我几乎每天都在一起玩，我们仨曾经拜过把子，在镇东头的关帝庙里共同烧过一炷香，一起喊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费雁鸣，漂亮，这不用说，是我们班的班花，还是我们年级的级花，成绩还非常好，很多人都喜欢她。据我保守估计，我们班给费雁鸣递过纸条的人不少于八个，当然包括吴晨和我。至于魏军是否喜欢，尚不大清楚。我记得有一天，班长吴晨截获了一封从武汉寄来的信，这封信是002写给费雁鸣的。吴晨、魏军和我课后聚到一起，偷偷地用刀片拆了信，信的大致内容也就是互相问好，谈谈人生和理想什么的。随后又用胶水粘好后交给了费雁鸣，而她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就是说她并没有发现我们偷看了她的信。根据这条线索，魏军每天放学回家后，就打开镇上唯一的邮筒，翻看当天将要寄出的信件。因为他爸是邮局局长。凡是信封右下角有“费缄”字样的信，他都仔细端详，猜测半天。苍天不负有心人，在连续工作了五个工作日后，熟悉费雁鸣笔迹的魏军截获了一封费雁鸣寄往武汉的信，也就是大字报节选誊抄的那封信。我们聚到一块儿，碰个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她的信，读完之后，再回想前几日读到的武汉来信，不禁寒毛直竖，内心冰冷。想到千里之外的武汉，那里有那么一个人，我们都很自卑。信的主要内容竟然是巴拿马内裤，这既让我们想入非非，又叫我们恨之入骨。我们得知，这个肖铭以前在大西北当兵，后来考上了武汉的一所军校，是费雁鸣的邻居。肖铭让我们很难过。第一，他离我们很远，在一个大城市。第二，他是个军人，这也让人羡慕不已，当然费雁鸣也不例外。第三，他知道什么是巴拿马内裤，也可能给费雁鸣买一条，而我们一无所知。其实在这封信面前，我们都自惭形秽，觉得我们谁也比不上那个肖铭，谁也配不上费雁鸣，只有那个混蛋肖铭能配上费雁鸣。当时，吴晨好像挺难受的，用他那四颗晶莹白亮的大门牙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而魏军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两只膀子好像脱臼似的甩来甩去，没肝没肺不知好歹的样子。我呢，愤懑之情虽然充斥着我的内心，但我还是在那一刻产生了一个伟大而高尚的念头，我想我一定要考上清华，超过那个混蛋，不可让费雁鸣小瞧了我，如果她看不上我的话，就让她后悔一辈子吧。003这位从未见过的“肖铭”成了我们的公共宿敌，不管魏军的态度如何，至少我们（吴晨和我）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魏军有个说法，倒叫我们得到少许安慰。他说，肖铭，其实就是“消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显然，费雁鸣虚构了这个肖铭。所谓肖铭之流，不过是费雁鸣捏造出来的一个人而已，还是军人大学生，这么美的事，你们也相信？吴晨也接茬说，费雁鸣还真会骗人！在心事重重与猜测怀疑中，我们悻悻地各自回家睡觉。当晚，我失眠了。我不知道吴晨睡得怎么样。第二天课间的时候，吴晨纵身一跃，跳上了前排的课桌，掏出那封信，当着我们班四十多位同学的面，一字一句地用憋出来的普通话念了信上的每一个字。当时，对于吴晨的惊人之举，我很是诧异。如果是魏军，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念完后，就有人大喊：“巴拿马内裤，巴拿马内裤！我要一条巴拿马内裤”而费雁鸣满脸羞愧，哭着跑出了教室。两个月前的星期六下午，吴晨、魏军和我到粮站码头去玩，我们坐在河边石头砌成的堤坝上，看着清澈宽阔的车轴河。河水静静地向东流去，它不紧不慢地，没有喧哗，没有波涛，从这里流到大海只有十几里。魏军突然站了起来，说，假如在一片草原上，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只有费雁鸣一个人和你在一起，没有其他任何人，甚至连一匹马、一只羊、一只鸟都没有。她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你怎么办？吴晨，你先说。吴晨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把我的衣服脱了，给004她裹上。魏军又转过头来问我，你呢？路西。我嗫嚅道，你这个流氓，这怎么可能呢？魏军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你暗恋费雁鸣，哈哈，她放学回家，你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一直到她家门口。我看见好几次了。我就像没穿衣服的皇帝一样，那个可恶的小孩正指着我对人们大声说，他什么都没穿。我面带愠色，反驳说，我们不过是同路而已。魏军这家伙又说，同路，谁相信呢？你家在东边，她家在西边。南辕北辙吧？别狡辩了！我当然不能承认，至少在吴晨面前。魏军这家伙大声说，你们两个都是伪君子吧，假如是我，我直接把自己衣服脱光，干了她。还当傻瓜不成？吴晨和我都默不作声，一个劲儿地朝河里扔小石子。有时候，小石子变成了水漂儿，心不在焉地在水面上溅起了水花，像次第开放的白色雏菊。若干年过去了，我记不得吴晨、魏军长什么样了，我使劲地回忆，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想不起。他们在干什么我也一无所知，悲伤一点讲，我们相互之间不知生死。可是车轴河水还在缓缓地向东流去。有时候，当我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时，就努力地还原自己二十年前的样子，还原自己遥远的面孔，就想，也许吴晨、魏军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不过身材有胖有瘦而已。或者说，在时光的冲洗之下，所有的脸都成为了一张脸。也许，吴晨、魏军和我就是同一个人？吴晨和魏军不过是我编造出来小说中的人物而已？我还记得费雁鸣吗？005我努力在脑海中绘制费雁鸣的脸庞，哪怕是线描的轮廓也好，但总是徒劳。我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那张初中毕业照。经过一番艰难的搜索，在校园网上，我找到了我们班的毕业照，是某位同学用数码相机翻拍后放到网上的。在这张照片上，我找不到费雁鸣。吴晨、魏军和我站在后排最右侧，面孔都是模糊不清的，几乎无法分辨。那天天气不错，刚下过一场小雨，我们去杂草丛生的操场上拍毕业照，我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小水坑里，洁白的回力鞋湿了一半。我的双眼到处搜寻费雁鸣的身影，但什么也没有发现。直到拍照结束，费雁鸣也没有出现。随即，不幸的消息传来了，班主任说费雁鸣在家里上吊自杀了。我能记得那个日子，是 6 月 10 号，一周后就是中考。你还能记得些什么？我扪心自问。其实，有时候，我是不想返回过去的。因为，我知道过去是无法返回的。在深夜的时候，岁月的泡沫会在不经意间反刍上来，是那么的虚幻，飘在空中，真假难辨。那天晚上，本来是要到魏军家看香港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的，但是全镇都停电了。我只好待在家里，点起蜡烛，铺开一张泛黄的报纸，倒了半碟子墨水，提笔，运气，蘸墨006橄榄树葛雅林失踪了。家里人和学校的老师、同学找了她一星期，什么消息都没有。而我成为第一个得到她消息的人，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在信快结尾的地方，她这样写道：你转告他们，他闺女没有被打死，她还好好地活着呢，正在人间天堂苏州，美着呢！请他们放心吧！在这几行字之后，是她抄写的几句歌词：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每句占一行，字里行间相当阔绰豪迈，这有点像葛雅林的性格特点张牙舞爪，天不怕地不怕，走路大步走，说话大声说，做事干脆利落。到最后，她为了突出重点，“梦中的橄榄树”明显字号大了一圈，多少显得有点不协调。我与葛雅林的私交很好，我们并不同班，她在（2）班，我在（3）班，但小学时我们是同班同学，上初中后没有分在一个班。虽然说我是男的，她是女的，但我们的交情更像是哥们或者姊妹。这主要由于我们两家之间关系比较近。我们两家算是世交吧，他爸和我爸关系很铁，是同一年当兵入伍的。复原后，他们还经常在一起饭来酒去的，当然还包括议论国家大事，或者镇上的个人恩怨。我们两家都住在一个开放式的大院子里，因而串门是常有的事。007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到葛雅林家玩，注意到她的写字台上放着一本三毛全集，印刷质量不是很好，油墨的印迹到处漫漶，劣质油墨的气味更是挥之不去。我随手一翻，就发现有两个错别字，这很可能是她在地摊上买的盗版书。她的床头贴着一张三毛的画像。这个很难得，因为三毛并不是什么大明星，但又是明星，说不清楚，总之她与翁美玲、山口百惠她们不是一条线上的，像是两条异面垂直的直线，它们永远不会相交。这张画像，16 开纸那么大，肯定是从哪一本画报或者杂志上撕下来的。图上的三毛长发漫卷，面带微笑，头戴一顶咖啡色线帽，形制像个贝雷帽，裤子上有几块好像故意做上去的补丁，有一块上还有架飞机的标志，脚蹬一双黑色的靴子。她的身后斜挎着一个背包，胸前还挂着小巧便捷的皮包。三毛斜靠在一个红色的大邮筒上，那个大邮筒上有醒目的英文标识，是“LETTER BOX”。三毛很休闲，又很有范。当时搞得我羡慕不已，我也很想搞一张三毛的画像贴在床头。后来，搜寻数日也未能如愿。葛雅林拿起一张盒式录音带，放进她的录音机，音乐声响起，是橄榄树。她把声音放到最大，顿时房间里充满了齐豫空灵悠远的歌声，在我的脑海中不觉形成了这样一些元素构成的美好景象：远方的草原一望无际、白云间的小鸟振翅高飞、山间的小溪流水潺潺葛雅林提高嗓门，对我说：“我要像三毛一样，流浪远方！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说着说着，她还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右手握拳，身体前倾，很像入团宣誓时的姿势。我觉得她有点幼稚，但又很有激情，这种激情在橄榄树的歌声中把我这狭小的心灵带向了远方。这时，就听到她妈在客厅里对着我们喊道：“死丫头，把录音机关008小点！”葛雅林她爸在镇上的榨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