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实力派儿童文学作家精品书系与大师共进午餐_三三著.pdf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与大师共进午餐三三著.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3（中国当代实力派儿童文学作家精品书系/少军主编）ISBN 978-7-5328-7712-6.与.三.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小说集中国当代.I287.47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3）第010815号三三，本名王丽莹，1971年生，山东德州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舞蹈课 少年行，小说集香豌豆的春天等。作品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中国作协第六届、第七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获首届儿童文学十大青年金作家称号。目录去省城1一只与肖恩同岁的鸡30秀树的菜窖51缺根筋的父亲76看大水86舔车把记117与大师共进午餐127与大师共进午餐1去省城天刚放亮，她们就出发了。她们沿着河堤朝汽车站方向走。天空在渐渐变白，每一分钟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静寂的河面没有一条船，也没有一丝涟漪向周围漾开；如同一年中的每一个清晨，在自然界中，河流总是最后一个醒来。当她们穿过湿漉漉的雾气以及这个季节河流所散发出来的腐朽而清新的气息时，方才向她们打开的那匹薄雾在她们身后又合拢了。秀树早早就醒了。头天晚上，她一整夜都兴奋得睡不着，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稍稍打了个盹。她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穿上洗好压在枕头下面、散发着一股干净的香皂味的衣服，带上昨晚就准备好的包和干粮。母亲听到开门声，知道她要动身了，隔窗又把叮嘱她的话说了一遍：“要注意安全。”她嘴里应着，匆匆地出了门。她的同2学张小红在路口等着她，一周前，两人就约好了一起去省城。她15岁了，还从未去过省城。她总听人说起那儿。省城很大，人很多，当你走到大街上，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海洋中。那里白天看不到地平线，夜晚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因为又高又密的楼房把天空分割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遮住了人们的视线；并且，每一座楼房都高过他们村东头的那座水塔，任你仰着头望酸了脖子，也望不到它的顶头。清晨，人们像水一样从一个个隐蔽的泉眼里汩汩涌流出来，黄昏又像水一样悄然退去。与大师共进午餐3那里的商场金碧辉煌，像一尘不染的宫殿，橱窗里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你叫不上名字来的玩意。公共汽车无精打采地从街上驶过，一抬手它就会停下来，你只需喂它一枚硬币，它就可以把你带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地铁里，人们各自低头静默，仿佛正集体赶去参加一个葬礼。她的同学中有好多人都去过省城，她们谈论那里的街道、商场以及女人的发型、衣着和做派，展示从省城买回来的衣服、文具、纪念品等各种玩意。她站在旁边，插不上一句话，只有听的份。有时，她一个人默念着那些听来的街道的名字，在心里想象、勾画着省城的模样，隐隐生出一丝好奇与向往。大她三岁的姐姐已去过两次省城，每次回来，姐姐身上总缭绕着一种神秘而陌生的气息：甜丝丝的糖果味混杂着纷乱的香气，以及一种说不上来的让人感到不安的气息。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姐姐，等待着短暂的分离所带来的那种陌生感过去。姐姐从省城买回来一条镶有蕾丝花边的裙子，一只发卡和一本艾略特的诗集。诗集的扉页上，姐姐用工整秀气的少女字体写着：购于省城书店。每次，她都要央求上好半天，或者替姐姐做家务活抵，姐姐才肯让她看一会儿。这更平添了她对省城的向往。有一次，她甚至梦见自己去了省城。她站在大街上等车，一辆公交车在她跟前停下来，司机让她出示考试成绩，说只有考90分以上的人才可以上车。她暗自高兴，因为她考了98分。她找啊找啊，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兜，就是找不到那张卷子。醒来后，她急4出了一身汗，坐在黑暗中，她回忆着那个梦，心里头想着：等哪天，我一定要去一次省城。她们走得很快，刚刚那座木桥在前方远得还只是地平线上一条隐约的线，现在她们已经把它甩到了身后。薄雾已经散去，河床越来越宽，有些地方已经裸露出白白的石头。河流在前面转了个弯，向着那一片绿压压的红树林逶迤而去。她们上了大路。几乎在她们的脚踏上公路的同时，太阳一下子跃出了地面，从与大师共进午餐5遥远的前方地平线一直把它的光辉铺展到她们脚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仿佛她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它，充满了惊讶与不可置信。因为赶路，她们的鼻尖微微发红，嘴里哈出一团团的白气，胸脯在五月单薄的衣衫下微微起伏。满耳都是鸟鸣声。一团灰色的东西，也可能是小松鼠，还没有看清就倏地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在她们身边疾驰而过，怀抱着鞭子，身子裹在棉被里的赶车人打着瞌睡，把路放心地交给那匹喷着响鼻向前嘚嘚奔跑的马。“也许，我们可以搭车去。”张小红望着远去的马车后影说道。秀树听母亲说过，从他们村到汽车站有六里路，和到学校的路一样远。六里路每天她要走上一个来回，上初二的她已经走了两年。就是说，照这个速度，在她的小褂被汗水溻湿之前，她们应该会到达汽车站的，没准还能赶上去省城的头一班车。“应该没有多远了吧。”她谦卑地说。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她总是谦卑的，比如这次去省城，她愿意一切听从张小红的意见。就像在学校，一道题怎么个解法张小红要听从作为优秀生的她的意见。张小红常常去省城，她爸爸在省城的百货商场上班。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爸的商场打折时处理的存货，既便宜又好看。张小红边走边回头向身后张望。她使劲用牙齿咬着嘴唇，这样，等她松开时，嘴唇就如草莓一样娇艳妩媚了。她有一套诸如此类让自己变得好看的方法。比如，为了让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些，她6会像潜泳那样连续地憋气十几秒钟，或者低头弯腰把鞋带打散再重新系一次。她从她母亲那里不但继承了姣好的容貌，而且也继承了一颗爱美之心。张小红的母亲漂亮又能干，在村里开了间豆腐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通常，哪怕再远，男人也会去她那里买豆腐；即便再近，女人也会绕道去别家买。教她们历史的刘老师就是她的仰慕者之一。每天放学后他会绕个大远经过那里，买上一两块豆腐，挂在车把上晃晃悠悠地回家去。历史课上，他讲着讲着戊戌变法，不知怎么就绕到张小红母亲身上，他睁大眼睛看着台下的学生，不住地点头感叹着，仿佛他们不相信而他要力图说服他们相信：“她多勤劳啊，多能干啊！”张小红骄傲地坐在那里。秀树的母亲也不去张小红家买豆腐。有几次，她听母亲在饭桌上谈论起张小红的母亲，语气里的那种鄙夷和讥诮让她感到很惊讶。末了，母亲会突然转过头来拿眼看着她，叮嘱上一句：“以后，少跟他们家小红来往。”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对张小红的母亲那么看不顺眼，这还不算，还要把张小红扯上。所以那天当母亲问她和谁一起去省城时，她没敢说是和张小红。这时，只见张小红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仿佛在凝神倾听空气中的某种声音。秀树不禁也跟着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怎么啦？”张小红把手指放在嘴边：“嘘”然而除了满耳清脆的鸟鸣声和风吹树叶的簌簌声，秀树什么都没听到。张小红把包换了下肩，理与大师共进午餐7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留意着身后那条通往她们的蜿蜒公路，以及年轻岁月中的无尽可能。一阵发动机“突突”的轰鸣声，伴随着车轮辗过坑洼不平的柏油路面发出的“咣啷、咣啷”的声音由远而近，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卡车从后面开过来。张小红站在路边，眯起眼睛向后面张望着。“走啊！”秀树回头迷惑地看着张小红，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等一下！让我们来碰碰运气”张小红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微笑着，对她的迷惑置之不理。她用细碎的白牙齿紧咬着嘴唇，以便让嘴唇在五月的绿树与漫长而寂寞的公路映衬下绽放得更鲜艳些。当车子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驶到她们跟前的时候，张小红突然朝它扬起了手。她使劲地挥着手，想让那个庞然大物停下来，为她或者为她们停下来。只听“呼”的一声，卡车呼啸着贴着她们飞驰而过，没有一丁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秀树看见司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看见她们似的，仿佛她们是长在路边的千万棵树中的一棵似的。卡车经过她们时，巨大的气流冲撞得两人不禁后退了一步，扬起的灰尘和着刺鼻难闻的汽油味扑了她们一身。张小红挥动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她的嘴唇毫无用处地红着，气恼得冲着卡车远去的方向骂了一句。秀树暗暗地松了口气。她才不想搭陌生人的车呢，请她坐她都不要。张小红沮丧地前后看了看，还好，没有人看到她这失败的一8幕。她瞟了秀树一眼，垂头丧气地望着前面寂寞的一览无余的公路，像鸟那样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上歇息。秀树这才注意到，张小红脚上穿了双半高跟皮鞋，而自己穿的是走路轻快舒服的带鞋襻的平底布鞋，她想，怪不得张小红想搭车呢。“我帮你拿这个吧。”她走过去，把张小红的包拿过来背在自己肩上。张小红一点儿都没客气。她们继续朝前走。远远地，她们就看见了那辆车。沿着那条崎岖的岔路，由南向北，像一个醉汉似的晃晃悠悠地朝这边开过来。那是一辆吉普车，张小红一看就知道，它是一辆过路车：方圆百里，在他们这个小地方不会有这样的车。她一边走，一边扭头透过树隙看着它向这边开过来。“我们打个赌我猜，那辆吉普车去省城。”张小红说。“可能吧。”秀树说。那辆车去哪儿她才不感兴趣。她埋头走路，眼睛望着自己的方口布鞋的鞋尖。一颗棕褐色的果子从树上落下来，“叭”的一声落在跟前，吓了她一跳。张小红咯咯地笑起来。“看把你吓的！”说完，她又扭过头去看那辆越来越近的深绿色吉普车，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去省城的。”吉普车驶上了公路，在她们身后几码远的地方慢慢行驶，并不急于赶上来。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的辚辚声，偶尔压溅起一个石子的咯嘣声以及辗过落叶时那种清脆的沙沙声长久地回荡在空气中。与大师共进午餐9张小红没有回头，她知道无论是这辆车，还是别的什么车它早晚会开过来的，她迈着小鹿般优雅的步子靠路边走着，竖起耳朵倾听着后面的动静。“快到了”秀树转头对张小红说，既是安慰，又是提醒她，生怕她又冒出一个什么念头来。这时，随着两声“嘀嘀”的汽车喇叭声，吉普车从后面开过来，在她们身边慢慢地停下了。一个窄脸、小豆豉眼、留着一撇牙刷似的小胡子的年轻人探出头来。“哎，小妹妹，问个路，”他伸出一截10白白的胳膊指指前面，“去省城是走这条路吗？”张小红打量着他，并越过他的肩膀很快地向车里瞟了一眼，在这个年轻人身边，司机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大块头的戴墨镜的青年。张小红点点头。“这个地方叫什么？”“铺前。”“铺前？好怪的名字。”小胡子皱皱眉，扭头望了望他的伙伴。戴墨镜的青年从喉咙里咕哝了句什么，开始发动吉普车。张小红歪着头看着他们，仿佛不经意地问：“你们去省城？”“是的。”“啊，真巧！”“你们也去省城？”“是啊。”张小红很快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秀树，丝毫不理会她一脸的不安与催促，“能捎我们一段吗？”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有些意外。小胡子爽快地向她点点头。“可以啊，没问题。”又指指后面的座位，“上车吧！”秀树忙不迭地向张小红摆着手，示意她不要。她不想坐陌生人的车，不光是因为她怕生，而且，母亲一直要求她们姐妹俩不要和陌生人来往；如果让母亲知道，一定饶不了她。张小红走到她身边，像大人嗔怪孩子一样白了她一眼，说：“别这么土！”又凑进她的耳朵小声低语道：“傻瓜！我们把车票省下来，可以买别的东西。”与大师共进午餐11说着，张小红拉着她走向吉普车，一边冲车上两个正静静注视着她们的人歉意地笑笑，一边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像推搡一只小动物一样把她推进了车里。她们刚坐稳，车子就发动了，“呜”的一声绝尘而去。吉普车在蜿蜒崎岖的公路上飞速地行驶，窗外的景物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他们身后的方向飞奔。太阳升高了，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地多起来，同昨天、前天以及以往每一天没什么两样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车里很安静，除了车轮的辚辚声，偶尔压溅起一颗石子的咯嘣声，以及辗过落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一种让人不安的尴尬在空气中流淌。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仿佛一开口就会失去这永恒的阴谋般的寂静。而这寂静对于秀树来说比打雷还要响，甚至比母亲严厉的警告声还要响。她不安地坐在那里，手里攥着背包带子，眼睛望着前面司机位置上那个戴墨镜的青年的后脑勺，以及右前侧位子上另一个人的半边白白的脸。张小红拉了拉秀树，示意她往后坐，将身子倚靠在座位的靠背上。秀树像个孩子似的听从了她。她本该对张小红的行为感到气恼的：张小红自作主张，把她带入如此境地。而她在上车之后，及至此刻之前，确实在生张小红的气。可是，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