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理论视阈下舞蹈教育之反思与构想_张麟.pdf

身心理论视阈下舞蹈教育之反思与构想张麟盛夏(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上海 201102)【内容提要】身体是心灵的居所，对于舞蹈教育这一强调身体表现在场的教育形态而言，身体是审美的、身体是要被不断规训的，身体也是要在不断规训中强化审美。但同时舞者的身体理应又是充满情感意识、直觉判断、思辨反馈的，理应是可以自我不断修正，是在自我意识的辨识与修正、调试下，去更快适应新的空间场域、适应新的情感之力，适应新的情感之意的具有高度自觉能力的身体。最终将身体运行的内在逻辑进行外化，在气与力的融合中，用身体意象来构筑一个新的世界。“内”是心灵在身体机能投射后的联动协调，“外”是身体在联动机制运作之下与外界产生关系之后，又回馈给身体本身的，对于身体新的认识。因此舞蹈教育理应是“身心一体”的。这种基于身体哲学与心理层面的理论整合无疑为舞蹈教育的“身心一体化”探究带来了方法论。其指导价值就在于扭转传统舞蹈教育过程中，在立足于“身心二元论”基础上，视学生身体为“工具”，舞蹈教师为“工具主人”的现状，建构以“人”为中心的舞蹈教育观，发挥舞蹈“人”的主体性观念，通过身体动作经验发挥舞蹈作为表现性艺术的特性，从我“拥有”身体到我“就是”身体，走向现代舞蹈教育的发展方向。【关键词】舞蹈教育;理论体系;身体;身心一体化【中图分类号】J70 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018(2022)06-0146-06eflection and Conception of Dance Education from thePerspective of Psychosomatic TheoryZHANG LinSHENG Xia(School of Dance，Shanghai Theater Academy，Shanghai 201102，China)Abstract:Dance is a kind of conscious movement based on body technique Dance education should combine knowledge，construct emotion and generate comprehension through the perceptive discovery of the body:a body with a soul It not only embodiesthe positive effect of body practice on the construction of real knowledge emphasized by body aesthetics，but also contains the view ofpsychological philosophy，and the view of the mind，as a rational soul，is the entity form of human beings The most critical point is toclarify the absolute position of psychosomatic theory，which regards the body and mind as a dialectical and integrated unity，that is，“the body is a mentalized body，and the mind is a physicalized mind”This integration of philosophy and psychology undoubtedlybrings a methodology for the exploration of the“integration of mind and body”of dance education Its guiding value lies in reversingthe current situation that in the process of traditional dance education，based on the“mind body dualism”，studentsbodies areregarded as“tools”and dance teachers are“masters”of“tools”It is necessary to construct the concept of dance education centeredon“human”，give play to the subjective concept of“human”in dance，develop the characteristics of dance as an expressive artthrough the experience of body movements，from“I own”the body to“I am”the body，and move towards the development of danceeducation and modernizationKey words:dance education;theoretical system;body;psychosomatic【收稿日期】2021 12 14【作者简介】张麟(1978)，男，博士，教授，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党总支书记、副院长，主要研究领域:舞蹈教育、舞蹈创作理论与实践、舞蹈美学;盛夏(1994)，女，上海戏剧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舞蹈理论与历史。641综合中西舞蹈高等教育舞蹈专业学生的教育背景、身体能动性等因素进行比较分析，可以看出欧美舞蹈教育主要以业余受训型舞蹈专业生为主，受训时间相对较短，身体基础技术能力不扎实，但学生主观能动性强、身体想象力丰富;而中国舞蹈教育则主要以早期专业型舞蹈生为主，受训时间相对较长，身体基础技术能力过硬，但舞蹈专业的学生主观能动性弱，且身体想象能力尚未完全开发。这与中西舞蹈教育理念与方式的根本不同存在着密切关系。由于我们的教育体制长期受到传统教育理念、方式和经验的影响，在实际的训练中因为过度追求“技”而无形中把身体和心灵相互对立，造成教育中的身体自主意识被物化、被过度规训和压抑。美国舞蹈家杰瑞米尼尔森对于中国舞者的身体有一段客观的评价。他说:“中国舞者需要的，我认为是更加相信他们自己的身体，更加相信他们的经验，而不一定要听从别人这么做还是那么做，相信他们自己感觉的什么是对的，到达他们想去的方向”。1 舞蹈是身体和精神生命合一的艺术，身体是舞蹈艺术赖以生存的基础，身体本应是最富有智慧和想象的，但恰恰我们的舞蹈教育过程中身体智慧被遮蔽。要回归到舞蹈艺术赖以生存的“身体”，回归到与舞蹈艺术本质层面的思想、情感相维系的“意识”，这必定与“身心关系”的协调发展相关，与舞蹈高等教育内在原理的系统建构相关。“身心关系”从古希腊以来一直是重要的哲学命题。柏拉图是身心二元论思想的最早代表。他认为身体立足于感性世界，而灵魂处于理念世界，两个世界处于对立状态，且理念世界高于感性世界。对此，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认识论同样认为思维是第一性的，身体是次要的。为了解决二元论的难题，斯宾诺莎提出身心平行论，认为身体与意识是某一实体的两种属性，但仍未找到二者的联结点。黑格尔则用“绝对精神”调和感性与理性、身体与意识的关系，二者虽有一定程度上的联结，但“绝对精神”肯定了精神的主导地位，身体降低为心灵的外化。可以看出，哲学家为克服二元论从不同角度尝试解决问题，但身体与意识仍处于割裂的状态。而梅洛 庞蒂可以说是“身心一体化”的重要推动者，通过意识的具身化呈现了身体与意识的辩证统一关系。“具身化”表明身体与意识是在一体化过程中相互依赖的关系。人通过身体去认识世界，因此人的身体是意识化的身体，在身体与意识联结的基础上肯定了身体是认识的主体，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身体的地位。事实上，身心理论作为哲学研究的对象，而舞蹈作为一种身体动作体系，不仅为以动作作为出发点的舞蹈高等教育提供了科学的认识论，更能够上升为一种教育观指导着舞蹈高等教育改革。由于当前舞蹈高等教育远未达到现代教育的层级，以动作模仿和经验传授为核心的舞蹈高等教育，缺少教育原理、动作原理等意识层面的知识体系做支撑，因而很难自觉走向现代舞蹈教育的层级。身心理论下的舞蹈教育构建，成为传统舞蹈教育走向现代舞蹈教育的必经之路。一、从身体意识出发，身心统一是舞蹈教育的逻辑起点教育的本质是培养“人”的活动。在中外教育史上，尽管对于教育的解说各不相同，但却存在着一个共同的基本特点，即都把教育看做是培养人的活动。这是教育区别于其他事物现象的根本特征，是教育的质的规定性2。舞蹈高等教育作为特殊的教育形态，其特殊性是人的身体思维和身体意识的教育。具体讲，就是以身体为媒介，以动作为表征的思维教育，是在身体审美教育中获得认知，使得身体知觉成为认知起点的特殊教育。“身心”是我们研究舞蹈教育的逻辑起点。回溯身心关系，我们发现西方传统哲学体系中，身体长期处于精神的统摄之中。以柏拉图作为最早代表，认为肉体作为感性世界，灵魂作为理念世界。传统教育理念中认为身体是物质的身体、欲望的身体，因此成为瓦解学习意志与信念的阻碍因素。直到 20 世纪现象学和实用主义先后发现了身体的主体地位3，并从身体学角度重构美学，进而催生了身体美学的概念。现象学创始人胡塞尔的弟子，知觉现象学创始人梅洛-庞蒂以及近年来在西方美学界兴起的实用主义美学及其代表人物舒斯特曼，纷纷提出了不同层面的身体认知。其中，梅洛-庞蒂知觉现象学中的“身心一体化”认知成为了现代教育变革的重要方法论。梅洛-庞蒂的“身体”概念是“具身”的身体，是“介入”的身体，即“身体是在世界上存在的媒介物，拥有一个身体，对于一个生物来说就是介入一个确定的环境，参与某些计划和继续置身于其中”4。也就是说，身体、环境和心智是一体化的，心智是具身的，是寓于身体之中的，也是嵌入741环境的。作为认识的主体，人们通过身体去感知世界、认识世界。叶浩生身心二元论的困境与具身认知研究的兴起 一文，还通过身体的限制、分配、调节等作用，阐明了认知对身体的依赖性，“体认”成为了解世界的方式。但并不能简单理解为意识是身体的意义，身体是意识的外在表现，这其实是一种因果决定论的思维模式，必然使得身体与意识被赋予某种单义性或封闭性，呈现出二者之间的主仆关系。实际上，并非我“拥有”身体，而是我“就是”身体5。“反映与被反映”“表现与被表现”等实际上是承认心灵与身体不相融的二元对立，即认为身体只是观察、感受经验的对象，尚未意识到身体实际上也可以通过感知，通过思维去塑造认知、构成认知，而之所以能够观察、感受恰恰在于身体的存在。反观梅洛-庞蒂的“身心一体化”，指的是身体与意识共同构成一个整合的统一体，“身体在心智中，心智在身体中。身体并非传统上认为的那样，仅仅是心智发生的场所 载体 或 生理机制。身体是体验中的身体，是认知过程的主体”6。从人的身心辩证关系入手，教育活动应是具身性的，教育活动的“具身性”要求应首先发现身体知觉，即源于身体、始于感性，进而实现受教育者的认知通过身体知觉作用于环境中的事物，环境中的事物通过身体知觉作用于受教育者的认知，即及于心灵、达于理性7。如是，舞蹈教育是一种理应突出和强调“身体在场”的教育。一方面通过身体的“在场”确立身体思维和身体意识参与全过程的主体地位;另一方面通过“在场”强调身体体现的主体性和差异化。舞蹈的本质是“身体的教育”，表现为“人”以“动作”为主要手段对“身体”所进行的自觉建构、自我完善的教育过程，树立以人为中心的舞蹈教育观，进而对身心关系与舞蹈本体论进行深入转换，是舞蹈教育观走向科学化与现代化的前提。基于此，身心一体化不仅是一种哲学观，更是一种教育观，身心统一就成为舞蹈高等教育的逻辑起点。身心关系的核心理论为舞蹈身体理论的建构提供了方法整合与原理指导。舞蹈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