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灯光秀的文化内涵与公共价值_李苗.pdf

53深圳灯光秀的文化内涵与公共价值李苗 Li Miao/文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Public Value of Shenzhen Light ShowShenzhen light show is an experimental practice of urban public art projects in the context of new cultural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The technical-art language it adopts not only represents the metaphor of the young citys modernization and industrialization since Chinas Reforming and Opening up initiative,but also presents the gathering of policies,capitals,creativity and personnel in urban cultural governance.Through the active participation of the government,enterprises,artists and citizens,Shenzhen light show not only activates the rights of citizens to the city,but also helps to cultivate the citys public awareness and shape the city-brand.On the one hand,the distinctively technological elements of the light show illustrate the image of Shenzhen as a high-tech city and innovation city.On the other hand,it also presents Shenzhens urban cultural connotation.Key words:Shenzhen light show,publicity,technological elements摘要：深圳灯光秀是城市公共艺术项目在文化新基建背景下的一场全新实验。它所依赖的技术型语言不仅是年轻城市在改革开放背景下现代化和工业化进程的表征和隐喻，更加体现了政策、资本、创意和人才在城市文化治理方向上的集聚。通过政府、企业、艺术家以及市民的广泛参与，灯光秀不仅激活了市民对城市的权利，还有助于培育城市公共情感、塑造城市品牌和个性。灯光秀的科技性一方面诠释了深圳“高科技之城”“创新之城”的城市名片，另一方面也展现了深圳特有的城市文化内涵。关键词：深圳灯光秀；公共性；科技性观 点 View0101.深圳市福田中心区灯光秀，作者拍摄542018年，为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深圳市以主题灯光秀的形式致敬了四十年来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至此，灯光秀正式被有关部门纳入市民的“文化菜单”中，成为深圳市固定的文化活动。城市灯光秀是以城市灯光为主要技术语言，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城市公共艺术。与其他城市公共艺术不同的是，欣赏灯光秀往往要求观众或市民在特定的时空中完成，因而它将更多地鼓励和促进市民进入公共空间，行使市民对城市的权利。深圳灯光秀自“上线”以来深受市民欢迎，美轮美奂、梦幻闪烁的灯光秀表演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这座移民之都的温情和历史。一、灯光秀的历史成因事实上，城市与灯光自古以来就有难舍难分的关系。我们可以通过史书、文学作品、艺术作品的记录，窥见灯会对于民间节庆、文化传统及仪式信仰的重要意义。比如苏轼在蝶恋花密州上元中的“灯火钱塘三五日，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就是形容元宵节前后杭州城内热闹非凡的景象。有研究表明，即使在现代社会，灯会依然具有维护居民公共团结、促进文化传承、展现族人性格、保存地方传统的实用功能。电气时代以来的城市规划使得声、光、电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人们开始尝试和探索各种各样的灯光应用场景，夜间灯火通明的图景则变成了现代化力量强有力的隐喻。人们常常通过高耸入云的建筑群和闪烁的霓虹灯来想象和构建现代城市。随着城市发展进入“后工业”时代，城市灯光开始超越公共照明维度上的实用功能，逐渐走向对城市性格的展现、赋能城市夜间休闲生活和拓展城市审美维度。早在2016年，深圳市有关政府部门就印发了深圳城市灯光夜景游览地图给市民和游客，以便人们欣赏奇妙绚丽的深圳夜。在以个性消费、体验消费、场景消费为主要特征的时代，夜间的城市呈现出与日间不同的活力和光彩。2019年以来，国务院办公厅出台的系列指导性文件，将发展和繁荣夜间经济提上了新的高度。深圳市也针对繁荣夜间经济相继出台了系列政策，试图全方位、多层次营造和搭建城市夜间消费场景、激活城市夜间活力、打造夜间商业示范街区，以满足市民个性文化消费的需要。2020年，深圳巴士集团开行的旅游观光巴士中，也有以深圳夜景为主要特色而开发的旅游线路。2021年，城市管理局颁布的城市照明专项规划（20212035），明确应在功能照明的基础上，更注重市民体验，推动包括日常夜间公众活动和夜间文化品牌活动策划，如节日庆典型夜间公众活动（如灯光秀）和主题事件型夜间公众活动，城市夜间文化品牌活动成型。作为富有代表性的城市公共艺术项目，深圳灯光秀带来的是一种更受欢迎的夜间打开方式，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以年轻人为主要群体的“深圳人”的场景偏好。一方面它以别开生面的方式重塑了城市面孔，激活了城市公共空间，促进了市民的公共交往，重塑了城市与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它发挥了城市公共艺术的基本功能，满足了市民对城市文化的需求，同时促进夜间文化消费，对激发城市活力具有重要作用。二、移民城市的现代性矛盾与现实需要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实践号角首先在深圳吹响，吸引了大量的内地移民“进城”。有的学者将深圳称之为“移民城市”，并宣称其移民化进程还在不断持续地展开。尤其是近年来通过深圳市有关人才引进的各项政策，吸引了大量的人才和有志青年来深圳寻求更好的工作和发展。截至2020年末，深圳市常住人口已经达1763.38万人，相比1980年的33.29万人，常住人口数增长了近五十多倍。藉此，许多学者针对这种独特的移民现象讨论了深圳的移民文化、身份认同等问题。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生活和工作在深圳的市民鲜以深圳人自居，即使是出生在深圳的“深二代”“深三代”也很少以深圳人自称，而是仍然冠以自身籍贯地的身份，多数旅居深圳的移民依然将深圳视为工作地和暂居地。除了缺乏身份认同的现实困境之外，市民的高流动性是造成市民公共参与度较弱的另一重要因素。“来了就是深圳人”的城市标语描述的不仅是移民源源不断向内输入的景象，同时也暗示了市民因工作单位转换、职业选择等因素向外溢出的意涵。移民城市的定位决定了深圳文化具有多元性、异质性和包容性的特征，流动与开放的都市环境也使得不同类型、层次的社会交往变得不稳定。在“时间就是金钱”等社会价值观的影响下，速度和效率至上为深圳城市文化的重要构成要素。比如流行于网络的“深圳女孩”“搞钱”等网络热词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千万移民的生活写照和沉淀。在经济理性和移民文化的双重影响下，市民更倾向于专注个人生活和提升自我幸福感（well-being），使其逐渐放弃了作为居住者（inhabitants）对城市、城市公共生活的权利以及作为市民的权利。城市群体构成复杂、人际关系疏远松散、高流动性是大都市生活的主要特征。如今的深圳无论是经济总量、基础设施还是人口基数都可以与国际大都市比肩，但“移民城市”带来的不稳定让深圳面临着更严峻的信任危机。除了历史积淀薄弱的问题以外，市民之间同时也缺乏有机的情感联系以及对城市的公共情感和公共价值的认同。尽管以城市雕塑、组画为代表的静态城市公共艺术实践可以起到增进城市人文和艺术气息、营造良好社会风气的作用，但其根本依然停留在美化城市公共空间的现实层面上，对城市品牌拓展、城市性格的塑造以及激活市民对社区的情感联系的功能依然比较欠缺。作为当代新媒体艺术的典型形态，“灯光秀”不仅在相当程度上参与了城市意象的场景营造，而且以此为“介质”全面重构了新型的城市社会关系。与功能照明不同的是，作为城市公共艺术的视觉表征，“灯光秀”不仅具有一般艺术形式所具备的丰富内容指向，同时还借助城市景观的联动，通过将历史文化资源、地方性知识、文化传统按照特有的叙事逻辑进行内容演绎，强化城市的视觉符号体系，凸显城市性格、展现城市精神。总体而言，灯光秀以声光电为技术载体，以城市地标建筑作为承载对象，嵌入城市内部，将相互分离的楼体、道路、人群、地标有机结合，进而将城市变成公共艺术试验场地，给市民如梦似幻、耳目一新的感官刺激。灯光秀“秀”出的不仅是“科技范”“艺术范”十足的现代文明城市，同时也“秀”出了中国城市化建设过程中的55“深圳经验”“深圳故事”和“深圳速度”。三、灯光秀凸显的文化在地性“在地性艺术”（Site-specific Art）的概念最早由美国极简主义艺术家罗伯特欧文（Robert Irwin）提出并发展。在长达近半个世纪的理论旅行中，“在地”的概念又被引申为“地方性”（Locality）。公共艺术的在地性创作生长的空间、场景、地理、文化的相联系，尤其强调“艺术品与艺术创作、展示、传播与接受的场所之间要建立一种血脉相连的物质实践关系”。比如20世纪末流行于深圳特区的“打工文学”呈现的即是城市移民围绕深圳书写自身独特的生命体验，又可以将之纳入深圳城市文化体系中独特的一部分。深圳在过去四十余年的发展和积淀中，逐渐形成了不同于其他特大城市的族群景观、技术景观和金融景观，而移民城市独特的文化气质又从各个方向被这些独特的景观所形塑。相比北京、上海、西安、南京、成都等历史名城，深圳的城市文化的形成并非来自由官方记录或者具有严肃统一的传统和地方知识，它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民间，并处于自下而上的、持续不断的运动状态。甚至可以说，深圳独特的城市个性与深圳人、日常生活、城市空间、社会活动、行为方式有很强的关联。爱丁堡市长弗兰克罗斯评价深圳是技术创新和国际会议举办的理想之地。形成于深圳民间的十大观念，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强调科技与创新的价值诉求以及“深圳人”勤劳务实、开拓进取的珍贵品质。“人文深圳、科技深圳”“科技就是财富、创新就是生命”“变深圳制造为深圳创造”等强调科技创新的深圳性格也在岁月流转中被不同的科技型企业不断重复检视。“闯”“顽强拼搏”“杀出一条血路”“拓荒”“搞钱”等价值诉求不仅成为“深圳人”的行为准则，许多改革开放时期乃至随后的初创企业也将之视为奋斗目标。这些基于民间视角的价值叙事，给深圳带来的是智慧、创新和开放包容的城市气质。与其他科技型企业类似，发端于深圳本土的照明行业通过行业协会、深观 点 View0202.深圳人才公园灯光秀56照奖人才培养和职业技能认定推动了照明行业的升级和发展，多数企业已经成长为高新技术企业。甚至许多企业实现了由传统照明行业向演绎照明、智慧照明、文旅灯光、城市公共艺术等方向的升级，引领了深圳本地的文化创意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风向和潮流。而参与深圳灯光秀制作和基础设施搭建的企业90%都来自深圳本土企业，他们伴随城市的成长和改革开放的进程而发展壮大，他们既是城市文化的阐释者，又是城市建设的参与者。正是它们通过“灯光秀”的公共艺术实践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展示着深圳力量，用科技演绎深圳这座年轻城市的创新活力。对于查尔斯兰德利（Charles Landry）来说，迈向创意城市的城市规划和设计应强调和关注城市的硬件和软件如何互相利用，除了经济指标、基础设施和产业集群等硬指标，充分理解和挖掘地方（place）的文化动力并利用它，是打造创意城市的重要方式之一。灯光秀打造的地方性可以从内容生产、基础设施搭建以及围绕富有深圳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