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昔阳方言的定语领属结构_王慧娴.pdf

讨论与争鸣124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山西昔阳方言的定语领属结构王慧娴【提 要】山西昔阳方言的定语领属结构有“领有者+被领有者”“领有者+三身代词+被领有者”和“领有者+哩 lei 0/奈 n3+被领有者”“领有者+指示代词+（量词）+被领有者”四种，文章主要讨论这四种领属结构的构成以及在亲属集体关系、所有权关系中的不同表现。【关键词】昔阳方言 定语领属结构 基本构成 表现 一、引言昔阳县，隶属于山西省晋中市，位于山西省中东部，太行山西麓，与河北省接壤。昔阳方言属于晋语大包片。笔者通过检索发现，前人对昔阳方言的领属关系、领属结构关注甚少。据刘丹青（2013），领属关系表示主体对客体的一种广义的拥有关系。亲属关系、社会关系的领有、物体所有权、处所的领有均可以看作领属关系。表达领属关系的句法结构就是领属结构。从类型学角度出发，世界上各语言的领属结构有的用语序表达，有的用形态表达。汉语的领属结构多用语序表达，即，不论是普通话还是方言多采用“领有者被领有者”这样的语序（陆丙甫、金立鑫，2015）。在本文中，笔者将以昔阳方言的定语领属结构为研究对象，主要讨论领属结构的类型、基本构成以及在亲属集体关系和所有权关系中的表现。所谓的亲属集体关系指的是被领有者为亲属集体名词的领属关系。“亲属集体名词”这一概念引自刘丹青（2013），包含亲属关系名词以及表示社会关系、社会角色和群体、机构的名词。在本文中，笔者将“领有者”和“被领有者”分别简记为“Pr”和“Pd”；将“Pr”分为人称代词、人名和其他名词三类；将“Pd”主要分为亲属关系名词、社会关系名词、社会机构名词、身体器官、方位名词和物品等诸多小类。文中注音主要参考侯精一、温端政（1993）中的昔阳音系和笔者自己的方言语感。不明本字的用同音字代替。文章结构主要参考盛益民、陶寰、金春华（2013），语料主要来源于日常口语和笔者自省。二、昔阳方言定语领属结构的类型和基本构成根据领属结构中“Pr”和“Pd”的组合关系以及领有标记，昔阳方言中的定语领属结构主要有以下四种：并置式 Pr+Pd；Pr+三身代词+Pd；Pr+哩 lei0/奈 n31+Pd（泛化领属标记，“奈”为同音字，本字不明）；Pr+指示代词+（量词）+Pd（准领属标记）。（一）Pr+Pd（并置式）1.Pr 为人称代词昔阳方言的人称代词具体情况如下表：第一人称第二人称第三人称单数我vo55、俺an3 你ni55他/她tha3 复数俺an3 （排除式）咱tan33（包括式）恁n3 他们/她们tha3m1）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亲属名词时，多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此时无标记领属结构中的 Pr 只能由第一人称复数“俺”、第二人称复数“恁”、第三人称单数“他”充当，兼表单复数意义。领属结构中的 Pd 多为长辈血亲和平辈血亲，如：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叔叔、姨姨、舅舅、哥哥、姐姐等。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姻亲关系名词中的丈人（岳父）、丈母（岳DOI:10.14014/11-2597/g2.2023.01.031讨论与争鸣 125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母）、老婆、姑父、姨夫、姐夫、嫂子、妗（舅妈）时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但当 Pd 为姻亲中的老人（婆婆）、老汉（公公）、汉（老公）和晚辈血亲如：小（儿子）、妮（女儿）、侄儿、外甥、孙孩（孙子）等时，Pr 与 Pd 无法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必须选用其他领属结构。上述现象符合类型学中的语义距离象似性，“意义上关系密切的成分结构上也靠近”（陆丙甫、金立鑫，2015），对于领有者来说，长辈血亲和平辈血亲属于必有领属，与晚辈血亲相比，他们与领有者的关系更为密切，所以他们充当被领有者时可以在结构上更靠近领有者。2）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社会关系中的“师父、同学”等时，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此时 Pr 的情况同上。例如：（1）俺师父出门啦。（2）这2孩孩是恁同学哇。3）当Pr为人称代词，Pd为社会机构中的“家、村、X 村、学校、X 乡、X 镇”时，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此时，Pr 必须用第一、第二的复数形式和第三人称的单、复数形式兼表单复数意义。例如：（3）俺村比恁村离城近。4）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身体部位、身体器官时，在动态语境中，可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人称代词根据说话人表达的实际情况选择单复数。例如：（4）我胳膊可疼哩。（5）他心不好哩。5）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方位名词，在动态语境中，可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人称代词可根据说话人表达的实际情况选择单复数。例如：（6）你后底后面那1是甚？（7）你站我左边哇。2.Pr 为人名1）Pr 为人名,Pd 为亲属称谓时，多可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主要用作称呼他人。例如：（8）小明妈，你倒好要去哪呀？2）Pr 为人名，Pd 为身体部位、身体器官，在动态语境中，可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例如：（9）小明腿疼哩。3）Pr 为人名，Pd 为方位名词，在动态语境中，可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例如：（10）小明头起前面是谁？3.Pr 为其他名词在昔阳方言中，Pr 和 Pd 均为其他名词也可以构成无标记领属结构。例如：（11）猪尾巴儿 凳凳腿腿 眼镜腿腿 （二）Pr+三身代词+Pd1.Pr+他 tha213/他 tha31+Pd在昔阳方言中，领属结构“Pr+他 tha213/他 tha31+Pd”中 Pr 只能是人名（除了人名，也可以是一些有生名词，用在此处已经拟人化了。）Pd 可以是亲属关系名词、社会关系名词和一部分社会机构名词。第三人称代词“他”在该结构中用来复指前面的人名，当 Pd 为亲属关系名词中的“爸、妈、爷爷”和社会关系中的“师父”、社会机构名词中的“家、村”时，其调值为“213”与其在主格、宾格位置上的调值“31”有区别。当 Pd 为上述名词之外的其他名词时，“他”的调值为“31”。其他具体情况如下：1）Pr为人名，Pd为除姻亲中的老人（婆婆）、老汉（公公）、汉（老公）和晚辈血亲之外的亲属关系名词时，构成“Pr+他+Pd”结构。例如：（12）小明他妈去咾小明他姥娘啦。（13）小王他丈人退休啦。2）Pr 为人名，Pd 为社会关系名词中的“师父”“同学”等时，构成“Pr+他+Pd”结构。例如：（14）小明他师父技术可好哩。（15）这是小明他同学。3）Pr 为人名，Pd 为社会机构名词中的“家、村、学校”时，构成“Pr+他+Pd”结构。例如：（16）小明他家盖哩可好哩。（17）小明他学房学校是新学房。“Pr+他+Pd”结构在北方方言中普遍存在，如河北冀州、太原小店区、山西高平等地。从来源上看，“他”是复指前面的领有者 Pr 的，但在该结构中的第三人称代词“他”已经虚化，兼具领属标记功能，在不同的方言中，它的虚化程度不同。昔阳方言“Pr+他+Pd”中的“他”虚讨论与争鸣126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化程度不高，其兼有人称代词和领属标记功能。2.地点/机构名词+三身代词+PdPr是地点/机构名词时，Pd一般不能是父母、子女等直系亲属，非直系长辈、平辈和晚辈都可以。如：（18）前庄俺大姑 渭南恁大爷 冶头俺侄女（三）Pr+哩 lei0/奈 n31+Pd“Pr+哩 lei0/奈 n31+Pd”结构是昔阳领属结构中使用范围最广泛，使用频率最高的一种结构。前面提到的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姻亲中的老人（婆婆）、老汉（公公）、汉（老公）和晚辈血亲如：小（儿子）、妮（女儿）、侄儿、外甥、孙孩（孙子）等时，必须用“Pr+哩/奈+Pd”结构来表达领属关系。在昔阳方言中，“Pr+哩/奈+Pd”结构几乎适用于各类领属关系，在一些领属关系中也可加泛化领属标记“哩”“奈”表强调。例如：（19）我哩胳膊、我奈后底后面、猪哩尾巴、俺奈同学昔阳方言泛化领属标记“哩”和“奈”并不是可以自由替换的。第一，从使用频率上来说，“奈”用作领属标记的频率比“哩”高。母语者多用“奈”作领属标记。第二，从在昔阳方言中的适用范围来说，“哩”的使用范围比“奈”广。据申艳霞（2006），“奈”只出现在表示定中关系的偏正结构中，如：充当领属结构的领属标记；而“哩”可以充当定语、状语、补语的标志，也可以用于“的”字结构等。第三，同为领属标记，它们也有很大不同。在部分语境中“哩”“奈”自由替换。在一些语境中，“哩”多用于被领有者在说话人眼前的情况，“奈”多用于被领有者离说话人比较远或者不在眼前的情况。例如：（20）这是我哩袄，你奈袄还在家哩。（前一件棉袄在谈话双方的眼前，后一件棉袄不在眼前。）（四）Pr+指示代词+（量词）+Pd昔阳方言指示代词系统为“这/那/兀”三分系统，根据指示空间距离的远近可分为“近指，远指，更远指”。领属结构“Pr+指示代词+（量词）+Pd”可根据指示代词和量词的情况细分为三类：Pr+这1t41/那1n41/兀1v41+Pd；Pr+这2 iE32/那2 niE32/兀2 viE32+Pd；Pr+这3 tei31/那3 nei31/兀3 vei31+量词+Pd。1.Pr+这1 t41/那1 n41/兀1 v41+Pd该领属结构在昔阳方言中的具体情况如下：1）该结构几乎适用于昔阳方言中的各类领属关系。结构中的Pr不受限制，可以是人称代词、人名和其他名词。Pd 可以是亲属名词、社会关系名词、社会机构名词、方位名词、身体部位等各类名词。2）在日常生活中，“Pr+这1+Pd”和“Pr+那1+Pd”的使用频率比“Pr+兀1+Pd”高。3）当 Pr 为人称代词时，指示代词的选用与所指对象距离说话人的远近有关。当所指对象在说话人眼前则选用“这1”，离说话人较远则用“那1”，不在说话人眼前，距离说话人很远则用“兀1”。例如：（21）俺这1孩吃饭不占。（我的孩子饭量不行。孩子在说话人旁边）（22）俺那1孩吃饭不占。（孩子离说话人较远）（23）俺兀1孩吃饭不占。（孩子不在说话人眼前，离说话人很远。）4）当Pr为人称代词时，在对举语境中，“Pr+这1t41+Pd”“Pr+那1n41+Pd”和“Pr+兀1 v41+Pd”三个结构可以同时出现。例如：（24）俺这1老人婆婆不能动弹啦，恁那1老人可还占行哩，她兀1老人还去地哩。5）当 Pr 为人称代词,Pd 为除晚辈血亲之外的其他亲属名词时，说话人采用“Pr+这1 t41/那1 n41/兀1v41+Pd”结构，多表达其对领属结构所指对象的不满情绪。例如：（25）他兀1大爷可不成器局哩，光知道欺踩人。（他的伯伯真不是个东西，只知道欺负人。）2.Pr+这2iE32/那2niE32/兀2viE32+Pd该领属结构在昔阳方言中的具体情况如下：1）“这2”“那2”“兀2”是“这”“那”“兀”与“个”的合音形式，这就决定了该领属结构适用的领属关系是有限的。该结构中的 Pr 可以是讨论与争鸣 127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人称代词、人名和其他名词，Pd 只能是不唯一名词。2）说话人使用该领属结构可以突出其对 Pd的强调。例如：（26）我这2眼可难受哩。（我这个眼睛可难受了。说这句话时，说话人一般会用手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3）使用该结构时指示代词的选用与所指对象距离说话人的远近有关，这2、那2、兀2依次渐远。3.Pr+这3tei31/那3nei31/兀3vei31+量 词+Pd与上述两类结构相比，该领属结构比它们多了量词这一成分，量词与前面的指示代词构成指量结构进入领属结构中连接领有者和被领有者，这使得该结构适用的领属关系非常有限，它只适用于表达所有权关系。其在方言中的具体情况如下：1）Pr 可以是人称代词、人名和其他名词，而Pd只能是表示物体的名词和身体部位中的手、胳膊、腿、脚等名词。例如：（27）我这3条腿麻啦。（28）他那3件衣裳脏哩可不行啦。2）该结构中的量词只能是名量词，如：条、件、只等。3）“Pr+这3/那3/兀3+量词+Pd”结构可以衍生出“Pr+这3tei31/那3nei31/兀3vei31+数词+量词+Pd”结构，这样领属结构所指事物的数量就可以由一到多。例如：（29）他兀3条裤可不便宜。（一条裤子）（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