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文集第2卷_.pdf

青犀J囚3第三辑:大秦文脉第三辑:太乞玄tf.诗意的栖居红柯及其西部风情小说至今为止，红柯的小说创作可分为三类:类以美丽奴羊H阿里麻力奔马等为代表，主要写新疆、写西部、写草原，可以用西部草原风情来命名;第二类可以幽默反讽性长篇小说阿斗为代表，它的主人公就是蜀汉时被人称为扶不起的阿斗的刘搏，属于历史新编。阿斗的碌碌元为及后来的投降、乐不思蜀被作为-种大智慧、大境界来写。此类小说还有林则徐之死，写林流放新疆途中在驿站被人所杀，凶手是谁最终却扑朔迷离，作品却展示了四五种可能。这类小说与王小波的小说有相同的奇妙之处，充满想象力、智慧和情绪，思维很前卫，有很犀利的文化批判力虫。第三类可以中篇小说表为代表，这个小说的故事原型可以说很老，写现代文明和l传统文化的冲突，以表的从零时到十二时为结构，以鹰和太阳为中心意象，叙述诗意而浪漫，是充分艺术化的。此外，红柯的散文也很有特点，早期的汪精卫与汉奸之死鞭挝精神领域的高级流氓，文化视野比较宽广;他近期的散文更多侧重于人们以往熟悉的历史人物和故事，思维多似阿斗式的逆向思维，喜做翻案文章，虽然让人有大气磅晴、酣畅淋漓之感，但也让人感到霸气有余，材料不足。这些都说明，红柯是一个有着多方面写作才能、多方面的尝试和探索，也有着多方面潜力的小说家，他的艺术视野、思想视野、文化视野都比较开阔。红柯之所以为文坛和读者所熟知，并产生了大影响的是他的西部草原风情小说。它们给人们留下了骏马、绿草地、太阳、沾满牛粪的靴子、大风与摇撼的树、粗矿的汉子、野性的女人等雄奇壮美的印象。这是真正的本来意义的具有西部生存形态和西部精神的西部小说。然而红柯在中国文坛、陕西文坛的真正3&李夏文案室三卷意义，却是他美学精神和艺术哲学的独特性。在我看来，陕西乃至中国许多作家的小说基本上是以社会历史为本体的，即通过人物、故事乃至花样翻新的叙事艺术写社会，写历史，所谓人物、性格、心理基本上是道德观念或历史社会为本体。但红柯的小说却不是这样的，它是以精神、欲望为本体，生命意志为本体，因此陈晓明说红柯的小说是现象学的。现象学的核心是，把理念完全悬置起来，把现象完全置于前景，这种现象并不是拒绝本质，而是更接近事物的本质和本来面貌。红柯的小说正是这样的，它们是很现象的，又是很本质、很形而上的，可以说是从哲学角度切人生活、切入人物、切入文学的，具有哲学的高度。前些年也有人用现象学来解释新写实，但现象学在新写实小说巾，是零度感情，是作者主观的退出，因而实际上是从现象到现象的。而在红柯小说中，现象不仅不拒绝作家主观的感情，而且强化了作家的主观感情和认知，所以前者大多是非本质或不能见本质的现象，而红柯展示的却是有本质的现象。这里有飞扬的精神，有充分释放的生命意识、个体意志，还有作者独特的市美激情、审美个性。他写人物不是写性格，写他做了什么事，这些当然不可能没有，但它们都毫无疑问地奔向人的存在本体、生命本体、精神本体。为了说明红柯小说这种思维方式、美学特质，我想以他的两个短篇天窗和麦子为例，来加以分析。这两篇小说一个写了一户西部农家毫无故事性可言的一天一夜的生活天窗，一个写了一对老年夫妇一一农场职工在回野、在家中的瞬时感觉(麦子训，但它们却完成了从形而下直抵形而上、从感觉到精神的美丽动人的飞跃。在天窗的开始，这对中年夫妇从外面往家里走，他们的家被眼前的一两土坡遮住了，女人感到坡在出气，坡尽头白光一闪一闪，像把天顶破了;再看圾像他家炕头的土背墙;随之，家逐渐显露了，先像一头卧着的黄牛，继之又像一头站起来的牛，不过是一头无尾巴的牛。男子又生出联想:牛圈里有牛，房子也是个牛。男子ep生出联想:儿子裤裆也有个牛。进了家，男人的意识便离不开儿子了;儿子对着蚂蚁窝尿尿，对着蚂蚁窝吹气，大地呜鸣响着眼箭一样:男人在屋顶着撒着j昆股的儿子，天空像与儿子屁股蛋亲嘴，儿子回头看在屋顶的父亲那一刻，他觉得天空又凑到儿子鼻尖上。开天帘是作品里唯一的一件事。红柯当然不会去写这件事的过程，他只是写了天商开启之后，带给这个家、带给这个西部男人的新感觉:月亮被鸟儿驮着，落到男人怀里，月亮照着男人，也照着他怀里的儿子，月亮是心情是幸福，是儿女，外面的葵花也是心情是幸福。诚如晚上只能睡在没有月亮的地方的女儿所感叹的:黄茸茸的山密和4;第主辑二元去-立gil:二树，慢慢移动的畜群，全跑到咱们家来了。这些感觉，这些意象，首先是充分诗化的，其次是充分个人化的，只属于红柯和红柯的小说。第三，它们是在西部的乡间居住，与西部的地理风貌紧密相连的。只有在那里，人性、人的情感和情绪、心理，才能与自然、与大地如此地亲和。第四，它们是同这个男人、这个女人、这个家庭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饱满、知足、恬静、安适、幸福，是男人、女人的心境、心态，也是为作者所耍表现并为之心仪的生活，所要揭示的西部农民的人生哲学、生命状态和精神境界。它似乎并不要赞美什么，肯定什么，批判什么，贬抑什么，但放在当今现实的文化语统中，B却又以其如此的新鲜、如此的一尘不染，给人们提供了一处思想和l灵魂的诗意居所。麦子的总体意象就像自麦子、太阳、种子、老夫、老妇、云和l树组成的一幅金黄色的梵高的画。它的主题也是神的、是诗的。老夫妇的神是麦子、太阳、种子，是对方由精壮到衰老的躯体，这与中年男人的神是女人、儿子，是土地、月亮、草原小有差异。与此相适应，两部作品给人的审美感受也不尽相同。天窗是优雅、静谧的美，麦子是雄壮、阳刚的美;前者意象偏小，偏细微，后者意象偏大，偏粗矿。如说树像绿狮子，暴怒而疯狂地抽打风，风痛得满地打滚，树是老天爷的鞭子;如在老爷爷的眼里，老婆婆在阳光下像金色的豹子，又说麦芒是夏天的眼睫毛，原野就像掬起太阳的手掌，太阳在原野金色的指缝间滑落等，这些都是红柯独有的西部夏天的感觉，也是西部汉子才能有的巨大感觉。如果说天窗的主题意象是牛、是月亮，麦子的中心意象、主题意象则是种子、是太阳，前者适宜于表现家庭、日子，后者适宜于表现劳动、生命。种子的生长就像太阳升起来老头子簸宾里簸的就不是一粒粒种子，而是泥土的光瑜，是太阳一样硕大的生命。于是，说老婆婆和老头子的爱情就像发芽、生长、成熟的麦子，说他们的生命就像西部原野夏天的太阳，就成了对这一对老人一生的恰当而独特的隐喻了。如果说天窗没有赞美什么歌颂什么的话，那么麦子则是一篇对西部人生命和生活辉煌的赞美诗了，在他们执著、坚定、充实、饱满的精神面前，现代都市人的生活、小市民的病态人生，尤显其渺小和苍白。如上所述，说红柯小说创作不用脑而用心，实际上是说他很重感觉，重意象，常常一篇小说就是各种奇妙的感觉和意象的结合，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尖锐，非常突出，所留下的意象不仅是饱满的、丰富的、有趣的，而且是超出般人的经验范围的，然而它们又是合理的、可能的。如天窗的土坡在出气土坡像卧着的牛、站着的牛;如美丽奴羊写羊吃卒，对革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好事，但红柯却说能叫这样的羊吃，草也感觉特别舒服，吃草不是羊对萃的征服，而是革主动朝羊嘴里跑。至于这篇小说对屠夫、杀羊剥皮的描写，更是一种经5系i李星艾褒劳L卷典性的体验，屠杀在红柯的笔下成为一种如庄子应丁解牛的出神入化的艺术，这当然来自一种独特的生命意识。再如写一个男子激动了，就像开水烧开了，在王军里喋喽地响;说麦芒是夏天的眼睫毛，说原野像掬起反天阳光的手掌，这些都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o另外，红柯小说有一种源自对人的存在、人的生命的终极关怀的宗教境界、宗教意味。这种宗教意味不是神的宗教，当然不是迷信，而是自然宗教，是对生命和自然的一种敬畏。这种自然既包括绿色植物、太阳、土地等，也包括有生命的动物，如马、牛、羊、犬等。红柯小说中的人物生命自常与动植物生命相互敬畏，也相互触发着生命的灵感。美丽奴羊中的屠夫就是从美丽奴羊身上感受到一种恐惧的，也从它那里获得一种很少有的圣洁的生命感情的。红柯笔下的西部汉子、西部女人心理上很少有社会组织、社会分工、社会地位方面的束缚和1压抑。比起世俗生活中的社会，人，他们更像自然人。除了自然，没有什么能使他们畏惧，在自然面前，他们感到自己的伟大，也感到自己的渺小。红柯小说有一个强大的主题，就是把人从外在的社会结构和当代科学技术中解放出来，囚归生命的自然。奔马中的马竟然敢于同汽车赛跑，它就是要把汽车从柏前II马路上解放到草原上去，解放到自然中去，这也是红柯的哲学。还有几奔马中的少妇在同男人的汽车在一起时，产生不了情欲，但当她骑着马到草原上狂奔一带后，情欲就来了。我看过一部法国近年出的叫车祸的电E苔，写法国的一些都市青年，只有在汽车中才能昂扬他们的生命，尤其在经历车祸以后，把腿轧折、肋骨轧断、脖子擦歪，全身创伤淋漓，他们的性欲就达到高潮。他们对好汽车的感觉，就像对美丽异性的感觉。影片揭示的当然是科技主义时代对人物的生命感觉的异化，自然生命力的蜕化和l变异。它的主题实际上和红柯小说是一致的，都是从技术崇拜回归自然崇拜。河北的长城杂志去年发起一个讨论中国作家怎样才有想象力俨贺绍俊也从红柯的小说谈到作家的想象力问题，我和他一样认为红柯的想象力是特别发达的，他的想象力不是编故事，而是弘扬自己对自然生命力的想象力。我们通常把你这样编故事，他那样编故事，称做想象力。其实这是初级的想象力。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最发达的想象力，就是红柯这样的想象力，源于生命意识、深层心理感觉的想象力，这才是文学的想象力。我觉得说当代人感觉钝化，感觉肤浅，感觉狭窄，就是在科学技术面前，在铺天盖地的大众传媒面前，在泛滥的人欲面前，压抑了敏锐的自然生命力量，丧失了对自然的亲近和感悟。而组柯的意义恰在这里，他的小说之所以被反复转载，引起大家的震撼，就是他更接近圣洁的生机勃发的自然，亲近人的生命欲望。当代人，特别是都市人的集体6第三援-?tf号、7号?三元意识，就是一种回归自然倾向，就是物质、技术越发达，人越与自然背离，越背离自然，心理上就越要回到自然。红柯小说在这一方而恰恰切合了人们普遍存在的疏离自然之后的焦虑感。红柯住宝鸡，我住西安，加之组柯又是一个很少走动的人，我们的接触只有几次，旦大多在会议中间，但他的精神气质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熟悉的青年作家中，他是少见的纯粹，只对文学感兴趣，对人与人的关系、吃喝玩乐方面，很少表现出热心和兴趣。这些感觉都在他的短文种反抗中得到了证明。在这篇令我十分感动的文章中，他说我很看重自己的元气，我写出最好作品的时候，也是我身体最好的时候。体育与文学有内在联系。但必须保持元气。我是个有限论者，语言有J;，j限性;才华也有用尽的时候，我总是爱情这一切，绝不分散精气。让充沛的精气从笔端喷薄而出，不要让它从下边流掉。这跟过日子一样，不怕没钱，只怕锅漏。首先反抗分神，把生命之光聚在处。我们以为一个明智的人必须有三点自律性.一是聚光性，生只干一件事。二是变不可能为可能，可能性很大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三是简化功能，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简单是一种美。延河1999年第1期)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将这些话原文录下，一是它揭示了红柯成功的秘密，对我对其他有文学欲望的人都会有启示;二是这些话实际上也揭示了某些半吊子作家成就不大的原因:分神、分心、浮躁，还有不良生活方式，使元气大泄，漏掉了。我觉得红柯是真正的作家，是最作家的，而有些人却不是这样:他坐到桌前是作家，离开桌子就不是作家，让人感到他分心太多，文学以外的欲望太多，所以他这个作家也是当不好的。红柯的创作可以说不为名不为利，不以文学为敲门砖.而是以文学为兴趣、为生命的。这种心态在当前更为难能可贵。红柯至今最有光彩的小说是写新疆的，而在去新疆以前，幻例基本在关中生活，在歧山农村长大，在宝鸡上学，毕业后自愿去新疆一个偏远地区工作生活了10年，1995年回来，加上现在，他有25年的关中生活。随着他在关中生活时间的加伏，新疆的10年经历就会慢慢淡远，他的西部新疆风情小说还有多少可写的?因此，我以为红柯也而临着一个关口，怎么实现题材、生活领域，甚至艺术思维的延续转变。这让人想到他的后问题。当然这个担心也可能是多余的，作为一个已经走出一段很辉煌的小说创作之路的作家，红柯会开辟出一个新的创作天地的。2000年6月23日7忌i李盯诗意的辉煌一一读红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