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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2023年 第47卷 第1期 VOL.47 NO.1 JAN.2023R u r a l S t u d i e s乡村研究【作者简介】陈 晨(1984-)，男，博士，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城市规划系副系主任，上海市城市更新及其空间优化技术重点实验室乡村数字空间技术分实验中心主任。耿 佳(1994-)，女，硕士，中规院(北京)规划设计有限公司工程师，本文通信作者。【修改日期】2022-08-21【文章编号】1002-1329(2023)01-0086-08【中图分类号】TU982.29【文献标识码】A【doi】10.11819/cpr20230109a【摘要】随着国家乡村振兴实践向纵深推进，乡村社区如何构建韧性机制，即善用外部力量介入的机会促进乡村社区可持续发展成为亟待研究的重要命题。本文聚焦我国乡村民宿产业的发源地浙江省德清县莫干山镇，以3个代表性的传统乡村社区为例，揭示莫干山镇民宿产业在工商资本推动下不断升级的过程及其对本地乡村社区的经济结构、社会结构和空间格局的作用机理。提出工商资本介入下莫干山镇传统乡村社区演进模式的差异性及其形成机制，并就传统乡村社区如何通过韧性构建促进全面振兴提出相关政策建议。【关键词】韧性；乡村振兴；工商资本；乡村社区；政策建议ABSTRACT:With the progressive practice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across the country,how to build resilience mechanism and make good use of opportunities of external forces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issue for rural communities to promot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This article focuses on the birthplace of Chinas rural homestay,namely Moganshan Town,Deqing County,Zhejiang Province.Taking three representative traditional rural communities as examples,this article summarizes the process of the continuous upgrading of rural homestay industry in Moganshan Town driven by business capital,as well as its impact on the economic structure,social structure,and spatial pattern of the local rural communities.It further compares the differences in the evolution model of traditional rural communities in Moganshan Town and its formation mechanism with the intervention of business capital,and discusses policy implications on resilience-building in rural communities to promote overall rural revitalization.KEYWORDS：resilience;rural revitalization;business capital;rural community;policy implication历经改革开放后快速城镇化、工业化和现代化的过程，我国乡村地区的产业衰退、人口流失等问题日趋显著，对人才、资本等要素的吸引力日渐消落。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向纵深推进，乡村地区迎来了政策、市场、社会等全方位资源的导入，但乡村地区的发展如何善用外部力量的介入来激活乡村发展的内生动力，从而促进乡村社区可持续发展，即构建“乡村韧性机制”成为亟待研究的重要命题，也是国家乡村振兴战略成败的关键。韧性理念为我国乡村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提供了新思路和新途径1-2。韧性研究较多集中在应对灾害方面3，“韧性”概念是“系统为回应压力、扰动因素和限制条件而激发的一种变化(Change)、适应(Adapt)和改变(Transform)的能力”4。从韧性的概念可以看出，灾害只是一种扰动较大的变化，而当前全球化和城市化背景下的社会、经济、政治等变化，可能对乡村社区产生更为强烈和持续的影响。对乡村社区韧性的讨论，从单一灾害视角转向综合视角，探讨乡村社区的总体适应和发展转变能力，可为乡村研究提供新的视角2。因此，探讨乡村社区如何通过韧性构建使得其在外部力量介入的情况下具备较强的“变化、适应和改变能力”4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本文聚焦我国高端民宿产业的发源地浙江省德清县莫干山镇。莫干山镇最早的高端民韧性视角下的传统乡村社区演进研究*以莫干山镇三个典型村庄为例RESEARCH ON THE EVOLUTION OF TRADITIONAL RURAL COMMUNIT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SILIENCE-BUILDING:THE CASE OF THREE TYPICAL VILLAGES IN MOGANSHAN TOWN陈 晨 耿 佳CHEN Chen;GENG Jia*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地方产业驱动乡村聚落发展的特征、机理及规划对策以江浙地区为例”(51978478)；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22120210539)。87韧性视角下的传统乡村社区演进研究陈 晨 耿 佳宿主要由南非、法国等地的来访者开发，与随处可见的农家乐形成鲜明对比，成为具有地域名片效应的“洋家乐”。在莫干山镇，工商资本的介入全面推动了“洋家乐”(中高端民宿产业)的发展，使得这里的3个乡村社区形成了不同程度的新的经济结构、社会结构和人地关系。本文试图揭示在工商资本介入下莫干山镇传统乡村社区演进模式的差异性及其形成机制，并就乡村社区如何通过韧性构建促进全面振兴提出相关政策建议。1 理论基础与研究设计1.1 工商资本介入下乡村社区的韧性构建从20世纪80年代发端的乡村工业化到如今日渐风靡的乡村消费主义，工商资本的介入持续塑造着我国乡村发展的景象。其作用具有两面性：一方面，给正在凋零和衰败的乡村注入了新的活力；另一方面，给乡村地区的自然和人文环境造成了压力5。因此，工商资本介入对乡村社区的发展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将“工商资本介入”作为外部扰动因素，乡村社区的韧性构建不应表现为“工程韧性”或“生态韧性”，而应是一种在应对外部扰动因素前提下的动态的不断变化、适应和改变的状态，并最终转化为“新常态”的“演进韧性”2，4，6。已有的韧性研究大多集中在城市和城市社区层面，唯独乡村社区韧性可以对应韧性“生态社会系统”的概念语境，体现社区居民活动的主体特征对外界干扰或变化(社会生产方式、居民生活方式、自然环境过程等变化)的适应和创造性转变的能力6。因此，乡村社区韧性构建有明确的韧性主体(resilience of what)和韧性对象(resilience to what)，具有韧性构建的独特优势7，可构建经济、社会、空间3方面的乡村社区韧性分析框架8。从经济层面看，首先，城市的经济韧性在于产业多样性1，而乡村地区的产业类型简单，其经济韧性具有本地根植性特征，即依赖本地的自然资源、历史文脉、人力资源等；其次，由于乡村社区经济体量有限，工商资本介入规模和方式的不同会对乡村地区的韧性构建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当小规模的工商资本介入本地发展时，通常不易对村集体和村民造成资源垄断和投资壁垒，从而促成乡村社区多元主体的融合发展。但是，当大规模的工商资本介入时，可能使乡村地区的内生经济产生挤出效应，致使乡村社区的经济韧性有所局限2。从社会层面看，社会韧性是乡村隐性社会资本的外化，嵌入于政治、经济、生态等系统中。伴随着市场化及现代化的发展，乡村社会资本正经历着由“单质同一性”的传统社会资本逐渐转向“异质多元性”的传统和现代社会资本并存，进而转向现代社会资本占主导的发展过程。外部驱动力带动着本地社区自发地适应和学习，即提高了本地乡村社区应对外界干扰的适应和创造能力2。随着社会的发展，乡村社区逐渐发生了4个层面的改变，即社会结构由草根化向绅士化转变；社会网络由封闭内倾型向开放外向型转变；信任结构由情感取向差序式向利益取向契约式转变；制度规范由乡民意识向公民意识转变9-11。尽管如此，村民仍是乡村振兴的主体，应注重草根化的、微小渐进式的乡村韧性培育，从而不断地推动乡村社区从外延的“转变”到内生的“进化”2。从空间层面看，乡村社区是人地关系联系紧密的、完整的、地域性的生产、生活、生态集合体12。乡村社区的空间演进表现为生产、生活、生态3类空间的组织与重构，是经济与社会发展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乡村社区的空间韧性与经济韧性、社会韧性紧密相关6，13-15。研究表明，工商资本介入乡村社区容易形成资本的空间生产，与乡村居民的生活逐渐割裂，从而造成乡村空间的异质化16。因此，乡村社区空间韧性的表现主要是生产、生活、生态3类空间与社区居民形成良好的人地关系。1.2 研究案例与方法莫干山镇地处上海市、杭州市、南京市构成的三角区域的地理核心，具有明显的区位及市场优势。全镇“七山一水二分田”，毗邻莫干山风景名胜区，具有良好的生态资源，是度假休闲的绝佳之地。在民宿产业蓬勃发展(约2008年)以前，莫干山镇仅是前往莫干山风景区的一个途经乡镇。近十年来，其下辖的乡村社区的民宿开发迎合都市白领对于乡村、自然的渴望，让很多本地和外来的城市精英看到了投资潜力，纷纷携工商资本到莫干山镇劳岭村开发高端民宿，因此，形成了民宿产业集群(图1)。这种新型的乡村产业形式重构了本地乡村社区的经济、社会和空间结构，与此同时，不同的乡村社区又呈现出不同的改变、适应和创新能力，因此，莫干山镇是研究外部力量介入下乡村社区韧性构建的理想案例。值得注意的是，莫干山镇民宿产业发展的主要载体并不是镇区，而是散落的自然村庄，特别是劳岭村、仙谭村和后坞村3个村庄。笔者在调查中发现，这3个村庄社区在民宿产业的驱动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乡村发展演进模式。劳岭村是精品民宿的发源地，在莫干山镇民宿产业发展过88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2023年 第47卷 第1期 VOL.47 NO.1 JAN.2023R u r a l S t u d i e s乡村研究图1 莫干山镇民宿和休闲项目分布Fig.1 Homestays and leisure projects in Moganshan Town程中占据着先导性的重要地位。特别是部分高端民宿在环境品质、服务质量及消费水平等方面进阶式的提升不断推动着民宿的发展，走出了一条高品质、高消费的发展路径。仙潭村和后坞村毗邻景区，在民宿尚未兴起时已经出现了农家乐，由“裸心系列”高端民宿产品的带动，两村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转型发展态势。仙潭村实现了农家乐向民宿的升级转型，呈现出外来精英与乡绅带领村民共同致富的多元主体发展态势；而后坞村则呈现出农家乐与民宿在不同聚落分区、共存并进的发展态势，且本地村民的主体作用更为明显。本文采用各级政府访谈、企业访谈、特征人群结构式访谈与问卷调查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分89韧性视角下的传统乡村社区演进研究陈 晨 耿 佳别对民宿产业兴起前后的3个乡村社区的经济、社会与空间层面的演变特征和机制进行了深入调查。首先，对德清县、莫干山镇及下辖乡村的政府机构或集体组织进行了访谈，包括德清县自然资源和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