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视域下的生命向度_孟丹.pdf

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3年2月第38卷第2期 CJTCMP,February 2023,Vol.38,No.2 556 论著通信作者：宋咏梅，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大学科技园大学路4655号山东中医药大学，邮编：250355，电话：0531-89628322E-mail：儒道视域下的生命向度孟丹，刘欣怡，宋咏梅（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文献与文化研究院，山东省中医药 文化协同创新中心，济南 250355）摘要：中国哲学彰显着多维的生命认知和关怀。儒家和道家是植根于相同文化基源的一体两面，始终重视身心的交通互渗，自然形躯生命与道德价值生命双向互动，生命的经验实践与超脱境界互参互补，其终极意义都是在生命的大化流行中完成全身心的修行，实现生命境界的提升和超越。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人事典汇纂了秦汉至清前期典籍中对生命的本原与特征、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对待生死的态度等基本问题的主流认知，不仅为研究古代对生命的认识提供了广阔的视角和丰富的资料来源，亦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关键词：儒家；道家；生命；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人事典基金资助：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华医藏提要编纂项目（No.KJS-ZHYZ-2018-014）Life dimens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fucianism and TaoismMENG Dan,LIU Xin-yi,SONG Yong-mei(Institute of Chinese Medical Literature and Culture,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handong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ulture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Jinan 250355,China)Abstract:Chinese philosophy shows multidimensional life cognition and care.Confucianism and Taoism are one and two sides rooted in the same cultural foundation.They always pay attention to the mutual infiltration and transportation of body and mind,the two-way interaction between natural body life and moral value life,and the complementary and mutual participation of life experience and practice and detached realm.Their ultimate significance is to complete the whole body and mind practice in the popularization of life and realize the promotion and transcendence of the realm of life.The compilation of Ancient and Modern Book Integration Minglun Compilation Human Affairs Dictionary compiled the mainstream cognition of the basic problems such as the origin and characteristics of life,the value and significance of life,and the attitude towards life and death in the classics from Qin,Han and early Qing dynasty.It not only provides a broad perspective and rich data sources for the study of the ancient understanding of life,it also has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the present.Key words:Confucianism;Taoism;Life dimension;Ancient and Modern Book Integration;Minglun Compilation;Human Affairs DictionaryFunding:Compilation of Abstracts of Chinese Medicine Collection by the National Administr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No.KJS-ZHYZ-2018-014)牟宗三指出，中国哲学是以生命为中心所展开的学问1。儒家和道家在中国哲学体系中同源互补2，以一气流贯的身心整体来认知生命的始源、特征、价值等，彰显着多维的生命认知和关怀。尽管儒道二家的思想景观、实践进路和具体工夫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均以身心一体的独特观照，将生命立足于天地人系统一气贯通的大化流行中，期寄着实现生命修行“赞天地之化育”的大和美好境界3。本文借助古今图书集成 明伦汇编 人事典（以下简称 人事典）“资料汇编”的特质4来探索秦汉至清前期对生命的主流认知。一方面，因现有对 古今图书集成 生命理论的研究多从医学角度入手5-9，集中在 古今图书集内文1.indd 5562023/2/10 16:56:43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3年2月第38卷第2期 CJTCMP,February 2023,Vol.38,No.2 557 成 博物汇编 艺术典医部，尚未有对人事典涉医文献中生命理论的深入探讨，故本研究可填补当前对该典的研究空白，在与中医学参验互证的同时，亦可为研究古代的生命认知提供更全面的资料和更宽阔的路径；另一方面，该典所蕴藏的多维度的生命认知，可指导当下理性客观地认识生命、对待生命，实现生命价值，呈现出中国生命哲学思想持久且旺盛的生命活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人事典的基本概况1.明伦汇编 的儒道特征 人事典 植根于以儒学为主体的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土壤，同时，亦吸收借鉴道家的学思景观和生命体验。儒道二家为中国生命哲学构筑了基本思想体系，二者同源互补，辩证统一，圆融并进，将生命的生理性与价值性，实存性与形上性，经验性与超越性有机结合。明伦汇编旁征博引之典籍不离儒道二家的畛域，总体呈现着儒学为主，儒道圆融共进的特征。一方面，明伦汇编呈现着浓厚的儒学色彩。明伦汇编 之序次于历象汇编 方舆汇编之后，古今图书集成 凡例载：“乾坤定而成位，其间人也，故明伦次之”107，这与统治阶级敬奉天地，以天地宇宙秩序统摄人伦道德秩序的观念相关。“人伦”指中国封建社会的主要道德关系以及应当遵守的道德规范11，古今图书集成雍正序载：“察于人伦，明于庶物，尊六经而礼先儒，厘六官以敷大政”102。明伦汇编所征引之文献呈现了封建社会道德礼制约束下的人际交往和人伦规范，故以“明人伦”维护儒学在社会道德教化的正统地位。另一方面，人事典所征引的典籍可观其道学特征，这些典籍中所蕴含的超脱无为、体道返性、恬澹乐道、无为而治的修养思想，与儒家积极入世、修为道德、存心养心、身国同治的修养格局互为补充，彰显着中国传统生命哲学的一体两面。因此，该典思想内容以儒道二家的思言景观为活水源头，彰显着中国哲学朴素的生命认知，有助于深入挖掘我国古代对生命多维度的体认、进路与工夫。2.人事典的设立与征引内容概况 人事典纵系于明伦汇编，“伦聚群分，交际事起，继之以 人事”107，“其目虽繁，大都不外身体、年齿、命运、感应之类”109-10。本文所观之“生命”，应界定为在身心互渗为一体的基础上，通过“气”的流贯和布渗，联系起来的自然生理形躯和与“性-天”相通的价值道德生命，故生命当是由大化流行中的“气”所结合起来的形上和形下层面的统一体12，自然生命和价值生命两者虽轻重、主次有别，但缺一不可。该典共记97个部类，尽管部类丰富，仔细推敲，关于生命内容的记载集中在身体部、形神部、形貌部、寿夭部、生死部、养生部等部类。一方面，含纳了生理解剖、形貌姿容、精神魂魄、寿夭生死、疾病养生、情志活动等形躯自然生命的内容；另一方面，蕴含着圣哲修身、养气、修德等实现价值生命的路径与工夫，即道德价值生命的内容，可见该典十分重视身心一体视角下对生命的认知和人文关怀。裴芹对古今图书集成 凡例 所作的“简注”，对“人事”释义为“人体与生命有关的事”13，此说贴切地道出了该典的内容范围。人事典呈现的生命向度1.天地合和的生命始源，身心合一的生命 整体 在一气相贯的大生命洪流中，天人同源、同构、同道最终发展成为天人合一。身心合一、形神相俱的生命特征在气的流贯布渗中得以展现。儒道以天人同源阐发生命的始源。儒家“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谓之易”14329的生命理念14333，彰显着中国生命哲学中的天地创生和生生相续的力量。道家认同源于“道”之“气”为万物生发的本原，“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由道所发的一团混沌之气，生成阴阳二气，相互激荡交错而创生。该典身体部对生命本原的认识，引述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图书编形气总论 韩诗外传 人身阴阳变化淮南子精神训等多篇，记载了“人受天地之气以生”“夫人之有生也，禀天地之阴阳”“天地为万物父母”等观点，这与儒道二家对生命始源的认知相符，将宇宙万物生命的缔造归结到天地阴阳交感合和的基点，赋予生命自然属性。天人同构，因人与天地万物同为自然气化的产物，将人置于天地大系统中，通过俯、仰、远、近的身体观照，以五行的基本结构图式，将自然形躯的内部结构与天地自然的四时方位、万物生化及社会的人事活动、德行政教相比附，由此构造了人与天地万物同感共知的有机整体。该典身体部引述 灵枢 阴阳系日月 春秋繁露 人副天数 孝经援神契 人身应天地等多个篇章，阐发“人身小宇宙，天地大宇宙”之理，将“天人合一”观内化到天地和谐统一的中和境界中15，这与中医学所构建的“和”的健康观相吻合16。人始终居于主导地位，积极主动地适应自然，顺应天地自然规律，以达“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17的和谐境界。天人同道，缘乎“气”绾合身形与心神而贯通天内文1.indd 5572023/2/10 16:56:44中华中医药杂志(原中国医药学报)2023年2月第38卷第2期 CJTCMP,February 2023,Vol.38,No.2 558 道，从而构成内外交修、身心互证、形神相俱的整体，形躯之体成为德性之体，实现天人同道、天人合德。人事典在身体部、形神部、养生部等多个部类中对儒道二家的思想均有继承。如引述 荀子非相 新论命相 论衡骨相等篇阐述儒家的“生色”“践行”观，将君子仁、义、礼、智的德行修养反映到具体的躯体表现，以身体隐喻精神世界的德行力量，心性修为与形躯身貌交相互证；又如引述图书编 人身阴阳气血精神魂魄总说“心藏神，肾藏精，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白虎通 情性“五脏，肝仁、肺义、心礼、肾智、脾信”，此五神脏已非仅为生理义，而与精神相互交藏，人体内部的脏腑通过气的流行得以与精神相通。值得注意的是，该典引述道家“忘气以养形，忘形以养神”“形不养则心自全，心不劳则道自至”等观点，并非摒弃形躯，而是强调超脱形躯过分的欲望，以更好地守身治身。这种形气神三位一体的对中医学的发展亦有积极的推动作用18。2.尊生重生的生命理念，天人合德的生命价 值观 儒道二家倡导尊重生命、爱护生命，但实践路径有所不同。一方面，儒家强调身心整体在德性和礼教的规范与约束实践中，“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