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职业剧中人物形塑与社会表达_陈雅赛.pdf

95职业剧作为日本影视剧的一种重要类型，涉及大量不同的行业领域，受众十分广泛，近年来一直处于平稳发展状态。2013年播出的银行背景剧集半泽直树如一匹黑马，为观众呈现出其除了具有一般性质的消遣娱乐作用之外的深层社会价值，也令职业剧的创作再次走向蓬勃发展。该类剧集在我国也有一定影响，国内2020年播出的职业剧安家 即是改编自日剧 卖房子的女人。职业剧制作者通过专业的角色刻画还原真实事件，围绕主要角色的职业特征进行摹写，以此为基反映现实职场状况，揭露从业人员困境，深刻审视社会现象，为职业剧注入更深远的现实内涵。本研究着眼于日本职业剧中典型职业角色的形塑，对各类职业剧作品进行审读，管窥该种剧集如何通过角色的多方面塑造，实现对职业领域的整体描摹，探讨职业教育意义及多元价值观的传递。一、角色形象的多维形塑日本职业剧的一大亮点是善于以人物塑造为基石，从平凡的生活表象中挖掘其间具有不凡价值的真实，既拍摄热门高端的职业，也把目光投向表面看起来普通而枯燥的工作。主要人物的塑造永远是剧集不变的内核，剧情走向更与人物塑造相互承接、相互推动。日本职业剧呈现出的具象写实状态很大程度是通过人物塑造来表现的。（一）性格特征：叙事起伏中的圆形人物文学创作中存在“圆形人物”和“扁形人物”两种形象，这一说法最初由佛斯特在其作品小说面面观中提出。扁形人物只具备一种气质，性格固定，稳定性极强，在整体的故事中基本没有很大的变化；而圆形人物性格十分丰满，置身于各种环境、面对各种关系时，能够表现出人物的复杂性和多面性，不同的性格侧面和性格层次相互交错融合。“一个圆形人物必能在令人信服的方式下给人以新奇之感。如果他无法给人新奇感，他就是扁平人物；如果他无法令人信服，他只是伪装的圆形人物。圆形人物绝不刻板枯燥，他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活泼的生命。”半泽直树中主线与单元故事交错并行，塑造了多个典型的圆形人物形象。男主角半泽直树在同银行内外的敌人斗争时坚持奉行“以牙还牙，加倍奉还”的座右铭，同时他也谨记着已故父亲的教诲“不能像机器一样对待身边的人”。在第一个陈雅赛 刘凯旆日本职业剧中人物形塑与社会表达摘要：日本职业剧通过对职业主角人物在性格特征、语言形貌和思想行为的深层刻画，以小见大地向社会展演职业主角所在行业的现实图景，反映真实的职场面貌，书写还原社会事件。观众则借助职业剧中角色进一步解读社会各职业领域，同时在自我理解的基础上将获得的信息反馈于社会现实的职业领域中，形成双向的职业展演效果。关键词：日本职业剧 角色形塑 职业展演 社会表达域外撷珍DOI:10.16531/ki.1000-8977.2023.02.00596 2023年第2期（总第418期）当代电视单元故事中，分行长浅野匡欲将罪责推卸给下属半泽，百般阻挠半泽帮助银行回收5亿不良贷款，对他进行各方面打压，为一己私欲损害银行的集体财产。当半泽终于找到浅野的罪证，足以一雪前耻并使浅野在银行中再无立锥之地，却最后因浅野的下跪道歉、浅野太太恳切的一句“拜托了”终止了严厉的复仇，因为他明白这一举措虽然是对浅野个人最干脆的报复，但同时也使一个家庭陷入窘境，这与他内心的初衷相悖。在整个剧集中作为反面角色登场的总行常务董事大和田晓，在与半泽的交锋中表现出不择手段与阴狠狡诈；当大和田败于银行斗争中，即将失去他在银行内的一切权力地位时，总行长出于银行内部的权力平衡对他施以援手，大和田因此铭感总行长的恩情。结局篇章中，大和田为了捍卫总行长的尊严、守护整个银行的荣誉，自愿与半泽达成合作关系，最后甚至自动请辞来一力承担所有责任。最后的结局，在会议室里，大和田当场撕毁了半泽的辞呈，以夸张的语言神态对他说：“要是你没当上行长，你就在这里跪下！”半泽与大和田这对宿敌从对立走向合作，显露出人物所具有的多方面性格内涵与审美意义，随着故事剧情的深入，人物性格愈发饱满具象。人无完人，职场往来并非非黑即白，人物本身因其身处不同的环境情况而凸显出各样的品格特质，角色的圆形立体感促使观众思考艺术作品与生活之间的关系，职业剧因此更能从角色性格出发，呈现出真实的职场现状。（二）语言形貌：情景预设内的专业视角影视作品的创作中，语言形貌是观众能够最直观地把握住人物要点的一个方面，也是人物塑造中感染力较强的部分，区别于人物性格需要结合前情后事仔细揣摩，语言形貌的刻画与观众代入感紧密相关。日本职业剧会出现大量的专业性内容，剧中人物的语言形貌在经过艺术加工的同时，还要能够以不呆板苍白的方式令观众接受，并力求做到专业化，这是人物塑造的关键所在。非自然死亡作为一部法医题材剧，对于中毒、冻死、烧死、外伤性蛛血等的描述极其专业；解剖过程中的穿着、器械、手法、拍照、记录也都十分真实；对于法医学的几个大分支学科基本都有涉及，包括病理、毒化、物证、痕检，甚至是关于比较前沿的中东呼吸综合征、虚拟解剖、3D成像的描述。第1集中，女主角三澄美琴作为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的法医表示自己已有1500例的尸检量。以该剧所在的东京而言，各大学法医教研室每周有固定的解剖日，东京都监察医务院的解剖日一般在周末，由各大学法医教研室轮值。日本的尸检率，尤其是东京、大阪、神户等几个实行监察医制度的城市，尸检率并不低，所以每个解剖日的工作量极大，每日10例左右是正常工作量，因而1500例是一个相当合理的数字，这一设定令人物真实而鲜明。第1集中人物有这样一段话：“简易检查只能检测几种药毒物，但解剖检查取出的肝脏中可以查出200种药毒物。”事实上，对尸体中的毒物分析一般来说就是做一个常规毒物筛查，其中包括挥发性毒物、常见毒品、麻醉品、精神药品、农药、杀虫剂、杀鼠剂，以及它们的代谢物等，总计约200多种，剧中内容也与现实情况再次印证。第8集中，研究所所长神仓保夫捧着骨灰盒温和地说：“没有值不值得死的人，只是碰巧丢了性命而已，而我们碰巧活着。而碰巧活着的我们，决不能将死当作不吉利的事。”这一句台词既展现出了角色本身的性格魅力，也体现了法医从业者视死如生的殓葬观、敬畏生命的专业化态度，人物塑造在语言形貌的细节处刻画得入木三分。该剧的法医学顾问，东京医科齿科大学的上村公一教授在TBS电视台的采访中谈到了剧中法医学的相关问题。上村教授表示，法医是相当危险的工作，这与病理解剖不同，法医解剖前尚不清楚死者是否有传染病，因此往往以死者有传染病为前提进行手术。剧中演员不仅在两层橡胶手套外戴着线手套，还会加上口罩和护目镜加以防护，也是为了防范受到针或手术刀等造成的损伤而导致血液感染或是将病菌吸入体内造成感染。同为医疗题材的职业剧默默奉献的灰姑娘97药师在医学顾问的参与下，展现出的专业细节充沛真实。诸如别嘌呤醇与阿罗洛尔两种药，外包装相似用途却大有不同；克拉霉素混入酸性的果汁后，甜味剂分解反而会变得更苦。剧中出现了大量此类只有真正参与过用药的专业人士才知道的细节。职业剧中围绕人物展开的语言形貌，以其专业性和细致性拉近了作品与观众之间的距离。（三）思想行为：虚实交融下的二度创作人物的思想影响其行为方式，人物的行为方式也可说是其思想的可视化、直观性表达，二者互为表里，相互映现。一个完整存在的人物形象应当是内外共生的，抽象难辨的思想是人物表现的内核，因而职业剧中人物的行为方式，是观众得以捕获人物所传递出的思想情感的途径之一。文学艺术作品中的思想行为存在艺术加工后的虚构成分，然而此种虚构又是源于真实的现实社会基础上的再创造，使其更能够唤起观众的共鸣。卖房子的女人中的女主角三轩家是天才房产销售，以“没有我卖不出的房子”为口头禅，所有的工作、兴趣、目标都围绕着“卖房”二字。其中一集的售房案例讲述一对老夫妻想卖掉现在居住的大房子，置换一套小房，将卖房剩下的2500万日元留给45岁依然待业在家的儿子，以供他们百年归老后儿子的生活所需。三轩家接手后向这对夫妻表示，按照当下的通货膨胀计算，这些钱仅够维持9年零10个月的生活，并非长久之计。同事认为应该鼓励儿子走入社会、重新工作时，三轩家果决地说：“不要以常识和狭隘的价值观判断事物。”她认为，寄希望于已经啃老宅家20年的儿子再就业是不现实的；作为房产销售应做的，不是改变对方的生活习惯，而是帮对方寻找一个可以不用接触社会的蛰居城堡。于是她建议这对夫妻同时买下相邻两套的房子，两室一厅并配有攀岩设施的房子可以自住，而对面一室一厅的房子用来出租。照此做法，儿子即便闭门不出，却可以依靠房租一直生活下去。老夫妻接受了这个建议并带着儿子搬去了新家，之后儿子不仅因为每天攀岩身体强健了，而且开通博客连载“如何家里蹲到100岁”的文章，大受欢迎成为网络红人。原本有攀岩设施的房子并不容易卖出去，可因为三轩家的建议房子出售，买主也找到了确保自己生活方式的最佳住所。此外，面对一直没有销售业绩的同事白洲，其他同事都给予了她鼓励，而三轩家通过长时间的观察给出了这样的建议：“至今为止我见过很多新人，但是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没有学习能力的，你不适合工作，你不可能自食其力，找个能保护你的人吧，那才是你的生存之道。”最后白洲选择做一名家庭主妇，生活十分美满。三轩家的行为方式无疑显露出她的思想意识：所谓专业，绝非自以为是地为当事人提供你所认为的正确道路，而是尊重他们，为他们的多元价值提供真正的容身之所。现实社会中，蛰居在家的中年人难以有这样的幸运，甘于家庭的全职主妇难免受到大众的非议，剧中部分行为方式存在虚构的戏剧色彩，然而人物的思想情感则被真实传递给每一位观众。人物的思想与行为之间虚实交融，使得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丰盈生动，实现现实与艺术的联结，令受众在角色形塑方面既不会感到脱离实际的夸张，也不会感到纯粹娱乐性的空洞，以其虚实抒写的方式带观众了解到了真实的职业角色面貌。二、角色形塑的价值启示思考（一）依托人物发挥媒介的社会还原功能媒介本身具有向观众展现、还原社会的作用，这一作用通过影视作品中塑造的人物恰如其分地传递出来。日本职业剧中的角色往往是社会中真实的平凡人物的映射，包括所有与人物相关的性格特征设定、语言台词撰写、形貌设计和人物行为方式等，其作为立体人物的背后是具象的现实社会缩影。半泽直树之所以能够创下日本平成时代（1989-2019年）的收视奇迹，其中一点原因正是其在人物形塑上的写实，主角只是社会中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他的言行举止既符合又不囿于其角色框架，同时观众通过人物的双眼观察编导所呈现的日本职场现状，电视媒介以声音和影像还原出的真实情态引发观众共鸣，拉近观众距离，并且在一定域外撷珍98 2023年第2期（总第418期）当代电视程度上填补了观众对于未知职业领域的空白。日本职业剧能够屡屡掀起热潮，依托人物形塑发挥媒介的社会还原功能是重要经验所在，人物的真实性、多维立体性使得观众可以透过包裹着的“拟态环境”探寻社会的本来面目。（二）聚焦专业领域并产生职业展演效果日本职业剧侧重对社会不同行业的细化摹写，其中涉及部分冷门、小众的行业领域。日本职业剧所透出的专业视角和严正态度从胜利即是正义 非自然死亡 默默奉献的灰姑娘药师等剧集中可见一斑。该类剧集主要聚焦于以人物为中心的职场面貌，力求从多角度还原行业内部的真实具象，而对于家庭场域等其他方面着墨较少，一定程度上减少职场环境以外的代入感，避免产生本末倒置。另一方面，媒介的可见性赋予了观众对社会职业更全面的认知社会意义上的“可见性”是一种承认，而承认则是理解人类身份的基本类别，这对于洞见少数群体与主流之间的关系至关重要；职业剧所产生的职业展演效果极大程度上还原了专业领域的可见性，包括对观众而言未知与已知的部分，在一定程度上会起到职业教育的作用，使受众在面对差异化的职业时产生更多的包容理解。（三）注重对多元价值观的兼收并蓄价值观反映了人们的认知和需求状况，日本职业剧在人物表达方面尊重、容纳不同人所传达的多元价值观。卖房子的女人中涉及有社会恐惧倾向的御宅族和全职主妇的生活，校阅女孩河野悦子与我要准时下班则流露出进取与适度两种截然不同的工作态度，胜利即是正义 从主要角色身上表达了两类职业理念。这些职业剧中都没有以标准化的方式去定义或分辨某种价值观的是非，而只是以客观的角度呈现给观众进行自我判明，体现出了其隐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