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毕飞宇创作《推拿》的文学创作内涵_丁贝宁.pdf

评析1412023年第2期（总第326期）【提 要】作家的整体素质是影响文学创作的重要因素。毕飞宇的推拿是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作者以其独特的人文关怀书写着盲人的自强、自爱、自重和自尊。走进这部优秀文学作品的创作历程，将作家的生活经验、思想水平和艺术修养与文学的创作联系起来，是解读毕飞宇 推拿 的新角度，也是挖掘作家进行文学创作应具备的整体素质的新途径。【关键词】毕飞宇 推拿 作家素质 文学创作美国学者 M.H.艾布拉姆斯（1989）在他的作品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中就提出文学活动是由作品、世界、作家、读者四要素构成的。作家作为四要素之一，是文学创作的主体，他的整体素质对文学作品质量具有制约作用。时代的高速发展使现在文化市场的包容性更加广阔，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文学创作的领域，他们的整体素质有待提高。本文将以毕飞宇创作推拿为切入点，从作家的生活经验、思想水平和艺术修养这三个方面介绍作家整体素质的基本构成，提示读者应该如何提高自己的整体素质，进行文学创作。一、源头活水作家的生活经验生活经验就是作家创作源源不断的活水，作家既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挖掘生活场景中的写作素材，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获取直接经验，也要有一颗热爱阅读的心，在前人的描述中感悟自己的人生，积累间接经验。（一）在生活中获取直接经验文学创作的前期，作家会不自觉地进入到创作的准备阶段，用他敏锐而精细的目光观察所要书写的群体。我们走近他们，尝试亲身体验他们的生存环境，以期获得第一手资料，获取直接经验。在写作推拿之前，作家毕飞宇就曾在南京特殊教育学校当过老师，他教的学生虽然健全，但毕业后却要给聋哑人当老师。在这段时间内，毕飞宇也接触到了少数盲人学生，跟他们一起生活，亲身体验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每天的按部就班，任何变化对于眼前都是黑暗的他们来说无疑都是轩然大波，会使他们变得手足无措。虽然在学校的生活没有直接促成推拿的写作，但那段经历让毕飞宇注意到了盲人这个特殊群体，也萌生了书写他们的想法。到 2000 年以后，长期的伏案写作让毕飞宇患上了颈椎病，他经常去家旁边的盲人按摩店，在店里长期停留，这让他亲身感受了盲人的生活环境和工作习惯，他因此也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了他们那个封闭的世界。盲人的生活与工作环境可以切身体悟，但是盲人每天处于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的生理性感受、心理上的孤独无助与不被尊重是作者无法真正感同身受的，因此作家还需要借助间接经验，从书本和盲人的口中获得更多的素材。（二）在阅读中积累间接经验有些作品的题材，作家是无法直接进行体验的，这个时候，间接经验的获取就显得格外重要。阅读和与人交谈都是获取间接经验的重要途径。阅读可以帮助作家在较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与作品息息相关的知识，“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进行文学创作。与人交谈可以更好地深入特殊群体的生活环境和心理世界，作者设身处地，推己及人，便可获得真实准确的间接经验。作家毕飞宇（2017）在 小说课 的扉页上写道：“对许多人来说，因为有了足够生活经验，他拿起了笔。我正好相反，我的人生极度苍白，我是依仗着阅读和写作才弄明白一些事情的。”毕飞宇在很多场合都强调阅读的重要性，他认为只有自己获得了足够的间接经验，才可以写出出色的作品，同时也才能浅 析 毕 飞 宇创作推拿的文 学 创作内涵*丁贝宁 孙霁芸 *本文系2022年江苏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当代江苏作家经典作品的多艺术门类改编研究以毕飞宇为例”（编号：202211117014Z）的研究成果。DOI:10.14014/11-2597/g2.2023.02.017评析1422023 年第 2 期（总第 326 期）够输出有质量的话语文本。在写 推拿 之前，毕飞宇经常出入盲人按摩店，和店内的盲人相处得很融洽，他经常与他们交流，来获得这个特殊群体的独特心理感受，希望从他们的视角重新了解盲人这个身份给他们带来的感受，他们又是如何带着这个身份在人世间艰难而自尊地活着。通过日常的聊天，他更加细致准确地了解盲人的日常生活和内心世界，为他创作推拿积累了宝贵的间接经验。二、冥漠之都作家的思想水平作家的作品不是无所为而为的，每个文学作品总不可避免地蕴含着作家的思想见解和价值观念，是作家思想水平的表达，包括作家对现实生活的观察与感悟，对所塑造人物的评价与倾向，对人类社会的思考与重构，等等。（一）作家对于现实生活的感受、洞察和理解艺术来源于生活，作品中看似虚构的人物与情节，其实都有鲜活的生活素材，透露着作家对现实生活的感受、洞察和理解，也表达着作家独特的思想见解和价值观念。“从个性上来讲，很可能我是一个热爱疼痛的人。”作家毕飞宇在一次采访中这样说。“疼痛”是一种现实的感觉。毕飞宇感受到了盲人的恐惧与绝望，感受到了他们的“疼痛”，洞察到了他们这种“疼痛”的背后是他们无法“自食其力”的生存困境。盲人游走在社会的底层，没有保障，他们甚至无法改变周而复始的生活，他们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微小的改变可能会引起生活的轩然大波，因为他们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毕飞宇开始写这种现实生活的感受，将他这种对盲人现实生活的感受和思考融入文学创作中去，用作品来表达他的思想与感悟。（二）作家对于人物形象的倾向、态度和评价在文学创作的过程中，作家会塑造各式各样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有的是作者以生活中的人物为原型进行创作的，有的则是作者根据情节需要完全虚构的。不管这个人物形象的来源如何，他们都是作家思想的结晶，凝结着作家对于描写的任务群体的倾向、态度和评价。毕飞宇的推拿写的是最特殊的一群人，他们表面上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社会，但由于他们的生理缺陷，他们在很多领域是被排斥在外的，可以说是社会的“边缘人”。作家通过文学创作将这群“边缘人”从黑暗中拉到阳光下，想让更多的人了解盲人的真实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文中的都红本来可以勉强凭借按摩维持生计，但是一次意外让她的手指被门夹断了。这个打击对于失明的都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她无法再灵活地用手指帮顾客进行按摩，她唯一的收入来源被切断了，她无法自食其力了。作者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读者看，为的就是引导大家思考社会中盲人的保障体系问题。推拿这篇作品书写盲人之间的爱情，书写盲人的自尊等。作家毕飞宇确实做到了充满悲悯、人性的关怀，以盲人的视角去讲述生活。文章的叙述中没有居高临下的俯瞰姿态，而是充满作者那悲悯的、人性的关怀。（三）作家对于人类社会的探求、思考和重构作品在呈现生活现象时，背后往往隐藏着更为深刻隽永的东西，这个层次往往与人类生存问题有关，体现了作家对人类社会独特的探求与思考，以及通过揭示各种人类社会的本质，寻找自己重构世界的方式。为什么要写盲人？这是推拿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后经常被问到的问题。作家毕飞宇的回答是：推拿 写的，不只是盲人，而是人类共同的困境。毕飞宇的文学创作一直很关注人的生存状态，时常对人类的生存困境进行思考。相对于四肢的残疾、耳朵的残疾、嗅觉的残疾等等障碍，盲人的失明更加有张力，它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一种完全与世界脱离的状态。作家敏锐地发现了盲人推拿师这一特殊群体的生存问题，并由此追溯下去，继续思考人类的生存问题、人与人的相处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在推拿这篇作品中都有呈现。正是作者对人类社会的思考，他希望重构一个包容与理解的社会。三、长辔远御作家的艺术修养（一）艺术修养的组成高超的艺术表现在语言的运用方面，小说是一门语言艺术，优秀的作家对于语言的运用具有高超的表现能力。在毕飞宇的推拿当中，最主要的语言就是议论。小说当中有很多形象化的议论，以形象为载体进行议论，使用一些修辞手法加以修饰。比如说，在推拿中就形容都红的尊严“血肉模糊”，这样形象化的议论在小说中还有很多。这种语言艺术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可以调动读者的阅读兴趣，展开他们的想象力。在形象的塑造方面，小说总离不开人物形象，人物形象的塑造可以很好地看出作家的艺术修养。在推拿中，作者对形象的塑造并没有遵循一般 评析1432023年第2期（总第326期）的“底层写作”的模式，而是将盲人当作正常人来写。小说中有捍卫尊严的都红，有积极创业的沙复明，也有无私回报的王大夫。这样的塑造人物的手法改变了日常人们对盲人的偏见，让我们看见盲人在黑暗的世界里勇敢而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爱与幸福，这种艺术的表现十分具有张力。在情节的安排方面，情节作为小说三要素之一，对整部作品具有全局性的意义。在推拿这部小说当中，作家避开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把更多的笔墨放在了人物的日常生活的细节刻画当中，作家更加关注的是盲人这个“边缘群体”的内心状态，想回到小说艺术的原本，从微小处显真知，寻找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展示狭小人生的波澜壮阔。（二）艺术修养的提高1.掌握丰富的知识作家要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需要掌握丰富的知识，用知识来支撑自己的作品创作。盲人群体的生活本来是处于黑暗中、不为人所知的，作家毕飞宇愿意深入这个群体，掌握他们的日常生活的知识，了解他们“先天盲”和“后天盲”等有关盲人专业性问题的知识。正是这些丰富的知识共同造就了推拿的文学成就。2.借鉴前人的成就作家要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应该重视同一领域前人的文学成就，积极借鉴前人的成就，从前人的文学成就中汲取必要的营养。作家毕飞宇在对艺术和小说的认识方面更偏爱悲剧和疼痛，这是他早年借鉴西方文学的原因。毕飞宇在初入大学的时候，读到俄国思想家别林斯基的一句话，他说任何艺术到了悲剧之后就升华了。这些西方的文化对他的创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塑造了他推拿等“疼痛文学”的独特性，也造就了他人文关怀的目光。3.重视艺术的借鉴文学创作和其他各种艺术门类之间有着相通相融的地方，对其他各门艺术的借鉴和吸收可以帮助文学创作形成新的表现手法，开拓新的文学艺术境界，在内容和形式上对文学创作起到积极的作用。作家毕飞宇的 推拿 被改编成电视剧、电影和话剧，在电影版本的开头，导演运用了画外音的艺术表现方式将演职员表在一片黑暗的画面中读了出来，这个画外音的解读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只是平实自然的吐露。这种艺术手法值得借鉴，盲人的世界虽然有爱与恨，但是这种情感绝对不会是一种强烈的情感，因为激昂对他们的代价太大了，因此这些限制决定了他们的日常生活注定是平静的。作家也应该借鉴这种创作技巧。4.坚持实践地从事作家要提高自己的艺术修养，就必须坚持不懈地从事创作实践。文学创作的过程具有很强的操作性，优秀的作家必须要努力积累创作经验，修炼自己的写作技巧，真正做到游刃有余地进行文学创作。作家毕飞宇在创作出推拿之前就开始了大量的文学创作，那时的他充满希望，不怕打击，创作了作品就投稿，投稿被退回来了，他也不怕打击，继续进行创作。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文学创作实践的过程中，毕飞宇磨练了自己的写作技巧，积累了独特的写作经验，提高了自己的艺术修养，为之后的创作打下了基础。四、结语从生活经验到艺术文本，从生活感悟到思想见解，文学创作的过程离不开作家生活经验、思想水平和艺术修养这三个方面的整体素质。这三者是对立统一的，它们之间既有联系也有区别，优秀的作家需要兼顾这三个方面，不可偏废。注释 M.H.艾布拉姆斯 1989 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北京大学出版社。毕飞宇 2017 小说课 第1页，人民文学出版社。程 青 2019 毕飞宇：写作是投射到现实世界的一束温暖的光，瞭望1 月 8 日。陶 淘 2014 推拿|盲人浮世绘：你身边有盲人么？，https:/ 参考文献董 锋 2009 长篇小说的现代叙述艺术，小说评论第 S1 期。张利群 2011 从“作家摇篮”走向文学殿堂广西师范大学“独秀作家群”形成原因探究，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 2 期。王东凯 2014 论毕飞宇 对当代底层人物形象塑造的启示，枣庄学院学报第 4 期。邹 枭、彭在钦 2021 渴求一束光评毕飞宇长篇小说，人文之友第 21 期。毕飞宇、张 英 2022 毕飞宇：写作即道路，作品第 2 期。（通信地址：225009 扬州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