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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技术进步会降低农户的相对贫困吗 基于节本增产和外出务工的视角彭继权 张利国（江西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南昌）摘 要：厘清农业技术进步减贫的贡献及机理对相对贫困治理和乡村振兴意义重大。本文基于湖北省 个农户实地调研数据，采用超越对数形式的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测度农业技术进步，运用贫困脆弱性方法计算农户相对贫困，并基于 模型和门限模型分析农业技术进步对农户相对贫困的影响及作用机理。研究表明：（）农业技术进步能显著提高农户人均收入的.和降低农户相对贫困.，样本选择偏误和内生性问题会低估农业技术进步的减贫效应；（）从异质性分析来看，农业技术进步对农户相对贫困存在一个门限效应，农业技术进步更能降低门限后土地经营面积较大农户的相对贫困，且农业技术进步的减贫效应存在明显的群体差异，减贫效应由大到小依次为高、中、低学历组农户；（）从作用机制来看，农业增产、农业节本和外出务工在农业技术进步减贫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大小分别为.、.和.；（）未考虑家庭内部结构会使农业技术进步的增收和减贫效应被严重低估，从而造成“虚假贫困”问题，家庭等值规模系数能较好处理此问题。关键词：农业技术进步；相对贫困；门限效应；模型一、引言以政府为主导多方参与的扶贫模式让中国提前 年实现了联合国消除绝对贫困的宏伟目标，但这并不意味着贫困问题已经被彻底解决。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使得相对贫困问题愈加严重，也成为了实现共同富裕目标的“拦路虎”。长期以来的支农政策极大地促进了中国农村地区的经济发展，实现了农村居民收入的多连番，但 年城乡居民收入比仍高达.，表明农村依然是发展相对落后的地区，农村居民依然是相对弱势且贫困的群体。可以判定，中国相对贫困的高发群体应该主要源自农村。相对贫困治理需要更加侧重提升贫困农户的内生脱贫动力（檀学文等，），不断提高其自身资源配置能力，尤其是对其最为重要的土地和劳动力资源的配置。农业技术进步在绝对贫困治理和农业农村发展中一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改革开放初期农业技术进步对农业产量增长的贡献率接近（等，），到 年农业技术进步的贡献率已经超过，极大促进了农村绝对贫困的消除。农业技术进步贡献率快速提高的背后是先进农业技术的采用，并引起土地和 彭继权等：农业技术进步会降低农户的相对贫困吗 项目来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地区项目“农民工家庭相对贫困的动态测度及扶贫长效机制构建：基于等值规模调整的研究”（编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农户分化视角下农业生产社会化服务体系构建：需求差异、绩效评价和驱动机制”（编号：）。张利国为本文通讯作者DOI:10.13246/ki.jae.2023.01.003劳动力资源的重新组合，进而影响农户的福利和贫困状况。因此，探究新时期农业技术进步对农户相对贫困的影响，对相对贫困治理和农业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农业技术进步、农户收入和贫困问题一直备受关注。农户收入是决定贫困状况的关键因素，众多学者探究了农业技术进步与农户收入的关系，但研究结论并不统一。“技术踏车效应”是最早涉及农业技术进步和收入的理论（，），认为早期农业技术采用者会利用先进技术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单位农产品成本和增加农业产出，从而获得超额剩余利润。当该技术被广泛推广应用后，不再具备获取超额剩余利润的条件，反而过多的农产品供给会降低农产品价格，造成农户收入的下降（等，）。但也有一部分学者支持农业技术进步促进农户增收和减贫的观点，认为农业技术进步可以通过提高农业经营性收入和工资性收入共同促进农户收入增加（杨义武等，；张志新等，）。农业技术进步能提高农业产量和农产品品质，从而增加农业经营性收入（费清等，），且这种增收效应需要在开放的经济条件下才能实现，在封闭经济条件下可能只会出现增产不增收的困境（苗珊珊，），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早期学者会得出农业技术进步降低农户收入和加剧贫困的结论。不仅如此，农业技术进步增收效应具有明显的差异性，首先会增加农户的农业经营性收入，然后才是非农收入（张志新等，），人力资本与技术进步的适配性也会影响农作物种植结构转型和农产品供给结构升级，一般增收效应与农户受教育年限成正相关关系（杨义武等，），增收效应也存在区域差异，东部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省份，其农业技术进步增收和减贫效应越明显（廖开妍等，）。另外，农业技术进步能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由此产生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会流向非农领域，从而增加农户的非农经营性收入和工资性收入（廖开妍等，），且这一效应在农业劳动生产率较高的区域更为突出（张宽等，）。还有一些学者探讨了农业技术进步对农户收入差距的影响，农业技术进步会在短期内提高劳动力成本，导致城乡收入差距扩大（董莹等，），但剩余劳动力转移的收益会缩小这种差距（张红丽等，）。涂涛涛等（）也发现农业技术进步在中期会加剧城乡绝对收入差距，但长期来看会缩小该差距。有少部分学者直接研究了农业技术进步和贫困的关系，如罗翔等（）认为未预期的农业生产冲击会提高“事前”的生产信贷约束和“事后”的消费风险，从而阻碍农业技术进步，促使农户陷入持久贫困。陈光燕等（）发现农民文化素质、农民采用农业科技服务的态度、农业科技服务方式等对科技减贫成效较大，尤其是对女性减贫更为明显。陈鸣等（）发现市场化水平会影响农业科研投入的减贫效率。郎亮明等（）发现农户通过参与农业科技培训、主导产业示范、农业信息服务和产业组织化带动 种扶贫方式，不仅能提高其家庭农业收入，也能降低家庭贫困发生的概率。其还发现农业科技资源供给的匹配性、多样性、可得性和覆盖面会影响农业的要素配置效率和提升农户内生发展能力，从而提高农户减贫感知绩效。综上所述，目前大部分研究主要集中在农业技术进步和农户收入方面，有少部分研究探究了农业技术进步和绝对贫困的关系，但鲜有研究直接分析农业技术进步对农户相对贫困的影响。农业技术进步作为表征农业生产方式先进程度的重要指标，在农业农村现代化的过程中对相对贫困究竟会起何种作用？其作用机制是什么？如何正视农业技术进步和相对贫困的关系？对以上问题的科学回答无疑对相对贫困治理和农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基于此，本文拟基于湖北省农户实地调研数据，采用 模型和门限效应模型分析农业技术进步对农户相对贫困的影响及作用机制，以期为提高农业技术进步和相对贫困治理提供参考。农业技术经济 年第 期 二、农业技术进步减贫的理论分析农业技术进步主要包括机械型技术进步和生物型技术进步，两类技术进步会改变农户的农业经营效益和家庭劳动力配置，进而影响农户的福利水平和相对贫困状况。本文尝试从农业产量增加、农业成本节约和家庭劳动力外出务工 个方面阐释农业技术进步降低农户相对贫困的作用机理（见图）。（一）农业产量增加的减贫路径农业技术进步代表更加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组织形式得到运用，农户能够按照更合理、低成本的生产要素组合方式进行生产（马文武等，），从而最大可能提升农业生产要素利用水平，使得农业实际生产尽可能靠近理论上最佳生产水平（，）。受制于人多地少的困境，当前中国农业技术进步很大程度依赖以农业机械使用为代表的机械型技术进步，农业机械平地整地、深翻深松功能要比传统人畜力作业更能提高土地质量，并最大程度地提高农业产量（周益波等，）。不仅如此，土地经营面积会影响农业机械使用，导致不同经营面积下机械型技术进步的增收效应存在差异（彭继权等，）。农业机械的抢种抢收功能会促进耕地复种，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和土地产出率（冀正欣等，）。此外，农业机械具有抵御旱涝、杂草和病虫等灾害的功能，机械播种和田间管理能使作物均匀分布并良好生长（胡祎等，），规范的农机操作也能降低农业减损，提高产品质量（李轩复等，）。农机收获还能尽早让农产品进入市场，以较高价格获得更高的农业收益，从而增加农业经营性收入并促进减贫（彭继权等，）。（二）农业成本节约的减贫路径农业技术进步一般伴随着农业机械的采用和生物技术的应用。农业机械的采用能有效降低农业各生产环节的成本（彭继权等，），播种前整耕地作业环节采用深松为主体的联合耕整地技术，只需通过一次机械作业就能取代传统的翻、耙、起垄、刨茬、施底肥等多项作业，从而节省农具和劳动投入成本（何进等，）；播种环节采用机械精量播种技术能有效节省种子，降低种子成本（李福建等，）；施肥环节采用机械深施肥技术能将作物生产所需的肥料，定配比、定量、定部位、定深度和定层次地施入耕层土壤，从而避免化肥施用的浪费（宁运旺等，）。另外，更高品质的种子可以降低农药使用成本和提高农业产量，同时减少环境污染和降低土地修复成本（卢萍，）。再则，农业信息技术的发展能够通过互联网和自媒体等方式为农户提供更多有用的农业生产经营信息（王小兵等，），进而降低农户在生产要素购买、技术采用和产品销售等方面的信息获取成本和谈判成本（胡伦等，），农业生产成本的减少能有效降低农户陷入贫困的风险，但以上生物型技术进步的采用都需要与之相适应的高素质农业劳动力。（三）劳动力外出务工的减贫路径农业机械在耕种收和田间管理方面要比传统农业作业方式更能节省劳动时间，例如：联合耕地技术替代了多项作业环节，机播作业改善了作业进度慢、劳动强度大的问题，机械收获节省了传统人工收割、畜力运输和场上脱谷的劳动时间（吴丽丽等，）。这种以农业机械使用为代表的机械型技术进步，能对原有农业劳动投入要素形成较大的替代效应（张宽等，），促使大量的剩余农村劳动力转向城市的非农产业（黄玛兰等，；廖开妍等，），进而提高农户的工资性收入，间接推动农户增收和减贫。劳动力转移也能优化城市中的产业结构，并享受到现代产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再分配红利（郝大明，）。与此同时，农业劳动力转移也会反作用于农业技术进步，劳动力转移促进了土地的规模经营（章元等，），土地经营规模化又进一步推动以农业机械为代表的机械型技术进步的发展，并形成劳动力转移与农业技术进步互相促进的良性循环格局，从而促进减贫（陈奕山，彭继权等：农业技术进步会降低农户的相对贫困吗；蔡键等，）。土地面积机械型农业技术进步生物型农业技术进步劳动力素质农业技术进步增产路径节本路径务工路径相对贫困缓解图 农业技术进步减贫的理论机制三、数据来源、模型设定与变量选取（一）数据来源本文数据来自课题组 年在湖北省的农户实地调查数据，此次调查涵盖家庭人口基本信息、自然和物质资产、生产经营情况、土地流转行为和农户政策认知情况等。调研地点在湖北省的监利县和蕲春县，共涉及 个镇 个村，每个村调查 名农户，共调查 户，剔除无效问卷 份，共获得有效样本 份。（二）农业技术进步的测算方法目前测度农业技术进步的方法主要包括非参数法和参数法，非参数法以数据包络法（，）为主，不需要设定具体的函数形式，但此法未能考虑随机因素产生的影响。参数法主要以随机前沿模型（，）为主，需要设定函数的具体形式，能考虑随机因素产生的影响，且对现实的拟合程度也更优于。由于农业生产受到众多不可控因素的干扰，本文采用 模型测度农业技术进步，模型如下：Y ；()()，（）对式（）两边同时取对数，可得：Y ；()（），（）（）式中代表第 个农户的农业产值，；()代表第 个农户在现有技术条件下的最佳产值，表示各农业投入要素，为待估参数，为反映统计噪声的随机误差项，并假设服从（，）正态分布。为技术无效率项，服从半正态分布，且与随机误差项相互独立。农业产值以（）为最大产值，随机前沿产值围绕模型的确定项（）在波动，则第 个农户技术进步为：（）（）（）（）其中，取值范围在，越接近，说明农业技术进步水平较高，越接近，农业技术进步水平越低。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和超越对数（）生产函数是在农业技术进步测度中被应用最多的函数形式，生产函数有严格的假设条件，一般将要素的替代弹性假设为，然而农户生产投入要素的替代弹性并非总为，且超越对数生产函数也能考虑各项投入要素之间相关作用对产值的影响，因此，本文使用更为灵活的超越对数生产函数带入模型。对模型进行检验，发现模型接受备选假设，证明了选择超越对数生产函数比较合理。本文的农业投入要素主要包括 农业技术经济 年第 期 农资投入（）、农具（）投入、劳动投入（）、土地投入（），测算农业技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