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分析_樊俊杰.pdf

30 2023年第1期科举学丛谈刘海峰主持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分析樊俊杰摘 要：明代浙江作为科举大省，一甲进士群体计有 52 人，其空间分布广泛，但各地区之间分布存在不平衡性，反映出浙江各府、州、县之间科举实力的强弱。在影响浙江各府、州、县科举实力的各种因素中，人口水平、经济交通、文化教育等因素成为主要推手。一甲进士群体中户类分布广泛性与不平衡性，也与明代进士群体户类分布特性相一致，对实现不同特点人才的优势互补具有重要意义。同时，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家庭中多有为官背景，形成数量众多的科举家族，平民出身的一甲进士数量也在逐渐下降，科举考试也成为平民进入官绅阶层的唯一途径，成为社会各阶层之间实现流动的重要方式。关键词：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社会流动科举制自隋代创立以来，一直作为社会底层的平民进入国家权力体制上层的人才选拔方式，平民士子在登榜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喜悦之情，正是这一制度实行的真实写照。至明清时期，统治阶层在考试形式、内容以及名次排列上进行改革，并对每科进士殿试前三名赐予“一甲赐进士及第”称号，并依次称为“状元”“榜眼”“探花”，即一甲进士，使科举制的发展达到顶峰。作为科举制中产生的佼佼者，一甲进士自每科发榜之时，便成为天下热议的话题，不仅因其名声显赫，而且在未来仕途道路上也极为优越1。因此，探讨一甲进士这一群体的构成以及其社会流动特征，对于研究明代科举的历史作用以及明代政治发展史与社会史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关于一甲进士的群体性研究，学术界涉猎较少，更多是对明代进士整个群体方向的研究，如学者吴宣德 明代进士的地理分布 对明代进士地理分布这一问题进行成因的统计分析；学者范金民明清江南进士数量、地域分布及其特色分析 对明清时期的江南地区数量、地域分布等特征进行分析。一些年轻学者在此基础上也对明代一些特定地区的进士群体进行探究，学者郭培贵在 明代一甲进士群体户类与地域分布考述 及 明代南直隶鼎甲进士地域分布与社会流动 等文章中对明代一甲进士群体以及科甲兴盛的南直隶地区鼎甲进士多角度探究，这些为本文提供撰写思路，尤其以学者郭培贵对明代一甲进士户类、地域分布以及社会流动相关领域的研究为本文写作提供结构性的思考。实际上，明代科举兴盛的省份多集中于东南地区，浙江、福建、南直隶、江西诸省进士数量位居全国前列，同时自明代以来，历科 登科录 等文献记载也提供相关研究信息，本文选取明代浙江地区一甲进士群体为研究对象，运用区域研究与量化分析的方法，对明代浙江地区一甲进士的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进行分析与研究，并从中探究其具体特征。樊俊杰：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分析作者简介：樊俊杰，男，安徽六安人，华中师范大学国家文化产业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明清区域文化研究、历史文化与文化产业研究（武汉 430079）DOI:10.16391/ki.jyks.2023.01.007 31 2023年第1期一、明代浙江一甲进士明细本文所指“明代浙江一甲进士”，即明代历科殿试取中的现籍贯为浙江的一甲进士，明代自洪武四年（1371）至崇祯十六年（1643）共举行 88 科 89 榜殿试，共有一甲进士 267 名，关于目前一甲进士的详细资料，传世至今的历科 登科录 是研究的首选资料，但也仅有58 科存世，本文结合明代历科 登科录 及 皇明进士登科考 等科举文献，对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基本资料进行逐一统计，如表 1 所示：表 1 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统计表科次姓名功名隶属府、州、县科次姓名功名隶属府、州、县洪武四年辛亥科吴公达探花处州府丽水县嘉靖十七年戊戌科茅 瓒状元杭州府钱塘县洪武二十一年戊辰科盧原質探花台州府宁海县嘉靖十七年戊戌科袁 炜探花宁波府慈溪县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张 信状元宁波府定海县嘉靖二十年辛丑科潘 晟榜眼绍兴府新昌县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戴德彝探花宁波府奉化县嘉靖二十三年丙辰科秦鸣雷状元台州府临海县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春）刘仕谔探花绍兴府山阴县嘉靖二十六年丁未科胡正蒙探花绍兴府余姚县永乐十年壬辰科王 钰探花绍兴府诸暨县嘉靖二十九年庚戌科唐汝辑状元金华府兰溪县宣德二年丁未科杜 宁榜眼台州府天台县嘉靖三十二年癸丑科温应禄探花湖州府乌程县正统元年丙辰科周 旋状元温州府永嘉县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诸大绶状元绍兴府山阳县正统七年壬戌科吕 原榜眼嘉兴府秀水县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陶大临榜眼绍兴府会稽县正统十年乙丑科商 辂状元严州府淳安县嘉靖三十八年己未科毛惇元榜眼绍兴府余姚县天顺元年丁丑科陈秉中探花湖州府乌程县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余有丁探花宁波府鄞州县天顺四年庚辰科郑 环榜眼杭州府仁和县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范应期状元湖州府乌程县成化十一年乙未科谢 迁榜眼绍兴府余姚县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李自华榜眼嘉兴府嘉兴县成化十四年戊戌科杨守阯探花宁波府鄞州县隆庆二年戊辰科罗万化状元绍兴府会稽县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王 华榜眼绍兴府余姚县隆庆二年戊辰科赵志皋探花金华府兰溪县成化十七年辛丑科黄 珣探花绍兴府余姚县隆庆五年辛未科张元忭状元绍兴府山阴县成化二十年甲辰科李 旻榜眼杭州府钱塘县万历二年甲戌科王应选探花宁波府慈溪县弘治九年丙辰科王 瓒榜眼温州府永嘉县万历十七年己丑科陶望龄探花绍兴府会稽县弘治十二年己未科丰 熙榜眼宁波府鄞州县万历二十六年戊戌科邵景尧榜眼宁波府象山县弘治十八年乙丑科董 玘榜眼绍兴府会稽县万历三十二年甲辰科杨守勤状元宁波府慈溪县弘治十八年乙丑科谢 丕探花绍兴府余姚县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施凤来榜眼嘉兴府平湖县正德六年辛未科余 本榜眼宁波府鄞州县万历三十八年庚戌科韩 敬状元杭州府临安县正德十六年辛巳科陆 釴榜眼宁波府鄞州县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钱士升状元嘉兴府嘉善县嘉靖二年癸未科姚 涞状元宁波府慈溪县天启五年乙丑科余 煌状元绍兴府会稽县嘉靖八年己丑科程文德榜眼金华府永康县崇祯十年丁丑科陈之遴榜眼嘉兴府海盐县嘉靖十四年乙未科韩应龙状元绍兴府余姚县崇祯十三年庚辰科葛世振榜眼宁波府鄞州县樊俊杰：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分析 32 据表 1，明代浙江一甲进士数量为 52 人，占明代一甲进士总数的 19.48%，接近总数的五分之一，其中，状元 16 人、榜眼 20 人、探花 16 人，分别占明代状元、榜眼、探花比例为 17.98%、22.47%、17.98%，在全国稳居前列，因科举文献记载的全面及准确性，故能准确统计其姓名及隶属府、州、县情况，为揭示其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特点提供条件。二、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空间分布特点及其成因表 1 显示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姓名及其隶属府、州、县，但不能直观反映其空间分布及其特点，在表1 基础上，本文据此对一甲进士的空间分布以府、州、县为维度进行细化整理统计（详见表 2 与图 1）。表 2 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空间分布统计表府县（州）一甲进士数总计府县（州）一甲进士数总计杭州府钱塘县24会稽县5仁和县1宁波府定海县113临安县1奉化县1湖州府乌程县33鄞州县6嘉兴府秀水县15象山县1嘉兴县1慈溪县4平湖县1衢州府海盐县1金华府兰溪县23嘉善县1永康县1严州府淳安县11台州府宁海县13绍兴府新昌县117临海县1山阴县3天台县1诸暨县1处州府丽水县11余姚县7温州府永嘉县22据表 2，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空间分布呈现以下特点：（1）地域分布范围较为广泛：明代浙江辖十一府，六十二州、县，其中十府有一甲进士分布，分布在东起象山、西至淳安，南起永嘉、北至嘉善，即使是“僻于山中”的浙西南诸府（严州府、处州府），也有一甲进士的分布，一甲进士群体几近覆盖浙江全境。（2）地域分布数量很不平衡：依上表数据，浙江具有一甲进士分布的十府中，以数量排序由多到少，分别为绍兴府17人、宁波府13人、嘉兴府5人、杭州府4人、金华府与台州府各 3 人、温州府 2 人、严州府与处州府各 1 人，呈现出“北多南少”的格局，如图 1 所示：33 2023年第1期其中，地处浙江北部的杭州、湖州、嘉兴、绍兴、宁波、严州六府的一甲进士数量计有 43 人，占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总量的 82.69%，而浙南诸府（金华府、台州府、处州府、温州府）仅有 9 人，占总量的 17.31%；仅绍兴、宁波二府共有 30 人，占全省总量的 57.69%，超出浙南诸府近三倍之多。以浙江各府中的县级行政单位为衡量统计则更为清晰，明代浙江有 3 名及以上一甲进士的州、县为 6 个，虽分别仅占浙江全省州、县数和拥有一甲进士的州、县数的 9.68%和 22.22%，但其一甲进士共有 28 人，占浙江全省的 53.85%；六县之中，余姚、会稽、鄞州、慈溪四县虽分别仅占浙江全省州、县数和拥有一甲进士的州、县数的 6.45%和14.81%，但其一甲进士共有 22 人，占浙江全省总量的42.31%；在一甲进士群体数量分布较少的严州、处州、温州、金华、泰州、金华、湖州诸府中，多数一甲进士出身于该府府治所在地，占以上六府一甲进士总量的61.54%。形成以上地域分布特点原因诸多，从一甲进士地域分布的广泛性角度，明代在全国各地普遍设立府、州、县官学，并在基层建设诸多类型的学校，形成较为完整的教育体系，有利于人才培养。同时各地也给予官学学生诸多优待，“除本身外，户内优免二丁差役”2；明代浙江的进士数量在全国因此也名列前茅，科举事业的兴盛，造就浙江一甲进士地域分布广泛的特点。而浙江一甲进士地域分布的不平衡性，形成原因相对复杂，直接原因应是浙江各地科举综合实力的不平衡，据此统计明代浙江进士数量，并与一甲进士数量进行对比，见表 3：图 1 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空间分布图表 3 明代浙江进士数量与一甲进士数量统计表地区绍兴宁波嘉兴杭州台州金华湖州温州严州处州衢州一甲进士数量（人）1713543332110进士数量（人）836541440429245210274132109100128据表 3，明代浙江一甲进士数量位居前四的诸府绍兴、宁波、嘉兴、杭州，同时也是进士数量位居前四，其余各府进士数量也与一甲进士数量排名趋势基本一致。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明代浙江各府、州、县的科举综合实力亦是竞取一甲进士的有力支撑。而浙江一甲进士地域分布不平衡的间接原因可从人口规模、经济交通、文化教育等因素层面进行分析。从人口因素层面，科举考试是中国古代人与人之樊俊杰：明代浙江一甲进士群体构成与社会流动分析 34 间以儒学素养为核心竞争力的较量，故各府、州、县的人口规模是形成当地科举竞争力的先决条件3，据此统计明代浙江诸府的人口数量（以里为计量单位）：表 4 明代浙江各府里数统计表地区 嘉兴 金华 杭州 绍兴 湖州 处州 宁波 温州 衢州 台州 严州里数 1465 1258 1240 1238 1202 959936849778594350据表 4，嘉兴、金华、杭州、绍兴、湖州五府位居明代浙江诸府人口前五位，而据表 3 浙江诸府一甲进士数量统计，五府一甲进士数量与进士数量也都位居前列。温州、严州、衢州三府人口规模较小，三府所拥有的一甲进士数量也都处于较低水平，这说明不同地区的科举实力与人口规模有一定联系。但也有部分地区人口规模排名与其拥有的一甲进士与进士数量排名存在一定错位，如宁波府人口规模位居第七，但其一甲进士及进士数量位居第二；台州府人口规模位居倒数，但其一甲进士及进士数量位居第五。以上表明：人口规模只是具备科举实力优势条件之一，而非唯一，能否形成科举实力优势还需其他因素的作用。从经济因素层面，明代浙江经济发展位居全国前列，“浙江右联圻辅，左邻江右，南入闽关，遂达瓯越。嘉禾边海东，有鱼盐之饶。吴兴边湖西，有五湖之利”484。其经济交通格局呈现出“北部发达，南部落后”的态势。北部为江南地区，自宋代以来经济发达，时谚“苏湖熟，天下足”，直至明代，江南地区商品经济繁荣，运河贯穿其中，使之成为全国重要的商品生产基地与经济中心，“苏、松、常、镇、嘉、湖、杭七府，供输甲天下”5。嘉兴、湖州、杭州诸府是主要的商品生产区与贸易区，蚕桑养殖，丝绸誉满天下，“是全国首富之地”；同时新兴的商品市镇星罗棋布，“杭州府 43 镇，嘉兴府达 41 镇，湖州府达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