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谣、自然与国家——论济慈...的鉴越与不列颠国家身份构建_崔丹.pdf

文学区域性专题民谣、自然与国家 论济慈对彭斯的鉴越与不列颠国家身份构建崔丹，（北京外国语大学 吉林外国语大学 延边大学）摘要：济慈受浪漫主义先驱罗伯特彭斯影响颇深，这源于二者相似的境遇与情感以及共同浸润的英诗传统。济慈对彭斯的民谣体进行借鉴，具体从民谣体裁与题材、方言与经典意象着手，从而实现以诗歌书写构建英苏一体的不列颠国家身份认同。济慈内心始终存有布鲁姆所谓的“影响的焦虑”。诗人以想象式书写“崇高自然”，弥补彭斯“史诗自然”的缺席，实现克服焦虑、超越前驱。最终济慈逾越彭斯笔下的苏格兰一隅一景，放眼人类整体命运，彰显出诗人的“人道主义”情怀，进而推动不列颠国家普世形象在欧洲大陆的塑造。：，“”，“”“”，关键词：济慈；彭斯；民谣；自然；国家身份：；一、引言作为英国二代浪漫主义诗人代表之一，济慈的诗学思想与诗歌创作皆获滋养于英国诗歌传统中，又反哺这一传统。济慈渴望在诗歌创作上超越强者诗人，这一点由哈罗德布鲁姆（，）归为诗人济慈内心所具有的“前驱诗人影响的焦虑”，这是诗人毕生所求克服之处。诗人受浪漫主义先驱彭斯（，）与浪漫主义之父华兹华斯（，）影响显著，同时也与雪莱（，）、拜伦（，）和柯勒律治（，）有过互动。较之与其他浪漫主义诗人的互动性而言，济慈与彭斯的接触仅限于“耳闻”与“一见”。“耳闻”得益于济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 济慈个体身份构建的焦虑与超越（项目编号：）；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批面上资助项目（二等）济慈诗歌政治书写与不列颠国家身份建构（项目编号：）；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外语教学研究分会重点资助项目（项目编号：）的阶段性研究成果。哈罗德布鲁姆在其专著 影响的焦虑（）将弗洛伊德理论运用到诗学研究中，提出后来者诗人克服前驱诗人影响的焦虑，需对前辈诗人的成果进行创造性“误读”，通过这一方式完成“弑父”，从而消除前辈的影响，布鲁姆研究中提及济慈对弥尔顿和华兹华斯“误读”，以此实现超越。慈自年月始聆听哈兹里特（，）的讲座。哈兹里特认为，彭斯“健康，充满活力，身心和谐其诗歌可以与莎士比亚媲美”。“一见”并非指济慈真正见到彭斯本人，而是在其远游苏格兰之行中吊唁彭斯之墓，由此了解彭斯生平及后人评说，并亲感彭斯精神。济慈穷其一生仅有两次远游，除临终前赴意大利养病外，对其创作影响深远的另一次即为与友人查尔斯布朗（，）于年月日启程穷游英格兰北部，到访苏格兰与爱尔兰两地。其间诗人领略当地的自然风光与风土人情，满怀期待与华兹华斯会面，并渴望吊唁前辈彭斯之墓。虽与华兹华斯擦肩而过，遗憾尚未实现夙愿，但他却实现了吊慰彭斯亡灵之愿，即到彭斯出生地艾尔郡上的阿洛韦教堂进行吊唁。旅途当中，济慈创作了首以彭斯为主题的代表性诗歌：访彭斯墓（“”，）、写于彭斯诞生的村屋（“”，）、访彭斯家乡后高地而作（“”，）。三首皆体现出济慈对浪漫主义前驱彭斯的“敬重”、对诗名的迫切渴望、对周遭怀有“失望与消沉”（，）的情绪。再结合当时济慈写给友人与亲人的书信内容可察，诗人对彭斯的焦虑之情跃然纸上（，）。济慈既感慨自己与彭斯同命相连，皆为穷苦出身，惺惺相惜，又喟叹彭斯早已诗名永垂，成为苏格兰的“民族诗人”（，），而自己却碌碌无为（，）；既感叹苏格兰旖旎的田园风光（，）、淳朴的风土人情，赞美苏格兰人自由与淳朴的个性，也喟叹苏格兰人生活贫苦、性格粗鄙，并且对苏格兰加尔文主义的禁欲思想感到失望，可见诗人对苏格兰人的生存状态与精神面貌的深切同情。济慈所受的浪漫主义诗人的影响以及产生的“影响的焦虑”已受到学界关注。济慈的传记评论者点明，诗人对前驱诗人持有深刻的“焦虑之情”（，；，；，；，），但对这影响的具体表现却语焉不详，仅蜻蜓点水般提及。阐释多为传记式探析，鲜有研究探讨诗人如何以诗歌创作克服乃至超越前驱影响，即使布鲁姆对济慈所受影响焦虑予以一定关照与阐释，但也尚未涉及彭斯对济慈的影响。而具体就济慈如何克服彭斯“影响的焦虑”这一问题，学界研究成果甚少。年，本特曼（）撰文浪漫主义诗人与评论家论罗伯特彭斯（“”）简明扼要地并置探讨诸如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司各特等人对彭斯的评价。具体到济慈，作者却一笔带过，认为他同亨特一样对彭斯充满着“愉悦的喜爱”（）（，）。约翰格兰单宁（）于年撰文 济慈的苏格兰之行 彭斯与英雄崇拜焦虑（“：”）点明济慈对先驱诗人彭斯持有焦虑，肯定济慈强烈渴望超越彭斯的夙愿，因此对其始终保持自我心理距离，最终以接受方式实现超越（，）。但限于研究为传记式描述性回溯，格兰单宁尚未深入探析彭斯对济慈诗歌的塑形以及济慈如何克服彭斯的前辈影响。此后，济慈与彭斯的影响性研究偃旗息鼓。聚焦二者诗歌的影响性、继承性与超越性关系不仅可窥见英国诗歌传统走势，尤其是浪漫主义诗歌传统的承上启下之功，同时折射出英国社会的历史建构，即诗歌对社会历史的书写与表征。相似的族裔文学专题济慈满怀欣喜地渴望与其浪漫主义精神导师华兹华斯会面，但却到访不遇。华氏家中大门紧锁，后听说华氏出门去做政治说客，这令济慈感到十分懊恼。诗人在写给友人的心中表达内心焦灼。参见，s s ，：，济慈与茅屋守护者米勒古蒂（）把酒言欢，共同追溯彭斯。但事后济慈表示对此人印象欠佳，诗人写信给雷诺兹，表达内心的“奇怪心情”（）。吉姆施普林格波克（）于年撰文济慈和彭斯茅屋中的醉汉守护人 进行回溯性补白，探讨墓地守护人的行事作风与秉性，认为济慈的感受无可厚非。这种感受不仅源于守护人，而且为诗人内心深处焦虑的外化。参见，“”s-，（）：英国浪漫主义是英国诗歌传统的有机组成部分，其诗评诗论与诗歌创作实践铸就英诗传统的独特性，彰显出“断裂性”“新生性”与“现代性”特征。以华兹华斯为代表的浪漫主义诗人群体虽各有千秋，但整体上凸显出对法国古典主义诗风的反拨，动摇英国古典主义诗学统治地位（断裂性），在诗歌创作的语言、想象、审美、主旨以及诗人身份界定方面提出各自见解，有力地推动了英国诗歌的革新（新生性）。华兹华斯在 抒情歌谣集 前言中开启浪漫主义诗歌创作原则的先河，提出一切好诗皆为“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诗人应运用淳朴农民的真实语言（对此，柯勒律治与华氏观点存有一定分歧，前者强调剔除普通人语言中的“糟粕”部分，参见 文学生涯），诗歌应书写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并界定诗人具有高于普通人的敏感度。华氏提出想象（）与幻想（）的区别，突出幻想的“暂时性”与想象的“永恒性”，这与柯勒律治阐释“第一想象”（）和“第二想象”（）的思想（转下页）生活境况与不幸遭遇以及相似的贫苦阶层认同感令济慈对彭斯其人其诗产生认同，遂而诗人在诗歌中模仿彭斯风格，将民谣体运用到诗歌创作中。独特的民谣文类、苏格兰方言以及丰富的民谣意象不但塑造济慈式诗风，进而传承并丰富了英诗传统，而这一文类彰显出济慈对阶级、性属与国家共同体建构等重要议题的思考与践行。为克服“前驱诗人影响的焦虑”，济慈深刻地认识到彭斯自然的现实局限性，即彭斯笔下的“现实自然”缺乏想象式恢弘厚重的历史质感，因此，济慈以彰显“美”与“崇高”特质的审美体验与哲思冥想书写想象自然观，即“史诗自然”，以此突破彭斯影响的束缚，实现其伟大诗人的夙愿。二、情感与境遇 济慈与彭斯“惺惺相惜”怀特（）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济慈与彭斯认同”（，），这一认同源自二人同样自由精神与多蹇命运的抗衡。彭斯被誉为“苏格兰农民的儿子”，透露出其卑微出身、拮据的生活和缺少正式教育，二者同命相连。彭斯一生辛苦劳作，从小与父亲辗转农场做工，正如其弟弟吉尔伯特所说，干“超过体力所允许的”苦活，而仍入不敷出，“好几年都吃不上肉”。为生活所迫而违背自我意愿当税收官，经常雨中收税，患上风湿性心脏病，劳累过度而早衰，过世后负债累累。同样，济慈出身卑微，父亲托马斯为马厩杂役，受祖父青睐，与其母亲结合，成为马厩经理，但在其岁时，家门遭遇不幸，父亲坠马身亡，母亲改嫁。其后母亲患肺结核病，卧床不起，济慈床前尽孝，最终其母撒手人寰。其与二弟一妹，托于他人，寄人篱下。济慈渴望创作诗歌，但却被迫从医，难有机会接受良好教育。成年后，妹妹芳妮寄居阿比家中，弟弟乔治远走美国，弟弟托姆深受肺结核病折磨，英年早逝。生离死别皆令济慈伤心不已。总之，卑微出身、坎坷经历、缺乏教育这些生平不幸皆使其同情彭斯遭遇。苏格兰的艰苦生活境况给济慈留下了深刻印象。眼见苏格兰人民生活条件困恶，济慈感到触目惊心，这一负面感受与布朗所观察到的“整洁干净”（，）这一正面印象大相径庭。苏格兰给两位志趣相投、形影不离的同行者留下了迥然不同的印象，但若将二人出身与经济条件等因素加以考虑，那么这种情感上的迥异则不足为奇。在经济方面，济慈生活贫苦，常为生计发愁，因此自然容易对苏格兰底层人民的艰苦生活感同身受；而布朗继承祖上产业，以出租房屋为酬，养尊处优，因此他对贫穷缺乏济慈般的敏感与关切。并且，二者爱情经历坎坷不平，也折射出他们所受的戕害，使济慈与作古昔人的死亡相认同。加尔文禁欲主义的桎梏使彭斯遭受痛苦的爱情，最终致使爱情死亡，并一度遭世人诟病，而这一悲惨遭遇使正处于热恋之中但却因经济困窘而无力承担婚姻生活的济慈深有感触，即令济慈感到“压抑与矛盾”（）（，）。加之连日旅途奔波、“身心俱疲”（，）、挂念病入膏肓的汤姆、思念远隔万里重洋的弟弟乔治、妹妹芳妮仍寄人篱下、叹息兄妹骨肉分离，此时墓前，昔人作古，济慈触景生情，黯然神伤，感慨自己阳寿仅有“一千天”而已。但济慈却对苏格兰人的“自满情绪感到极为恼火”（，），尤其在与彭斯生前酒友共饮后，感到十分“气愤”（，），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的诗创激情消失殆尽，挥就成章后自毁手稿。庆幸布朗及时誊写，今人才有幸阅读诗歌 访彭斯墓。即便如此，济慈对苏格兰教会压抑苏格兰人民性格及其民谣、自然与国家 论济慈对彭斯的鉴越与不列颠国家身份构建（接上页）殊路同归（参见 文学生涯）。雪莱在 为诗辩护（“”）中强调诗歌创作“自然性”原则，并肯定诗人作为“世间未经公认的立法者”的重要作用。济慈生前诗学思想并未著书立说，而是散见于其书信副文本中。济慈反对法语入诗与法国古典主义诗歌，坚持英语写作的独特性，颇有乔叟遗风。英国浪漫主义影响现代乃至后现代的欧美诗人与作家。艾布拉姆斯曾写道：“用一句话概括艾略特诗学禀赋，那就是浪漫主义。”（，）（现代性）参见崔丹、李增 情歌 反观艾略特对英诗传统的继承与浪漫主义的深化复旦外国语言文学论丛，（）：济慈影响了包括 艾略特（）、叶芝（）、王尔德（）、菲茨杰拉德（）等在内的一系列英美诗人与作家。济慈四弟爱德华济慈（，）死于襁褓之中，其三弟汤姆济慈（，）患有家族遗传病肺结核，英年早逝，二弟乔治济慈（，）与其弟媳乔治安娜（，）移民美国，其妹妹芳妮济慈（，）与其爱人芳妮勃劳恩（，）同名，在监护人理查德阿比（）家中，甚至在弟弟汤姆病重时也未获得允许离家探望，鉴于此，加之济慈弃诗从医，令其终生对阿比十分介怀。济慈被迫从医、因医被嘲、弃医从文的经历已然成为学界共识。但学界尚且对济慈放弃从医的原因存有分歧：有学者判断济慈对从医经历持有坚决否定的态度，认为诗人对从医十分抗拒，将其视为坚持诗歌创作的最大障碍，因而完全没有投入从医学习中，也尚未获得相关从业资格；也有学者对此持反面观点，认为济慈并非十分抗拒从医，在学习期间认真投入学习，做笔记，也愿意与好友探讨医学问题，成功考取了医学从业资格证书（，）。济慈生前创作往往急就成章，对创作出诗作深感不满时就会扔弃甚至撕毁，因此，其好友布朗往往在其创作后就立刻誊写，因而保留了许多济慈经典诗作。快乐情绪感到不满。诗人虽然承认苏格兰教会令苏格兰人民学会节俭生活，但却对其压抑人民的“自然秉性”（，）感到失望。的确，苏格兰基督教会受长老派控制，奉行加尔文主义，对道德管束十分严厉，尤其干涉青年男女爱情，而诗人彭斯与爱人琴阿摩（）的爱情就受到这般钳制，被罚站在教堂门前的“忏悔凳”上示众。彭斯对加尔文教教主威利道貌岸然、为非作歹的品行进行辛辣的讽刺。在诗歌威利长老的祷词（“”）中，威利对自己的淫逸之心供认不讳，但却将其归于人类的原罪，狡诈地为自己开脱。而济慈在 访彭斯墓中也书写其对这份压抑的同情之心，他写到苏格兰的自然风光美丽无比，但“却不闪亮，一切美而冷”。诗人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