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浙东之游的文化和旅游价值刍议_胡正武.pdf

书书书第 卷第期 年 月浙江水利水电学院学报 ：孟浩然浙东之游的文化和旅游价值刍议胡正武（台州学院 广文书院，浙江 临海 ）摘要：孟浩然浙东之游的目的是想消除在京洛的烦恼，其游踪主要集中于越、台、温三州。孟浩然游温州的路线是从台州天台山沿始丰溪经灵江出台州湾，沿东海边航线到达瓯江登陆并原路返回。这一路线开创了浙东唐诗之路的新途径。孟浩然是浙东唐诗之路的代表人物，其名人效应产生的文化价值、旅游价值，可以为浙东唐诗之路建设成为全国各唐诗之路样板提供借鉴。关键词：孟浩然；浙东；唐诗之路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台州文史馆立项课题成果（台文史 号）作者简介：胡正武（），男，浙江临海人，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水利文献整理和浙江唐诗之路研究，：。孟浩然（年）游浙东一事，前贤今人已经有较多研究，也有较多成果，对于孟氏来游的起因、路线、时间、结果等方面做了不少梳理，为继续研究孟浩然浙东之游提供了较有意义的参考。笔者以前 在 台 州 恶 溪 与 孟 浩 然 来 天 台 山 路 径 新说一文中也曾对孟浩然浙东之游的路线做过考证，澄清了孟浩然游台州时所经的“恶溪”并非处州（今浙江丽水）的恶溪；在 浙东唐诗之路台温段诗人诗作断崖式下降原因新探中，论证盛唐时期从台州沿水路到达温州的著名诗人有孟浩然、魏万。孟浩然在浙东的游踪，目前取得较高共识的路线为由杭州渡江到达萧山之后，经水路到越州、上溯剡溪到达台州；从台州走水路游温州，是沿始丰溪、灵江出台州湾，沿东海边航线到达温州，这一段路线外地学者有不同看法。细细寻绎孟浩然浙东之游的过程，还存在一些问题，尚未得到合情合理的解释，影响研究的深入。为此，笔者对孟浩然浙东之游行踪的几个疑难之处加以研究，并对其文化和旅游价值进行探讨。孟浩然浙东之游主要目的是谋职孟浩然的文学形象有两条内容是很容易迷惑读者的：一是李白 赠孟浩然 诗“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的潇洒脱俗；另一条是称孟氏“年四十乃游京师”的记载，令人以为孟浩然对于功名、仕途都不太在意，正好与李白诗相印证，加深了“弃轩冕、卧松云”的形象。实际上，孟浩然虽非如此潇洒脱俗，却也是其处世应有之义，可以理解，但要探索其中的缘由，可以从孟浩然超然物外的浙东之游开始。孟浩然浙东之游的明确目标，就是他在 自洛之越 诗中所说的“山水寻吴越，风尘厌洛京”，从大唐东都洛阳出发到越地寻找排解的途径。关于孟浩然到洛阳的时间，有谭优学 唐诗人行年考 称颇疑孟浩然在开元七至十一年（年）间客张说幕中，孟诗 同张将蓟门观灯“异俗非乡俗，新年改故年。蓟门看火树，疑是烛龙然”是“同”张说歌咏之作。又称“浩然于开元初至开元十二三年间，数度出入张说幕府，追随张说于岳州、荆州、幽州。其往来河朔流寓洛阳，计五六年之久”，孟浩然到洛阳不迟于开元十三年（年），时年 岁，虽参与张说幕府，却未得功名。陈铁民 王维新论 认为，孟浩然入洛在开元十二到十三年（年），与谭说很相近。萧晓阳支持谭说，且论证孟浩然久居洛阳，与开元十四年（年）考中进士的储光羲、崔国辅、綦毋潜等结识，并于本年秋赴越，当时孟浩然 岁。那么他厌恶烦闷的事情是什么？孟浩然在此诗中也写得很清楚，是“皇皇三十载，书剑两无成”，也就是三十多岁了在功名上没有建树，没有希望，看不到出路。传统上三十而立，而今年纪过三十，却功名未立，亟需寻找出路，这是一个重要的内在动力。孟浩然 书怀贻京邑同好 有“昼夜常自强，词翰颇亦工。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之句，也是表达同样的心情。孟浩然还有一首 秦中苦雨思归赠袁左丞贺侍郎 诗，其中有“苦学三十载，闭门江汉阴。用贤遭圣日，羁旅属秋霖”，为学三十载，从古人八岁入小学起，与孟浩然于开元十四年赴越之时，“皇皇三十载，书剑两无成”适相吻合。如此不难理解，他到吴越来的目的是排解待在洛阳的厌烦心情，排解这种心情最见效的方法是能够寻觅到与考中功名一样的门路，获得进入仕途的机会，或者能够转移兴趣点。孟浩然在此诗中表达的却是要退隐江湖，驾着一叶扁舟，与各位达官贵人说再见：“扁舟泛湖海，长揖谢公卿。”这不禁令人联想起李白宦情正浓时，也是打着“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剡中”这样逍遥山水不干世事的旗帜。孟浩然这次千里迢迢游越的表现如何？有几个关注点值得研究。在杭州与地方官员频繁交游杭州是浙西渡江到浙东的最后一个大城市，也是大码头，唐朝诗人往游浙东，常在此勾留、交游。孟浩然先在临安盘桓，后在杭州逗留，他的诗歌为了解交游情况提供了不少信息。如 将适天台留别临安李主簿 交代浙东之游的目的地是天台山，他与临安县李主簿道别的时间是在夏首，即四月；与杭州薛司户登樟亭楼作 是在杭州观潮佳所樟亭，即原杭州城南门候潮门外，其隔岸就是萧山的西陵（西兴）渡口，是与杭州薛司户一起观潮的地方。另外，他的 与颜钱塘登樟楼望潮作 是一首正面描写钱塘江观潮情景的诗作，很有气势，现场感十足，也是孟浩然与杭州交游官员中职务最高者钱塘县令的一次交游。这两首诗写作时间在中秋前后。观潮之后就动身渡江前往浙东，孟浩然渡钱塘江时作有两首诗：初下浙江舟中口号 有“八月观潮罢，三江越海浔”之句，与上述钱塘江观潮交游事件正好衔接；另一首 渡浙江问舟中人 写道“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十分真切地描写了一个北方诗人初渡钱塘江时急迫想到越中（相当于越州）的心情。孟浩然在 初下浙江舟中口号 还有“回瞻魏阙路，空复子牟心”之句，其中“魏阙”，典出 庄子集释卷九下 杂篇让王。“象魏、观阙，人君门也，言心存荣贵”。一说指宫门上巍然高出的观楼，其下常悬挂法令，后用作朝廷的代称。“子牟”是战国魏公子牟，因封于中山，也叫中山公子牟，他曾对魏国贤人瞻子说：“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奈何？”后常用作心存朝廷的典故。可见，孟浩然这两句诗正是他内心自道，对于把握他此行的意图十分重要。越州台州之游是重点孟浩然从洛阳出发时的目标就是以越州为中心的远游，到达越州之后，他交游的人物就增多起来了，见诸其诗的各色人等既有越州幕府中的僚吏，也有越州本地出身的诗人，还有天台山上的道士和孟的友人太乙子等。孟在越州周旋的时间很长，他之所以在这里徘徊不忍去，是因为越州具有浙东其他州郡所不具备的优越条件，用唐朝人皇甫湜 送陆鸿渐赴越序 所云：“夫越地称山水之乡，辕门当节钺之重。进可以自荐求试，退可以闲居保和”。孟在这两州与方外的交游是道佛并重，但浙江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第 卷有个特点：在天台山上交游多为道士，在越州交游者多为和尚，如 宿天台桐柏观 寄天台道士 寻天台山，特别是 寻天台山有“吾友太乙子，餐霞卧赤城。欲寻华顶去，不惮恶溪名”之句，表达他寻觅天台山的坚定信念；越中逢天台太乙子 有“仙穴逢羽人，停舻向前拜。问余涉风水，何处远行迈？登陆寻天台，顺流下吴会。兹山夙所尚，安得问灵怪”之句，可以看到他受孙绰 游天台山赋的深刻影响，也反映这是他的夙愿得到实现之行。与佛教的交游，有 题大禹寺义公禅房 题云门山寄越府包户曹徐起居 云门寺西六七里闻符公兰若最幽与薛八同往 腊月八日于剡县石城寺礼拜等，可见在越台两州交游方外人士之一斑。另从上述诸诗题中亦可知，孟浩然在越州与官员交游密切，其层次多为属吏，鲜见主官，除包户曹、徐起居、贺少府、谢南池等，还有越州本地诗人崔国辅，崔曾任县尉之职，层级亦低。这里设有江南道浙东观察使，越州、山阴和会稽衙门是当时浙东最大的官僚机构所在地。孟浩然诗中并无与台州官员的交游之作，这是因为孟在台州的焦点集中于天台山上。其实，他在山上与方外关系打得火热，也是有原因的。天台山道士中的高道屡有被征召入京布道、受到皇帝重视者，如王远知、司马承祯、吴筠、杜光庭，吴、杜两位是在孟浩然身后方到天台山，与孟无缘，但孟与王、司马两位也无缘结识，难以得到高道的推荐。孟浩然在天台山的友人是道士太乙子，似乎属于较为知名，但孟浩然天台山之游没有遇到太乙子，反倒是回到越州时与太乙子相遇，两人偶然在船上交会时有过一番对话，属于礼节性的寒暄，难以有实质性的深交及其他活动，太乙子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孟浩然在越州盘桓的时间很长，他在 久滞越中贻谢南池会稽贺少府 中有“未能忘魏阙，空此滞秦稽。两见夏云起，再闻春鸟啼。怀仙梅福市，访旧若耶溪”之句，明确交代他写作此诗时，已经在越州游历两年之久，也再次表明自己身在江湖、心存魏阙的心思。他此后还有游永嘉的经历。孟浩然取海道游永嘉是浙东诗路游的创新孟浩然在越州交游良久没有眉目，空滞会稽，难免如在洛阳时的“厌”情又生，于是想换个地方排解郁闷，就想到从前的同学、当时被贬任永嘉乐成（今温州乐清）县尉的张子容来，赴永嘉这个被谢灵运游出许多名堂的山水胜地，一来看望分别十多年的老同学，顺便也碰碰运气；二来看看永嘉山水风光，追寻当年谢灵运所留下的遗踪，也好转换心境。其路线是从天台山沿始丰溪顺流而下，经灵江出台州湾，沿东海边航线南下永嘉，一路上备受海浪颠簸，到达温州湾，将近瓯江口，应当是从昏沉的晕船中醒来，诗人作有 岁暮海上作，有“仲尼既云殁，余亦浮于海”之句，行程中以船为家，就是写实之诗。到年底的这天抵达瓯江（又名永嘉江），在将至而未到之际，备受晕船之苦的诗人写下 宿永嘉江寄山阴崔少府国辅，“卧闻海潮至，起视江月斜。借问同舟客，何时到永嘉？”表达了急切想见到老同学的心情。由瓯江码头上浦（象浦，温州方言上、象两字读音很相近）登陆，受到老同学张子容的热情迎接，有 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 诗一首：“逆旅相逢处，江村日暮时。众山遥对酒，孤屿共题诗。廨宇邻蛟室，人烟接岛夷。乡园万馀里，失路一相悲。”这首诗表现诗人在永嘉江与故人重逢的欣喜，也抒发远离故乡，游历在外，难以找到出路的悲戚之情。孟浩然到乐成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张子容以盛筵款待远道而来的老同学，靠海吃海，自然少不了生猛海鲜。孟浩然情绪高涨，作有 除夜乐城逢张少府：“云海泛瓯闽，风潮泊岛滨。何知岁除夜，得见故乡亲。余是乘槎客，君为失路人。平生复能几，一别十馀春。”在表达见到分别十多年的老同学欣喜异常的同时，又对自己功名未立、未知前途何在感到悲哀。又有 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在回顾两家世谊和小时候一起挑灯读书的情景后，张子容的热情招待让孟浩然忘记了时间的消逝，赞颂老同学的美意。张子容也有一首 除夜乐城逢孟浩然 诗：“远客襄阳郡，来过海岸家。樽开柏叶酒，灯发九枝花。妙曲逢卢女，髙才得孟嘉。东山行乐意，非是竞繁华。”在对老同学表示热情欢迎、赞赏孟才高韵逸的同时，把孟的永嘉之行比喻为有如谢安逍遥东山一般的性质，当然是恭维老同学的情操。在当晚的家宴上两人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结果让孟浩然肠胃不适，正月初一第期胡正武：孟浩然浙东之游的文化和旅游价值刍议此诗题他本多作 寻天台山作，太乙子他本或作“太一子”，古音相同。就在乐成馆中闹肚子，于是写下 初年乐城馆中卧疾怀归作 一诗，有“异县天隅僻，孤帆海畔过。往来乡信断，留滞客情多”之句，不禁感叹“徒对芳尊酒，其如伏枕何”，想要回家了。孟浩然在乐成与张子容一叙契阔，张子容心情自然也是特别高兴，又作 乐城岁日赠孟浩然 诗：“土地穷瓯越，风光肇建寅。插桃销瘴疠，移竹近阶墀。半是吴风俗，仍为楚岁时。更逢习凿齿，言在汉川湄。”诗中“寅”读如“姨”。“建寅”是岁首，此指正月初一，这首诗应当是张子容看望孟浩然时所作。其意为乐成虽在瓯越之地的边缘，但今日是新年的开端，门户上贴上春联，放了爆竹，这种风俗一半像东吴，一半像荆楚，尾联称赞孟浩然是晋朝著名学者习凿齿，在瓯江畔相会，有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友情的温暖让孟浩然难忘，过几天康复了，要去看看谢灵运的踪迹，于是登上孤屿，欣赏“悠悠清江水，水落沙屿出。回潭石下深，绿筱岸傍密。鲛人潜不见，渔父歌自逸”这样的情景，写下 登江中孤屿赠白云先生王迥。这是孟浩然在温州游览孤屿的诗歌，心情已经平静从容，不似初到时那样急迫，所以赏景听歌，都显得娴雅静逸，这是他身体复原之后的自然表现。张子容 泛永嘉江日暮回舟 写到，“无云天欲暮，轻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