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碳市场建设的启示_刘诺.pdf

刘诺，博士研究生，经济师，中国人民银行武汉分行，：.。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所在单位意见。本文文责自负。由于欧盟等发达国家执行严格的温室气体减排政策，可能导致其企业转移到减排政策更宽松的国家（产业外流），或排放成本较低的进口产品冲击其市场和产业（市场份额替代）。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碳市场建设的启示刘 诺摘要：碳关税将会改变相关出口产业的成本效率，进而对我国贸易产生负面影响。根据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设计，对欧盟出口产品需缴纳的碳关税将反映欧盟碳价格的动态变化，导致碳关税对贸易的负面影响延伸到碳价格传导的外溢影响，而目前尚未有文献从碳市场角度分析碳关税的影响和应对。本文基于欧盟的征收范围和标准，简单测算了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相关行业出口成本和数量的影响，发现每年四类产品将被征收约.亿欧元碳关税。在此基础上，本文模拟受影响企业的“碳行为”变化，发现它们需额外支付对应的 万个碳配额，配额需求的增大也将导致中国碳价格水平持续上涨。这给我国碳市场建设带来以下启示：应推动中国碳市场与欧洲对标，短期内保持中欧碳市场适度隔离，促成我国碳中介机构尽快设立，推动我国碳交易市场和碳金融市场紧密结合。关键词：碳边境调节机制；碳行为；全国碳市场建设 分类号：，一、引 言巴黎协定 签署实施以来，全球气候治理开启新格局，“碳中和”目标已成为未来世界各国力量对比变化和全球贸易格局调整的重要因素。不少发达国家认为，巴黎协定 缔约方在气候政策严格性方面存在差异，这种不均衡的气候行动可能导致碳排放从管制更严格的国家转移到监管更宽松的地区，即产生碳泄漏。为防止碳泄漏和保持本土产品的价格竞争力，年 月 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 建立碳边境调节机制（，简称）的立法提案，拟对进口到欧盟的相关产品征收碳关税。年 月 日，欧洲议会全体表决通过了 的实施方案。相关措施预计将在 年完成立法程序并生效，年开始正式实施。DOI:10.19895/ki.fdr.2022.12.002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碳市场建设的启示根据联合国数据（），年被纳入 的产品仅占我国对欧盟出口额的.，因此短期内对于中国出口贸易的影响不大。但是从长期来看，国家在碳关税问题上的政治共识渐趋一致：美国拜登政府上台后提出了清洁能源革命与环境正义计划，将对未履行气候和环境义务国家的高碳产品征收碳调整费或配额，还将根据合作伙伴在气候保护方面所做的承诺来制定未来的双边贸易协议。年 月 日，民主党参议员向参议院金融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名为 清洁竞争法案（，简称）的碳关税立法提案，建议减排力度不足的国家出口到美国的商品按照相应碳排放量征税。即使已退出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英国也将启动类似欧盟的碳市场和碳税机制。年 月，英国国会环境审计委员会发布报告 绿色进口：英国碳边界方法，认为碳边境调节机制有助于降低企业碳泄漏风险，避免企业为规避国内高碳税而将生产线转移到海外，因此呼吁应在 年内发布新征税方案。之后，英国政府在 月 日向议会提交的书面声明中明确了“将就实施 和产品标准以解决碳泄漏问题进行磋商”。加拿大对 持开放态度，并在 年发布的一份政府报告中指出“将与主要贸易伙伴的气候行动保持协调”，暗示愿意讨论碳边境税的可行性。年 月 日，日本向全球航运监管机构表示将支持征收碳关税，建议 年航运业支付 美元 吨，并且每五年增加一次碳关税费用。随着这些碳边境调节措施的出台，碳关税行业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基于气候变化的贸易竞争必将加剧。作为 的补充政策，要求对欧盟出口产品需缴纳的碳关税与欧盟碳排放配额交易价格（以下简称“碳价格”）直接挂钩，导致被纳入我国碳市场的行业同时面临欧盟碳关税和中国碳价格的“双重碳成本”影响（齐绍洲等，）。因此对欧盟 的影响进行测算，从碳市场角度模拟受影响企业的“碳行为”变化并制定应对负面影响的策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二、文献综述碳关税不是最近才有的新概念，它在 世纪 年代就已经被提及，之后以不同的名称出现，如“碳边境调节税”“碳边境调节机制”和“碳税”等（曹慧，）。围绕碳关税特别是其合法性问题产生了许多争论（，），而国内学者普遍认为它具有贸易保护性质，与 多边贸易规则存在冲突，也违背了 京都议定书 中确定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气候变化领域“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不具有合法性（沈可挺，；俞海山和郑凌燕，；门柯平等，）。但不少学者也认为，与 规则兼容的不确定性可能不会给欧盟实施碳关税造成实质上的障碍（，），因为即使征收碳关税违反了 规则，其他国家采取的反击或单边性报复行为需通过为期三年的诉讼期，在此期间它仍要遵守碳关税规则。现有关于碳关税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环境（，；，）、福 利（曲 如 晓 和 吴 洁，；.，；，）、经济（汪惠青和王有鑫，）和贸易等方面。大部分研究认为碳关税将对其他国家的贸易产生负面影响，导致这些国家相关行业的成本效率发生变化。例如刘斌和赵飞（）发现碳边境调节机制增加了中国各行业的出口成本，其中对化学工业等七大行业影响较大。许英明和李晓依（）基于世界投入产出表测算中国生产单位产品的隐含碳排放，发现 将降低中国钢铁、铝等高碳密集产业的竞争力。（）研究了 对贸易、福利和排放的影响，结果表明 对碳排放和碳泄漏的减少是以降低全球贸易流量和福利为代价的，特别是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具有不利影响。.（）认为欧盟是英国碳密集型产品的主要贸易伙伴，欧盟 将对英国原材料出口商不利，因此英国应考虑在碳市场建设和实施碳关税方面与欧盟进行密切的多边合作，还应针对不同行业制定有差别的出口政策。（）认为 对于出口贸易更多的国家影响更大，并且将导致能源密集型和贸易暴露型行业市场份额的重新分配。这些研究大多是基于假设的某个固定征收标准分析碳关税对贸易的影响，但是根据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规定，国外生产商需购买 电子凭证，该凭证的价格将反映欧盟碳价格的动态变化，使碳关税对贸易的负面影响延伸到碳价格传导的外溢影响，而目前尚未有文献从碳市场角度分析碳关税的影响和应对。基于上述逻辑，本文简单测算了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相关行业出口成本和数量的影响，模拟受影响企业的“碳行为”变化，并从碳市场角度，探讨如何应对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导致的负面影响。三、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演进与主要内容（一）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演进虽然碳关税的概念由来已久，但真正出现在实际操作层面是 年，欧盟宣布将对各国航空公司征收碳关税，后来遭到国际社会强烈反对，因此一直未能落地实施，转而在国际民航组织推动下形成了一个多边碳排放市场机制。欧盟在推动将涉欧航班纳入 的实践中，也积累了如何通过单边措施推动形成国际解决方案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碳市场建设的启示的经验，于 年出台 欧洲绿色新政 法案，并按计划推进碳关税措施内部立法和政策制定工作（见表），取得了阶段性成效。表：欧盟推进碳边境调节机制的发展历程时间发展历程 年 月 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其施政纲领中提出将引入符合 相关规则的碳边境税来有效避免碳泄漏，该措施将从一些选定的部门开始实行，并逐步扩大范围。年 月 日出台 欧洲绿色新政 并提出，“如果世界范围内应对气候变化的雄心水平差异持续存在，随着欧盟不断提高气候雄心，欧盟委员会将对选定部门实施碳边境调节机制，以减少碳泄漏风险”。年 月 日发布碳边境调节机制的初期影响评估，并征求公民和利益相关方意见。年 月 日欧盟委员会 加强欧洲 年气候目标 的通讯（）指出，需要通过碳边境调节等机制对现有的碳泄漏保护机制进行替代或补充。年 月 日向欧洲议会环境委员会（）提交 计划草案。年 月 日欧洲议会表决通过欧洲议会环境委员会（）碳边境调节机制决议（）。年 月 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提交欧洲议会和欧盟理事会的 建立碳边境调节机制 的提案（）。年 月 日欧洲议会全体表决通过了碳边境调节机制实施方案（）号）。（二）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的主要内容.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目前覆盖范围为水泥、钢铁、铝、化肥和电力五类产品。受碳边境调节机制影响最大的国家为俄罗斯、英国和土耳其等向欧盟大量出口高碳产品的邻国。年，中国对欧盟出口上述产品仅占我国对欧盟出口总额的.，因此对中国出口贸易的整体影响较为有限。但是根据 年 月欧洲议会 决议中提出的“应涵盖 所有的生产部门涉及的产品和商品，包括中间产品或最终产品所隐含的温室气体排放”，不久以后，征税范围可能向下游延伸至汽车、机械零件、铝制品等复合终端产品，美、日等国也将相继出台类似政策，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能源密集型出口行业的绿色低碳转型提出了更高和更为紧迫的要求。.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与欧盟碳价格直接挂钩。按照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规定，所有向欧盟出口相关产品的企业，要在 管理系统中开设一个账户。企业需要为根据 编码分类，水泥、钢铁、铝和化肥分别对应第、和 章。由于欧亚超级电网尚未建设，中欧贸易不涉及电力，因此在后文讨论中不再包括电力产品。出口产品生产中包含的每一吨碳排放量购买一张 电子凭证，购买日期、价格和数量都会逐笔记录在该企业开设的账户中。产品清关时，不需要缴纳电子凭证，而是在第二年 月前统一清缴。电子凭证价格为 公开拍卖平台的周收盘价的平均价格，以反映碳价变动，具有很强的时效性。因此欧盟碳市场价格将影响我国上述行业的生产成本和出口决策，也会传导至国内碳市场，影响我国碳价格及其波动。.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将对已经实施碳定价和碳市场的国家设置抵扣政策。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允许在 电子凭证统一清缴前扣除两个部分，以避免双重征碳税，保证贸易公平：一是欧盟同类产品企业获得的免费排放额度；二是出口国以温室气体税收或排放交易机制形式对申报人已征收的货币金额，以外币支付的碳价格将以年平均汇率进行换算。对上述第二部分的抵扣比例，出口国还需与欧盟具体协商。但是就中国而言，没有设置碳税，现有碳市场仅包括电力部门，缺乏其他高碳行业产品（例如水泥、钢铁、铝、化工）的碳排放交易机制，可能导致我国对欧盟出口上述产品不具有享受这部分抵扣政策的权利。（三）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影响我国碳价格的机制分析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是 的补充政策，很多规定都与欧盟碳市场紧密相关，其中最直接的是 电子凭证价格随欧盟碳市场价格动态变化。又由于抵扣政策的存在，纳入我国碳市场的行业对欧盟出口商品购买 电子凭证的数量可以扣除在国内已支付的碳价，因此它们同时面临欧盟碳关税和中国碳价格的双重影响，导致 有能力对我国碳价格产生外溢影响。具体来说，当欧盟碳价格预测上调时，电子凭证价格预期也会上升，中欧碳价差增大，出口企业将改变自身“碳行为”，积极参与到碳配额交易和碳资产管理中，中国碳市场配额需求增大，国内碳价格将有上升压力。随着未来能源政策渐趋严格，欧盟碳排放配额将维持供应紧缩、需求走高的情况，碳价格预期将持续上涨。但我国于 年 月才启动全国碳市场上线交易，减排政策需循序渐进，短期内不宜过于严格，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将削弱我国碳排放权市场自主定价的能力。四、欧盟征收碳关税对我国出口企业碳行为的影响测算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影响我国出口企业成本，并通过出口企业自身“碳行为”的改变，传导至国内碳市场。基于这个逻辑，本文根据 年 月 日欧盟委员会公布的 建立碳边境调节机制 的立法提案，简单测算我国受影响行业的出口产品成本和贸易量变化，模拟相关企业碳行为，评估在短期和长期欧盟实施 对全国碳市场建设的影响。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对我国碳市场建设的启示（一）估计出口价格弹性系数采用 年季度数据对出口需求函数 进行回归分析，得到中国对欧盟出口水泥、钢铁、铝和化肥的价格弹性系数分别为.、.、.、.。结果表明：钢铁和化肥出口对价格变动较为敏感，而水泥和铝出口对价格变动的敏感性较小。其中，、分别是商品出口数量和进口国收入，表示相对价格变量，有三个组成部分，即、，分别表示商品出口价格、出口商品所处行业的价格指数、平均汇率，数据来源于 数据库。（二）测算出口产品单位价值碳排放量受碳边境调节机制影响的水泥、钢铁、铝和化肥产品分别归类于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和化学原料及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