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近年来热播古装剧的“中国性”表征_周丽娜.pdf

收稿日期:2021 12 29作者简介:周丽娜(1975)，女，山东蓬莱人，烟台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文学博士，艺术学博士后，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及网络文学、女性文学、影视文学研究。此处所说的“中国性”是对古典性和现代性的双重继承和双重超越，不能简单地等同于中国传统文化。论近年来热播古装剧的“中国性”表征周丽娜(烟台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烟台 264005)摘要:在国家政策的严格管控和积极引导下，近年来古装剧在中国性表征方面取得了进步。首先，近年来优秀的热播古装剧成功地融入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两种思想因子，努力提升个体生命的精神境界，让有限的生命焕发无限的光彩，从而赋予了故事以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深厚的精神底蕴。其次，近年来优秀的热播古装剧能够从中国古人生活环境出发，着力凸显“情”与“义”这一中国文化的核心要素，而其情感表达方式也都体现了东方式的含蓄内敛和节制隐忍。最后，在艺术形式上，近年来优秀的热播古装剧也更为重视在不同层面、以不同方式来呈现中国传统文化之美。关键词:古装剧;中国性;表征中图分类号:J97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 790X(2023)01 0063 06DOI:10 19576/j issn 2096 790X 2023 01 010On the Expression of“Chinese Style”in the Popular Costume Dramas in ecent YearsZhou Lina(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Yantai University，Yantai City，Shandong Province，264005)Abstract:With the strict control and positive guidance of national policies，the costume dramas have made pro-gress in the expression of“Chinese style”in recent years First of all，the excellent popular costume dramas in re-cent successfully integrate two ideological factors-collectivism and individualism in them，strive to improve the spir-itual realm of individual life，and make limited life glow with infinite brilliance，thus giving the stories rich culturalconnotation and profound spiritual deposits Secondly，the excellent popular costume dramas can start from the livingenvironment of ancient Chinese people，and focus on highlighting the core elements of Chinese culture “love”and“justice”，and the way of the emotional expression in the costume dramas reflects the eastern style of implica-tion，reserve，and forbearing Finally，in terms of art form，the excellent popular costume dramas in recent years alsopay more attention to present the beauty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in different levels and by different approa-chesKey words:the costume drama;Chinese style;expression古装剧历来是所有电视剧(包括传统电视剧和网络剧)类型中最受欢迎的类型之一，最能够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特色，也能够起到培养民族文化认同感的积极作用。但因其发展过程中乱象丛生，尤其是带来历史观和价值观的误导问题，2019年国家广电总局再次出台了最严“限古令”，对古装剧的发展误区进行纠正。2019 年之后古装剧的数量受到了严格控制，质量也有一定的提升，尤其在中国性表征方面，热播的优秀古装剧能够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并凸显具有中国特色的审美风格，不仅给国内观众带来丰富的审美体验，也扩大了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那么，近年来热播的优秀古装剧在中国性表征方面取得了哪些进步呢?我们选取了近年来在这一方面取得了成绩，且口碑极佳的写第 25 卷第 1 期Vol 25No 1黄河科技学院学报JOUNAL OF HUANGHE ST COLLEGE2023 年 1 月Jan 2023实型古装剧 长安十二时辰(豆瓣评分 8 2)、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豆瓣评分 7 8，以下简称 知否)和架空型古装剧陈情令(豆瓣评分 7 7)、庆余年(豆瓣评分 8 0)作为分析对象，以期为今后古装剧的发展提供正确方向的引导和参考。一、中国性表征之一:个体与集体中国传统文化与源自西方的现代文化分属不同的价值体系，对个体生命的生存价值和意义有着不同的理解。西方现代文化赋予了个体生命以独立的价值和意义，而中国传统文化则主要从集体角度(家与国)赋予个体生命以价值和意义。相对于中国传统的集体主义价值取向，西方现代文化以个人主义为基础和出发点。中国现代文化既继承了传统的集体主义思想，也吸收了西方现代的个人主义思想，二者的融合体现了典型的中国特色。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近年来的热播古装剧成功地融入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两种思想因子，努力提升个体生命的精神境界，让有限的生命焕发无限的光彩，从而赋予了故事以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深厚的精神底蕴。近年来古装剧出现了新的发展趋势，逐渐由写实型为主发展为写实型与架空型并存，且后者逐渐有后来居上之势。但在中国性表征方面，架空型古装剧其实并不逊色于写实型古装剧，只不过二者的侧重点略有不同。作为写实型古装剧，2019 年热播网络剧长安十二时辰 的两个主人公既被赋予了个人的行为动机，同时也被赋予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家国情怀。最初，张小敬是以获取自由作为交换条件，接受了查找狼卫的任务。当得知即使完成任务也无法免去死罪时，他也非常愤怒，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这个任务。正如李必所言，张小敬接受任务已经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和自由，而是“为了再做一次长安不良帅，再守一天长安”这一守卫家园的责任和使命。而作为靖安司司丞的李必一心要铲除右相林九郎，自己坐上宰相的位置，其最终目的也并非仅为了权力，仅为了建功立业、扬名天下，更是要以自己的聪明才智福佑天下百姓。可以说，该剧中的两位主人公都具有源自个体生命的对自由和名利的追求，同时也能勇敢地担负起护卫黎民百姓的社会责任 “不良帅能守长安百姓，宰相能守天下百姓”。二人的所有行为和选择，都因这保卫长安舍生忘死的献身精神而具有了扎实可信的基础。长安十二时辰 既能够引发观众的共情，也能够提升观众的精神境界。知否 的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故事背景却依托真实的宋朝生活。男女主人公对美满婚姻和幸福生活的个人追求是其最重要的主题指向。但与小说原著相比，电视剧还是加入了更多朝堂斗争内容，凸显了男女主人公在权力更迭、国家危难时的社会责任感。内宅争斗与朝堂斗争的结合不仅丰富了故事内容，也使人物形象不似小说那样单薄。这一改编提升了整个故事的精神境界，从而也产生了更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从 2018 年的香蜜沉沉烬如霜 开始，到此后的 陈情令 庆余年 琉璃 赘婿 山河令 有翡 传闻中的陈芊芊 等改编自网络小说的热播剧，均属于架空型古装剧。与写实型古装剧相比，这些带有极强娱乐性和游戏性的架空型古装剧不仅成为近年来古装剧中的“爆款”，由之引发的争议也较多。被批评为“只有 装，却不见 古，即只保留了古装的形式，却割裂了与历史的真实联系”1。如果从历史真实的角度来看，这些架空型古装剧确有“失真”之嫌，但它们同样具有中国特色的价值观念，表现出中国特有的审美风格。例如，陈情令以魏婴、蓝湛的友情以及五大家族的斗争架构起整个故事。五大家族降魔除妖的故事奠定了其宏大的世界观和人物群像。虽然主人公魏婴、蓝湛之间互相信任，守望十几年的友情足以感动很多观众，但如果缺少了“锄奸扶弱、无愧于心”的共同人生追求，这样的友情也难免肤浅空洞，难以产生撼动人心的崇高精神力量。陈情令 在叙事中巧妙融入了胸怀天下、悲悯弱者等中国性价值追求。剧中每个人物的成长都与这种家国情怀密切相关。魏婴毕生坚守江氏家训“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即使站在了四大家族的对立面，面临他们的围攻，仍不改初心，护佑弱者。这份敢于担当的侠义精神也是魏婴最终赢得46黄河科技学院学报如果将 2019 年与 2020 年的热播古装剧进行比较，我们会发现前一年古装剧的受众评价明显高于后一年。例如，写实型古装剧 2019 年的热播剧 长安十二时辰(豆瓣评分 8 2)、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豆瓣评分 7 8)明显高于 2020 年的热播剧 大秦赋(豆瓣评分 5 5)、清平乐(豆瓣评分 6 5);架空型古装剧 2019 年的热播剧 陈情令(豆瓣评分 7 7)、庆余年(豆瓣评分 8 0)明显高于 2020 年的热播剧 琉璃(豆瓣 7 5)、赘婿(豆瓣 6 4)。这一现象的出现，可能与疫情期间受众对古装剧热情降低以及创作团队受诸多限制有密切关系，但究其根本，还是艺术质量的问题。如果从文化表征角度来看，2020 年古装剧的中国性表征程度上也逊色于 2019 年。蓝湛的信任和友情的基础。魏婴的存在也是对蓝湛的信仰和观念的一个颠覆。蓝湛曾坚信的正与邪、是与非、黑与白的区分在魏婴这里却是颠倒的。魏婴虽然入了魔，成为魔道祖师，用的是邪门歪道的法术，做的却是护佑苍生的正义行为。这也导致蓝湛一度极为困惑，不知该如何评价魏婴的行为方式。兄长泽芜君所说“事无定法，是非曲直原也不是黑白分明的”的一番话让蓝湛明白黑白是非的标准很难定，但守住本心是关键。这本心正是二人共同立下的“锄奸扶弱、无愧于心”的誓言。为此，蓝湛在受尽误解和指责的情况下仍坚定地支持魏婴。为天下苍生、护人间正道的家国情怀和侠义精神才是区分善与恶、是与非的真正标准。修仙和入魔不过是一种手段。即使修仙至仙督的如温若寒、温晁父子和金光善、金光瑶父子，但如果内心只存一己私欲，仙门法术也只不过助长了他们的恶;而即使入魔至祖师如魏婴，如果具有心怀天下、护佑苍生的责任感和担当，那么他也代表的是正义和良善。江氏家训“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取自孔子的论语宪问。张岱在 四书遇 中进一步解释为:“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在坚守正义的“圣人之行”中表现出的勇气、精神和毅力提升了魏婴这个人物的精神境界，超越一己私利的精神追求也产生了撼动人心的艺术感染力。另一部架空型古装剧庆余年 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融合过程表现得最为鲜明。主人公范闲的成长过程是由一个为生存而活着的“普通人”成长为肩负家国责任、为天下人而活着的“英雄”的过程。虽然范闲一出生即拥有超越常人的内力和才华，但作为穿越者，他的人生定位不过是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好好活着”。以个人的生存为目标是这个人物的人生起点，伴随视野的开阔，他逐渐调整修正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在儋州长大的范闲，生活本来平静无波，但因遭遇暗杀而选择进京查明真相。此时的范闲还仅是简单的“为自己而活”，并无更高的人生追求。他关心的范围仅限于保护好祖母和五竹叔。进京后，他轻松地应对范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