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四库全书总目》的“附录...中国古代书目分类体系的成熟_杨新勋.pdf

2023 年第 1 期史学史研究No 1，2023总 189 期JOURNAL OF HISTORIOGRAPHYSerial No 189论 四库全书总目 的“附录”兼论中国古代书目分类体系的成熟杨新勋(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摘要图书分类是古代书目的结构体系，与图书分类相关的还有某些类目之后的“附录”，前人很少谈及。四库全书总目 在 18 处设置了附录，涉及经、史、子、集四部，共41 种书。附录较早出现在上海图书馆藏的 总目 稿本，之后才发展完善。附录之例应始于 总目 经部易类之后所附的易纬八种，总目 所设既有小类附录，也包含某类或子目之后的一种两种书，大多是馆臣新的归纳，体例完善，内容全面。这意味附录至总目 已突破了传统书目设置附录仅限于小类的藩篱，具备了完善的内容和体例，达到了理论自觉，成为古代书目分类体系成熟的一种体现。关键词总目 上图稿本易纬附录 中图分类号K0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5332(2023)01-0110-08目录学是我国古代文献学的重要分支，源远流长，书目众多。图书分类是书目的结构体系，横向看是分类的多少和排序，纵向看是分类的层级，反映了古人在宏观和微观上对知识体系和书籍性质的认识，是古人“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直观体现。书目中与图书分类相关的还有某些类目之后的“附录”，前人很少谈及。一、古代书目“附录”的设置与发展“附录”一词在我国古代早已出现，隋唐以来书籍之后往往有附录。汉语大词典 中“附录”一词有两个义项:一是“将与正文有关的文章或资料缀于正文的后面”，二是指“附在正文后面与正文有关的文章或参考资料”。前者为动词，后者为名词，实际上词义相连。书目中“附录”的“附”是附带的意思，“录”是著录。此与古人所说的“附录”相似而又不同:相似的是附录书籍往往置于性质相近或相关之类书籍的后面，不同的是附录书籍与原书籍并非附属关系，更不是其附属资料，不妨说附录书籍是在原书籍类别之后附带的一个无法独立的小类别。书目之有附录，可追溯至 隋书 经籍志(以下简称“隋志”)，其经部论语类后附了尔雅011收稿日期 20221120作者简介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四库学。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四库提要 汇辑汇校汇考”(项目编号:15ZDBO75)阶段性成果。程磊 四库全书总目 特殊类目之研究 (四川图书馆学报 1991 年第 1 期)曾将附录定为 四库全书总目 特殊类目之半暗类，认为此与暗类(时代)、半明类(存目)及杂类均为 四库全书总目 之独创，此文对附录作了初步概括，但未进一步分析。诸书和五经总义之作，后 遂初堂书目 经部论语类附了孝经 孟子 诸书，宋史 艺文志(以下简称“宋志”)子部道家类附录了释氏、神仙两个小类，清初黄虞稷千顷堂书目 经部小学类后附了算学、蒙书之作，均与之类似，但多属偶一为之。多次使用附录的是明史 艺文志(以下称“明志”)，其史部正史类附了编年类，子部道家类附了道书，杂家类附了名家、墨家、法家、纵横家，艺术类附了医书类。为便于说明问题，将这些书目附录及其在各书目中的情况列表如下:书目类目附录备注隋志经部论语类尔雅类、五经总义古今书录 尔雅类入训诂类，之后书目入小学类;古今书录 后书目多立经解类，明志 作诸经类，总目 作五经总义类遂初堂书目经部论语类孝经类、孟子类其他书目经部皆立孝经类。直斋书录解题 经部有论孟类，明以后书目立四书类宋志子部道家类释氏类、神仙类明志 子部道家类后附道书，总目 子部有释家类、道家类千顷堂书目经部小学类算学类、蒙书类算学入 总目 子部术数类。四库 不收蒙书明志史部正史类编年类自 新唐书 艺文志 至 总目 大多史部设编年类子部道家类道书总目 入子部道家类子部杂家类名家、墨家、法家、纵横家千顷堂书目 名家、墨家、纵横家入子部杂家类。总目 子部设法家类，名家、墨家、纵横家入总目 子部杂家类杂学目子部艺术类医书类总目 子部设医书类从体例上看，这些书目设置附录往往只在部类大序中注明或小序中略加说明，而不在书名称前后添加任何标记，附录书籍与所附类书籍混然不分，说明这种附录指的是小类，并不具体指哪一部书。这一做法并不规范，有临时处理的意味。从内容上看，除了 明志 所设附录颇多争议外，古代书目附录的设置多较合理。或为某类图书渐多但尚未形成新的门类，或为某类图书渐少已不能独立成类，所以将之作为附录。当然之所以将之附在某类书籍之后，是因为古人认为这两类图书性质相近或相关。如隋志 论语类后附尔雅 诸书和五经总义之作，是因为他们认为论语 是孔子与弟子叙讲“六经”之作，尔雅 诸书与五经总义类皆“解古今之意”，故可以类附。遂初堂书目 论语类后附了孝经 孟子 诸书，是因为尤袤认为 孝经 孟子 诸书也都是孔子弟子、后学之作，故与论语类相合。千顷堂书目 将算学、蒙书附在小学类后，应为黄虞稷看到两小类与小学类同属教育内容有关。明志“附录”较之前书目范围扩大，反映了图书分类观念演变的新趋势，但其所设“附录”却很成问题:自新唐书以来书目中正史与编年分列已为共识，明志 附编年于正史之后未免粗疏，其附医书于艺术之后更是匪夷所思，这两处说明明志 编纂者尚未把握“附录”之义;其道家类附道书，杂家类附名家、墨家、法家、纵横家也不及 千顷堂书目 的做法。可见，明志 所设“附录”多不合理。古代书目的附录是书籍数量较少的小类，附在与之相近或相关的部类之后，这又反映了古人较为深入且一贯的认识。可以说附录是配合图书分类设置的，其设置说明古书分类既有正常横向并111史学史研究2023 年第 1 期按:隋书 经籍志 四部之后还附录了道经、佛经，不在四部之内，属于特例。之后书目除 宋史 艺文志 明史 艺文志外，道书、释家多入子部，不再作为附录。按:尤袤 遂初堂书目 (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第 674 册，台湾商务印书馆 1986 年版)无类序，其“论语类”标题下注“孝经、孟子附”。隋书 卷 32 论语类序，中华书局 2019 年版，第 1061 页。按:万斯同 明史 子部设有医家类，甚是。列的分类，又有特殊情况下非并列的小类附在某类之后，属于分类层级的一个夹层，实际上反映了古人的图书分类观念，也是古代图书门类演变的一种体现，所以应将其纳入图书分类的理论中来论述。从 隋志 以来，不同书目设置附录反映了古人在这方面的探索，附录在各目中出现，成为书目编纂者的一种分类观念，并反映了他们不同的分类认识;只是各目所附数量不多且互不相同，其间并无严格意义上的继承关系，说明附录在书目分类体系中似未形成一致的理论共识，且一直未得到充分发展。这虽与古代学术演变有关，但也确是附录不成熟的体现，使之颇有临时处理的意味。虽然 明志 “附录”范围的扩大代表了一种趋势，但其所设多不合理，明史 编纂者对附录的贡献不大。四库全书总目(以下简称“总目”)增设“附录”就源出古代书目的这种做法，并做了充分的发展，在内容、形式两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二、总目“附录”的体例与分布总目 属于三级分类，首先是部，其次部下分类，再次有的类下有子目(总目 称“某某之属”)，有的类下没有子目，共 4 部 44 类 66 个子目。每个子目或无子目的类之后为类目统计，统计该类或目书的部数和卷数。总目 共在 18 处设置了附录，总计 41 种书，涉及经、史、子、集四部，既有著录书，也有存目书，范围非常广泛。这些附录的格式是:在某类或某子目之后附录一种、两种或多种书，第一种书名前一行有“附录”二字以明确标示，最后一种附录书提要之后(或在案语后)的类目统计为“右类(之属)部卷，附录部卷，皆文渊阁著录”或“右类(之属)部卷，附录部卷，皆附存目”。如 总目 卷 6 易类之末附录了易纬八种，第一种乾坤凿度 书名前一行为“附录”二字，最后一种 易纬坤灵图 提要后为案语，案语后有类目统计“右易类一百五十八部一千七百五十七卷，附录八部十二卷，皆文渊阁著录”;卷 111 子部术数类存目相宅相墓之属后附录了尚书天地图说，其书名前一行为“附录”二字，提要后有类目统计“右术数类相宅相墓之属十八部一百三十二卷，附录一部六卷，皆附存目”。等等。可见 总目 设置附录所涉图书全面，格式完整。总目 附录的这些格式从未见于古代其他书目，属于 总目 体例的创新。虽然总目凡例 未对附录之例作出说明，但所有附录均格式规范且统一、完整，表现了馆臣明确的体例意识和理论自觉意识。总目 附录中收书较多者有四类:卷 6 经部易类之末附录了易纬八种;卷 20 经部礼类仪礼子目后附录了 内外服制通释 读礼通考 二书及卷 23 礼类存目仪礼子目后附五服集证读礼问 服制图考 读礼集略 和婚礼广义 五书，是将服制之书附在仪礼子目之后;卷 21礼类礼记子目后附录 大戴礼记 夏小正戴氏传 二书提要及卷 24 礼类存目礼记子目后附夏小正解 夏小正注 大戴礼删翼 和 夏小正诂 四书，是将大戴礼记 类著作附在礼记子目之后;卷 105 子部医家类存目后附 水牛经 安骥集 类方马经 司牧马经痊骥通元论 疗马集痊骥集 六书，是将兽医之书附在医书之后。这四类共六处附录了 26 种书，都是将某种小类附在相近或相关部类之后，其做法与古代书目中的附录设置方式相同，符合古代书目设置“附录”的惯例。具体情况，如下表:211论 四库全书总目 的“附录”永瑢等 四库全书总目 凡例(中华书局 1995 年版，卷首第 16 页)说:“是书以经、史、子、集提纲列目，经部分十类、史部分十五类、子部分十四类、集部分五类，或流别繁碎者，又各析子目，使条理分明。”按:四库全书总目 的 易纬坤灵图 提要后按语云“右 乾凿度 等七书，皆易纬之文”言“七书”有误，实八种书。按:姚名达 中国目录学史(商务印书馆 2014 年版)第 84 页与 95 页间有书目分类一览表，所列 四库全书总目 栏之“道家类”注“道书附”，非是。总目 实合道书与道家为一，姚氏盖误解 总目 道家类序而注。卷次部类及子目附录书备注卷 6经部易类乾坤凿度 周易乾凿度 易纬稽览图 易纬辨终备易纬通卦验 易纬乾元序制记 易纬是类谋 易纬坤灵图七录 隋志 旧唐志 新唐志直斋 皆经部立谶纬类卷 20经部礼类仪礼子目内外服制通释 读礼通考 明志 入经部礼类仪礼目卷 21经部礼类礼记子目大戴礼记 夏小正戴氏传隋志 宋史志 入经部礼类，明志 入经部礼类礼记目卷 23经部礼类仪礼子目存目五服集证 读礼问 服制图考 读礼集略附婚礼广义明志 入经部礼类仪礼目卷 24经部礼类存目礼记子目夏小正解 夏小正注 大戴礼删翼 夏小正诂隋志 宋志 入经部礼类，明史志 入经部礼类礼记目卷 105子 部 医 家 类存目水牛经 安骥集 类方马经 司牧马经痊骥通元论疗马集 痊骥集明志 子部艺术类附医书类，但无兽医书。古代书目附录只在类序中标明或注出，而不在书名前后作任何标志，其附录关涉的是小类，并不具体到某一种书，所以往往包括数种书。与古代书目附录不同，总目 附录在书名前和提要后都有了明确标志。虽然以上四类附录包括多种书，属于小类，但也颇有些附录只有一种或两种书。总目 共在 12 个类目之后各附录了一种或两种书，计 15 种书。如总目 卷 10 易类存目后附录了 古三坟、卷 12 书类存目后附录了尚书大传 补遗 书义矜式、卷 16 诗类后附录了韩诗外传，等等。这更属于 总目 的创新。将这些附录书及其在古书目中的位置列表如下:卷次部类及子目附录书备注卷 10经部易类存目古三坟 文献通考 经籍考 经部书类卷 12经部书类尚书大传 补遗 书义矜式前者 隋志 文献通考 经部书类卷 14经部书类存目别本尚书大传 补遗同上卷 16经部诗类韩诗外传 隋志 旧唐志 宋志 经部诗类卷 23经部礼类周礼之属周礼井田谱 周礼沿革传前者 文献通考经籍考 宋志 经部礼类。后者明志 经部礼类卷 29经部春秋类春秋繁露 隋志 旧唐志 新唐志 经部春秋类卷 33经部五经总义类古微书卷 42经部小学类六艺纲目卷 66史部载记类越史略 朝鲜史略卷 111子部术数类存目尚书天地图说卷 115子部谱录类云林石谱卷 165集部别集类心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