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奥利弗·萨克斯科学散文代表作的人文主义意蕴_张建国.pdf

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24 卷，第 1 期，2023 年 1 月Journal of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Vol 24，No 1，Jan 2023张建国 论奥利弗萨克斯科学散文代表作的人文主义意蕴 J 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24(1):57-63DOI:10 16698/j hpu(social sciences)1673-9779 2023 01 008论奥利弗萨克斯科学散文代表作的人文主义意蕴张建国(郑州大学 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摘要:奥利弗萨克斯是英国杰出的神经病学家，著名的科学散文作家，他的三部有代表性的科学散文作品 错把妻子当帽子 钨舅舅和 四处漂泊，蕴涵着这样的人文主义情怀:聚焦神经病患者及作者自己的特殊经历，表达对神经病治疗和人性的看法;凸显神经病患者的潜力与特长，倡导尊重患者、发挥其特长;同情神经病征患者，力主平等待人，真心关爱神经病患者;提倡自然科学与人文学科的结合。这些独特的人文主义意蕴揭示了人性意想不到的可能性，使读者对神经患者有了全新认识，体现了萨克斯对神经病患者这一特殊弱势群体的深切关爱，显示了他的视野的开放性和辩证性，表明西方人文主义的内涵在当代有所丰富和拓展，这是其作品获得广大读者持续青睐的主要因素之一，对我国当前的社会建设、教育理念和文化建设都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关键词:奥利弗萨克斯;科学散文;人文主义意蕴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9779(2023)01-0057-07On the humanistic ideas in Oliver Sacksrepresentative science writingZHANG Jianguo(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International elations，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 450001，Henan，China)Abstract:Oliver Sacks is an outstanding British neuropathist and a famous science writer He has threerepresentative works of science writing，The Man Who Mistook his Wife for A Hat，Uncle Tungsten，andOn the Move Embody Obvious Humanistic Ideas，which contains humanistic feelings These works focus onneuropaths and the authors unique experience to show human nature，advocate respecting neuropathsand developing their talents by highlighting their potentials，sympathy and care to neuropaths by treatingthem as normal，and uphold the combination of physical sciences and humanities Those unique humanis-tic ideas reveal the unexpected potentials of human nature，giving the readers a new understaning aboutneuropaths They also displays the writers deep care for the vulnerable group with the presence of hisopen and dialectical horizon，and indicate the further enrichment and expansion of the connotation ofwestern humanism in contemporary times All that is one of the fundamental reasons why Sacksworksare continually popular among the readers，which has significant implications for Chinas current social收稿日期:2021-05-06;修回日期:2021-06-01基金项目: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9BWW072)。作者简介:张建国(1967)，男，河南渑池人，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散文及生态批评研究。E-mail:scott523126 comdevelopment，educational concepts，and cultural constructionKey words:Oliver Sacks;science writing;humanistic ideas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 19332015)是英国杰出的神经病学家，著名的科学散文作家。他是美国艺术和科学学会会员，曾经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临床神经科和精神科教授，纽约科学研究院研究员。虽然他大学毕业后长期在美国工作，却“没有申请美国国籍，很高兴自己能有绿卡，被算作 外籍居民”1 371-372。牛津英国文学指南(第 6 版)有对他的简要介绍2，牛津美国文学指南却没有。他曾获“霍桑登文学奖”和专门授予科学散文作家的“刘易斯托马斯奖”，还被英国女王授予“高级骑士勋章”。他以纪实文学形式、充满人文情怀的笔触，将脑神经病人的临床案例，写成一个个深刻感人的故事，被誉为“20 世纪伟大临床作家之一”3 及“医学桂冠诗人”4。国外相关文献主要是对萨克斯在文学领域的贡献以及他的写作特色的简短评介。安朱勒西克和达尼尔马查里克认为，萨克斯“彻底改造和复兴了人们对文学性病例书写的兴趣”，描绘了平等地与神经病人会面和交谈的情景，显示了病人患病后出现的代偿性异常行为是其自我认同的重要因素5。阿普尔砝波拉尼克指出，萨克斯相信“折衷之道”，高度重视具体、详尽的病例故事述说在治疗神经科病人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且重视从这些各具特色的故事中“捡拾智慧和精华的珍珠”6。凯西舒尔茨赞誉道，萨克斯“创造了一种新的文学体裁 他将该体裁称为 神经学小说;他用小说家的笔法去描写神经病患者的的真实故事，一往情深地沉醉于每位病人的生活细节”7。阿德里安索托莫塔强调，萨克斯的主要写作特色，是通过讲故事来表达的自己的理念:“他认识到，不同文本的目标各异，可能会针对不同类型的读者;然而，书面理念若是寓于故事之中，其传播效果肯定会更好”8。国内相关文献主要是对萨克斯的生平及其作品特征的简要介绍。姬十三博士在 错把妻子当帽子(The Man Who Mistook His Wife for a Hat andOther Clinical Tales，1985)中译简装本的 序中，提及了萨克斯科学散文作品的人文内涵:“萨克斯的 小说谈的不仅仅是猎奇的故事，他探讨的是人性的无限可能性，人与人之间微妙的超越我们现有认知的关系，他希望 火星人与 地球人相互了解，相互表达9。蔡曙山教授在萨克斯 6 部作品(包括 错把妻子当帽子)中译精装本共用的 推荐序 2中，把萨克斯的这些作品与霍金讲述相对论的作品 时间简史相媲美:“萨克斯不仅是一位科学大师，同时也是一位会讲故事的科普作家。萨克斯的案例通过奇闻异事讲出来，生动有趣。即使是一般的科学爱好者和普通读者，也可以读懂这些书，正如我们能够读懂科学大师霍金介绍相对论的科普作品 时间简史一样。”10 2015 年 11 月，世界科学杂志刊登了魏雪刚 编 译 的 短 文 奥 利 弗 萨 克 斯(19332015)，缅怀刚刚去世的萨克斯，简要介绍其生平以及在科学和文学上的主要成就，把他誉为“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神经病学家”11。萨克斯的作品有 10 余部，人文主义情怀是这些科学散文获得广大读者喜爱的重要因素，但国内外学者都未对此进行较为系统、深入的研究。因此，本文以萨克斯具有代表性的三部作品 错把妻子当帽子 钨舅舅(Uncle Tungsten:Memoriesof A Chemical Boyhood，2001)、四处漂泊(Onthe Move:A Life，2015，一译为 说故事的人)为例，探讨其科学散文的人文主义意蕴。错把妻子当帽子描述了 24 个脑部神经受伤者的奇异行为和生活经历;他们虽然在某些方面有认知缺陷，在另一些方面却有惊人的适应能力，显示了巨大潜能:有人把自己的妻子当帽子，要一把抓过去往头上戴，却无时无刻不在唱歌;有人完全不能与人交流，却能与动物自如对话;还有人不会加减乘除，却能用眼睛“看到”复杂算式的精确答案 钨舅舅通过对往事的深情追忆，展现了作者少年时代在钨舅舅的影响下，对化学的迷恋及心灵的成长经历，娓娓述说了化学的整个发展史以及相关的重要知识。四处漂泊是作者少年时代之后生活经历的回忆录，回顾了他放弃化学爱好后转学神经病学，毕业后前往美国从医，业余时间骑摩托车游历，与著名科学家和作家交往，从事科学散文创作等坎坷而又精彩的一生。一、聚焦神经病患者及作者自己的特殊经历英国史学家、牛津大学圣凯塞琳学院院长阿伦85河 南 理 工 大 学 学 报(社 会 科 学 版)2022 年第 24 卷布洛克，在 西方人文主义传统一书中指出，没有人能给“人文主义”一词下一个令人满意的定义，但西方人文主义传统有一些最重要和始终不变的特点，即宗教和科学分别把人看成是神的秩序和自然秩序的一部分，而人文主义以人为中心，“集中焦点在人的身上，从人的经验开始”;人的价值观和全部知识都来自人的经验12 233。就是说，人文主义把人的经验作为认识人类自己、非人类自然万物乃至上帝的出发点，既反对将人视为无异于其他生物的唯科学主义，又反对把人视为上帝的奴婢的神学观点。具有丰富人文主义色彩的描写病人具体经验的医学故事传统，在 19 世纪达到高峰，此后就衰退了，接着逐渐兴起了具有强烈科学主义色彩的神经学。在萨克斯开始从医的时代，英美神经病医生大都认为，神经病患者的病因在于大脑神经受损或有缺陷。而萨克斯认为，神经病患者的病情及其治愈，不仅在于患者的脑神经系统，而且在于患者的精神或心理状态，后者常常受患者所处的环境或所面对的任务的影响。萨克斯在 错把妻子当帽子等描述神经病患者故事的作品中，通过着重描写不同病患者的个人经历和具体体验，来表达自己的看法。他在 迷航水手(The Lost Mariner)一文中，描述了一位失忆症病人格林吉米 他生活不能自理、精神错乱、思维杂乱、没有方向感，却喜欢摆弄花草，在花园里几乎不会迷路。萨克斯指出:“如果仅以一项工作、谜语、游戏或计算等纯属心智挑战的事务，想要去 吸引他的注意力的话，他会在一开始就陷入一无所知、失忆的无底深渊。可是一旦他专注于感情和精神方面的事情，如静观大自然或艺术作品、聆听音乐、在教堂做弥撒等，那股专注劲儿，那种 心境与静穆，会持续好大一阵子，流露出他呆在老人之家的日子里那相当罕见的沉思与祥和的表情3 38-39。萨克斯于是写道:“或许这在临床上乃至哲学上都具有启示意义:就罹患科萨科夫症、痴呆或诸如此类病症的人而言，无论他们器官的损伤和休谟式思维的瓦解有多严重，借助艺术、圣餐仪式、触动心灵来康复的可能性，仍是丝毫不减的”。3 39萨克斯非常重视神经病患者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的结合，认为人脑的生理基础是普遍性的、机械性的，人的经验和心理是个性化的、更具有人性特征的。在他看来，通过脑神经手术来改变人的自我认知，是可能实现的事情，这样的手术可能阻碍整个性格的发展，甚至使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