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端淑《映然子吟红集》中的代拟诗歌_徐心可.pdf

第 40 卷第 6 期2022 年 12 月常 州 工 学 院 学 报(社科版)Journal of Chang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 Edition)Vol 40No 6Dec 2022doi:10 3969/j issn 1673 0887 2022 06 010收稿日期:20220413作者简介:徐心可(1996)，女，安徽颍上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清代文学。论王端淑 映然子吟红集 中的代拟诗歌徐心可(安徽大学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摘要:明清之际，女性作家王端淑的代表作 映然子吟红集 中出现了许多代拟之作，其诗歌中的代拟作品基本上都是替其夫丁圣肇所作，从内容上看包括贺寿、贺升官、贺新婚、悼亡怀念等几类。其代拟诗具有善用意象和典故、崇尚豪迈等艺术特色。关键词:王端淑;映然子吟红集;代拟诗歌中图分类号:I207 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3 0887(2022)06 0050 04明末清初女作家王端淑的交游诗，涉及了方方面面的人物。与男性作家交往时，王端淑多以其丈夫丁圣肇的口吻进行代拟创作。其代拟的目的是为丁圣肇建立社会关系。王端淑的一生跨越了两个朝代，少女期处于明代末，她在家中备受宠爱，其父王思任从来不限制她的读书写作，由此王端淑拥有了深厚的文学功底。嫁与丁圣肇不久，明朝覆灭，逃亡路上她对战争的残酷有了深刻的认识，因此她的文学作品有一定深度。今人对王端淑的认识，大都来自胡文楷所编历代妇女著作考，书中列举了王端淑的一系列作品，如映然子吟红集(以下简称吟红集)、名媛诗纬 、玉映堂集 等。王端淑现存的作品中，吟红集 保存得比较完整，但是学界对吟红集 的研究并不多。文章将对吟红集 中的代拟诗歌进行梳理总结，以考察王端淑的创作实践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一、吟红集 代拟诗歌的内容吟红集 中所收录的代拟诗歌共计 40 余首，按照代拟对象的不同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娘家的姐姐和弟妇的口吻创作的代拟诗歌，另一类是记录夫君丁圣肇交游的代拟诗歌。(一)代亲人创作朝代更替，少不了流血的战争，其中最无辜的就是平民百姓，王端淑的长姐王静淑难逃厄运，被迫出家为尼。在 叙难行代真姐 中，王端淑想象着长姐所经历的磨难，流露出了伤痛之情。国柞忽更移，大难逼何速。磋我薄命人，愁心转车轴。夫亡遗老亲，家窘难容仆。一儿止三龄，虽慧还如木。予族若无人，孰肯怜孤独。恐为雌家知，相携奔山谷。山人索屋金，解衣挽邻胃。月光照败庐，虽寐难成熟。闻兵往西来，劫掠寻村宿。姑子能两全，此颈宁甘戮。节败何生为，摧客髻剪秃。志老寂空门，流光惜瞬倏。悲声落纸中，能书不能读。1(叙难行代真姐)国家灭亡，异族入侵，夫君离世，稚儿尚幼，家境窘迫，王静淑只能带着孩子到山中躲避战乱。但山中也不是逃难的好去处，前有屋主索要租金，后有官兵掠夺村舍，层出不穷的苦难排山倒海般压在王静淑身上，为了保全家人性命和自己的清白，王静淑只能削发为尼。对于长姐的苦难遭遇，王端淑感同身受，饱含悲愤之情写下这首诗，表达了对贫苦大众的同情。其访映然子隐居代真姐作 则体现了两人手足情深。流云淡淡接疏林，半堕晴光绿水沉。蝉静不喧巢叶稳，人幽多管抱琴吟。泯对径草随音觅，杖拔闲花带笑寻。月冷一椽寒影隔，轻烟香己出松阴。1(访映然子隐居代真姐作)这首诗描写了王端淑隐居的生活环境。诗中第 6 期徐心可:论王端淑 映然子吟红集 中的代拟诗歌的淡云、疏林、绿水、静蝉、管琴等意象无不烘托着幽静的山间生活。“泯对径草随音觅，杖拔闲花带笑寻”句也说明王端淑、王静淑两姐妹在生活中是有往来的。吟红集 中，王端淑还曾以丁圣肇姑姑丁启光的口吻进行创作。例如:羡君高隐鹿门留，一片闲云接素秋。疏树红飘香水静，远山翠落淡烟收。雁来拾得芦花味，诗就同寻败叶修。此际芳怀应不寐，绮窗倚玩小银钩。1(秋夜忆映然子弟妇，代步孟姑作)丁启光，字步孟，山阴人，别驾承芳公女，金吾参军朱公履客子元德妻。幼仰家训，好文墨，善楷书，相书宜家，内外无间，年未三十而寡。矢节抚孤，中外称其操焉2。这首诗首先描述丁启光视角下的王端淑的归隐生活，借丁启光之口表达了王端淑对自己这一时期的生活很满意。这类诗歌基本上都是王端淑站在对方的立场进行写作。当她以亲人的视角进行创作时，她所表达的情感与诗中亲人表达的情感是一致的。(二)代夫君创作吟红集 中，王端淑代丈夫丁圣肇所作的代拟诗歌数量较多。这些代拟诗歌的内容庞杂，反映日常社交的方方面面。1 贺寿吟红集 共收录 18 首贺寿诗，1 首为自寿诗，其余 17 首为他寿诗，他寿诗中有 9 首是代拟之作。这 9 首代拟诗根据祝颂对象的不同可以分为贺亲、贺友、贺长官 3 类。不同于自寿诗的低调内敛，代拟贺寿诗显示了王端淑的才华以及她的男子气概。在 宝剑歌为李席玉寿代睿子咏 中，王端淑使用了女性诗歌中鲜少能见到的宝剑意象:“斩蛇亭长逐鹿翁，画彩腾空驱烟峰。冯欢赋鱼图士供，刻舟不与愚夫从。”1 这首诗借称赞宝剑达到赞美李席玉的目的。在其他几首诗中，王端淑频繁地使用鹤、松、梅等意象营造贺寿的氛围。例如:秦峰溪松千寻绿，解作人间几百曲。堕芳兰泛照新痕，幽苍韶绕寒梅屋。松弄闲云维鹤起，余香幼出雄文史。临流墨发醉鱼光，吹花绣衣秋烟装。空音冷冷如淡云，水动松回步虚舞。云浮应散月易沉，拟祝溪松淡今古。1(拟秦峰溪松为吴震峻先生代睿子作)诗歌开头有“秦峰溪松千寻绿”句，结尾处有“拟祝溪松淡今古”句，溪松这个意象首尾呼应，美好的祝福寓于溪松中。除此之外，“堕芳兰泛照新痕，幽苍韶绕寒梅屋”句通过书写梅花营造祝寿的氛围。2 贺升官吟红集 中出现了贺升官的代拟诗歌，表明王端淑已经介入了丁圣肇的官场活动。相较于传统的女性文学活动领域，王端淑在家庭之外也找到了活动场所，由此可以看出当时女性的社会地位在不断提高。在此类诗歌的创作中，王端淑用豪迈的手法表达了对友人升迁的祝贺。如喜周公勷盟兄别驾常州代1 中用“慷慨结客轻黄金，狂歌斗酒欢清音”表达对周公喜交友、不看重钱财美好品质的称颂。闻张振公婶舅父荣任云间代1 中，“昔年弱冠别台颜，廿载睽违鬓欲斑”句说明其夫与张振已多年未见，“北阙文星夸政绩，高冈鸾凤集云间”句表达了对张振的政治才能的夸赞。3 贺新婚贺婚诗最早在 诗经 中就已经出现，诗经国风 中有 30 多首贺婚诗，如关雎 螽斯 桃夭 等。吟红集 代拟诗歌中的贺婚诗表达了对新婚男女的美好祝福。例如:寒英垂发茂陵妍，司马才堪碧玉怜。香媛今宜留宝鼎，苏融可以废青毡。流莺春煖云中史，醉蝶烟迷花里仙。从此骚坛踪迹远，兰闺日咏画眉篇。1(贺陈勉之新婚代睿子)诗作第一句对新娘的外貌和新郎的才华进行了赞美。中间两句用了“香媛”“流莺”“醉蝶”等意象为新婚营造美好氛围。古代夫妻以在闺房画眉为情趣，所以“从此骚坛踪迹远，兰闺日咏画眉篇”表达了王端淑对新婚夫妇的祝福。4 悼亡怀念(1)悼亡诗“悼亡”有狭义和广义之分，广义的悼亡怀念亲人、朋友等，范围比较广。狭义的悼亡专指丈夫对妻子的怀念。王端淑在 吟红集 中代拟的悼亡诗，悼亡的对象比较广泛。如 代睿子悼酉侄 是王端淑代丁圣肇悼念友人李席玉去世的儿子。15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2022 年英致飞虹杳，星移带月残。凤毛知易损，兰梦忽惊阑。日近长安慧，文标秀骨端。龙门疑有望，白玉叹空寒。一影垂老髻，全羞无熨冠。犹伤沉璧夜，尚捧苦参丸。减色花应痛，钟情客亦酸。春秋吾道闭，今识花麟难。1(代睿子悼酉侄)诗歌前 4 句中“飞虹”“凤毛”“秀骨”“龙门”等具有夸赞意味性的词语表现了李席玉儿子十分聪慧。“杳”“损”“疑有望”“叹空寒”等带有悲调色彩的词语展现了王端淑内心无法抑制的悲痛。(2)怀亲忆友诗代睿子怀友 一诗虽未表明友人具体是谁，但饱含真情实感，表达了对友人的思念之情。春新诗人绩，洪园每错寻。海棠仍不语，鹦鹉杳新音。绝色红初堕，空香绿已森。清宵闻杜宇，或也忆山阴。1(代睿子怀友)诗中“杳新音”表达了因朋友不在身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新乐曲的苦闷心情。后又用“杜宇”意象，烘托哀凉的氛围。除了怀友诗，王端淑还创作了代睿子怀玉尺弟 和代睿子忆玉尺六弟，表达对弟弟的担忧与思念之情。王玉尺是王端淑的六弟王霞起。代睿子怀玉尺弟 中有“凋残花萼失芳丛，磋尔天涯我孰同”1 句，王端淑看到凋花残叶，联想到自己与弟弟分离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诗中还用了“悲秋月”“泣东风”烘托悲凉的氛围。代睿子忆玉尺六弟 中有“兵劫家亡身果在，何无一字至金陵”1 句，如果弟弟躲过了兵祸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寄来书信报平安呢?王端淑以直白的语言表达内心的担忧之情。5 酬答唱和(1)酬答诗吟红集 代拟诗歌中的酬答之作用真挚的语言对特定的人物进行夸赞。例如:漠漠黄花秋一把，秋霜夜繁鸳央瓦。千种烟云属化工，澹墨轻俏随意写。韩干画马不画人，徐君画人不画马。情光笔光神欲飞，异传不在虎头下。画龙好龙真龙来，莫作叶公惊遁者。1(代睿子赠画师徐象九)深荷骅骝接，重辉古越州。世谊先有望，山寇自相投。礼士谈兵侠，迎贤检策谋。烟眉客默默，英质体彪彪。紫玉云影，寒星带雪钩。严明秦峡远，威烛鉴湖秋。细柳貔貅拥，长城卫霍流。尘烟清海甸，民已鼓歌讴。1(代睿子上陈唯公八韵)翩翩人杰玉花骢，温格无骄古将风。仗钺已来苏越困，彤弓应许锡元功。寒戈光落怜霜白，淡月辉分照幕红。龙穴今堪玄豹隐，讴歌处处羡雷同。1(代睿子上陈唯公)第一首诗表达了对画师徐象九的称赞，诗中“神欲飞”“真龙来”用夸张的手法表达徐象九的画作惟妙惟肖。诗中王端淑还提到了以画马著称的韩干和叶公好龙中的叶公，认为徐象九的绘画才能不逊色于这两个人。第二首和第三首称赞的对象都是陈唯。第二首诗首先通过“世谊先有望，山寇自相投”，对陈唯的家族进行了描写，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陈唯颇有教养，他礼贤下士，善用贤者，能够做到“礼士谈兵侠，迎贤检策谋”。然后王端淑对陈唯的外貌进行了描写，“烟眉客默默，英质体彪彪”，由此勾勒出一个面目清秀又孔武有力的男子形象。最后对陈唯的功绩给予肯定。第三首诗的内容和第二首诗大致相同，都对陈唯的外貌和功绩进行了称赞，这首诗最后一句运用了“玄豹”的典故，交代了陈唯最终的去向是隐居。(2)唱和诗王端淑代拟诗歌中的唱和诗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宴会饮酒时所作，另一类创作于文学集社的过程中。例如:人生贵适志，富贵欲何为。放远托卮酒，清音愧竹丝。云伫鹤木，飞鹭点涟漪。畅饮毋辞醉，曾闻荷钟随。1(席上代睿子作)诗歌第一句点明人生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理想，富贵与钱财是身外之物。王端淑借这句诗表达自己追求的人生目标。第二句、第三句描述宴饮时的环境。最后一句表达诗人希望在场的好友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再如:久羡陶君早拂衣，竹梧深处叠山扉。径无鸟迹堪云覆，苔有花痕倩雨飞。鹤满幽池稀俗客，蕊开古帖妙香微。雪儿轻咏鸳鸯调，蕉底欹窗玩晚辉。1(秋日同诸子社集邢淇瞻先生今是园，阅其所著鸳鸯扇词记，限衣字，代睿子)诗歌首联点明了王端淑对陶君归隐后生活的羡慕。王端淑想象陶君归隐生活环境的幽静和生25第 6 期徐心可:论王端淑 映然子吟红集 中的代拟诗歌活的闲适:池边有野鹤漫步，没有人打扰，陶君在鲜花盛开处临摹古帖，在芭蕉叶下倚窗赏夕阳。诗歌表达了王端淑对归隐生活的向往之情。二、吟红集 代拟诗歌的艺术特色(一)善用意象和典故王端淑在代拟诗歌中对传统的意象进行了深入加工，使诗句具有更加深刻的内涵。嵊邑吴亮公父母太翁良老以现任司训太君李母双寿代拟古月临松代睿子寿吴期生先生 代睿子寿杜功王表叔 代寿李席玉初度 等诗篇中，王端淑运用鹤的意象表达美好的祝愿。在中国古代诗歌中，鹤是一个常见的意象。如白居易的池鹤、苏轼的 鹤叹，均表达了对高雅情志的赞美。除了“鹤”，“松”“梅”等意象也经常出现在其代拟的贺寿诗中，这些意象表达了诗人对过寿者的祝福，也营造了祝寿的氛围。王端淑“犹长史学”，在诗歌创作中经常巧妙地运用典故。例如:海空碧影暮云残，远树红篱醉目看。汉史已成王气弱，郢歌长咏俗情宽。葛袍素负山川韵，石研光分牛斗寒。寂莫新亭应有泪，楚囚无愧南冠。1(代睿子次新安曹文季进士龙偶社韵其一)秋老黄花碧人乡，雁含芦影隔潇湘。数年寥